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谋士不想被推倒by庄九儿
庄九儿  发于:2025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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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看殿下不开口,应了声“喏”便照办了。
殿内熄了灯,陡然暗了下来。姜洵走到床边沉声道:“你往里点。”
姜沅便往里挪了挪屁股。
姜洵道:“再往里,贴着墙。”
听了这话,姜沅直接坐了起?来道:“哥你这要求也太霸道了吧!这墙很凉的!我肚兜都没穿,万一我肚子着凉了怎么办!”
姜洵沉默了好一会儿,在?床边躺下了。
只是刚沾枕头没多久,他便又?直直地起?了身,下床自己铺了张竹席,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姜沅又?坐了起?来,莫名其妙道:“你干嘛?”
姜洵以大字型躺在?竹席上,胳膊枕在?脑袋下,说道:“不习惯跟人同床。”
姜沅一副看透了的模样道:“哦!嫌我不是美女是吧?”
姜洵毫不犹豫道:“美女也不行。”
姜沅道:“……那美男呢?!”
他发现他们家可能还真是有点祖传的,就说他爹吧,当年被他娘逼得不敢近女色,结果转头就去近男色了……
原本?只是话赶话,没成想对这问题,他表哥竟还犹豫了一下!
他想着,该开口否决了吧?结果他表哥竟又?犹豫了好多下!
最后才道:“……男的也不行。”
其实?姜洵原本?是要一口回绝的,却?又?蓦地想起?小时候生?病,季恒就在?他旁边与他同床共枕,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他说冷,季恒便紧紧地贴着他。
他说头痛,季恒便又?紧紧抱住他的头。
而被季恒抱着的地方,痛感逐渐消散,好像真就没那么疼了。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姜洵大喇喇躺在?地上,想起?三年前的自己,忽然就有那么点儿嫉妒,真想问问他:“你小子,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幸福吗?”
当然,他知道那小子其实?也是很清楚自己有多幸福的,甚至还在?希望自己这病永远也不要好起?来。
回忆起?当年的触感,他又?仿佛季恒就坐在?他旁边触摸着他一般,浑身激起?了一阵异样的酥麻感。
他一个激灵翻了个身,侧躺在?竹席上,躺了好一会儿,冷不丁又?道:“以后别在?叔叔面前提起?三年前的那些事。”
姜沅不解道:“为什么?”
姜洵说:“因为他会难过。”
因为他会很难过,很难过。
“刚出锅的板栗!又?甜又?糯的大板栗!”
“羊肉串!卖羊肉串啦!还有猪肉串,鸡肉串,鹿肉串,要什么串有什么串啦!走过路过都来看一看啦!”
街道两侧摆满了小摊,正热热闹闹地叫卖着。姜洵带姜沅出来闲逛,邓月、皓空、晁阳也跟在?一旁。
姜洵毕竟是东道,今日一早又?去问紫瑶借了点钱,而后慷慨地请大家吃。
大家手中拿满了小吃,正闲闲往前走,姜洵便见街边有一个卖羽扇的小摊子,扇子样子看着不错,便走上前去。
他看季恒最近在?用的那把?羽扇格外?好看,他好像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羽扇,羽毛白白的、毛茸茸的,下面还吊着一颗红玛瑙珠子,看着柔软、高贵又?殊丽,像季恒一样。
他便想再送一把?。
姜洵走到小摊前看了一眼?,指着其中一把?道:“这用的是什么毛?是鹤羽吗?”
小摊贩一抬头,见是来了个大客户,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大客户,忙从板凳上起?了身,搓着手背道:“啊对!这用的就是那个什么……鹤羽。”
姜洵见羽扇下还吊着一颗翠绿色珠子,成色一般,有点杂质,但不是翡翠又?能是什么呢?便又?问道:“这珠子又?是什么?是翡翠吗?”
