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谋士不想被推倒by庄九儿
庄九儿  发于:2025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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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季恒说着推门而出,见?十几名家仆已经抄好了家伙,纷纷站在院子中央往房顶上看?。
打头那人道?:“哪里来的?兔崽子,敢到我们季家祖庙来上房揭瓦!给我打下来!”话音刚落,手中扫帚便已经飞了过去。
黑衣蒙面?人身材中等偏瘦,稍一侧身,那扫把?便插进了后院那棵大树的?树冠上。
蒙面?人稍显庆幸,而下一秒,便见?左廷玉已经顺着那棵树爬了上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寒光闪闪的?佩剑便已抵在了他脖颈上,还怪凉的?,说道?:“自己把?脸露出来。”
“大,大哥……”
剑锋又近了一寸。
他这才把?黑布解了下来,怪不?好意思?地道?:“好啦……是我。”
季恒道?:“晁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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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季恒“铁面无私”, 并没有因为这蒙面人是?晁阳就网开一面,而是?给了他作为一个尾随者被抓获后应有的待遇,说道:“把他绑了, 关进柴房。”
左廷玉应了声“喏!”便开始动手。
左廷玉有家学, 身手了得, 有时也会去?马场给他们?上?上?课, 加上?两人明显的体型差,摆弄晁阳就跟摆弄小?鸡仔一样。
晁阳早没了斗志,任左廷玉摆弄, 只求饶道:“叔……叔……轻点!轻点!”
片刻过后,被五花大绑的晁阳便被扔进了柴房。
季恒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左廷玉,再之后是?十几名家仆。
晁阳倒在柴火堆上?动弹不得,看着这阵仗, 隐隐感到有些怕了, 总觉得今天的公子和平日有些不大一样, 莫非是?真生气了?
毕竟祭祀这种场合,他却爬到了季家列祖列宗的头顶上?……
若不是?他此刻动弹不得,他就给公子跪了,忙说道:“我?错了公子,我?给季家列祖列宗们?赔礼道歉!在下绝无冒犯之意, 求季家列祖列宗们?不要生气!”
季恒问道:“是?殿下叫你来的?”
晁阳面对季恒的审问也毫无抵抗意志, 又?不是?他不说公子就不知道了。
“除了殿下还能有谁……”他嘀嘀咕咕地和盘托出道,“殿下说, 每年季太傅忌日,公子祭祀完回去?都会大病一场,觉得可?疑, 叫我?过来看一看……他的话我?又?不能不听的喽……”
从方才起?,季恒手中便端着一只耳杯。
他看晁阳认错态度诚恳,便说道:“那看来也不能怪你。”说着,走上?前?去?,把耳杯递到了晁阳嘴边,温声道,“方才吓到你了吧?先喝口茶压压惊。”
晁阳如获大赦!他还是?习惯公子这人美心善、温柔似水的模样。
那茶汤很浓,颜色很深,晁阳恰好口渴,想着公子还能害他不成?便想都没想,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而喝到最后才发?现?,这碗底怎么还放着一张符咒啊!
啊————!!!!
季恒问道:“看到了吗?”
晁阳倒在柴火堆上?,抬头看向季恒的瞳孔中已经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他越是?害怕,便越是?忍不住盯着季恒看。还好还好,眼前?这人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一双桃花眼笑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可?这笑脸为何越看越让人后背发?凉啊!
晁阳忙道:“看到了!”
季恒道:“你先在这里待着,等我?忙完了便放你出来。你今日回去?了便和殿下说,你只看到我?在祭祀,并没有什?么异常,也不要说你被我?抓到过的事。否则我?一念咒,这碗符水便能让你百爪挠心,疼得生不如死,知道吗?”
晁阳道:“知道知道知道!”
季恒又?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而不等晁阳回答,左廷玉便在一旁淡淡开口道:“以防万一,要不还是?灭口吧公子。”
晁阳:“!!!”
这还是?他那亲爱又?敬爱的廷玉叔吗?!今天这都是?怎么了,他不是?在做梦吧?
他忙道:“绝对可?以相信的公子!你知道我?这个人最胆小?、窝囊、没什?么气节了!喝了这符水,往后我?就是?公子的人了,我?我?我?我?现?在已经变节了!我?反过来帮公子盯着殿下!殿下有没有用功读书,有没有让邓月、皓空替他做功课,我?全帮公子盯着!”
