“谢谢娘~”楚云帆兴高采烈的送上甜腻腻的吻,飞快的冲回房间准备逃之夭夭去也。
相较于楚云帆,厅中所坐两人却各怀心事的暗自盘算着。
“你是想让他不再回这将军府了。”冰冷的陈述出楚沁梅心中所想,戚兆源放在桌边的手用力按了按。
“我是他娘,我要他怎样他就得怎样,更何况这次来我就是要把位子传给他,带他回去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不满于戚兆源质问的语气,柳眉微挑楚沁梅不甘示弱的反驳。
“你不是他娘!”戚兆源愤怒的低喝,手控制不住的拍向桌面。
“哼,既然你这么说,你就去告诉他他娘是谁啊!你敢说吗?你有勇气告诉他你瞒了他快二十年的事吗?”楚沁梅得意的在戚兆源眼中找到一丝一闪而过的慌乱,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他那少为人知的弱点。
“总之,你不会说我也自然不会说,所以我还是他娘,什么都没有改变。至于你所期望的,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不要强加在云帆身上。”
偃川是南祈国一处极美的地方,城镇尽围于山谷之中。偃川虽为南祈领地,然而却是独自为政,偃川之主是南祈朝开国功臣东方汀岚,将偃川赐与东方汀岚则是因为她虽为女子却多次以身涉险的救了南祈朝开国皇帝,也就是南祈国第一位也是仅有的一位女皇帝端木凤翔。虽已过百余年,南祈皇室仍对东方家感恩不已,所以偃川之地也依旧由东方汀岚的后人接管,并未再有变动。
偃川之美在于那环踞四周的高山所带来的巍峨感觉,若要入偃川必定要走那如长龙遨游般横跨江面的长索桥,从桥上向下望去,只见迷茫一片,然而随不见水流之色却可听水流之声,人在桥上也依旧可以感受到那份随时会被无情卷入其中的惊心,山风袭来,似厉刃刮割的感觉却又拌着些许的水气。
绛紫色的山峰衬着那如烟似棉般的雾霭缭绕在山间,似伸手一拨便能拨开的轻纱缠绕在周身。自是一番难得美景。
索桥由于有人行走而产生的晃动,从远处隐约看去便如被遗忘在河川上的一条银链子,闪着隐隐光亮。
站立在索桥中央小心翼翼牵着马匹的莫黎,忧心不已的看看脚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河川,抓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的扭绞在一起,有些颤抖的双脚一寸寸的挪动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摔下去弄个尸骨无存。 z
自六年前入府便再未出过丞相府的莫黎,此次却倔强的非要跟了出来,让卓非烟很是恼火,不知怎的,自从楚云帆向自己开口要了人后,虽然因出门而耽搁,但是莫黎难得的强硬态度让他心中烦躁,一向乖巧的莫黎竟也开始反抗他,这让他不禁怀疑是否两人之间早已有些什么。
见莫黎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楚云帆赶忙伸手扶住莫黎向前倾倒的身体,再体贴的将莫黎扶上马,抓住缰绳转身,毫不意外的接收到来自卓非烟有些愕然又搀杂着愤怒的目光,更加卖力演出的摸摸莫黎的头手指轻柔的顺顺被山风吹的散乱的发。
索桥一阵晃动,浅浅的抬眼看去,浓雾中卓非烟的身影渐渐模糊,楚云帆忍不住的低头暗笑,却见莫黎痴痴望着那背影脸上说不出的难过。
稍稍加快了步子,直到通过满布雾色的索桥,正看到卓非烟脱了被雾水打的半湿的外袍,却不料坐在马上的莫黎赶忙连滚带爬的下了马,将一个包袱打开,拿了干净的衫子捧给卓非烟,却见卓非烟有些不悦的故意视而不见,楞是自行挑了件衣服穿戴。
不禁暗暗在心下咒骂起卓非烟来,不知这呆子何时才开窍。