接连两个问题,直接给小摊贩整自信了,说道:“公子您可真识货,咱们这吊的就是翡翠珠子!”
姜洵想,兴许是自己孤陋寡闻,没见过这种成色的鹤羽和翡翠,不过好看倒还是蛮好看的。黑白相配的水墨色,也很适合季恒的气质,他便问:“这把?扇子多少钱?”
“这一把?呀……”小贩搓着手,笑得殷勤,想着大不了干完这一票,他就换个地儿再卖,道,“这把?卖给别人都是一百二?十钱,但我看公子有眼?缘,您给我一百钱就成了!”
只是他早上问姜灼借钱,没想过要做大额消费。
他姐拿出十吊钱来,他碍于面子,便只拿了其中一吊,也就是一百钱。刚刚零零碎碎买了些吃的,此刻钱便不太够了。
而小摊贩正准备主动?降价,姜沅便又?凑了过来,问道:“在?看什么呢,哥?”
姜洵道:“想送叔叔一把?扇子,但钱不太够了。”
姜沅当即掏出了荷包,问小摊贩道:“多少钱?”
小摊贩点头哈腰地赔着笑,伸出一根食指道:“一百。一百钱。”
姜沅便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吊钱,递过去道:“付了。”
姜洵说:“等回去了还给你。”
姜沅痛快道:“一点点零钱而已,别人拿走了我都发现不了的,不用还了!”
姜洵对钱其实?不大有概念,叔叔会把?齐国?账簿拿给他看,看着上面动?辄几万钱、几百万钱的数字,他好像也没太大感觉。
直到上回阿宝在?小摊车前问价格,他才知道,原来一两个铜板就能买到一个风铃,二?百钱就能买到满满一庭院的风铃。
他问道:“一吊钱很少吗?”
优等生?皓空信手拈来道:“按公子的算法,一吊钱是齐国?一户中等人家,大概一个半月的生?活开销。”
姜洵想了想,说道:“那还是不少的……”说着,拍了拍姜沅的肩膀,“我回去了还给你。”
一行人又?胡乱逛了逛,因为还有功课要做,不到中午便都原路返回。
到了齐王宫后,姜洵没入殿,迫不及待地拿着扇子找季恒去了。
邓月、皓空做功课,晁阳没有功课要做,便在?殿内陪着太子。
姜沅其实?有些苦恼,毕竟他这次来得匆忙,都没给公子和表哥带礼物,也不知自己又?要在?这儿叨扰多久……他想送点什么,却?又?不知送什么才能讨他们欢心?
他便道:“晁阳……你知道我表哥都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晁阳仍吃着肉串,吃得嘴边全是碳灰,听了这问题也想了许久,道:“殿下喜欢什么东西啊……殿下喜欢……宝剑?宝马?”
除此之外?,他还真想不出殿下喜欢什么了。
“宝剑宝马?”姜沅道,“这也太平常了些吧。我表哥已是齐国?大王,宝剑宝马岂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吗?”
他昨天看表哥内室的刀架上,就架着四十来把?剑,肯定是缺他这一个不缺的。
姜沅道:“就没有那种,表哥特别想要,但目前还没有得到,并且一般人也很难弄到手的吗?”
