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打开了布帛,看到上面的小人,一时?也呆愣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后,又险些气到昏过?去。
他用手中竹简点着大家道:“这等污秽之物,究竟是谁带到这学堂里来?的!”
话音一落,晁阳便开始浑身发抖。
姜洵知道晁阳一旦承认,今晚回去就得被他爹打个半死,而自己承认则没有?这么?大的后果,便干脆一块儿认下了,说道:“是我带过?来?的。”
先生“哼”了声?,便道:“回去坐下!”说着,把赃物塞进了袖袋里,继续上课。
黄昏时?分,落日余晖洒满了整座长?生殿,四?周像是笼罩在一层金黄色的滤镜之下。
季恒坐在内室喝茶,阿宝则仍在庭院玩耍。
阿宝本要?把风铃收进来?的,只是又舍不得庭院的景象,便又跑来?问季恒道:“叔叔,你觉得今晚会不会下雨?”
季恒端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一盏茶,抬头看着绚烂的晚霞道:“应该不会。”
所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晚和明?天估计都是大晴天。
阿宝便道:“那?就再挂一晚!”
而在这时?,小婧掀帘走了进来?,说道:“公子……荣先生来?了。”
季恒心里“咯噔”一下,问道:“荣先生?”
他现在有?点能理解家长?害怕接到班主任电话的心情了,因为知道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略微理了理冠发,便出去见客。
荣泉已在外殿等候,季恒走到荣先生对面坐下,恭敬地问了句:“不知先生今日亲自前来?,是为何事?”
荣泉仿佛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的模样,只从袖袋里拿出了那?团布帛,放到了季恒面前,道:“公子看看吧。”
那?团布帛早已揉皱,季恒在面前竹席上铺开来?,看到上面一对一对的小人,又连忙对折合上,怕污了一旁侍女?们的眼。
而后又感到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他雪白的肌肤,登时?便从面颊红到了后脖颈,整个人像只煮熟了的虾,愣了半晌,才鼓起勇气问道:“这莫非是……”
“正是!”荣泉道,“殿下身为齐国大王,不懂得克己复礼、尊师重道,反而公然带头在课堂上传看这种污秽之物!”他简直难以启齿,“这若是有?史官在旁,记上这么?一笔,殿下还不被后世耻笑?”
季恒在震惊之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在想,阿洵果真已经这么?大了吗?
老实说就这东西,连他自己都没见过?,阿洵又是怎么?搞来?的?
他越想便越是心情复杂。
“其?实……”季恒一开口,脸颊便更?是发烫,根本不知道下一句要?说些什么?。
其?实他是想说,姜洵年十六,正值青春期,对这方面产生好奇,也是正常的心理现象。
若是横加阻断,尤其?今日又被先生抓获,可能还会引发心理上的紊乱。
但?这些心理卫生知识,对要?求克己复礼、君子慎独,甚至在后世还演变出“存天理、灭人欲”这样振聋发聩之言的儒学家而言,恐怕也不太好接受。
见季恒不说,荣泉便甩袖道:“怀孝王走得早,大王不奋发图强、励精图治,反而玩物丧志!老夫实在是为齐国的未来?感到担忧啊!”
季恒便劝解道:“其?实不至于此的,先生。大王虽不爱读书,但?也认真完成了课业,在政事上也已有?自己的见解。老师不必太过?担忧,还请对殿下多些耐心。另外这件事,还请先生务必保密,不要?外传,也不要?再为此事指责殿下了。”
殿下可是很爱面子的。
荣泉有?些崩溃道:“我怎么?外传?怎么?指责?光是说出口,我都嫌臊得慌啊!”
季恒道:“了解了,那?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荣泉应了声?“好!”便起身离开。
可季恒还能怎么?处理?当?然只能是冷处理!
