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ghtmare————燕宁皇
燕宁皇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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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搭船要五个小时?」颜靖彤坐在沙发上,把玩著手上的邀请卡。
「嗯……」顾玄安随意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去阿!为什麽不去,毕业十年了,能够再这样见面应该很好玩吧!」靖彤爬到玄安身边,拿著邀请卡在他眼前晃阿晃的。
「不过…」玄安的表情有些犹豫。
「不用担心我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想玩到什麽时候就玩到什麽时候吧!」
「你一个人没问题?不跟我一起去?」玄安有些烦躁的问。
「我要工作阿!而且如果我去了,你打算怎麽和你的同学们介绍我?『大家好,这是我的恋人,我们交往十年了,不过因为都是男的,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结婚。』你不可能这麽说吧?」
玄安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
「你不用顾虑太多。才几天而已,我不会有事的!」靖彤的手环上玄安的颈,笑眯眯的说。
「可是晚上……。」
「…在我遇到你之前,我也是一直是独自一人渡过啊。而且,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靖彤微笑。
玄安在他的唇上轻挑的吻了一口。「我不在的期间你可不许乱来!」
「到现在还怀疑我?」靖彤惩罚性的在玄安肩上咬了一口。又在玄安想还手时从他身上跳开。
「我去帮你收拾行李!」靖彤转身逃入房间。
次日早晨,天气晴朗,玄安带著简便的行李走到门口。靖彤衣衫不整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在家门口和玄安吻别。
「真的不用我送你?」靖彤揉著惺忪的双眼。
「出去几天而已,不过是个离岛,又不是出国,不用啦!」玄安随意的整整衣领。
「路上小心!」靖彤在门口挥手,玄安回头露出微笑。
海面上风平浪静,一群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站在甲板上。
「咦咦?你是顾玄安?长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一个皮肤略微黝黑的青年惊呼。
玄安皱了皱眉「……你是谁阿?」
「阿顾,你这样不行喔!怎麽可以连这次的主办人都不认得呢?」从高中时就是玄安死党的张文推了他一把。
「主办人…阿?你是违建?」玄安讶异的瞪大眼。
被唤为违建的青年缅腆的抓抓头。「唉呀,我家现在可是开民宿的,别再叫我违建啦!听起来乱奇怪的。」
「呦!你们几个!」背後被人猛然一拍,玄安回过头。
「啊啊!猴子!你也来了!」
「…猴子?」站在侯明裕身後的一个女人疑惑的看向侯明裕。
「不要再叫我猴子啦!都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
「抗议无效。猴子,你後面这位是…女朋友?」
「不是!」侯明裕狡黠一笑「这是我老婆。」
「什麽!!你结婚了?」
「什麽时候的事?怎麽没邀我们去喝喜酒?」玄安重重一拳打在侯明裕的肩上。
「啊哈!上个月吧。怎麽样?阿顾,我总算赢过你了吧!」侯明裕敏捷的闪躲。
「去你的!」
相隔十年的同学再度重逢,一群人幼稚的像回到高中年代一样,打打闹闹。
「喂,违建!」
「为什麽要叫违建阿?」张文的女朋友好奇的问。
「违建你自己说吧!」张文笑嘻嘻的推推他。
「唉…因为我的本名叫陈维章。」违建无奈的说。
「陈维章…阿!违章建筑吗?所以叫违建?」张文的女朋友恍然大悟,笑了起来。
「违建,那边那个人是谁阿?」违建的眼光顺著玄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喔!他阿!我一开始也认不出来。他是陈德瑞哦!」