毕竟马屁还得拍到点上嘛。
晁阳认真思索了起?来。
殿下特别想要的……但目前还没有得到的……并且一般人还很难弄到手的……
他心里忽然便有了个不得了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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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好想带小姜逛逛义乌小商品市场见见世面啊[眼镜][眼镜][眼镜]
感觉十点半有点赶,明天起改为晚上11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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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学宫门前, 宾客络绎不绝。
这日是七月十五,将有一场盛大的期会?在此展开?。各学派都将由元老级别的领军人?物,带领年轻的得意门生前来参会?, 是齐国一年一度的文坛盛宴。
齐王宫也全员出动, 季恒带着阿宝与谭太傅三人?同乘一辆马车, 姜洵与姜沅同乘, 邓月、皓空的车也跟在后面。
齐国的青年才俊,今日恐怕都要在学宫里扎堆。
季恒前天便?派出小婧,让她到紫瑶殿去邀请阿灼, 还?特意叫小婧强调,说她每次到日月学宫,都能看到不少相貌英俊,又彬彬有礼的适龄男子——这也是小婧对他说过的实话。
据小婧说,阿灼听了也很感兴趣, 原本一口答应了要来的, 可今日一早紫瑶殿又派人?传话, 说翁主昨日茶喝多了,晚上失眠,此刻死活起不来床,又说不来了,显然是男人?没有睡觉重要。
季恒便?也只好作罢……
几辆马车在天策大街上行驶, 身侧有少量郎卫警戒。
姜洵一身黑色便?衣, 腰间佩剑——佩剑也是昭国王公贵族的男儿们穿戴的风尚。
因前方道?路拥挤,马车行得很慢, 快到学宫时更?是堵得水泄不通。
姜洵正坐在车上百无聊赖,挑起竹帘去看前方的路况,姜沅便?从袖袋里抽出了一条丝帛, 团成一团塞他手?中,动作十分迅速,像是怕被人?撞见?了一般,而后又神秘兮兮邀功似的道?:“表哥,送你一个好东西,回去慢慢看。”
姜洵只觉得莫名其妙,看到这丝帛,下意识便?想,该不会?是春宫图吧?
不过经历了上回学堂里的那件事,他心理承受能力已有了质的飞跃。哪怕这丝帛一打开?,上面又是一对对没穿衣服的小人?,他也只会?见?怪不怪地?一笑而过。
于是他淡定地?展开?了丝帛,见?上面的内容与他设想中的大差不差,只不过不是一对对,而是一对。
但也没什么?好稀奇,于是一脸“就?这?”的表情看向了姜沅。
姜沅便?有些羞赧道?:“……哥,你再好好看看。”
姜洵不明?所以,两?手?撑着丝帛又看了看。
因为不是一对对,而是一对,于是画中细节倒是很到位,氛围感比较强。他也纳闷儿,上回那春宫图又有什么?好看的?晁阳简直太没有品味。
男子大喇喇坐在榻上,女子姿态含羞待放,坐男子身上,腰封已解,薄衫凌乱地?挂在肩头,胸襟半露未露。
不过姜洵下意识以为是一男一女,觉得不是自己的菜,便?也没提起兴趣。
直到他目光下视,注意到了坐在上面的小人?儿垂落在大腿上的薄衫里,那若隐若现的……他心头一紧,又目光向上,看到那小人?儿仿佛被异物侵入的,别扭、羞赧且一动也不敢动的神情,登时便?感到从未有过的异样感在身体里蔓延。
他仔细辨认,这才看出那小人?儿虽不十分显著,却又明?显有别于女性的生理特征。
比如更?加开?阔的肩膀,更?加分明?的肌肉线条,随意高束长马尾的发式,还?有衣襟的样式……而这一切都在隐隐地?吸引着他。
他脸颊有些涨红,却又淡定道?:“你有病吗?送我这个干什么?。”说着,随手?把丝帛团成一团,先揣进了袖袋里。
姜沅:“……”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在原地?停留了许久。
有人?“咚咚咚”敲了三下马车侧窗,姜洵以为是郎卫,挑起竹帘一看,看到车窗外?竟是季恒那道?一袭白衣、风光霁月的身影,心里一激灵,脸颊更?红了,竟又莫名生出些许内疚来……
季恒道?:“今日学宫来客太多,前面已经堵住了,我们不如下车走走。”
“好。”姜洵应着,欣然起了身。
季恒往前走,太傅牵着阿宝一老一幼跟在季恒身后,季恒走着走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姜洵、姜沅、邓月、皓空都已跟了过来,没人?掉队,这才放心继续走。
门口宾客络绎不绝,学宫祭酒孙营,正亲自站在大门前迎客。
他方才便?看到远远堵在路中央的驷马高车上,那写着“齐”字的竹编灯笼,知道?定是公子来了,说不定大王也来了,一时有些面露难色。
季恒走上前去,问道?:“今日怎么?会?这么?热闹?”
