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谋士不想被推倒by庄九儿
庄九儿  发于:2025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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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匈奴人为了统一草原,跟白?羽部打了近十年的仗,打得是你死?我活。匈奴人逐渐占优, 杀了白?羽部两代首领,可?白?羽部还是不肯投降!”
“只可?惜匈奴愈发强大,他们在与白?羽部作战的同时,也在不断向东、向西、向北扩张。白?羽部投降的那一年,匈奴早已是草原上名副其实的霸主?, 白?羽部不投降便要被灭族了。当年白?羽部的首领, 便不得不带领全族向匈奴俯首称臣。”
匈奴人称霸草原的历史, 也是姜洵在军事课上必修的内容之一。
他知?道草原部落尊崇的是狼文化?,只要被打服,他们便会?对强者心悦诚服。因为只有最勇猛的头狼,才能带领狼群走向强盛。
贺林道:“如今白?羽部是个人数不足两万人的小部落,归左贤王统领。白?羽部裨王, 名叫呼屠, 是当年带领部落向匈奴投降的首领的儿子。此人与他的父亲不同,生性好战、手段残忍, 如今是左贤王座下最凶狠的鹰犬,对左贤王唯命是从。只要左贤王一声令下,他就会?像条疯狗一样不计代价地撕咬上来?!是我们燕国最头疼的对手。”
姜洵单手抱臂, 手捧一杯热茶,说道:“他心态好扭曲啊。匈奴人把他打服了,他便要如此疯狂地为匈奴人卖命,哪怕搭上族人的性命吗?”
他忽然想起季恒说过的一个词,叫皈依者狂热。
贺林道:“其实匈奴贵族,对这些小部落首领多少是有些看不起的,毕竟亲疏有别。白?羽部从辉煌走向没落,他必须在战场上表现得最凶狠、最勇猛、最忠诚,才能维护白?羽部昔日的荣耀。这也是鹰犬招人恨的地方吧——他们远比他们的主?人还要狠毒百倍。”
姜洵又问道:“咱们那日在山谷碰上的是哪个部落?也是白?羽部吗?”
“不是,”贺林道,“那日是牧云部,也是匈奴人打服了招安过来?的,一个人数不足两万的小部落。他们平时靠进献牛羊得到左贤王的保护,也靠打劫咱们‘补贴补贴’家用。还会?掳走咱们的百姓,去给他们放牧、出苦力之类的。那些翻山越岭过来?洗劫村子的,十有八九都是牧云部。”
姜洵道:“听上去没有白?羽部那么凶狠。”
“跟白?羽部那鹰犬相?比,这牧云部充其量就是一窝土匪,脓包得很!”贺林道,“最近种种迹象表明?,咱们可?能很快就要对上白?羽部了,殿下要做好心理准备。”
三?日后,山谷营地。
巡逻队完成了巡防任务,回到了营地,在营门前做了交接,换另一支巡逻队出了营门继续巡逻。
最近营中正高?度戒备,不知?匈奴何时要打来?,只是只有千日做贼,而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种“狼来?了”的状态一旦过了一定时日,便难免要松懈些许。
何况齐军初到燕地,对燕地严寒的气候也很不适应。野营条件又太过有限,近来?有不少士兵都生了病,军医紧急发放了汤药来?预防救治,但也于事无补。
苍穹有星无月,山谷万籁俱寂,只有两侧山林间不时有鸟兽响动传来?。
而在这时——
只听“吱儿—”一声——
鸣镝伴随尖锐的声响升上了天?空,划破了这寂静的夜晚。
这是一种将箭头制成了口哨结构的羽箭,发射升空的瞬间,便如同吹响了口哨一般,发出的声音尖锐而有穿透力,甚至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也能听清。
营地近来?枕戈待旦,梁广源更是鞍不离马、甲不离身。
听了这声响,梁广源立刻从大帐中走了出来?,手中握剑。他听山下正传来?喧哗,十有八九是巡逻队碰上了匈奴,便立刻道:“匈奴来?了!快—全军戒备!”
“邦—邦—邦—邦—”
“匈奴来?了,全军戒备!”
“匈奴来?了,全军戒备!”
传令兵奔走相?告,军营登时乱作一团。
而在这时,只听“吱儿—”“吱儿—”,又两支鸣镝从相?同方向升上了天?空,紧跟着,匈奴人的马蹄声便开始阵阵传来?。
只见匈奴手举火把,从山谷方向奔袭而来?,成群结队,越来?越多,“呜—呜—”的呼号声不断传来?。这是匈奴人在追逐猎物时兴奋的嚎叫,也是他们震慑敌人的心理战术。
瞭望塔上,齐军哨兵声嘶力竭道:“报——!前方山谷方向——!有匈奴骑兵出现——!”
