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爱————郁卡德
郁卡德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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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从四周涌来,沿着我的口鼻进入我的肺部,我挣扎了一下,模糊的视线隐约的看到河岸上的身影。
那修长的人影在颤抖,不知是水面上的波纹,还是我简单的错觉,我分不清,也看不明白。
身体在水波的轻抚中慢慢的下沉,我看见岸边的人影狂奔而去,渐渐的消失在我的眼帘。
我感觉河水涌入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清了,那包围住我的究竟是河水还是泪水我已分不清。
悲伤像是无法抑制的尖刀插入我的胸口。
为什么呢?
难道我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痛苦,不仅仅是我的痛苦,也是你的痛苦吗?
河水牵引着我的身体慢慢滑入深渊,望着那狂奔而去的模糊身影,我绝望着放弃了挣扎。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河底的淤泥,蔓长的水草轻轻的抚过我的面颊,那已经慢慢变得幽蓝的水面像一层雾纱将我隔绝在了世界的尽头。
血一般的迷雾在四周散开,这就是死亡吗?
……
我看母亲温柔的笑,那明亮的眼睛,长长的如丝般的头发轻轻的被风带起的柔和风情。
“妈妈……”
我张口,没有声音,只有冷涩的河水毫不犹豫地冲进口腔,冲进喉咙,压迫着我的肺部,压迫着我脆弱的神经。
妈妈还在温柔的笑,我看见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怜爱伸向我。
妈妈……
妈妈温柔恬静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弯弯的带着笑意的眼眸突然蒙上一层疯狂的迷茫。
我看见她手指上的血迹,那朝我伸来的手指在滴血。
我听到尖叫声。
风在吹,好大的风。为什么要起风呢,我讨厌起风的啊。
我看见无数的人、无数的人。
妈妈站在高楼上,风吹散了她的秀发,长长发因为她的笑声而凌乱的四处飞扬。
我看见人群中的那个小男孩畏缩在顶楼的墙壁,看见那个站在楼边的女人疯狂的撕扯着身上的衣服,雪血的肉体充满了悲剧的疯狂。
那个男人抱着女人,努力的想要将拿在手里的外套包裹住她赤裸的身体,但是女人疯狂,她不认识任何人,修长的指甲毫不留情的在男人脸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挥舞的双手,带血的指甲,还有耳边那一声声狂笑和尖叫。
男孩捂住耳朵,眼泪顺着削瘦的脸颊一滴滴滑落。
他看见好多人,看见他们眼中的冷漠,他们眼中的鄙夷,他们眼中的嘲笑。
女人终于挣开男人,强大的推力让男人翻倒在地。
她挥开裹住她的西装外套,以为自己是一只飞鸟,她看见了蓝天,看见了白云,看见云里的神在向她招手。
她像一只真正的鸟一样飞向她以为的代表自由的蓝天,却沉溺于大地的怀抱。
狂风在四周呼啸的掠过。
男孩听到人们的惊叫。他迟钝的抢上前去。只看到六层楼底那片水泥地面上扭曲的雪血肉团,那漫延的血仿佛连他的视线也染红了。
血一般的迷雾在他的眼前荡漾。
那是谁?
……
我慢慢的沉溺,冰冷的好像不是河水,那流窜在我的身体里的血液仿佛整个迸裂,在我的周围洒下血雾。
男人在悲伤和痛苦的哭泣。他跪倒的身影在颤抖,苍白的面容,脆弱的眼神,象是世界毁灭的无助。
一双挂着泪雾却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印入我的眼帘。
男孩眼中的迷茫,那深不可测的恐惧,是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
我想看清那眼睛里的痛苦,但是我看不到,我只看到那双眼睛中渐渐升起的疯狂。
那是谁?那是谁?
好痛苦,压抑在胸口的是什么?
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爸爸,为什么连你也不爱我。
我害怕,我恐惧,那个熟悉的房间突然变得那么陌生。窗帘上印着婆娑的树影,像张牙舞爪的怪物,微微的风声掠过树梢,带来远处沉闷的回荡。
我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那声音越来越大,鼓动着我的耳膜,仿佛马上就要从胸口蹦出。
我喘息着,血管里的血在四处流窜,带着不知名的全身的疼痛。
蜷缩在地上,我害怕睡觉,害怕梦里的恶魔,我觉得我活着是一种悲哀,但我更害怕死亡。