送走了先生后,他便翻箱倒柜把那?春宫图藏了起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而后,又坐在榻边兀自凌乱了许久。
先生离开后,学堂内仍噤若寒蝉,大家垂头跪坐在原地,不起身也不说话。
这真是百年难能一遇的景象,换了往常,放了学大家早闹开了,十几个人能闹出几百个人的效果。
一下午的课程,姜洵也不知先生讲了些什么?,只感到心里一团乱。
兴许先生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讲些什么?,课间始终脸颊涨红,下了课后连功课都忘了留,便匆匆离开了。
要?知道在往常,荣先生留的功课从来?都是最多的。
且如果猜得没错,先生大概是往长?生殿方向去了。
晁阳像只鹌鹑缩在原位,样子格外窝囊。他时?不时?抬眼瞥一眼姜洵冷若冰霜的背影,又感到心里特别委屈,于是哭哭啼啼着倒打一耙,说道:“我又不是没替你做过?功课,没给你打过?圆场……”他鼓起勇气道,“那?你帮我背一次黑锅又怎么?了!”
这他妈的能是一回事吗!
姜洵强忍住再给晁阳一脚的冲动,兀自起身,走出了学堂。
回到了华阳殿后,姜洵整个人便像是发了热病一般。
一想到季恒看到了那?东西,会如何想他,他便吃不下饭,心神不宁,坐卧不安!
他实在受不了了,便又“腾—”的一下坐起身,径自向长?生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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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有两座庭院, 外殿对?着前庭院,内室则对?着后.庭院。
姜洵从正门入内,见没人注意到他, 便先从殿宇侧旁绕到了后.庭院。
而一走进去, 果真见阿宝还在?后院玩耍, 他便叫了声:“阿宝。”
阿宝回过头。
姜洵从怀里摸出一包蜜饯, 冲他招招手道:“过来。”
阿宝懵懵地跑了过去,姜洵便道:“哥哥给你一包蜜饯,你能不能回答哥哥一个问题?”
阿宝心道, 这世上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他很喜欢蜜饯,叔叔身上也随身带着好多蜜饯,因为叔叔不按时进食会晕倒,加上喝完药嘴里会发?苦。但叔叔从不给他吃太多,说吃多了牙会痛。
他欣然应道:“好!”
此刻, 便是哥哥问他哥哥和姐姐谁更?好?他都能昧着良心说一句哥哥更?好。
但如果是问哥哥和叔叔谁更?好, 那还是算了吧……哪怕不吃蜜饯, 那也是叔叔天下?第一好。
姜洵先把蜜饯给了阿宝,看着阿宝迫不及待地拿出一粒咬了一口?,摸了摸阿宝的头道:“哥哥问你,刚刚有没有一位叫荣泉、荣先生的人来过?”
听了这话,阿宝原本“吧唧吧唧”嚼着的嘴巴陡然停了下?来, 做思考状道:“……可是荣先生是谁?”
“就是一个……”姜洵想了想, 发?现荣先生这外形实在?泯然众人,没什?么特点, 便道,“一个四十出头,穿了身黑衣服, 身材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的人。”
阿宝又回忆了好一会儿,而后有些蔫了,道:“可是刚刚来了好多这样的人……”说着,手中剩余半颗蜜饯也不敢再?吃了,怕回答不上来,哥哥再?叫他赔。
姜洵知道跟一个小孩儿说不明白,毕竟齐国属官大部分都是四五十岁,穿一身黑,身材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
大家?事事都找季恒汇报,于是长生殿门前,这样的客人每日络绎不绝。
姜洵垂眸俯视了阿宝许久,道:“……算了,你吃你的。”说着,又绕到了宫殿正面。
阿宝这才?又“吧唧吧唧”地嚼了起来。
姜洵走上石阶,守职宫人见了他,连忙通报道:“大王到!”