季恒心地良善,和左廷玉有商有量地道:“……灭口还是?太残忍了。”
晁阳忙插了一句,道:“是?啊,也太残忍了!”
季恒道:“好,那我?便给你这次机会,回去?之后就按我?教你的说。”
晁阳立刻道:“明白!”
季恒走出柴房,又?命人盯住了晁阳,便从祖庙后门而出。
季家祖庙建在山脚下,出了后门便是?山。门前?另停着一辆马车,季恒上?了车,左廷玉驾车,沿着中间这条坑坑洼洼、杂草丛生的小?道向前?行?驶。
左廷玉头戴斗笠,手拿马鞭,坐在车前?幽幽地驾着车,又?叫道:“主人。”
车内,季恒“嗯”了声。
左廷玉道:“刚刚那符咒是?真的吗?”
季恒心道,他哪有这本事?
但回想起?来,左廷玉上?回还瞒着他去?帮阿洵打?人?先不论这件事做得对不对,但总归是?有隐瞒他的行?径,他便说道:“当然是?真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祖是?谁。”顿了顿,又?问道,“你要不要也喝一碗,以示忠心?”
左廷玉毫不犹豫道:“好。”
“……”
马车又?行?驶了片刻,便在断岳峰山脚下停了下来。
此山极为陡峭,像被人一刀劈砍下来,因而得名“断岳峰”。因山顶常年有仙雾缭绕,方士们?便说此山灵气十足,是?为仙山,在山上?导引行?气能够延年益寿,使人长生不老。
从先秦时期起?,不少王公贵族便有求仙问药的爱好。包括当今陛下、吴王、赵王门下都养了不少方士,他们?也时常派方士到五湖四海去?寻找仙药。
而当年齐国有一位国君,听闻此山能延年益寿,便在这山顶修建了一座宫观,时不时前?来闭关静养。只不过昭国第一任齐王和阿兄两人都不信此道,那宫观便也废弃了许久。
上?山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加之雾气又?重,脚底十分?湿滑。
季恒提着袍摆一步步拾级而上?,很快便出了满头虚汗,眼前?也开始朦胧了起?来。
左廷玉跟在季恒身后,以防万一季恒载倒,他也能随时当肉垫。见季恒体力不支,他说道:“公子,休息一下吧。”
季恒停在了原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他解下腰间的小葫芦,打?开软木塞饮了口清水,只是?手发?颤,口没对准,一不小?心洒了自己满脸,水珠挂满了他红扑扑的面颊。
他用手背胡乱揩了一把,便道:“继续走,加油,努力,再坚持一下!”说着,抬起?有如千斤重的腿继续往上?爬。
左廷玉也只好跟上?了。
爬到半山腰时,季恒还要往上?爬,而左廷玉见左手边的一棵灌木上?系着一根并不显眼的黑布条,想来是?左雨潇给他们?留的标记。
他便把那布条解下了,说道:“公子。这儿。”
季恒回头看了眼,也觉着眼熟,这才又?返了回来。
那条山间小?路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因少有人行?走,路上?早已是?荒草丛生,藤蔓与枝条纵横交错。
左廷玉换到前?面开路,只用手扯开藤蔓,实在扯不动了才拿出匕首割断。
因为公子的那位师父“云渺山人”行?踪飘忽不定,只有春季时才会在齐国出没,不想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藏身之处,便不喜欢来访者留下太多痕迹。
两人又?往左上?方走了走,才见眼前?出现?一个大山洞。
山洞洞口前?是?一片平地,平地上?的杂草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
季恒走到了洞口边,师父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小?口地呼气、吸气,准备把呼吸调匀了再进去?,躺在一根吊绳上?闭目养神的云渺山人便道:“进来吧。”
季恒走了进去?,叫了声:“师父。”
云渺山人年岁过百,头发?、胡子皆是?银丝,轻飘飘从吊绳上?落了地,一点脚步声都不闻,负手走上?前?来,有些嫌弃道:“年纪轻轻身子便这么差,上?个山都能喘成这样,能当何用。”
季恒乖乖听训,又?适时开口道:“您老人家倒是?数十年如一日地健朗。”
云渺山人道:“坐吧。”
他这位师父是?很利索的性子,把山洞里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简陋,但起?居区、用餐区、会客区也划分?得一清二楚。
岩壁旁还放着一株小?盆栽,上?面开满了粉色小?花,隐隐在山洞内散发?着香气,是?他师父私下里的一点小?爱好。
他师父云游四海,若是?被同道中人撞见了,其实也很好认,因为他师父走哪儿都抱着这盆栽,因此还得了个外号叫“抱花仙人”。
不过喜爱是?一方面,他知道师父夜里还得抱着这盆栽才能睡得安稳。
季恒还想,这盆栽跟着他师父走遍了仙山灵湖,吸饱了灵气,会不会早就已经成精了?晚上?还会变出来哄他师父睡觉什?么的?