我痛恨自己的懦弱。自3由66自90在
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助我,没有人愿意保护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听老师的话,听爸爸的话,听每个人的话,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爱我,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我疯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因为痛苦,因为害怕,因为自卑,因为无助。
“不要害怕,不要悲伤,嘘嘘,我来保护你,我来爱你,一切都交给我……”
我听到温柔的低语。然后感觉自己被一双坚强而温暖的臂膀圈住。
我抬起头,看到黑暗中的少年低垂下的温柔眼睛。
“雨,雨……”我哭喊着,扑向他的怀抱,贪婪的吸取着他怀抱中的温暖。
“不要哭,不要伤心,我会保护你,一直保护你……”
雨紧紧的抱住我的身体,轻抚着我的头发,喃喃地低语安慰。
“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
听着他温柔的安抚的声音,感受他温暖的体温,他沉静的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心跳声,奇异的竟平和了我慌乱不安的神经。
我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那样紧紧的依偎着他,害怕被遗弃。
“不会的,我爱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雨低声的保证,那语气里的坚定和深情仿佛渗透了我的骨髓,那一刻我突然知道他会像他所说的那样,永远爱我,永远不离开我。
爸爸不爱我,不要紧;妈妈不爱我,不要紧;老师和同学不爱我,不要紧;只要我的雨爱我,就够了,我只要雨。
雨抱起我,把我放到床上。
“我不要睡,睡了就看不到雨了。”
我撒娇着,不肯睡去。
雨低低的笑着,不敢惊动隔壁房中的父亲。
“我和你一起睡。”
雨脱去外套,折好,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掀开被子,上了床。
我立刻滚入他的怀里,两手牢牢地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口,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的淡淡的香皂的味道。
“睡吧,我守着你。”
我感觉到他也搂住我的肩膀,我们紧紧的贴在一起,我感觉到从他的身体传过来的热度,好舒服,好令人心安。
疲惫,惊吓,不安消耗着我的体力,在他舒适的怀里,睡意袭来,我沉入睡梦。
在梦中我依稀看到他温柔的眼睛。
雨……雨……
我模糊的想到,我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人呢?
真的好熟悉啊……

“谢小雨,把数学作业给我抄。”
我抬起头,就看到张光荣正朝我伸出手。
“哦。”
我低下头乖乖地把数学作业本拿出来。心里却在哀嚎,这个死张光荣,抄作业都不会抄,每次都照抄得分毫不差,连标点符号都抄得一模一样,老师已经找我谈过几次话了。
但是我不敢不给他抄。他是我们班上的混世魔王,班上的同学都怕他。
他一把抢过,“怎么着,还不情愿啊。”
“没有。”
我小声地道,虽然他没有打过我,但我曾经看到他把一个高年级的学长打得满脸是血,我害怕血,所以每次见到他,我都害怕他打我。
他不理我,抢了我的作业,埋头苦抄去了。
我呆呆地叹气。拿出语文课本,认真地看了起来。
觉得自己好没用啊,真是太懦弱了。好想学学电影上演的,做个不怕恶势力的英雄好汉。可是一看看自己瘦弱的身材,苍白似鬼的面容,就这付模样,英雄这辈子只怕都与我无缘吧。
上课铃声响了。
我看了看张光荣,他还在埋头苦抄,好在第一堂不是数学课。
班主任曹老师走进教师,他是教语文的,第一堂课是语文课。
曹老师脸上带着笑容,显然很高兴。他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本子,敲了敲桌子,示意我们安静。
“在上课之前,我先宣布一个好消息,全国中学生青少年杯作文比赛,我们班的谢小雨同学《给爸爸妈妈的一封信》,获得二等奖,虽然只是二等将,但全校参赛的三十六篇习作中,只有他一个获此殊荣,为我们班争得了荣誉,大家鼓掌祝贺。”
掌声响起,我呆呆的起身,接过老师手中的荣誉证书。
我努力思考,我什么时候写过这篇作文呢?真的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喂,写的什么内容啊。”
我的同桌李艳红拉拉我的衣袖,小声的问我。
什么内容?天知道,我根本就不记得写过任何东西,我摇摇头,把注意力放在课堂上。
“切,了不起啊。”
李艳红轻哼一声,不理我了。
我根本就没有写过那么一篇作文啊。我微微瑟缩了一下,全校都知道,我妈妈在我8岁那年就死了,我怎么可能会写出《给爸爸妈妈的一封信》这样的作文?

回家的时候,爸爸不在家。
我拿起桌上的纸条:
小雨:

爸爸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自己做饭吃,冰箱里有鱼。还有,别忘了吃药。
我耸耸肩,早已习惯了爸爸经常不在家的事。我懒得做饭,随便泡了一碗方便面,三两下解决掉。
吃完饭,打开电脑,玩了会电脑游戏。感觉非常无聊,还是早早上床睡觉吧,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老是有点睡眠不足。
看到书桌上的蓝色药瓶,我发了好一阵呆。
几天前掉进河里的恐怖记忆又回来了,我扑上桌子,抢过药瓶,颤抖着倒出几粒药,也不管几颗,一把塞进嘴里,连水也忘了倒,就那么干干的咽下去了。
我喘息着,觉得胸闷,打开窗子,让房间通风,然后倒在床上,盖上被子,慢慢地睡着。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刺眼的灯光。
但是我太想睡了,不想睁开眼睛。感觉到有人在我的床边坐下,看着我。
我微微的睁开眼睛,意识还很模糊,看到爸爸那张英俊的脸。他的眼神忧郁而痛苦,脸色疲惫而略略苍白,两鬓稍稍有几根白发。
爸爸也开始苍老了啊。我模糊的想到。
我看到爸爸伸出了手,轻轻的抚摸我的脸。
我想起小时候,爸爸经常把我抱在怀里,摸摸我通红的小脸,那温柔的眼神以及那深刻的父子之情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我想,爸爸还是爱我的。
粗糙的手指接触着我脸颊上的皮肤,我舒服得轻扬了下嘴角,但意识里突来一阵恐惧。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爸爸一愣,忧郁的眼睛里升起一抹温情,“我吵醒你了。”
望着爸爸的手,我从床上弹跳而起,大叫一声,“别碰我。”
“小雨,你怎么了?”
爸爸僵住,愕然神情却让我歇嘶底里的狂叫。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大叫,害怕地抓紧被子,缩向床内靠墙的一角。“你走开,走开。”
“小雨,怎么了,你怎么了?”爸爸伸手想要抱住我,安慰我紧张的神经。
我却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拼命的躲闪,大声尖叫,我用力的伸脚踹他,“你走开,走开啊!”我哭叫着,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爸爸停了一会,突然拿起桌上的药,扑过来,压住我,按住我的手脚,嘴里诱哄道:“小雨,深呼吸,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深呼吸,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我不听,奋力挣扎,可是挣不开他的蛮力,越是挣不开,我就越害怕,越害怕,我就拼命哭喊。
爸爸压住我的手脚,拿出药想要喂我吃下,我摇头,放声大哭。
“小雨,来,乖乖的把药吃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挣扎,“我不吃,我不吃药,我没病,没病。”
爸爸用身体压住我狂乱的身体,扳开我的嘴巴,丢了两粒药丸进来。
我“呸”一声吐掉,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快灭顶,我狂叫:“救命啊,救命啊……”嘶声力竭,乱叫乱吼。
爸爸全身一震,压住我的身体全身僵住。
我哭叫道:“爸爸,爸爸,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爸爸猛地放开我,向后退了几步,靠在我房间的墙上。他看着我,脸色刷的全白,眼神痛苦而压抑,像是承受不住打击似的浑身颤抖。
我缩在床角,紧紧的抱着被团。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哭得几乎断气,“我会听话,我会乖乖看医生,我会乖乖吃药……爸爸,爸爸,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爸爸眼睛里闪着泪光,一脸的悲痛,他的手紧握成拳,手上的青茎都快要迸裂。
我不敢看爸爸的眼睛,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爸爸,你为什么不爱我,还要伤害我。我全身发抖,缩成一团。为什么每个人都要伤害我,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讨厌我。
爸爸悲吼一声,冲出了房间。

我扑过去关上房门,顾不得膝盖重重落地发出的骨头碎响声,也顾不得因为用力而不小心夹到的手指,我落上门锁。
但是脆弱的门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爸爸的力量,我慌忙拉桌子、椅子抵住门。
有风吹进来,外面的树叶沙沙的响。
我抬头看见敞开的窗户。
扑过去,用力的关上窗,“碰”的一声,玻璃几乎震碎的声音吓我一大跳。
窗外还看得到前面楼层的栏杆,看得到小区路边的路灯。
还是不安全,我“刷”的拉上窗帘。
退后几步,我紧紧靠在墙上。手指因为紧张而不自觉的在墙上挖出浅浅的指甲印迹。
有什么在我背后轻抓,在墙壁上发出“吱吱”的轻响。
我尖叫一声,跳离墙壁,撞到被我拖来抵在门上的书桌,腰骨一阵剧痛。
但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尖叫着抓起书桌上的纸、笔、书本砸向那“吱吱”作响的墙壁,我听到“哐哐当当”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啊……”
我尖叫,顺手拿起墨水瓶扔过去。
装满蓝黑色黑水的瓶子接触墙壁,发出悲惨的破碎声,墨水四溅,碎玻璃和着墨水朝我身上反溅过来。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觉得好痛。
抬眼望去,满室的鲜血。
“啊……啊……啊……”
我受不了的尖叫,仿佛又看到了血一般的迷雾。
我瞪着地面,血迹蜿蜒着流向我,流向我的脚边,我缩回脚,向后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伤害我,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血流过来,沾湿了我赤着的脚,我用手抹去,可是抹不掉,那粘湿的的感觉令我的每一根寒毛都竖起。
为什么有那么多血,我没有伤害任何人啊。不能让人看见,不能让人看见,我慌乱的四下扫视,突然看到刺眼的日光灯,它知道我在做什么,它在嘲笑我,拾起一旁的拖鞋,奋力扔去。

“咣啷”一声响。
我惊叫一声,手脚并用爬向床底。
我睡的是老式的木床,床底下堆着很多杂物,小的时候我经常躲在床底,让妈妈担心的到处找我,然后我才突然跳出来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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