他一路上还?听到许多赵国、楚国、吴国等地?的口音,大家都是几位老师带着几个学生的配置,像是组团来的。
大家身在一个圈子,可能多多少少都彼此相识,或是听说过对方的名讳,于是又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相谈甚欢,这样的景象季恒倒还?是第一次见?。
学宫每逢初一、十五都会?举办一场期会?,且每年七月十五这一场尤为盛大。
他知道今天学宫里一定会热闹,却完全没想到会?是如此热闹。
孙营便?相当于学宫校长,解释说,由于去年七月十五那一场期会?太过精彩,前来辩论和旁听的学者、学子们回去后纷纷口口相传,这件事便?在学界里传开?了,今年便?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孙营又苦恼说,来客人?数太多,已经远远超出了学宫的接待能力。
他原本安排了学宫里的上舍弟子们在前排听学,可后来一看来了许多宾客,便?把自家弟子的座次往后挪了挪。
只是紧跟着又来了几波宾客,把殿内座位都坐满了,他便干脆把弟子们都安排在了院子里。一会儿整面墙的屏门一开?,院子里也一样能听到。
只是此刻,宾客仍在不断涌入,这下恐怕是院子里站都站不下了。
祭酒又说,因尚未接到通报,不知大王和公子要来,于是未能留好座位。
季恒站在门口往里一看,见?殿内已坐满了人?,院子里也已站满了人?,只是姜沅也是远道?而来,一时有些犯了难。
他道?:“殿内能不能再挤一挤?能挤下四个人?就?好。”
让姜洵、姜沅、邓月、皓空先进去。
他、老师和阿宝就?先不凑热闹了,反正每次期会?,一旁都有专人?记录,抄录多份后还?会?放在学宫里供人?借阅,他到时再拜读一下。
孙营却是十分为难,道?:“这殿内已经挤了又挤,实在是多一张席子也放不下了……大家都是慕名而来的客人?,都已经坐下了,便?也不好再往外?请……”
季恒便?道?:“这是自然了。”
姜沅便?善解人?意道?:“如果是为了我的话,那不用了。我只是想参观参观,四处看看就?好。大师们的辩论,我听了也未必能听得懂呀,别再浪费座位了,让这些学子们进去吧。”
季恒也觉得如此甚好,对姜沅又有些愧疚,说道?:“那叔叔一会?儿带你们到藏书?阁去转一转。”
姜沅应道?:“好。”
季恒又叮嘱孙营说,来者皆是客,请祭酒务必要招待好,经费上不必太过节俭,今日的费用他会?另拨。
且他看许多先生、学子们衣着朴素,身材清瘦,看着并不富裕。远道?而来,可能也只是为了心中对学问的信仰,竟很是感动。
他便?道?:“这几日学宫日夜开?放,若有人?愿意,可以在学宫留宿。反正济世堂这么?宽敞,最近天气?也炎热,铺张席子就?能睡了,还?能省掉旅店的费用。晚些期会?结束,还?请祭酒问问大家,若有人?要留宿,便?先登记姓名。”
祭酒应喏,可又担心留宿之人?太多,学宫里睡不下。
季恒便?道?:“学宫毕竟不是旅店,住宿条件不好,若非是手?头紧,大家也不会?愿意留宿的,所以不必担心。”
安排完这些,季恒才带大家向藏书?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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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额滴娘啊,这么快就立秋了!
因为去喝了秋天里的第一杯奶茶,耽误了点时间,所以今日短小[爆哭][爆哭][爆哭]
立一个flag,明天一定粗.长!

