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谋士不想被推倒by庄九儿
庄九儿  发于:2025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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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无畏道?:“也要看?匈奴今年的战术。若匈奴对燕国发?动猛攻,逼迫梁王分兵,梁王不想分,那么在匈奴的压力之?下,朝廷也极有可能把咱们派去支援燕国。”
“这其中还有一个变数,”季恒看?大家?都忽略了一点,便开口?提醒道?,“大家?猜猜,同样的诏书,陛下都颁给谁了?肯定不止一个齐国。如果还有吴军、楚军、赵军可以征调呢?”
梁广源听完彻底破防,说道?:“那咱们还讨论什么?这变数也太大了!干脆都别聊了,就等着昭廷答复吧。”
九月末,边塞凛冬将至,寒风冰冷刺骨。长城似一条巨蟒,盘亘在连绵的山脉之?上。
今年降温降得?早,冬服还未发?下来,王后正征调民妇紧急赶制,瞭望塔上的士兵们便穿着单衣冷得?瑟缩发?抖。
寒冷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错觉,可正值匈奴频繁出没的季节,谁都不敢有半分懈怠,因为他们的背后是他们的妻儿老小和?辛劳一年收获来的粮食。
无月之?夜。
草原上风在呼啸。
天穹没有一丝光亮,而?在这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危险正在匍匐逼近。
没有火把,没有厮喊。
他们在马蹄上包裹了羊皮,生?怕惊醒熟睡中的猎物。
十六岁的男孩站在瞭望塔上,后背站得?笔挺,怀中抱紧了刀,这是他第一次服役。
大昭征兵是从二?十岁始,唯独燕国是从十六岁,尚未发?育完全的肩膀,便已经要扛起保家?卫国的责任。
他们守在此地,不为在匈奴入侵时进行拦截,以燕国的兵力,根本守不住如此绵长的边境线。
他们只能在发?现敌人时尽快点燃烽火台,第一时间向后方传递消息。
可黑暗却让男孩什么也看?不见。
身?侧老兵喝了些酒,坐在冰冷的地面打着盹儿。
他脑袋靠着夯土墙面,隐隐感受到?了来自大地深处的震颤,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以低沉得?让人胸口?发?闷、后背发?紧的频率震动着。
老兵蓦地睁了眼,说道?:“他们来了。”
男孩疑惑道?:“谁们?”
“匈奴。”老兵说着,登时清醒,“快,敲梆子,提醒全军警戒!”
“邦—邦—邦—邦—”
男孩身?姿矫健,拿着梆子边敲边跑,说道?:“匈奴来了!匈奴来了!”
大家?登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纷纷从垛口?探头望去。原本漆黑如一片深渊,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的草原,眼下却似是有一团巨大的黑影在攒动。
“看?到?了吗?”
“是匈奴吗?怎么那么大一团?”
那黑影像一只匍匐在地,又缓缓起身?的巨兽,快要把整个地平线吞噬。
紧跟着,随冲锋的震天厮喊,匈奴点燃了火把,亮出了弯刀,齐声高喊道?:“杀——!!!”
“快——!!!”
“点燃烽火台——!!!”
边塞上空升起了滚滚狼烟,老兵隐藏在夯土墙面后,只在垛口?放了只眼睛,观察许久后说道?:“是左贤王的大纛。”
此次敌军起码有五万人,如果没看?错,打头的一个是左贤王依悍,另一个便左贤王的叔父、邪烈单于的弟弟苍瞳。
苍瞳是独眼,另一只眼常年拿皮革包着,因此很好认。
老兵道?:“来两个人!立刻快马加鞭前?去禀报大王!匈奴大举入侵,势必要有大动作,务必要守好关口?!把这小子也一块儿带走!”说着,一把把那十六岁的少?年推了过去。
丑正时分,左廷玉派人传话,说传舍一夜无事。宋安在晚宴上不冷不热,不过也喝了几杯,眼下已熄了灯歇下了,门口?有人盯守。
听了这消息,大家?也些许安下心来。
已是后半夜,四人都有些疲劳,季恒声音也有些哑了,像含了一口?细沙,说道?:“宋安交给我,我来稳住他。无论如何,齐军大概率也是要出征的了,军队的事有的忙,这些要辛苦三位。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纪无畏道?:“若要出兵,这军粮和?兵器也不知是朝廷出,还是要我们齐国自备?”