与此同时,营地骑兵已迅速集结。
梁广源已骑上战马,拔出了剑,振臂高?呼道:“齐国的将士们!忠君报国的时候到了,我梁广源今日与诸君共生死,随我迎敌!”
营地位于半山腰,匈奴骑兵从山脚下打上来?,仰攻自然不占优势。
待得匈奴骑兵靠近,梁广源道:“放箭!”
话音一落,无数支羽箭“嗖—嗖—嗖—”地从高?处飞了出去。
“放—!”
“嗖—嗖—嗖—”
匈奴人被放倒了一片,但箭势终究挡不住匈奴的攻势,敌军还是很快攻上了营地,两方人马发生了混战。
可?匈奴人实在太快了!
他们杀人不眨眼,与之相?比,齐军甚至可?以说是温良恭俭让。
在齐军犹豫是否要挥刀的片刻间隙里,匈奴人的弯刀便已刺向了齐军的咽喉。在齐军想要反击时,匈奴人便已经拔了刀,鲜血四下喷溅,齐军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而在混战之中,又一支鸣镝“吱儿—”一声升上了天?空。
梁广源回过头,只见营寨后方不知?何时竟也被重重火光照亮!瞭望塔上的士兵道:“不好了——!有匈奴人——!从后山方向翻过来?了——!小心背后——!”
“小心背后——!”
“小心背后——!”
那火把密密麻麻,越来?越多,营寨背后已是火光冲天?。
他们和正面攻上来?的匈奴打,也已经十分吃力,又让匈奴从背面打了上来?——情况已是十万火急,再不逃,很快便要被前后夹击给全歼了!
梁广源当机立断,说道:“所有人——!随我撤回老?营——!”说着,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撤——!”
“快撤——!”
“快——!”
而此时,匈奴骑兵已布满了前后山谷,彻底堵住了齐军的退路。
好在山谷狭窄,敌军兵力纵深单薄,梁广源带着骑兵从半山腰上俯冲下来?,巨大的冲击力很快便把匈奴兵冲得人仰马翻。
梁广源快马加鞭,带着残部向蓟城老?营方向落荒而逃,说道:“狗日的匈奴人,这么凶狠!老?纪!老?子想你了,你还不快来?救救我!”
他一边奔逃一边大喊,一边被吓得涕泗横流。
而身后,数千匈奴兵正紧追不舍。
“呜—!呜呜呜—!”
他们一边追一边放箭,箭矢如雨,后方不断有齐军倒下。
将领小王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回头去看,说道:“这样不行了,将军!我留下来?断后,得把他们堵在山谷,争取撤退时间,否则今晚谁都别想活着回去!”说着,猛地调转了马头。
小王带领的士兵也不是孬种,立刻跟着小王调转马头,准备回去殿后!
梁广源看到这一幕,说道:“不准回去!任何人不准掉队,听到了没有!咱们到前方再组织反击!你们给我回来?!”
而在黑暗中,呼屠露出了鹰一般的眼眸。
猎物的仓皇而逃让他兴奋得浑身战栗,他说道:“继续追敌!派人禀报左贤王,我呼屠已突破山谷,请求立刻支援!”
燕军都在关口顶着,蓟城大营只剩这帮没打过仗的齐国废物。今晚若能直捣黄龙,端了他们的老?巢,便能逼得燕王回援,关口便有可?能突破!
“呜—!呜呜呜—!”
白?羽部倾巢而出,如一条毒蛇在蜿蜒狭窄的山谷里摆动着身体,很快便探出蛇头,吐着信子追上来?,一口咬住了齐军的屁股!
想把匈奴堵在山谷已经彻底来?不及了,梁广源把小王揪了回来?,气愤道:“不服从军令,回去给我挨军棍!挨完军棍再给我抄一百遍军规!我说到了前面设伏,你听到了没有!”
而呼屠听得懂中原话。
——到前方设伏。
残兵败将,还敢肖想到前方设伏?昭国人总是迷信兵法,却不知?在绝对武力压制之下,再完美?的兵法也是徒劳。
呼屠骑着烈马奔驰,说道:“继续追!”