他走到一旁草席上?跪坐下来,云渺山人则在他对面盘坐,捋了把长长的白胡须,说道:“带人上?山,也不同为师说一声。”
季恒看了一眼把守在洞口的左廷玉,有些莫名,却又?有事说事道:“……因为年年都带,所以……”
话音未落,云渺山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移到了季恒背后,用手臂环住了季恒脖颈。
上?百岁的老人家,手劲倒是?不小?,肘弯抵在他咽喉的那一下,差点没让他眼前?一黑地休克过去?。
紧跟着,姜洵便从山洞上?方跳了下来。
看着这从天而降的人,左廷玉也惊呆了。他本以为抓了个晁阳,今天也该消停了,不成想大王是?跟他们?玩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姜洵“呲拉—”一声拔了剑,剑指洞口,一步步逼近,说道:“你敢动我?叔叔一下,我?今日便带人踏平了你这断岳峰,再扬了你的骨灰!”
他气愤不已,说道:“老不死的,去?年,去?去?年,去?去?去?年,我?叔叔回来便开始昏迷不醒,是?不是?你给我?叔叔下毒了!还不快如实招来!”
“老不死的”四个字听得季恒嘴角直抽。
他今日是?来办正事的,并且是?求师父办事,于是?道:“廷玉,把殿下请出去?。”
左廷玉上?前?,从身后拽住了姜洵左臂,说道:“得罪了,殿下。”
话音一落便开始发?招。
姜洵被逼退出山洞,两人在洞口打?斗。
季恒看一旁的小?木食案上?已经备好了一碗符水,眼疾手快,端过来便要喝。
姜洵见了,再次跑进山洞,只是?没走两步便被左廷玉死死抱住。他便道:“别喝!那水里有毒!”
季恒是?被这老妖精操控了吗?是?被下了降头了吗?明知道有问题为何还要喝!情?急之下,他大声叫道:“季恒!!!”
“你清醒一点!!!”
“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而季恒双手捧碗,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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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师祖在上, 弟子季恒虔诚求问,求师祖显灵!”
云渺山人盘坐在地,双目轻合, 迅速入定。
他像是隐隐看到了什么, 眉头紧蹙, 发动全身心?的功力?感受着, 而后道:“马蹄铮铮,尘土飞扬,尸横遍野, 天下大乱!”
“此乃——兵祸。”
季恒心?惊,浑身汗毛直立,又忙追问道:“恳请师祖,提示齐国吉凶!”
师父面色一变,神态、语气都变得从容, 沉声道:“齐国凶多吉少, 九死一生。”
紧跟着, 云渺山人便蓦地睁了眼。他面色再度变幻,仿佛师祖已从身上离开,目空一切的淡定神色也?逐渐从面部抽离,看向季恒的目光也?变为了担忧。
洞口前,姜洵、左廷玉仍死死抱在一起。不过看到眼前这一幕, 姜洵也?彻底呆愣住了, 不再抵抗。
季恒跪坐在原地,感到浑身僵硬发冷。
天下大乱。
凶多吉少。
九死一生。
他感到胸口传来?一阵疼, 又猛地咳了起来?,忙拿帕子捂住嘴。
直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在口腔内蔓延,感到掌心?湿热黏腻, 这才勉强止住,有?些无力?地用手掌撑住了身侧的草席……
“叔叔!”