见莫黎黯然的抓着手中的衣服无助的看向自己,楚云帆只得慢慢的走上前,从另一个包袱中抽出件干净的外袍披在莫黎身上,顺手拿了莫黎手上的衫子塞回包袱里“别凉着,下午应该就能到城镇了,到时候再好好歇歇。”
“……”想说些什么却又害羞的吞了回去,莫黎揪着那过于宽大的袍子的前襟,手指笨拙的搅在一起,只轻轻的点了点一直垂着的头,乌黑的头发染着露水那模样煞是可爱。
本就气闷不已的卓非烟看两人自是一派羡煞旁人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吓到莫黎扯过楚云帆的手臂便往路的另一边走去。
“你这一路殷勤倒是献的顺手嘛,他可是我的贴身小厮,你却处处赔小心的伺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嘛。”自出京城,莫黎跟在楚云帆身边的时间几乎比跟在他这个正牌主子身边的时间还要长,三天来他忍也忍够了,他倒要弄清楚楚云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楚云帆佯装不解皱眉深思“奇怪,我们不是说好了你把莫黎让给我的吗,我和自己的贴身小厮培养下感情难道也有问题吗?”故意暧昧的加重贴身两字,情场浪子的卓非烟听了自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脸色瞬间白了白,理直气壮的质问瞬间被打的支离破碎“说、说好了你给我找个新小厮来我才把人给你,现在你没给我人莫黎当然还是我的人。”见不远处的莫黎担忧的观望再三想要冲过来的样子,卓非烟慌乱中只得以此为借口搪塞一番。
“那就这么说定,你可别到时候再来反悔。”
“自然不会。”恼羞成怒的低吼,卓非烟扯了还满头雾水的莫黎揽在身前,占有似的用了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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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赶在夜晚来临之前进入城镇,楚云帆也无闲心再欣赏沿路风光,只得催促两人加快脚步的一路急奔,直到进了城,楚云帆只抓了两人到城中有名的酒楼吃饭,却不一会的自己便不见了人影。
而自知这几日来因楚云帆诸多殷勤后,自家乖巧单纯的莫黎的心早已偏了过去的卓非烟自是逮着机会的大献殷勤。
经常与楚云帆四处游逛,各地美食自是了如指掌,熟练的点了芙蓉鸡、水龙其子、水晶角儿和三杯鳝,挥退了小二倒了杯花坞茶递给莫黎,卓非烟掏出丝帕子擦擦莫黎额角渗出的汗水,动作却别扭的象是恨不得将那帕子整个蒙到莫黎脸上去。y
而抓着卓非烟硬塞在手里的热茶,又被丝帕蒙了大半张脸的莫黎只得正襟危坐的僵直着身体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的直冒冷汗。
只觉莫黎额上的汗越擦越多,奇怪的用力擦了擦却见那雪白额头顿时红了一片,慌忙将帕子扔在一旁的抓住莫黎的肩膀“弄疼你了吧。”
被用力抓着肩膀的莫黎顿时晃的洒了手上的热茶,疼的抽了口凉气,却装做无事的将手暗暗放到桌下在衣角上擦了擦“少爷……我、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再把手藏在下面也没用,整个都烫红了。”不知何时回来的楚云帆凉凉的开口,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抓住莫黎藏在桌子下面的手看了看,轻叹一声“上次给你的那瓶子药呢?带出来没?”