「什麽?你说他?他是陈德瑞?」张文和玄安都大吃一惊。
「对阿!他好像……有点怪怪的,我刚刚有跟他聊了一两句,但我不太懂他在说什麽。」违建歪著头,像在回想刚刚的场景。
「他也变太多了吧!」玄安回想高中时代的陈德瑞,满热心的一个人,长得也还算不错,但现在的他,两颊完全凹陷下去,深深的黑眼圈,目光飘宜不定。他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面色极为憔悴。
「他跟你说什麽阿?」张文问。
「我不太懂…好像是他被什麽东西缠上了…什麽……奈梅儿?我觉得他可能精神有点……」
「该不会中邪了吧?他以前不是这样阿?」
「不知道,总之,还是跟他保持点距离比较安全吧。」
几人相视,点点头。

陈维章家的民宿比众人预料的还要好,连料理都是一流。几日下来一群人流连忘返。原本预定要回去的日子到了,却没有几个人想这麽早就回去。
「今天是有一艘船要回本岛啦,不过气象预报说海面上不太平静。反正这里是我家开的,你可以多留几日阿!」违建对著正在收拾行李的玄安说。
「还是不要好了,我…跟人有约,要赶快回去。」玄安顺手把衣服塞进行李箱里。
「跟人有约?难道…是女朋友?」违建马上插话。
「不是啦!公司那边有客户先约好了…」玄安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谎言。
「什麽阿,真无趣。我说你这个人,除了个性差了点,脾气暴躁了点,做事冲动了点,长得没我帅,又爱打架之外,其实没什麽不好,连猴子都结婚了,你怎麽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唉呀!好危险!」他顺手接住玄安砸过来的塑胶杯。
「我根本被你数落的一无是处嘛!」玄安把行李箱拉上,站起身。
「这次只有你和陈德瑞,还有大头那几个人要先走,那你们只能搭小船喔。」
「没关系啦,不要沈没了就好。」玄安笑笑,提起行李,往门外走。
2
小船上的乘客不到十人,船身有点摇晃,坐在玄安对面的陈德瑞很神经质的看著窗外。玄安心中倒是一片坦然,与同学这几日的相处很愉快,不过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在家等他的靖彤,他的嘴角便浮起一抹笑。
陈德瑞开始打起瞌睡,但又努力的撑开双眼,不让自己睡著。
「喂,陈德瑞,你可以睡一下阿,到了我会叫你啦。」看他那麽深的黑眼圈,玄安很难想像他到底多久没有睡著了。
「不…不行…睡著的会…奈梅儿会…奈梅儿会出来……不能睡…」像在说给玄安听,也像在喃喃自语。
奈梅儿?他跟违建说的那一个?玄安皱起眉头,闭起眼小歇,不再理会陈德瑞。
海面上的风浪越来越大,不知过了多久,轰然一声,船只突然剧烈倾斜。玄安从假寐中惊醒,才想开口问这是怎麽回事整个人就失去平衡撞到墙上。海水突然涌入船舱,且上升速度极快,玄安大惊,凭著印象摸索著往外游去。冰冷刺骨的海水告诉他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好不容易游到海面,喘了口气,就发现外头漫天乌云,雷电交加,他们所乘坐的船已经沈没到水中。
怎麽会这样!玄安脑中一片混乱,迎面扑来的浪潮让他呛了好几口水。浪花大起大落,纵然玄安泳技不差,也很难在这样不稳定的水域里保持平衡。
一定要想点办法,从这要游回本岛几乎是不可能,不但不知道这里离本岛有多远,更何况是这种天气,恐怕游不到几公尺就会因为失温加上体力透支溺死吧。玄安挣扎著,视线不良加上情况突然,他手边一时找不到任何可以浮在水面上的东西。肾上腺素起了作用,玄安暂时忘记疲惫,努力保持自己不被海浪吞没。正当他体力逐渐消耗,快支撑不了时,他远远看到海面上有个飘浮物。那恐怕是最後的救命稻草了,玄安奋力往飘浮物游去。
那是一片木板,而且上面还趴著一个人。
「陈德瑞!」玄安抓住木板,讶异的惊呼出声。
「顾玄安?」陈德瑞看著狼狈至极的玄安。
木板难以承受两人的重量,开始逐渐下沈,陈德瑞面露惊慌之色,恐惧的看了玄安一眼,然後,动手把玄安推开。
「等…等一下…陈德瑞!」玄安在水中载沈载浮,努力想攀回那块木板,但陈德瑞不知哪来的力气,抵死不让他接近木板。
一阵混乱挣扎,顾玄安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他使出全身力气,用力往陈德瑞身上一推。浪潮一打,陈德瑞从木板上摔入海中,玄安赶紧爬上木板,大口喘气。这下子换陈德瑞在海中载沈载浮,他吃力的往木板游去,顺利将一只手搭上了木板,玄安心一狠,将他的指一根一根扳开。