季恒跪坐在?殿内,原本还在?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地同属官谈着事,听了这话一抬头,见姜洵已出现在?门口?,心里一紧,脑袋登时便空了。原本还在?侃侃而谈,却忽然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姜洵踩掉了脚上的鞋子,脱履入殿。
季恒这才?想起要把上首位置让出来,起了身,走到一旁落座。
他又佯装镇定,就刚刚谈论的话题,继续对?属官胡言乱语了一通,最后道:“那今天不如就先谈到这儿吧。”
属官也听得一头雾水,听到最后一句才?连连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季恒礼貌留人用饭,属官以妻儿还在?家?中为由婉拒。
季恒便把人送到了门口?,而后叫宫人传饭,又叫小婧喊阿宝过来吃饭。
小婧应喏,跑去后院把阿宝牵了过来,看着阿宝糊了满嘴的蜜饯,说道:“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吃了多少个蜜饯呀?都不怕牙齿痛痛的吗?”说着,带阿宝进了内室,先帮他洗掉了嘴巴和手上的黏腻,这才?由走廊牵到了外殿。
外殿正在?布菜,侍女们端着托盘忙来忙去,而殿下?与公子二人,则各自垂眸望着自己的食案静坐着,鸦雀无声。
小婧本以为荣先生来过后,公子估计又要小发?雷霆一番,但与预想中不同,殿内氛围却颇为诡异。
小婧把阿宝牵到了公子身侧,看了看大家?脸色,便先退了出去。
饭菜已经摆好,季恒便拿起了勺子,说道:“开动吧。”
姜洵这才?动筷。
阿宝软软小小的一坨跪坐在?季恒身侧,原本还坐得板正,可越坐便越往季恒身上歪,最后干脆枕着季恒的大腿躺倒了下?来,嘴里还在?嚼着饭,样子颇为惬意。
换在?往常,叔叔和哥哥肯定要说的,叫他吃饭要坐好。
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是谁也不说,阿宝也很是奇怪。
季恒来回换着两只勺子,自己吃一口?,看阿宝吃完便又喂阿宝一口?。
而在?这时,姜洵清了清嗓,鼓起勇气道:“那个……今天有先生来找过叔叔吗?”
听了这话,季恒心里便是一紧,仿佛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姜洵做了这种事,他还得帮姜洵兜着,生怕伤到了青春期男孩重要又脆弱的自尊心,他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难言,已经在心里把姜洵捶了一顿!
季恒整理?好情绪,一脸茫然道:“没有啊,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背书?”
听到这儿,姜洵心里一块石头重重地落了地,总算喘上了一口?气,说道:“那倒没有……”说着,抬头去看季恒,这一看却又呆愣住了,忙道,“叔叔你怎么了?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恒用手背摸了摸脸颊,结果这一摸,便有些被自己烫到了,忙把手拿开,说道:“没有没有,没有不舒服,兴许是天气太热了的缘故……”
说着,看向一旁光枕着他大腿还不够,还要歪七八扭往他怀里钻的阿宝,无奈道:“阿宝宝,不要再?黏着叔叔了好不好?叔叔好热啊。”说着,抱起来放到一边。
阿宝“唔?”地看向季恒,又哼哼唧唧地在?一旁坐好。
晚风习习地吹了进来,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姜洵整个人又开朗了,好在?此事有惊无险,算是告了一段落。他也食之有味,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可那冰凉的风,却始终没能把季恒发?烫的身体吹凉一点。
春宫事件成了这春天一段兵荒马乱的小插曲。
而很快,院子里的樱花开始扑簌簌掉落,一旁高大的柿子树上不知不觉也结满了青色的果实,夏天到了。与此同时,齐王宫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日季恒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公文,因天气炎热,身上衣料有些单薄,书案旁还放着一柄毛茸茸的白孔雀毛羽扇。
而正看得专注,姜洵便悄悄走了进来,吓了季恒一跳。
往常姜洵走进来,季恒是能听到的,他还能根据脚步声辨认出那是姜洵,今天却好像是故意放轻了一般……
姜洵轻声道:“姜沅来了。”
姜沅是赵王太子。
由于赵王与齐王是兄弟,赵王后与齐王后又是姐妹,于是姜洵与姜沅两人既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也算亲上加亲。
由于往年一到长安,便全是他们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姜沅为显亲近,还总是表哥、表哥地叫姜洵,好像比姜洵小那么七八个月吧?
季恒有些讶异道:“……姜沅来了,他来哪里了?”
姜洵道:“就在?门外,先来给叔叔问安。”
季恒闻言忙起了身,向外走去,问道:“他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姜洵“嗯”了声,跟在?后面。
季恒一拐出走廊,便见门外廊下?站着一位阳光开朗,又略带儒雅气质的小公子,见了季恒,还作揖行了一礼,道:“侄儿这厢有礼了。”
季恒回礼道:“草民这厢也有礼了。赵王太子,里面请吧。”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向里走了进去。
姜沅得了允准脱履入殿,一边追在?身后一边道:“叔叔出身高贵,怎能自称草民呢?”