铁蹄之下大地震动,跨过眼前这一片田野,再往前便还是山。
梁广源带着残部再次钻进了前方山谷,白?羽部骑兵得了呼屠命令,继续追了山谷。
而在这时,追进去的匈奴部队,却如同一条被猛兽咬住了脑袋的蛇——前段被定在山谷动弹不得,后段则拼命在摇尾挣扎。
有人用白?羽部语言说道:“有埋伏!”
“大王!快撤!”
前方传来?“慷—慷—”的刀剑相?撞声,白?羽部也不知?在山谷中遇见了什?么,开始节节败退。
可?想而知?,他们遇到的绝不会?只是梁广源残部的埋伏那么简单。
齐军吃掉了钻进山谷的“蛇头”,开始从山谷中鱼贯而出。只见一支骑兵部队,从两侧田野间绕了出去,堵住了连通此地与匈奴老?营的唯一一条平地通路——后方山谷,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他们背靠大山,磨得光亮的长枪齐刷刷对准了前方。而骑着红鬃马,赫然列于万军阵前的,正是十七岁的齐王姜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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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订阅!
战争描写真是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和头发[化了][化了]

黎明时?分,天光破晓,战场上尸横遍野, 乌鸦在低空中盘旋。
齐军疲惫地打扫战场, 尸体一车车排着队, 从山谷运回军营。
姜洵浑身是血, 眼球猩红,不断翻动?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叫道:“吴苑。”
“吴苑。”
“吴苑。”
昨晚那一战太惨烈了。
姜洵带着三倍于呼屠的兵力抵达, 堵住了前后山谷,准备瓮中捉鳖。
双方兵力悬殊,他们以?为匈奴兵随便?打打便?会掩护呼屠撤离,原本的计划是,最多追到前方山谷便?撤回, 以?把敌军打散为主, 顶多杀杀底层小兵扩大一下战果?。
却没料到呼屠会下死战命令, 带着精锐像疯狗一样咬了上来,且一咬住就不撒口!
梁广源落荒而逃的模样,和姜洵这条大鱼意料之外的出现,都极大地激发了呼屠的狩猎本能?。若是能?活捉齐王,那么无论?谈判也好、离间也好, 都将有可能?极大地扭转左贤王在前线关口久攻不下的局面。
于是姜洵带着陪射和马场骑兵, 对上了呼屠和他的亲兵,谁都想?把对方置之于死地!
三个时?辰的激战过后, 呼屠最终寡不敌众,落入了齐军层层紧锁的包围圈,身负重伤, 被?姜洵擒拿。
齐军也伤亡惨重,这一战惨胜如?败。
而直到匈奴投降,姜洵带人缴械,又清点?伤亡,这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吴苑不见?了。
“有没有人看到吴苑?最后一次看到吴苑是在什么时?候?!”
晁阳被?昨晚发生的一切吓到浑身僵硬,魂不守舍,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不是一直都跟在你身边的吗?!”
而在追问之下,有人说,昨晚混战时?看到有人中了一刀,倒在了马背上,看身形很像是吴苑。只是当时?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都杀红了眼,他便?也没有余力去管吴苑。
姜洵问:“当时?是在什么位置?”
那骑兵环顾了一下战场,只是昨晚太混乱了,包围和反包围,像一只粗壮的巨蟒与阴险的毒蛇盘卧在一起互相绞杀,谁又能?记得当时?是在什么位置?他回忆了许久,只说道:“吴苑当时?在殿下背后。”
他背后——姜洵有些愣住了。
那么吴苑中刀,很有可能?便?是替他挡了一刀。
“吴苑—!”
“吴苑—!”
大家满战场地翻找尸体,而在这时?,晁阳道:“吴苑!!!你不要吓我啊!”说着,从一堆尸体里,把一具满身是血的身体翻了出来,登时?涕泗横流,说道,“吴苑,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吴苑!你不要吓我啊……”
姜洵听到,拔腿向前。
而在这时?,身后有一人松松抓住了他脚踝——
姜洵回过头,与一个尚未死透的匈奴人对上了目光。
那匈奴兵满脸是血,还对他笑了一下。
而顷刻间,便?见?他露出匕首,向姜洵小腿刺来!姜洵抽走了脚,不料却还是晚了一步,谁都没料到这个将死的鬼,还能?有这样的速度和力度!
那匕首划破了姜洵的鹿皮靴,在他脚背上划了一道。
“艹!”
姜洵说着,捡起了匕首,单膝蹲地,一把将那匕首插入了匈奴兵的咽喉。
只见?匈奴兵双目圆瞪,“呃—”的一声倒下,没一会儿便?咽了气。
姜洵疾步向晁阳走去,忙问道:“怎么样?”