季恒道?:“燕王大部分租税也都花在了军队上,朝廷顶多补贴一部分。我想,若我们要求要自己统兵,那么朝廷大概率会叫我们自己出装备。没关系,这些事都交给我来愁。”
得?亏于陛下帮他们还清了债务,太后赏了他们一大笔钱,吴王又送了他一笔大生?意,加上他自己的积蓄,大体上倒能周转得?开。
哪怕哪一日周转不开也没关系,他还可以去“诈骗”吴王。
姜洵道?:“那就先这么说。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从明日起可有的忙了。”
四人便纷纷起了身?,纪无畏、梁广源走在前?,姜洵、季恒在身?后相送。
今晚没有月光,天便格外黑,黑得?快要伸手不见五指。
宫人在前?头提着灯笼,梁广源走下台阶,心想,这么黑的天,公子一个人走夜路应该会害怕吧?他们刚好顺路送送,两个武夫当侍卫,绝对安全!
而?一回头,却见季恒还站在檐下没下来。
“哎?”梁广源道?,“公子你……”
季恒温声解释道?:“我留下来与殿下还有事要谈,二?位将军先请回吧。”
梁广源边走边回头,说道?:“哦……那公子可要注意安全。殿下,你记得?派两个郎卫护送公子,眼下入秋了,盗匪猖獗,城里治安也不太好。”
姜洵人高马大地站在季恒身?后,两人相隔不近不远,是个很耐人寻味的距离,说道?:“多谢提醒,真是差一点就没考虑到?呢。”
梁广源又挥了挥手,说道?:“请回吧,不用送了。”说着,在院门外上了马,与纪无畏二?人策马而?去。
夜色沉沉,更深露重,待得?二?人走远,姜洵便从背后抱住了季恒。
季恒腰很细,细得?像是怎么也抱不紧似的。
他又把头埋进了季恒颈窝,那里很软很香,姜洵来回地蹭,又用力吸食季恒的气味,问道?:“我可以抱你吗?”
季恒心道?,殿下何时是这种抱之?前?还要问一问的人了?
又心道?,这不正抱着呢吗?
可姜洵很有可能要出征了,这让他想对姜洵好一点,再好一点,便没反问,只温声道?:“可以。”
话音刚落,季恒便两脚腾空。
姜洵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迈步向内室走去。
殿内光线昏黄深邃,走到?了门框边,姜洵便又逐渐放缓了脚步,迫不及待地低头吻了季恒。
季恒心想,好歹先把他放下来……
可姜洵一身?使不完的牛劲,让他根本不在乎季恒这点重量,就这样横抱着季恒亲吻。
季恒环住了姜洵脖颈,寻求些许的支点。姜洵深深埋着头,这姿势让他后颈有块骨头凸了出来,季恒便抚摸那块骨。
凌晨两点,季恒本就疲惫得?神魂出窍,这下更是被?亲软了,浑身?脱力地配合着姜洵。
直到?吻够了,姜洵才抱着他走到?床边坐下,拉开季恒一条腿,让季恒跨坐到?了自己身?上。
季恒抱着姜洵,趴在姜洵怀里。
有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大大的、能稳稳托住自己、又自带发?热功能的大玩偶呢?
这姿势让季恒很舒服,舒服到?快要入睡,可姜洵又顶着他,他便有些幽怨道?:“以后不要再吃鹿肉……”
“嗯。”
姜洵应得?很轻易,也很不走心。
他抽出季恒压在身?下的那部分衣摆,季恒的腿细得?很可怜,因常年不见光的缘故,更是白得?像雪一般。他跨坐着,两腿折叠在床边,洁白的足衣堆叠在他光溜溜的小腿肚上,这画面带给姜洵的冲击力实在太强。
姜洵两手撑在身?后,过了片刻,又躺下了。
季恒也趴他怀里。
姜洵一声不吭,出了满头大汗,手从季恒侧脸滑下,缓缓抚过季恒鬓边的碎发?。
他仔仔细细地瞧着季恒的眉眼、鼻梁、嘴巴,像是要牢牢刻在心里,说道?:“很奇怪……有时想回忆你的样子,可越用力便越是想不起来。改日得?找个画师画一幅你的画像,随时带在身?上。”
季恒心底莫名泛起一阵酸楚,应道?:“好。你的也画一幅。”
“好。”姜洵道?,“熄灯睡觉吧。”
季恒很遗憾,身?上的疲惫与缱绻袭来的困意,让他想趴在姜洵怀里就这么沉沉地睡过去,可他还有未完之?事,便说道?:“奏疏还没写……”
姜洵知道?这事拖不得?,便道?:“那起来?”