季恒只是笑了笑,笑得眉眼弯弯,却没应声。
他没叫宫人,弯腰在?殿内放了三张席子,而后请姜洵上座。
毕竟根据礼法,应当是“诸侯王—太子—草民”这样的座次。
姜洵却轻轻把季恒按坐在?了上首,说道:“叔叔坐。”说着,走到了一旁落座。
季恒觉得在?外人面前还是不大妥当,刚要起身,姜沅便又应和道:“在?座都是自家?人,那便只行家?礼。叔叔是长辈,理?应上座。”
季恒无言以对?,这才?又坐了回去。
他之前曾说,姜沅是石头缝里长出来的灵芝草。毕竟姜沅品行端正,性子也很活泼开朗,他那父母却是阴气森森,时常不做人。
三年前,季恒预感齐国要生瘟疫,便提前找赵国商贾订购了一批物?资。
而赵王一听说季恒订购了一大批防疫药材与粮食,便猜到季恒一定是又占卜到了什?么。
赵国与齐国接壤,一向是难兄难弟,无论是自然灾害,还是兵灾瘟疫,一旦齐国遭殃,赵国便很难幸免。
赵王便吸取了十多年前的教训,当机立断,把季恒订购的物?资给截了。
后来齐国瘟疫爆发?,季恒还曾写?信给赵王,请求他高抬贵手。
一来,当时瘟疫尚未蔓延到赵国,无论是等天子出手也好,还是从外地采买也好,赵王都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但齐国却已是迫在?眉睫。
其次,这是瘟疫,而不是别?的什?么灾害。
齐国的状况越糟糕,赵国的状况便也会越糟糕;齐国控制住了,赵国说不定就不需要这批物?资了,两国唇亡齿寒。
但也不知赵王是否是对?十多年前的那首歌谣,仍有些耿耿于怀,还是认为有了那批物?资,他便能够独善其身。
其实赵王奢靡无度,并不是多为百姓考虑的人,那批物?资砸下?去,赵王名声倒是能够“独善其身”了。
总之,最终并没有理?会季恒。
但季恒也不是多大度的人,在?齐国危难之际摆他一道,这件事,季恒还是挺记仇的。
前年,他那盐场产的一批盐出了问题,颜色发?黑,味道苦涩,一入口?便舌根发?麻,恐怕是重金属超标,根本无法食用。
盐场经验丰富的老匠人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提纯方?法,却也都无济于事。
因为此事,季恒也难受了好一阵。
毕竟当时齐国公帑还没喘过一口?气来,连官员俸禄都发?不出来。海水虽取之不尽,但用于煮盐的人力、柴火,用于提纯的草木灰等却样样都要花钱,结果就这么打?了水漂。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在?一个焦虑到失眠的夜晚,季恒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妙计,隔日便差人放出消息,说齐国那神算子季恒,又占卜出明年齐国、赵国这一片会有瘟疫。
不过也有破解之法,只要在?大街上撒盐,便能够驱逐邪祟,避免瘟疫了。
但这年代?盐也是很贵的,赵王又怎舍得满大街地撒呢?
季恒便又把手中那批盐给推销了出去,说这种盐叫做“黑盐”,不能食用,吃了会中毒,但驱逐邪祟却是一绝,且价格只有食盐的十分之一。就这样一口?气把那批盐全卖给了赵王,共计三万多斛,收回了成本。
不是抄齐国作业还不够,还要抢齐国的作业本吗?来吧!
下?次他手上有什?么货物?滞销,他还要卖给赵王!
几?名侍女端了果子和花茶来,季恒端起漆杯抿了一口?,问道:“太子殿下?怎么想到要到我们齐国来了?”
姜沅也是一肚子苦水,把前阵子赵王与赵王后逼着他成亲的事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道:“我才?十五岁啊,叔叔!就逼着我娶班家?的女儿,这班家?的女儿又有哪一个是好惹的?吓得我赶紧跑出来了……”
都说班家?的荣耀全凭班家?的女儿,上一届这么厉害的还得是王氏女,比如他母后。
他姨娘,也就是先齐王后也算,不过他姨娘最终背叛了王家?……
季恒捧着茶盏,讶异道:“你父王母后叫你娶班家?的女儿?”