晁阳抱着吴苑“呜呜”地哭,说道:“我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呼吸了,他们说还有脉搏,可我也摸不到,他好像——快要死了!”
黎明乍起,天边一片猩红。
苍穹之下尸横遍野,每个人都在其中寻找着自?己的战友。
到处都是呼唤。
到处都是“呜呜—”的哭声。
姜洵在这一刻感到了天旋地转,脑子?里“滋——”的杂音由远及近,让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踉跄一步走到了吴苑身前,背起吴苑,翻身上马,把吴苑绑在了自?己身上,便?向蓟城军营奔袭而去。
两日后。
燕王带着一队亲兵,“吁—”地在军营门前勒了马。
岗哨立刻开门,贺林疾步上前,抱拳道:“大王。”
姜肃川下了马,大步流星向营房走去,说道:“报一下伤亡。”
“喏。”贺林道,“我军——主要都是齐军,死亡一千八百余人,重伤两千三百余人,轻伤不计。”
姜肃川“嗯”了声。
贺林继续道:“敌军死亡七百余人,俘虏二百余人,其余都逃散了。另外,呼屠重伤被?齐王擒拿,眼下就关在咱们这儿。”
此事姜肃川已经听说了,并未置评,只道:“我听说姜洵一个好兄弟死了,他现在怎么样,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贺林垂首道:“没有死……中了一刀落下马来,眼下正昏迷不醒,吊着一口气儿呢。齐王已经把他接到了自?己的营房照料。齐王他……可能?受了点?刺激吧,这两天心情的确不太好。”
不远处,军旗在寒风下猎猎飞扬,校场上停满一排排的尸体,其中大部分都已标好了姓名,准备不日送返齐国。
燕王叹了口气,指了指营房门问道:“姜洵在这屋子?里?”
贺林点?了点?头。
姜洵前两日几乎一眼未合,直到昨晚才囫囵睡了一觉。他身上受了些小伤,不过还好都没大碍,也已经上药包扎过了。
茶杯上方水雾氤氲,他正坐在书案前写信,是写给季恒的。只不过没什么情话,只是交代季恒帮自?己办几件事。
而正写着,营房门从外拉开,寒风裹挟着冰雪“呼啦啦—”地吹了进来。
姜肃川知道屋子?里有病人,很快便?关上了。
姜洵抬头道:“燕王?”
“聊聊吗?”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燕王,姜洵都有种格外安心的感觉。他那历尽风霜的脸庞上长出的每一条皱纹、手掌上每一块厚茧;他身经百战淬炼出的,能?稳住千军万马的气场;他身上陈旧的鹿皮裘衣,和一路奔波所沾染的风尘仆仆的气息,都让姜洵感到格外踏实?。
他问道:“战况燕王都听说过了?”
“听说了。”燕王走到姜洵对面坐下,胳膊肘搭在了书案上,说道,“抛开伤亡了这么多人,让你们齐军蒙受了损失不谈,这一仗你们打得相当不错。引蛇出洞、诱敌深入,这直接决定了你们能?斩获敌军七百,俘虏两百,甚至还生擒了呼屠。”
这战果?可不小,尤其姜洵还是第一次带兵打仗。
姜洵这两天也一直在复盘战局,说道:“但我们的士兵战斗力还是太弱了。这导致我们战术正确,却还是伤亡惨重。”
燕王道:“这情况你习惯就好,和匈奴近身厮杀,几乎都是这结果?。”
“还是有办法的。”
经此一战,他也切切实?实?地意识到,纪无畏在马场训练他们的那一套体系是有效的。
马场出来的人,哪怕是像晁阳这样的怂货,昨晚的表现也远远好过普通士卒。
他方才在给季恒的信中也写到了这一点?,希望季恒能?和纪老将军商量商量,趁早再招募一批人,请纪无畏训练,人数多多益善。
他又道:“能?擒获呼屠,一方面是因?为昨晚在山谷营地的那些士兵,除了梁广源和两名副将便?没人知道我会来援。他们逃跑的反应太真?实?了,激发了呼屠的狩猎本能?,也打消了他怀疑前方会有伏兵的顾虑。加上他又急功近利,急于向左贤王证明自?己,便?上赶着咬了钩。”
另一方面也因?为是运气好。
燕王道:“这两日,左贤王对前线关口的攻击已经停了。估计是呼屠被?擒,白?羽部找左贤王闹了。”说着,见?姜洵面前那一杯茶正冒着袅袅白?眼,便?伸手握住了,问道,“这我喝了?”