季恒“嗯”了声。
姜洵坐起身?,季恒顺势从他身?上滑下来站稳,两人一同走到?了书案前?。好在季恒腹稿已打了个七七八八,提起笔,借着一盏豆形铜灯写得?十分顺畅。
姜洵则起了身?,走到?了殿门前?对宫人道?:“烧洗澡水,我要沐浴。”
寅正时分,天光破晓。
热水一桶桶倒入了浴桶中时,季恒也刚好放下笔。
立夫头上顶着呆毛,嘴上打着哈欠,盯着宦官把洗澡水、帕子、换洗衣物等都备好,表面平静,内心却是一肚子牢骚,想着殿下怎么早不洗晚不洗偏偏这个时候洗。
姜洵走来看?了眼,问道?:“就一桶?”
立夫抬起脸,一脸“不然呢?”的诧异表情看?向了姜洵。
姜洵道?:“你没看?这儿有两个人吗?”
立夫破防道?:“那殿下只说殿下要沐浴,也没说公子也要沐浴呀!”
“算了,”姜洵自知理?亏,大度地没跟他计较,只道?,“滚吧。”
立夫求之?不得?地滚了。
姜洵对其他宦官道?:“你们也滚。”
“喏。”
待得?殿内只剩他与季恒,两人“你先洗”“没事,你洗完我再洗”地推脱了一个来回,便谁都没再客气,愉快地一起坐进了浴桶。季恒坐姜洵身?前?,被?夹在姜洵两腿之?间,姜洵两手则从背后环着他。
窗柩外的一方天地在两人眼前?一点一点变得?明亮,公鸡打鸣,宫人起床,尘世逐渐变得?熙攘,两人就这样熬了个大通宵。
大概是困劲过去了,季恒处在一种迎接崭新一天的微微亢奋之?中,已经不想再睡了,说道?:“我们洗完澡去看?阿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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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姜洵:臀桥臀桥臀桥臀桥臀桥……
感谢订阅!又来晚了,字数有些不足[化了][化了]

第94章
两人来到了长生殿时?, 乳母已经起床,见了季恒说道:“昨日便听说您来了,我还半信半疑……”又?有?些惭愧道, “小殿下这阵子胃口?不好, 消瘦了许多。”
季恒能想象到乳母这阵子该有?多焦头烂额, 说道:“嬷娘也着实辛苦, 先去用饭吧,阿宝交给?我们就好。”
乳母应了声“好”便出?去了。
阿宝正躺在床上?呼呼睡着,两手松松握成拳放在了枕头两侧, 跟投降似的。
季恒走到阿宝身侧躺下,手撑着头,就这样看着阿宝,又?时?不时?用手指逗逗他脸颊——只可惜没之前那么肉了。
姜洵也侧躺下来,顿了顿, 鼻子凑过去在阿宝的头发上?嗅了嗅, 说道:“臭烘烘的, 都不洗澡,让他洗个澡跟杀猪似的,快比恭喜、发财还要臭了。”
一句话?捅了季恒三次心?窝子,季恒静静注视着姜洵,没有?任何依据, 只是单纯想人身攻击, 说道:“你小时?候也很臭。”
姜洵对此?十?分坦然,说道:“那他就不能跟叔叔小时?候一样香香的吗?好的不学学坏的。”
“……”
阿宝像是听到动静, 哼唧了声,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用小拳头揉揉眼睛,没一会儿?便睁开眼, 竟看到叔叔、哥哥正躺在他一左一右撑着脑袋看着自己,还笑得十?分诡异,一时?还以为是在做梦。
“唔?”
阿宝反应很淡定?,以为是没醒过来,决定?重新醒一次!
他闭上?眼,用小拳头揉揉眼睛,而后再次睁开眼,结果刚一睁眼便被吓哭了,说道:“我怎么做梦醒不过来了……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我再也不偷吃蜜饯了……哇——!!!”