姜洵迅速冲上来?,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季恒。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云渺山人也?早看淡了世事变迁、王朝交替、生死轮回……但看着季恒这模样,也?难免心?疼。
他有?些过意不去?,说道:“凶多吉少,其实也?只是吉‘少’,而不是完全没有?;九死一生,这不是还有?一生呢嘛……哎……”说着,起身倒了一碗山泉水递给了姜洵,又示意姜洵喂给季恒。
姜洵抬眼看了云渺山人一眼,便把那碗推开了,解下了季恒腰间的小?葫芦,拔了软木塞,递到季恒嘴边,说道:“叔叔。”而后小?心?翼翼地倾倒。
血腥味混合着清水的回甘,一同被季恒咽入喉中。
而姜洵对?眼前这一切还是充满了疑问,又警惕地看向云渺山人道:“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云渺山人有?些生气,说道:“年轻人,我好歹也?是你叔叔的师父,哪怕你是国君,你也?得对?老人家尊重一点吧!”
姜洵便“尊重”了一点,道:“那请问您是何方妖孽?喂给我叔叔的又是什么毒物?!”
云渺山人道:“首先——那符水没毒!我从三?岁起喝到现在不还是好好的?你只要不做什么欺师灭祖的事情,那就是一碗普通的清水!”
“其次,剩下的你自己问你叔叔去?吧,我懒得回答!”
姜洵轻呵,显然是不信。
眼下时候也?不早了,季恒身上很疼、很难受,便说道:“回去?吧。”
那日,姜洵背着他下山,山上很湿很潮,四周满是泥土和青苔的味道。
季恒意识半昏半醒,手臂松松搂住了姜洵脖颈,趴在他背上便逐渐地失去?了意识……
季恒身子很轻,轻得像一片布帛盖在了姜洵身上。
他呼吸也?很浅,浅到微不可察。
姜洵便总要停下,扭头去?看看背上的人儿?,直到看到季恒疼得皱起眉或是又咳了起来?,这才确认还有?呼吸,继续往山下走。
季恒像是察觉到了,迷迷糊糊道:“没……没死……”
“……”
“能……能活到……九十?……”
看着季恒这模样,姜洵眼眶忽然泛起一阵酸。
这石阶很滑很难走,他怕自己行差踏错,再带着季恒一起摔下去?,便先停在了原地,感到两颗眼球像两口干烧到通红的铁锅。
兴许有?泪下来?还能好些,但他这人好像是石头做的,天生就没有?眼泪。
走到山脚下,只见十?几名郎卫正把守在石阶入口,一旁又停着辆马车,正在恭候。
往年季恒都是原路返回,经季家祖庙后门而入,又从前门而出?,做出?自己始终都在祖庙内的样子。
但今年也?不必再演,左廷玉便抄了条近道,只派了个郎卫去?把晁阳放了,便径直向临淄城西门驶去?。
不知走了多久,季恒逐渐开始恢复了些意识。
不知为何,他今年下山后没有?去?年那么难受,本以为又要头痛欲裂,恶心?想吐,再昏迷上好几日,但除了胸口闷痛,其他症状竟还好。
胸口疼,是因为方才情绪激动,身上毒气发作?。
而师父那碗符水,季恒总觉得是某种“精神类”药物?,是作?用在脑子上的……
师父总说,只要不欺师灭祖,那符水便和清水无异,这话季恒也?不太信。
毕竟他也?没做什么,每年喝了那符水也?总是昏迷不醒,好几天不省人事。
但他也不觉得师父是在有意骗他,毕竟师父从三?岁起便喝那东西,哪怕有?什么副作?用,恐怕也?早免疫了,觉不出问题也正常。
快到临淄城时已近黄昏,只见官道两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季恒从姜洵怀里起了身,趴在窗框上静静看着,见有?人出?城办事,赶在天黑前入城,也?有?人从附近村落来?临淄卖菜,卖完了正推着车子赶回家。
一位老婆婆背上背着背篓,手里牵着孙女,孙女正摇头晃脑着吃着一个油滋滋的油炸糕,吃了一口又递到老婆婆嘴边道:“奶奶也?吃!”
老婆婆满脸慈爱,说道:“奶奶不吃,丫丫吃。”
小?女孩道:“奶奶也?吃嘛!”
老婆婆这才蹲下身,咬下一小?口道:“嗯,真甜!”