“是啊,怎么不干脆叫我入赘呢?”姜沅愤愤道,“这班氏外戚在?朝中如日中天,与萧氏旧外戚分庭抗礼!萧、班两家?在?朝中翻云覆雨,只有我们姜家?人是‘无召不得入京’,只能在?函谷关外看看热闹!”
这一番描绘太过形象,听得季恒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是这样的。”
高皇帝分封了各路诸侯,而到了昭惠帝接班时便发?现,诸侯王手中权力过大,昭惠帝便拉了萧氏外戚入场,并放任其做大,以制衡诸侯王。
而到了姜炎登基时又发?现,萧家?人在?朝中也已是一手遮天,他便又拉了班氏入场,以制衡萧氏与诸侯王。
若是能活久见,恐怕还能看到皇帝会重用宦官,来制衡所有这些外戚集团与诸侯王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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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姜沅喝了一口茶, 放下茶杯又?说道:“我来时一入齐地,便感到齐国?上至官员下至百姓,皆是井井有条, 进退有度, 显然是叔叔管理有方!叔叔有空, 不如教教我如何治国?呗?我看我爹是没几年活头了, 我身边又?没一个叔叔这样的人,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季恒心道,这孩子还真敢说啊。
不过哪怕赵王走了, 赵国?也还有赵王后。
赵王后性格强势,能把?赵王管得死死的。毕竟当年陛下赐婚,叫齐王、赵王娶王家姐妹,其实?就是要王家姐妹盯着齐王、赵王的意思。
赵王年轻时荒淫无度,吴王养门客三千, 他便养舞女三年, 天天过着酒池肉林的日子。
后来赵王后忍无可忍, 便说大王再是如此,她便向?陛下检举大王有谋反之心,大家鱼死网破!吓得赵王从此再也不敢近女色。
对丈夫是如此,管起?儿子来恐怕更是无所?顾忌,姜沅还怕身边没有人“帮衬”吗?听政时能垂个帘子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季恒觉得这茶味道淡, 便用镊子取出两朵干茉莉, 放入杯中,又?将镊子放回了小碟, 无奈道:“殿下是要我教殿下,如何把?封国?治理得负债累累吗?”
姜沅“害!”了一声道:“齐国?负债累累,那也是为了百姓啊!当年伯父伯母接连离世, 齐国?又?是水患连着瘟疫,这换了谁能遭得住?最后能控制成那样,已经很厉害了。叔叔你都不知道,当年我们赵国?都还没怎么样了,内部就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
即便已过了三年,有些事也仍是季恒心底难以言说的痛。
大概是当年没能好好与阿兄阿嫂离别,为了处理其他事,未能守在?他们身边陪他们走过最后一程,于是他总是一次次在?梦中与他们道别,醒来后眼?角一片潮湿。
那些被洪水淹没的村庄、躺满了瘟疫病人的街道,和堆积在?一起?等待被焚烧的尸体,也总是一遍遍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屏门开敞,和煦的日光照射下来。季恒跪坐在?阳光下,却?又?陡然感到浑身冰冷,忙捧起?了面前的热茶杯。
而姜洵看了季恒许久,眼?角是一抹难掩的心疼。
季恒见白色茉莉花已在?杯中舒展开来,便匆匆喝了一口。热水划过咽喉,流入了胃中,这才感到好一些了,温声说道:“如何治国?,殿下多读几遍春秋就是了。”
姜洵又?道:“如果读不懂,那就抄几遍。”
“春秋有什么好看的……”姜沅咕哝道,“不就是今天你和我联合起?来打?打?他,明年你和他再联合起?来打?打?我,没有永远的同盟,只有永远的利益!可如今天下归一,又?如何做参考呢?”他不依不饶道,“治国?不行,那叔叔教教我经商吧?大不了我不当这赵王太子乐,我做买卖去!”