姜洵叹了一口?气,平躺回去。
他和季恒搞不出?孩子,不能父死子承,那就只能兄终弟及,将来有?什么都要传给?阿宝,可阿宝这智力却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阿宝不行,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侄子了。姜洵又?莫名其妙、天?马行空地想着,给?阿宝定?个娃娃亲之类的也不错!哪家有?年龄合适的女娃娃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上?书朝廷的奏疏,季恒天?一亮便发了出?去。
晌午时?分,朱子真又?来长生殿找他,问他今年秋税的事?。殿下说让每家每户都多交些粮,多于二十?税一的部分则由官署出?钱赎买,只是一共赎买多少,殿下还没给?个说法。
朱子真问得也很是时?候,齐国大概率要打仗了,粮食自然要提前预备。
季恒便当?场算了一笔账,结合军队所?需、公帑资金、粮仓容量等各种因素,综合能多囤就多囤的原则,最终决定?购入一百万石,让朱子真向郡府、县府摊派下去。
宋安那边,季恒则先晾了他几日。
这几日内,宋安一举一动都在季恒监视之下,宋安也清楚自己正处于监视之下。
第三日,宋安实在没忍住出?了传舍,随身带了几名郎卫,准备出?门逛逛,顺便观察一下周遭环境。
左廷玉自然没有?阻拦,不过很快便有?“民夫”跟了上?去。
宋安意?识到有?人跟踪自己,都说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他若死在了传舍里,齐国高低也要对此?负责,可他若死在了大街上?,齐国可就便有?的辩白了。
于是他没走多远,便又?回了传舍,之后便连屋子都很少出?。
季恒听闻此?事?,心?里便也有?了底。
宋安还是怕死的。
兴许在来之前,他也做好了会没命的准备,但真到了临死关头,是个人都会有?求生欲。
那日在文德殿,宋安没有?和他们鱼死网破,而选择了后退一步,这一步也亲手瓦解了他自己的一部分意?志。
在这样的蹉跎下,他只会一步退、步步退,慢慢地失去骨气,再也没有?拿刀要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勇气。
季恒又?晾了他两日。
而在第五日,季恒乘车到传舍拜访了宋安。
几天?来的“软禁”生活,和不知齐国作?何打算,是否要杀他祭旗的担忧,让他的心?理防线几乎一击即溃。
看到来的人是季恒,不知为何,他竟暗自松了一口?气,问道:“虎符可找到了?”
季恒没回答这问题,他径直步入中堂,在宋安对面跪坐下来。
左廷玉守在门外,差役来给?他奉茶,季恒喝了一口?,说道:“也不知宋大人在传舍睡得好不好,吃得习惯不习惯?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跟廷玉说一声便是。”
宋安心?有?怨气,侧着头并未应声,顿了顿,又?像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似的说道:“你们趁早交出?虎符,我就能睡得踏实了!”
“这件事宋大人可以放心。”季恒说道,“齐国一向以天?下兴亡与百姓福祉为己任,匈奴猖獗,我们也睡不好觉,大王准备要亲自带兵打匈奴呢。”
朝廷连年征战,国库、兵力都已空虚,齐国愿意?出?兵,这自然是个不坏的信号。
宋安道:“可陛下的意?思已经在诏书中写得很清楚了,是要齐国交出?虎符!你们不交虎符,却要亲自带兵上?前线,这叫我如何向陛下交代呢?”
“不是宋大人要给陛下交代。”季恒始终保持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神态与语气,说道,“陛下旨意?,宋大人已经传达得很清楚了,接下来,是我们齐国要给陛下一个交代。我们会直接上?书陛下,直接与陛下交谈,宋大人稍安勿躁,给我们一些时间便好。”
宋安思绪杂乱,这交代,也不知陛下会否接受?
季恒没给?他太多考量的时?间,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循循善诱,继续说道:“与匈奴作?战,凶险万分,我们大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又?不贪图封赏,宋大人以为齐王又?为何要冒这个风险,非要亲自带兵上?前线不可?直接交出?虎符,留在封国享乐不是更好吗?”
“是啊,”宋安问道,“这是为何?”
季恒说道:“这些士兵,都是齐国子弟兵,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不放心?交给?梁王来带。梁王为人我们不好说,我们只知他那内侄尚阳,仗着有?班家做后盾,在齐国是横行霸道、草菅人命、欺行霸市。对于梁王,我们也无法完全信任,又?如何能放心?把数万齐国子弟的性命都交给?他?”
宋安竟有?些被说服了,他在朝中无偏无党,只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
当?年他做县令时?,便同尚家硬碰过硬,知道尚家人的面目,也知道班家一直在给?尚家撑腰,于是连带着对班家也有?些敬而远之。
他一向以为诸侯王只是贪图享乐,霸着封国却不做事?的蛀虫,只是这一路走来,他的确也感触颇多,想起齐国四年前倾家荡产地赈济灾民,又?忽然觉得,齐国还真是诸侯国中的一股清流。
他又?有?些暗戳戳地打探道:“可公子说尚公子欺行霸市、草菅人命,这是怎么了?”