陈德瑞终於无力再挣扎,在海面上漂浮了两下,然後一阵浪袭来,他沈了下去,再也没有浮起来。
玄安又冷又累,身上有不少撞伤擦伤还有被陈德瑞攻击的抓伤,缺氧的结果使他脑中一片空白。就在此刻,他的耳畔响起铃铛的声音。
叮玲玲。这是幻听吗?难道自己就快死了吗?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留情耶!」
小女孩的声音。玄安费力的抬头,他真的看到一个小女孩,及肩的短发,在两边绑上铃铛,穿著不中不西的诡异服装,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怎麽会有小孩出现在海面上,更诡异的是,这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居然浮在半空中俯望著他。难道这是自己死前的幻觉吗?
「哎呀,好歹他也是你的同学,你就这麽狠心的把他害死了。」小女孩微笑著。
「不过这样也好,比起他来,我比较喜欢你这种男人喔。」语气娇滴滴的。
「阿!对了!我应该要自我介绍!人们称我为奈梅儿(night mare)或者…恶梦。」小女孩开心的弯下腰,视线和玄安相对。
「奈…梅…儿…?」是陈德瑞曾经说过的?
「我阿,跟在刚刚那个男的身边很久了,他是我新选上的人,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培养成那样,你却把他杀了。」奈梅儿的笑容让玄安打了一个冷颤。
「我应该要处罚你的,或者让你代替他,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原谅你,因为我就喜欢你这种毫不留情的性格。阿!对了!我要送你礼物,你想要什麽样的恶梦呢?」奈梅儿讲话时,绑在头发两侧的铃铛随著她的动作叮玲玲的响。
「这是…梦吗?」玄安对著这个不真实的幻影问。
奈梅儿完全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我要送你特别一点的礼物,你喜欢什麽样的恶梦呢?嗯…好难决定喔…对了!我直接用看的好了!」奈梅儿突然伸手,拖起玄安的头,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去。瞬时,玄安脑中的记忆开始翻腾,然後像是有雷突然劈进脑子里一样,玄安痛得抱头大叫。
「我知道了!」奈梅儿的声音非常雀跃。「你最宝贝的东西是他对吧!他叫…颜靖彤?我知道该送你什麽样的恶梦了!哎呀!真是太适合你了!我可以看见你们的未来,你们以後会…阿!不行,我不能说!嗯,就是这个,太棒了!你一定会喜欢!」奈梅儿开心的转了一圈。「等你醒来,你就会忘记这一切,不过,你马上就会收到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嘻嘻!」话说完,奈梅儿就消失了。玄安也随即昏了过去。
3
颜靖彤做了一个梦。他听到哭声,断断续续的,熟悉的哭声。他顺著声音的来源走过去,眼前出现一个半透明少年,那是…从前的自己!少年窝在角落,手抱著膝,压抑著的,很难过的哭泣。对,这就是从前的自己哭泣的方式,因为…过去……。靖彤伸手,想要安慰那个悲伤的自己,却发现自己摸不到那个少年,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叮铃铃。铃铛?为什麽会有铃铛的声音?靖彤回头,看到一个小女孩,她是谁?穿著奇怪的服装,长得很可爱,大概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这是…你一直想改变的过去。」小女孩开口,声音甜甜的。
没错,那是自己一直难以面对的过去,既使过了这麽多年,想到那个独自在半夜时哭泣的自己,还是会觉得悲伤。
「我给你机会来改变它!」小女孩笑了。
「你是谁?」靖彤问。「我正在作梦吗?」
小女孩并不回答,伸手触碰少年少年的肩,少年的身体瞬间变得不再透明,她又在少年额头上点了一下,少年昏了过去。
「我把他交给你罗!还有,这件事你不可以对别人说,谁都不可以,否则……」她的笑容让靖彤不寒而栗,本能的倒退一步,再定睛一看,小女孩消失了。