点点头赶忙伸手去抓身边的包袱却被楚云帆抢先一步“手伤成这样就不要动,告诉我在哪就成了。”
从包裹中的一个小囊里找出了上次自己给莫黎的那个琉璃小瓶递给卓非烟“罪魁祸首,还不过来赎罪。”暗暗埋怨卓非烟的呆头呆脑,平日里讨好那些女人怎不见他如此笨拙,难道果真是当局者迷不成。
被突然叫到,本就满心愧疚的楞楞盯着莫黎发红的手自责不已的卓非烟慌忙的站起身来抓过小瓶小心翼翼的挖出蜜色的膏状药物笨手笨脚的涂抹在莫黎双手红肿的地方,而后者则满面潮红吓的凉了手脚的不敢有丝毫动作,只得任由卓非烟用温热的手抓着自己的胳膊上药。
这时小二端了饭菜上来,双手得闲的楚云帆自是先下手为强的吃了起来,而忙着尴尬和脸红的两人自然顾不得饭菜,所以当两人好不容易上完药,莫黎本不严重的烫伤却被卓非烟涂上了大半瓶的药膏时,桌上的饭菜早就被楚云帆吃的差不多了。
“你也忒能吃了。”看看几近见低的空盘和唯一残存了两个水晶角儿,卓非烟赶忙抓起筷子将剩余的两个一起夹到了莫黎盘子里。
“能吃?”鄙夷的撇了撇嘴楚云帆唤了声小二准备接着点菜“你用了我大半瓶的蜜灵膏我都没说什么呢。这东西光是配药就要用三年呢,这可是我磨了我娘半年她才给了我两瓶的,不狠吃你一顿怎么对得起自己。”不但如此还要自己费心帮他撮合,劳心劳力的帮忙,不吃他的补回来怎么成。
莫黎一听楚云帆给自己的竟是如此珍贵的药物,吓的赶忙将自己的碟子推到楚云帆面前“楚、楚少爷还是您吃吧,莫黎不饿。”
噗嗤一笑,楚云帆被逗的一阵轻笑,手里折扇轻轻敲了敲莫黎的头“傻孩子,吃你的吧,我可不想把你饿坏了。”
“得,算我错还不成,今儿这顿你随便吃,想点什么点什么还不成。”自知嘴皮子上自己说不过楚云帆,卓非烟索性老老实实的准备被敲诈。
“这可是你说的!”折扇一摇指向倒霉的冤大头,楚云帆笑的得意的又点了水晶饼、五色鱼丝、栗子炒嫩鸡、香酥焖肉和翡翠羹才挥了小二下去。
“一会吃完了咱们去找文先生。”凉凉的说完楚云帆端了茶水喝了起来。
“噗!”对面也在喝茶的卓非烟猛的将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喷了一桌子,一阵呛咳才顺过气来“他怎么在这!”
闪的及时的楚云帆看看惨糟洗礼的桌面暗暗庆幸自己动作快“这话你去得去问东方闻樱,大概他又闲不住的跑出来了。”
“呃……你是说东方那小子也在?” b
“怎么?你怕他向你讨债不成?你躲他都躲了半年了还想逃?”
无话可说的卓非烟怨恨的咬牙,半天才嘟囔的抱怨“哪次不是他陷害我的,最后还得意洋洋的来讨债,你也是帮凶,每次都在旁边煽风点火生怕我输的不够惨。”狠狠的瞪了对面笑的眼睛眯成线的“帮凶”一眼,恨不得立时抓出去剥皮煮了吃。
“你少怪罪我们,哪次不是你禁不住激,还豪情万丈的跟人家立赌约,你傻啊!不知道那人好赌又爱耍弄你,自个儿拼了命的往那套子里钻谁还管你的死活。反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偏你这人死要面子输了却又不肯认帐,躲来躲去倒越发的象是老鼠见了猫了。”
颓丧着脸,被说的毫无还嘴余地的卓非烟泄气的敲敲桌子“那你说怎么办好。”
“自然是还了赌债,难不成都走到人家的地界来了你还想躲。”见卓非烟还想说什么,楚云帆更是用力的泼起冷水来“我怕是他今个来这就是为了找你,不然那个平日比咱们还不着家的人怎么肯这么老实的在这偃川境内待着,怕早就把事情都扔给文青那劳累命的管家自己逍遥去了。”
“哈!还是楚哥哥了解我,笨非烟还债来吧。”突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个水灵灵的姑娘,头发只随性的用两根翠玉凤簪别了个花样,一身粉嫩的缎花小坎配上月白色的窄袖襦裙自是一番俏丽,只嫌个子稍稍高了些。
“噗!”又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卓非烟两眼瞪的有如铜铃般的指着眼前笑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东、东、东方!”