季恒“无意?间”透露出?的几句话?,引起了宋安极大的兴趣与共鸣。
季恒道:“放高利贷,放任自家豪奴打死打伤百姓,随意?打死自家奴隶——这些‘小事?’便不多提,我只说两件事?。”
宋安注目过来。
季恒道:“一者,四年前齐国瘟疫,尚阳联合齐国几大药材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导致疫情加速蔓延,他们这一举动,害了多少齐国百姓的命?”
“二者,这些年尚家包办朝廷的药材生意?,赚下了金山银山。朝廷打仗,打得国库愈发空虚,尚家的私库却是越发殷实。齐国百姓都知道一句话?,说尚家的钱,哪怕一把一把地往外撒,也能撒上?一甲子,这其中能没有?猫腻?”
宋安实在单纯得可爱,继续刨根问底道:“公子是说什么猫腻?”
季恒没想到自己今日竟要把话?说明白到这种程度,道:“宋大人打听打听药材一般是什么价格,等回了长安,再打听打听尚家卖给?朝廷是什么价格,便都清楚了。就这么一进一出?,国库的钱便‘哗啦啦—’地往尚家流,这其中又?能没有?班家包庇?”
宋安是一把宁折不屈的刀。
那季恒便要把这刀尖调转个方向。
与此?同时?,吴王姜烈笑呵呵地把昭廷使节送出?了广陵城。
这使节是能说会道的性子,酒量也不错,把吴王哄得很高兴,顺利借到了五万兵力与物资钱财,算是超额完成任务。
几日后,有?四封急报同时?送入了未央宫。
“陛下,”福满道,“燕王急报,九月二十?八日,匈奴大举越过长城,兵力约为五万,领兵的是左贤王依悍和他的叔父苍瞳。他们分成多股,一夜之间便掳掠了十?几座城池,焚毁村落无数,眼下又?合兵对几个关口?展开猛攻。颍川侯率三万精兵,已与燕王汇合,但今年匈奴攻势太猛,兵力远远不足,燕王请求陛下支援。”
“另外,赵王已交出?虎符,吴王答应借兵,齐王那边也说愿意?为朝廷打匈奴,可齐王说想亲自带兵上?前线!”
姜炎想了想,说道:“把赵军、齐军派到燕国支援燕王,吴军派到代地支援梁王。”
福满问道:“那齐王说要亲自领兵的事?……?”
战况紧急,姜炎没有?功夫再跟齐国拉扯了,说道:“就依他们吧。还真有?人想往前线跑,叫他们后果自负便是。”
“喏。”
要齐国出?兵支援燕王的诏令不出?七日便送到了临淄。
前线十?万火急,一刻都耽搁不得。
姜洵清点兵马,紧急制定?行军路线,这几日几乎都宿在了军营。季恒也忙着准备大军的干粮、粮草、药品,每日忙得晕头转向。
家国大义当?前,那一点儿?女情长根本不足为道。直到出?征当?日,季恒才又?见到了姜洵。
季恒同姜灼、阿宝将姜洵送到了城外十?里。
姜灼哭得稀里哗啦,说道:“别人都是避之不及,就你上?赶着往上?撞!没有?你这一仗就打不赢了?没你一个就不行了?姜小黑,你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说着,眼泪滚滚落下,在扑了厚厚一层粉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泪痕。
姜洵见不得姜灼这哭哭啼啼的模样,他还没和季恒好好道别呢,本来留给?他们的时?间就不多,不耐烦道:“啊,行了行了,憋回去,我是出?征又?不是出?殡,你哭这么惨干嘛?等我马革裹尸,你再哭也来得及。”说着,就要向季恒走去。
姜灼嘴巴大张,“哇—”的一声哭得更惨了,这哭相整个就是一放大版的阿宝,说道:“叔叔,你快抽他!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这么不吉利的话?他都敢说出?口?!叔叔你快教训教训他!”