姜洵道:“喝吧,我刚倒的。”
姜肃川一饮而尽,放下茶杯的同时?,目光又落在了姜洵手边那两个摞在一起的檀木盒子?上。
他方才便?注意到那两个盒子?,像是放吃的的,也不知里面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只是姜洵却盯紧了那盒子?,目光中带着微妙的占有欲,与方才他垂涎那杯热茶时?的反应截然不同,像是不希望他动?似的。
姜肃川便?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看向了自?己的掌纹,说道:“总之,左贤王这几日很有可能?会派使节过来谈判,但想?谈到什么好价钱,估计是不可能?的。呼屠对左贤王而言,不过只是条能?在战场上冲在前面的恶犬,有价值,但也没那么大。”
他摩挲着自?己干燥的手掌,继续道:“左贤王派人谈判,估计也只是做做样子?,至少先堵住白?羽部悠悠众口。在呼屠落入我们手中的瞬间,他就已经是弃子?了。”
“没关系,”姜洵道,“先留着。呼屠怎么说也是个裨王,知道的事肯定多,指不定哪日有什么事还要找他‘请教请教’呢?”
“也是。”姜肃川道,“哦对了,过几日颍川侯就要调走了。”
姜洵道:“调到哪儿去?”
“代地。”姜肃川道,“我们燕国穷乡僻壤的,山地又多,没有太多强攻的价值。今年左贤王攻打关口,看样子?又是佯攻。眼下我们抵住了攻势,梁王也无需分兵前来支援我们,再佯攻便?没意义了。匈奴本部又开始猛攻代地,梁王打得吃力,叫颍川侯带着北军前去支援,齐军、赵军便?留在这儿继续支援燕国。”
“知道了。”
战事之余,燕王又对姜洵的个人生活表达了关心,说道:“听说你脸颊总是干裂,嘴唇也总是破,季恒从齐国给你送了润肤脂来,涂了也还是没用是吧?”
不知为何,燕王莫名给姜洵一种老父亲般的感觉,他应道:“嗯,你们燕国也太干了。”
燕王道:“那玩意儿没什么用,你听我的,你晚上睡前往脸上抹一层麻油,嘴唇上再厚厚地涂上一层猪油,过两天保准好!”说着,伸出一只手,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姜洵脸颊。
姜洵有些不适应,腰往后一挺,躲了。
燕王这才收回手,说道:“瞧瞧,原本白?白?嫩嫩一孩子?,到了我这儿都皴成什么样子?了?都快皴得跟那芋头似的了,回头你叔叔该找我算账了!”说完,意味不明地低声笑了两声,又道,“今晚就涂,听到了没有?”
放在过去,姜洵肯定不会把麻油、猪油这种东西往脸上涂,只是最近这问题实?在困扰了他太久,听燕王这么说,他还倒真?想?试试了,含混着“唔”了声。
燕王又好奇道:“我听说季恒还给你送了大氅、靴子?什么的?”
——还有一个镶玉的剑穗,他没说。
而姜洵莫名红了脸,嘀咕道:“……贺林那个大嘴巴。”
“至于大老远从齐国送来吗,还怕我冻着你不成?”燕王打趣,又看向那檀木盒子?,随手一指道,“这也是季恒送来的?”
姜洵“嗯”了声。
燕王心想?,难怪盯得死紧,也不知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他看来是吃不上了。
他扭过头,看着窗柩下飞舞的尘埃,看了良久,又意味不明地低声笑了起来,有些乐呵呵的模样。
遥想?当年,他叔父高皇帝宠幸男子?,把当时?年轻没见?过世面的他给吓了一跳。不过在接连经历了惠帝一朝、今上一朝后,他早就对所谓龙阳之好见?怪不怪。
去年在长安时?,他便?发现这小子?看他叔叔那眼神不对劲,季恒又生得那般模样、那般品性,便?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这阵子?又听贺林无意间谈起一些事,他心里当即便?有了数。
季恒也是个好孩子?啊……
两个苦命的孩子?,人间本就孤苦,若是能?互相依偎,男男女女又有何关系呢?
也不知阿坤和弟妹对两个孩子?的事儿怎么看?等他百年之后到了地下,一定好言相劝,让阿坤、弟妹接受这门“亲事”。
临走之前,姜肃川又去看了眼吴苑。
他见?多了伤患比较有经验,看了看吴苑的面色和瞳孔,探了探鼻息,又简单搭了一下脉便?说道:“我看能?活。”
姜洵心底一块石头“扑通”一声落了地,问道:“真?的?”