楚云帆看的也是一呆,却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次竟然穿成这样了,若是被文青看到你瞧他不念死你。”
那姑娘也不客气,寻了莫黎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谁说不是呢,他追着我跑了3天了,要不是我机灵路上换了十多次装束非让他逮着不成。也不知这人的脑袋是什么做的,固执的非要把我抓回去不可,面对那一大摊子事我脑袋都疼了,反正他处理的挺好,干吗不继续处理下去,非说什么要把我培养成东方家最好的一代家主。”想起那冷面鬼就恨恨磨牙,偏那人还不会武功却生生的靠张嘴皮子说也能把人说死,一天到晚的大道理听的他满脑子跑马,简直要命。
“哈!你也有让人追着到处跑的一天!”卓非烟幸灾乐祸的下箸夹了块香酥焖肉,听得东方闻樱也有倒霉的一天他自是心情大好“反正你早晚都要继承,还不如先熟悉熟悉呢。”
“我才不呢,我刚十七这么早继承下来不是要累死,得逍遥时且逍遥,累死自己岂不亏本。”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谁告诉你的?”
“这个人啊,楚哥哥认识笨非烟不认识。”故做神秘的向楚云帆眨眨眼“想知道是谁啊就跟我去见他。”
“自然是要去的,不过还是先吃饭,你也歇下等等。”高深莫测的说了句,楚云帆暗暗向门口的地方看了看,对于一会去见的人倒是没了多大兴趣,只想着不是那疯子来就好。
“等什么?还有什么人要来吗?” 东方闻樱边挑了清淡的吃食往嘴里送去边好奇的向门口观望。
“当然有。”
“到底是谁啊,楚哥哥你就告……”故作女儿态的整个身体腻在楚云帆身上,刚想撒娇目光却瞄到门口处一脸黑线、脸色难看、青筋暴气的人已经一路狂飙的冲了过来,顿时吓的起身就想跑“妈呀!饿鬼上门了!”g
伸手扯住还想逃跑的东方闻樱,文青用力将他按坐在凳子上,脸色黑成一团的上下打量着那一身惊世骇俗的衣服,按着前者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你、你、你竟然给我穿成这样……你、你知不知道这样愧对祖先啊!”
“我祖先就是女人,有什么好愧对的,我这是在怀念老祖宗,没准祖宗还觉得我孝顺呢。”理直气壮的仰头哼了哼,东方闻樱自有一套歪礼对付。
“你、你、你说什么!东方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文青气的一手捶胸一手仍抓着挣扎不已企图踹自己一脚的东方家不肖子孙。
“你放开我!小心我喊人了!”张口就咬的东方闻樱一边咬住文青手背的肉一边不忘费力的张口威胁。
“哎呦!你、你还敢喊!”生生的从东方闻樱口中扯出被咬的青紫的手甩着,边换了另一只手再次按了过来。
“怎么不敢喊!哼!来人啊!强抢民女了啊!有恶霸啊!”企图将文青另一只手也咬了以示报复的东方闻樱突然大叫起来,瞬间引来酒楼里其他人的关注。先是看看头发有些凌乱的东方闻樱,再看看“抢人恶霸”文青,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没见过这么文文弱弱的恶霸也没见过感觉比恶霸还象恶霸的民女,但是既然人家都喊了起来不管自是不行,所以几个健壮的客人也路见不平的想要过来帮忙。
而同桌的三人,楚云帆和卓非烟自是笑的早已爬到了桌子下面,而打从开始就没弄明白东方闻樱是男是女,更是对两人关系毫不知情的莫黎则当真关心的直着急。
从桌子底下爬起来,卓非烟赶忙向那几个好心的客人赔笑“误会、误会,都是认识的,我家这姑娘平日里就疯,这是跟她大哥怄气呢。”边说着又有些控制不住的抱着肚子笑了起来,直笑的对方莫名其妙的大骂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