季恒被他缠得有些受不了了,无奈地笑了起?来道:“经商殿下得问问吴王呢,他那里水系发达,什么生?意都有的做。我们齐国?么,无非是种种地、煮煮盐罢了。”说着,看向?了姜沅,“殿下若是想知道五谷是如何种出来的,盐又?是如何煮出来的,我倒是能给殿下讲上一天一夜。”
姜沅毕竟还小,一听这么琐碎,登时便又?没了兴趣。
而在?这时,小婧走了进来道:“南门守卫派人传话,说门口来了一位客人,说是赵王宫家吏,要求见公子呢。”
姜沅心里“咯噔”一下,一定是他爹派人来抓他了,向?季恒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季恒笑道:“还不快躲起?来?”说着,看向?了一旁偏室。
姜沅连连拱手道谢,灰溜溜地跑了进去。姜洵也起?了身,淡定地跟在?后面。
待二?人双双离开,季恒便在?长生?殿接待了来客。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家吏坐下后也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先说,上个月他们家太子忽然嫌闷,说要来临淄找表哥玩儿,只是动?身有些匆忙,许多贴身之物都忘了带,钱也没拿多少,说着,侧面向?季恒打?探他们家太子来了没有?
季恒便有些惊讶道:“赵王太子?若是上个月启程,这会儿是该到了,是不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家吏“哎!”地叹了一口气,没来齐王宫,殿下还能去哪儿呢?还是殿下已经到了,季公子却?在?袒护殿下呢?
他想着,先从怀里拿出了几吊钱,请侍女呈给公子。
毕竟太子也是他从小看到大,出门在?外?,若是身上没点钱他也心疼。他自掏腰包、自作主张给太子提供逃跑资金,也不知王后知道了要怎么骂他……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又?改口道:“……实?不相瞒,殿下其实?是和大王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的!大王叫我传的原话是,咱们太子若是来了,便叫公子把?那兔崽子给绑到邯郸去,大王定感激不尽!说齐王和咱们太子关?系好,两个人肯定是一个鼻孔出气,所?以叫我直接来找公子。”
又?说太子若是来了,便把这几吊钱转交给太子,又?留了个酒楼地址,叫季恒若有消息,务必知会自己。
明明知道季恒有可能袒护太子,却?还是给太子留了钱,看得季恒竟生?出一丝内疚来……且姜沅那么机灵,出门怎么会不带够盘缠呢?哪怕是偷光赵王后的首饰,他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且姜沅刚刚那油光水滑的模样,也不像这一路上吃了什么苦。
好在?在?他动?摇要不要把?那小子交出来之前,家吏便先请辞离开了。
殿内恢复了一片沉寂,过了片刻,季恒才道:“出来吧。”
“和太子一个鼻孔出气”的姜洵走了出来,“兔崽子”姜沅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季恒放下漆杯,用目光指了指面前托盘里的两只荷包,道:“呐。”
姜沅忙揣怀里,拱手道:“叔叔大恩大德,侄儿没齿难忘!”
季恒道:“这几日,你便和阿洵住一起?,我就当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恰好明日学堂休沐,阿洵,你带阿沅出去逛逛——如果不怕被家吏抓到了的话。”
季恒原本?是要送客,叫他们自己玩儿去的意思,姜沅却?又?在?席子上坐下了,道:“好啊!我还听说,叔叔建的那日月学宫,可谓是群英荟萃,网罗天下人才,我心中很是佩服,也一直很想去看看呢。”
若不是季恒知道姜沅是什么性子,赵王也不是心思多么缜密,能够谋算未来的人,那他真要怀疑姜沅此行的目的,是要来摸排他们齐国?的底细了。
“当然可以。”季恒道,“日月学宫对所?有人开放,叫你表哥带你过去便是了。”
姜洵便道:“谭太傅说,过几日学宫里会有几位博士的辩论,太傅也要去听,还推荐我们都去听听,不如我们一块儿去吧?”
季恒看时间?合适,便先应下了。
夜里回到了华阳殿,侍女问姜洵晚上要怎么睡。
姜沅已经脱了外?衣,只穿一身细绢中衣躺姜洵床上去了,撑着胳膊从床幔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对漂亮侍女道:“当然是一起?睡床上了!你再抱一床被子过来,熄了殿里的灯,先回去休息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