小?女孩“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红彤彤的一轮夕阳像是挂在了远方那座陡峭的山峰上,空气中是春日黄昏特有?的、干燥的尘土气味。季恒看着这一幕幕只觉得,好一个太平美满的烟火人间。
车轮轧过夯土路面,季恒醒了,姜洵却还打着盹儿?,感到身上乏得很。
他今日黎明天还黑着,听他的“眼线”跑回来?说,长生殿有?动静,公子乘着马车出?门了,他便赶忙起床,薅起熟睡中的晁阳便尾随了过去?。
大概是觉没睡够,加上一整天没吃东西,眼下只感到浑身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
他意识到季恒醒了。方才季恒倒在他怀里,他衣襟被汗水濡湿,有?些潮乎乎的。
眼下季恒起身,晚风又在习习地吹进来?,便把那一片吹得微凉。
姜洵想醒醒不过来?,于是猛一甩头,强迫自己清醒,这才勉强睁了眼。
再是没睡够,眼下这状态怎么又能跟被人下了药一样?
看到趴在车窗上的季恒,姜洵道:“你醒了。”
季恒“嗯”了声,方才半昏半醒时他便在想,他该如何跟姜洵解释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姜洵也?在纠结,他到底该不该问,又该从何问起?
他想了想,开口道:“在叔叔儿?时,说叔叔能长命百岁的云游仙人便是他吗?”
姜洵隐约记得父亲曾说,有?位仙人曾看过叔叔,说叔叔体弱,易招鬼神,这也?是叔叔占卜灵验的原因之一。
那仙人又说,不用担心?叔叔会?养不大,说叔叔命数还长。
还说季家祖先在地府人脉很广,有?好几“人”都担任着城隍爷、山神奶奶和土地公等?。
而这些祖先在守护一方平安的同时,自然也?会?守护自己的后代,尤其季恒这大宗里的独苗了。
季恒起了身,觉得风有?些凉,便放下了车窗竹帘,说道:“的确是他。”
姜洵又问:“那他究竟是何来?历?”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驶入了城门甬道。
“此事说来?话长。”季恒道,“你可听说过前朝苍戾帝身边曾有?过一位神通广大、极为灵验的方士,因救过戾帝一命,被戾帝尊为了国师?”
姜洵道:“听说过。”
但大苍史书上从未记载过这位国师,他便也?当个故事听听,谁又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他还知道一事,此事倒是绝对?真实。
当年他曾祖父带兵起义,率十?万部众打入大苍国都,而戾帝曾亲自现身城楼,疯疯癫癫、口出?狂言,被曾祖父一箭射杀。
只是当曾祖父打入皇宫时,却发现戾帝年仅六岁的太子子稷,与皇宫守卫两万余人却已成功出?逃,逃得杳无踪迹。可当时曾祖父已围城数月,这两万人是何时带着太子逃的?又是如何逃的?如今已彻底成谜。
高皇帝命人搜查皇宫,自然也?没有?找到,但却在戾帝寝宫附近发现了一座秘密地宫。
他们走进去?,发现里面堆满了一箱箱的铜钱。不知存放了多久,那穿钱的丝线早已溃烂,箱子上也?落了厚厚一层灰。
子稷出?逃时又太过仓皇,没有?清理地面灰尘留下来?的痕迹,总之很明显可以看出?,原本堆在地上的一箱箱的什么东西被他们拿走了。
他们留下了大量铜钱没有?带走,因为他们带走的是远比铜钱更值钱的东西。
高皇帝命属下对?账,只是账簿早已被烧了个干净。
哪怕没烧毁,苍戾帝也?没蠢到要把藏在地宫中的秘密储备金,也?记录到明面上的程度。
不过根据地面上的灰尘印记,基本可以推断,子稷带走的箱子数目大约在八百箱左右。
若是黄金,那么便在三?十?万金上下。
前朝余孽带着三?十?万金和两万卫队不翼而飞,且子稷不过六岁,身边定少不了有?高人指点,这哪个皇帝能睡得安稳?
于是直到惠帝时期,对?子稷大张旗鼓的通缉与追杀都从未停止,却始终无果。
直到今上登基,姜家经三?代、四十?余年,已经彻底坐稳了天下,又面临着其他威胁,这才逐渐淡忘了此事。
不过民间都传,当年子稷身边的那位高人,正是戾帝身侧的那位国师,还说国师是用土遁术帮他们逃跑,传得神乎其神。
姜洵道:“叔叔那位师父云渺山人,该不会?就是苍戾帝身边的那位国师吧?”