顾玄安睁开眼睛的时候,所看到的景象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这里是哪里?自己…还活著吗?全身上下都痛,手臂好像不是自己的,左手上,还打著点滴。右方的一扇门被打开了,一个穿著白袍,医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你醒啦。感觉怎麽样?」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医院,你还记得发生了什麽事吗?」医生问到。
发生什麽事…?好像…同学会之後,自己先坐船离开,要回家,回到靖彤一个人等待的那个家。後来…船…船怎麽了?船翻了?自己在海上挣扎著…挣扎著。在那之後…就什麽也不记得了。
「我发生船难?」他不太肯定的问医生。
「你是被经过的渔船送到这里的。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是…顾玄安。」
「哪三个字?」
「顾炎武的顾,玄妙的玄,平安的安。」
医生拿起床尾的病历表写下他的名字。
「认得这些字吗?」医生随手拿了报纸,指了个标题。
「『下周起,劳退新制上路』。」玄安疑惑的看著医生。
「你知道自己住哪里吗?」医生又问。
「我当然知道,为什麽要问这些问题?」他开始不耐烦起来。
「很好,那我想你应该没问题了。你很幸运,在海面上漂流几个小时,除了体力透支和有些脱水之外没有什麽严重外伤,现在看来你的记忆和认知能力似乎也没有受到损害。现在,你试著坐起来。」
玄安移动身子,全身上下的筋骨都一阵酸痛,没想到,要坐起来居然这麽费力。
「你现在有办法下床吗?」医生问。
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在的自己,肌肉痛得动不了。他摇摇头。
「你再休息一日,如果到明天还没什麽大碍就可以出院了。」
没什麽大碍…自己…还活著。玄安迷迷糊糊的又陷入沈睡。
4
「做了个奇怪的梦…」靖彤心想。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睁眼,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躺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熟睡的少年。而那个熟睡的少年的长相,不正是梦里看到的那个过去的自己吗?难道这还是梦?靖彤伸手揉了揉眼睛。躺在他旁边的少年似乎被他的动作给弄醒了,睫毛翕动著,睁开眼。
「阿!」少年发出惊叫,恐惧的将身子往後移。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你…」少年眼中的恐惧忽然被惊讶取代,他瞪大眼睛看著靖彤,脸上表情愈发讶异。那张脸…虽然看起来比自己成熟,但真的很像…怎麽可能这麽像…?
「你是谁?」这次换靖彤发言,他和少年一样疑惑,这张脸,明明就是过去的自己,难道……怎麽可能?
少年警戒的往後缩,但床就只有那麽一点大,他整个背贴到墙上,眼里充满不信任。
「你是颜靖彤?」靖彤问。
为什麽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少年惊讶的想。难道是绑架犯?为什麽这个绑架犯会跟自己长得那麽像,连声音都如此类似。可是…绑架他一点用也没有,因为他的父母……
看穿少年眼中的疑惑,靖彤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如果这个少年就是他自己,不,这怎麽可能是他自己?可是…这分明就是他自己,如果真的是自己…那自己应该可以猜得到这个少年在想什麽。而且,如果真的是自己,那他们应该有一模一样的过去。
「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很难接受,但是,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你是我的过去。」这些话从靖彤的口中讲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很诡异。过去的那个自己…那个总是畏缩著,孤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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