姜肃川“嗯”了声,又道:“我明日便?把李军医给你派来,他是个神医,是能?跟阎王爷抢人的人。我以?为你这兄弟已经咽气了,早知道还吊着一口气,我今日就带着李军医一块儿过来了。”
姜洵快要喜极而泣,说道:“多谢大伯!”
姜肃川潇洒道:“没事儿。”
而是在五日后,左贤王果?真?派了使节谈判,燕王、齐王便?在关城角楼召见?使团。
只见?使节步入室内,行了个抚胸礼道:“匈奴使节,拜见?昭国燕王、齐王。”说着,在垂首的同时?,抬眸瞥向了堂前二人。
燕王是他们的老邻居了,自?不必多说。
而他今日除了营救呼屠,也想?一睹齐王真?容。
听闻齐王初出茅庐,却英雄出少年,首战便?俘获了呼屠这等人物。
那日他披着夜色,带着千军万马从山谷中奔袭而来的画面,早已被?逃散回去的白?羽部士兵神话。
只是眼下,夜色褪去,传说中的那位齐王虽也一身华服地坐在这儿,却全然没了传闻中的英勇气场。他明晃晃暴露在大家面前无处可藏,便?也不过只是个稍显稚嫩,甚至有些羸弱的十七岁竖子?而已!
这些小兵,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对面燕王喝了一口茶,仍是那副乐呵呵的老道模样,说道:“人是齐王抓的,你们有什么条件,直接跟齐王谈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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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啦~[红心][红心]

第100章
那使节看向了齐王, 齐王对那目光感到不悦,一拍案几说道:“大胆!你小小一个使节,竟敢直视本王?把眼睛给?我低下去!”
匈奴使节四十出头, 举止从容, 莫名带着一丝对待小孩般的包容心态, 垂下了目光, 又行了个抚胸礼,说道:“齐王殿下,若是能交出呼屠, 我们左贤王部今年愿就此停战。”
燕王侧过身,对齐王招了招手?。
齐王凑过去。
燕王对着齐王的耳朵,却是用明显没想避着匈奴使节的音量道:“他们的口头承诺,还没有他们一头羊的羊下水值钱,千万别上当。”
齐王点了点头。
使节听了“呵呵”一笑, 面上有些挂不住, 说道:“那么齐王殿下, 若是您肯交出呼屠,我们愿以一千头羊做交换。”
齐王仰天大笑,说道:“你们一个部落首领的首级,就只值一千头羊?难怪你们总是眼馋我们大昭国的财富,原来?你们这?么穷啊!换做是我, 哪怕是我身边一个贴身宦官被你们掳去了, 我也愿意拿一千头羊做交换!”
使节缓笑道:“好,那么下回我们一定努努力, 看能否抓到齐王殿下的贴身宦官,好换到一千头羊。”
“你—!”
使节道:“我们匈奴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我们的臣民各个都有成为?头狼的能力和野心, 呼屠死?了,不出一日便又会有更优秀的头狼诞生。齐王殿下不肯放人,没关系。您不知道在我们内部,有多少人巴不得呼屠死?在你们手?上,好顶替他的位置。这?样?吧——两千头羊,这?是我们左贤王的底线。”
一墙之隔,呼屠被五花大绑、按跪在地、拿抹布塞住了嘴。
他听到这?只值两千头羊的底线,激动得“呜呜呜”狂叫起来?,又被士兵一脚踹翻在地,说道:“老实点儿!”
“呜呜呜呜呜呜—!!!!”
“闭嘴!”
昭国人可?能并不清楚,但呼屠认出了那声音。
这?所谓使节,便是他堂兄,之前?蛰伏在他之下掩藏了野心。可?一旦他死?,或落在昭国人手?中回不去,他堂兄便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代白羽部首领的人选!
他听出来?了,他堂兄根本不想救他!
前?堂,只听燕王忍不住说道:“你们左贤王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啊,就这?么希望呼屠死?在我们手?上?我们和呼屠谈过话?,他可?是坚信左贤王会派人救他,他还想回去接着给?左贤王卖命呢。”
使节并未正面回答这?问题,而是道:“在我们匈奴人眼里,你们昭国只是个巨大的羊圈,予取予求。而你们——燕王殿下、齐王殿下,你们只是跑断了腿也看不住羊的丧家牧羊犬!你们不把呼屠还给?我们,我们也会自己来?取!活人也好、尸骨也好,呼屠迟早会回到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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