他嘀咕道:“但怎么看起来?道行也?不是很高的样子……还得请‘人’上身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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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恒道:“我师父不是, 我师祖,也就是我师父的师父是。”
他和云渺山人的故事?也说来话长。
他六岁那年,云渺山人恰好从齐国?路过, 听闻了他预言蝗灾的事?, 对他很感兴趣, 便到季府登门拜访。
云渺山人见了他, 说他很有易卜的天赋,想收他为徒。
而一场准确的预言,能?为国?家减少如此巨大的损失, 季太傅一听,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于是他一边跟着师父学占卜,一边也听师父讲什么?地府、城隍、命数之类的事?。他原本也只?是当个故事?听听,听得津津有味,却?也并未怎么?当真。
他学占卜, 也是因为他还了解一些后续剧情, 他得先立住了会占卜的人设, 到了关键时刻大人们才会信他的。
而每当走到重要剧情,他不得不提醒大人们时,他便按师父教?他的方法来占卜。
一开始只?是表演,但慢慢地便发现,他真能?在卦象与已知剧情之间, 寻找到某种?微妙而又强烈的关联……
久而久之, 便对他的世界观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姜洵有些难以置信道:“所以传闻中苍戾帝身?边的那位国?师还当真存在?他……”姜洵顿了顿,换了个更尊重的称谓, 说道,“我是说叔叔那位师祖,戾帝那位国?师, 他现在还活着吗?”
距离大苍灭国?至今,也已经有四十多快五十年的岁月。
那位国?师的弟子云渺山人如今都有一百来岁,那位国?师若还活着,又会是什么?样子?
“叔叔你还知道什么??快跟我讲讲。”
季恒道:“有些事?,师父一开始也不肯告诉我。”
毕竟事?关子稷,万一透露太多,恐怕会给子稷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对于这些事?,季恒也十分好奇,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收集相关信息。
加上就这一两年,他问师父其中一些疑点,师父又肯告诉他了,他便也拼凑出了整个故事?。
季恒道:“你就当个传说听听。”
姜洵“嗯”了声。
据闻那位师祖李无忧,在苍戾帝身?边做国?师时已经有两百多岁,面貌却?还十分年轻。
苍戾帝十分艳羡,也想长生不老,便请国?师带自己和三岁的子稷一起修炼。
后来大苍国?灭,戾帝身?死?,李无忧带着子稷、卫队、朝臣与三十万金出逃。
据传是逃到了某座仙山上,但具体是哪一座也无人知晓。
但到了仙山后,面对眼下的情形,李无忧也感到无力回天。他本就不是大苍臣子,对复国?复仇也不感兴趣。
他只?想对他子稷一个人负责,想带子稷修炼成?仙,也算还报了苍戾帝的信任。
但朝臣与将士却?对子稷有不同的期许,希望子稷能?带领大家重整击鼓,有朝一日卷土重来。
身?为亡国?太子,六岁的子稷看着跪在脚边的众人,也感到无法独善其身?。
姜洵问道:“那后来呢?”
季恒有种?给小朋友讲故事?的心态,说道:“国?师与臣子们产生了分歧,子稷夹在中间也很痛苦。”
“但他内心的答案也很明确——他无法对这些舍生取义带他逃亡的朝臣、将士们弃之不顾。”
“国?师只?好妥协,但希望子稷能?够兼顾修炼,不要懈怠,因为子稷的确天赋异禀,有很大概率能?够修炼成?仙。”
“那之后大概有十年时间,国?师也都陪在了子稷身?边。他理?解子稷背负了太多,于是也用自己的方士帮了这些臣子、将士们许多。”
“但大昭逐渐强大,他们却?躲在山上不见天日,不断损兵折将,老臣也开始一个两个地撒手人寰……大苍复国?,有如痴人说梦。”
“子稷再?是年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山上的人们不断减少,所有人都愈发心灰意冷……”
而这样的状态,也严重影响到了子稷的修炼。
他对自己独自修炼,独自长生不老的事?感到了巨大的负罪感……
每次修炼结束,走出洞口,看着默默守在外面,已十分疲惫的侍卫,看着默默侍奉他饮食起居的宫人,他都感到万分歉疚。导致他根本无法专心,甚至开始排斥修炼。
国?师也看出了子稷的状态,国?师也心灰意冷。
他在这山上蹉跎了十多年的岁月,他想,也到了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于是在子稷及冠那一日,他要子稷二?选一,要么?解散山上这些部?众,跟着自己远走高飞,另寻福地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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