寒风撕扯着季恒雪白的狐裘,他牵着阿宝站在一旁,整个人格外宁静,说道:“我可不敢。”
姜洵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
秋末冬初,山上?的枫叶红得像火,这几日气温急转直下,张口?已经能呼出?哈气。
他伸手帮季恒戴上?了帽子,两手在帽子里捂住了季恒冰凉的耳廓,顿了顿,在季恒额头上?落下一吻。因两人的身高差,加上?又?有?季恒宽宽大大的帽子遮挡,因此?动作?并不明显。
季恒目光微垂,说道:“平安回来。”
姜洵道:“一定?。”
姜灼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打了个哭嗝,之后眼泪便直接止住了。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应该是眼泪花了眼,看走眼了吧?对,应该是的。
姜洵上?了马,“策—!”了一声,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这火红的秋天?里。
是夜,季恒脱了外衫躺进了被窝里,感到枕边格外冰冷。
好在还有?个热乎乎的阿宝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问他道:“叔叔,哥哥今天?去哪里了?”
季恒道:“哥哥去燕国打大坏蛋了。”
“燕国,是不是就是雪莹家里?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可以去看哥哥,顺便去找雪莹玩吗?”
“我们去了会让哥哥分心?的。”
“唔……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季恒声音很轻,想到姜洵,音色又?变得有?些缱绻和失落,说道:“叔叔也不清楚,可能要四个多月吧。”
阿宝不知道四个月是多久,只知道叔叔离开的两个月漫长得像是永远也看不到头一样,那四个月岂不是就更漫长了?
他道:“四个月是多少天??”
“四个月是一百二十?天?。”
阿宝听到这数字“哇—”的一声便哭了,说道:“为什么要这么久?我想哥哥了!”
“是啊,真的要好久……”季恒道,“我也想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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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订阅!

姜洵、梁广源带着四万齐军急行军,不出四日便出了齐国,进入了赵国边界。
十几日前赵王收到相同诏令, 已经乖乖交出了虎符, 朝廷便把四万赵军调到了燕国, 指挥权归颍川侯陈文瀚。
而?在邯郸闲到快要发霉的姜沅, 一听?说姜洵要出征,一时兴起,生怕错过什么精彩, 非要跟姜洵一同到燕国体验体验,约姜洵在河间相会。
于是这日刚在郊外扎完营,姜洵便又带着吴苑快马加鞭赶到了姜沅下榻的传舍。
传舍内——
案几上焚着香,香炉上方白雾缭绕。
一旁又传来“哗—”“哗—”的水声,是仆役在一桶桶地往浴桶里倒洗澡水, 屏风后水雾蒸腾而?起。
姜沅脱了外衫, 只穿一身?中衣, 拆下了发簪,坐在铜镜前梳头发。
而?正准备沐浴,姜洵便在院外勒了马,把马绳扔给?仆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进来。
姜洵这阵子跟着大部?队在郊外扎营, 睡的是帐篷, 吃的是大锅饭,想洗个热水澡更是奢望, 日子过得要多糙有多糙,行事也有些风风火火。
一进门,见案几上摆着几盘不错的糕点?, 姜洵拿起两块,一块扔给?吴苑,一块塞嘴里,说道:“你非要跟来做什么,以为?是去郊游呢?”
姜沅坐在铜镜前回过身?,一头乌发垂落在腰间,动作、言语间都透着一丝诡异的“暧昧”,说道:“表哥?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
姜洵嚼着糕点?的动作停下,看着姜沅怔楞了片刻,说道:“大半夜的披头散发,吓鬼呢?赶紧收拾行李,天黑前要出城回军营,明天天不亮就得赶路。”说着,指向一旁洗澡水,“你洗过了吗?”
姜沅道:“没呢,洗澡水刚备好。”
话音一落,姜洵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裤子。
姜沅吓得花容失色,说道:“表哥表哥!别这样别这样,咱爹是亲兄弟,咱娘是亲姐妹,咱倆都是男人,再怎么说你也不能?……”
话没说完,姜洵一只脚已踏进了浴桶,回头道:“发什么癫呢?我放着我貌若天仙的老婆,还能?对你有什么想法不成?”
姜沅看到这一幕,情急之下,甚至没注意?到姜洵说自己有了个貌若天仙的老婆,急忙道:“你干嘛?这是我的洗澡水!”说着,就要把姜洵往外拉。
姜洵道:“咱爹是亲兄弟,咱娘是亲姐妹,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我四天没洗了,你让让我,再烧一桶时间来不及,马上城门要宵禁了。”
“那个,表哥,要不这样……”姜沅一想到自己一旦上路,可能?也要连续四天洗不到澡,便觉得今天在传舍洗个澡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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