藏书阁内收录了上万卷书, 供学子免费借阅和誊抄。
阁内一边是一排排书架,书架上是一卷卷竹简,另一侧则是书案, 书案前满是在“唰唰”抄写?的学子们。因世家手中不缺图书, 经常来访的多是些寒门子弟。
季恒也给寒门学子提供了勤工俭学的机会, 比如哪些书借阅人?数多, 阁内藏量不足以供应需求,便请学子们誊抄。最终通过了工作人?员的校对后,便可以获得一定量的报酬。
季恒也聘请学者对典籍进行了注解, 但因此事体量太?大,所?需经费也太?高,所?以还在逐步开展当中,目前只对几?本最经典、最经世致用之书完成了注解。
这些对典籍的释义,之前只在师生之间口传心授, 寒门学子很难能接触得到。
而将注解整理成册供人?借阅后, 只需识字, 加悟性较高便能理解。
季恒做这些事,就是要降低普通人?读书的门槛,打破知识被?世家垄断的现状。
而从治国角度上讲,也能给那些天生聪颖但家境贫寒的学子们提供上升的路径,最终为国家所?用。
这样的人?才, 显然会比出身名门, 靠家族一路扶植坐上官位,没了家世这拐杖, 便连直立行走都?未必能做到的“庸人?”们要强许多了。
听了季恒办理学宫的理念,姜沅不由得有些佩服。
姜洵则双手抱臂,隔着一定距离跟在后面, 脸上是一抹莫名的骄傲。
藏书阁书案前已坐满了正?“唰唰”誊抄的学子,而在这时,一名学子抬起头来,看到了他们,“哦”了声便要起身。
季恒忙挥挥手,叫他坐下就好?,不必多礼。
但两人?间的小动作还是引发了周遭学子们的注意,大家抬起头,认出人?后,便纷纷见礼道:“公子。”
“公子。”
这是他力排众议,一手打造的象牙塔。
每当来到学宫,听到学宫弟子们在读书;看到先生们聚在一起探讨学问,为书中一句话的释义而据理力争;看到原本买不起书的学子,只要带上竹简、毛笔,便能把书籍誊抄回?去慢慢学习,他都?感到自己的决定无比有价值。
他一有空便会来转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之处。因此不仅是学宫里的学者、弟子,常常来访藏书阁的学子们也都?认识他。
季恒不想打扰大家,稍加回?应,请大家继续,便拐进了书架之间。
而在这时,一名身穿学宫弟子服的十一二岁小孩儿追了上来,说道:“公子,公子,祭酒大人?叫我传话。”
季恒看到小朋友,目光变得更加温柔,问道:“嗯,怎么?了呢?”
小弟子有些紧张,但还是一五一十地传话道:“今日宾客实在太?多,刚刚济世堂坐满了,院子里也都?站满了人?,可还是容纳不下。坐在里面的宾客们便商讨了一下,主?动说,大家都?不坐了,都?站着听,这样可以容纳更多的人?。请参与辩论的博士先生们坐着就好?。”
“祭酒大人?便重新安排了一下,这下总算都?容纳下了,又顺便在前排留了七个座位,请大王和公子们都?过去呢。”
“这样啊。”季恒看向大家道,“怎么?样,要听听吗?”
姜沅爽朗道:“那就听听吧!如此盛会,若是缺席,便总觉得有些遗憾呢。”
一行人?便又出了藏书阁,向济世堂走去,见祭酒已把大家的站次安排得井井有条,中间还留出了通道供人?进出。
大家低调地走到前排落座,宾客们原本还在窸窸窣窣,等时辰一到,祭酒宣告辩论开始,便又陡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鸦雀无声,生怕听不清楚。
这济世堂是专为期会而建造,房顶做了特殊设计,可使余音绕梁,让声音最大程度地传播出去。在所?有人?都?落座的情况下,最多可容纳三?百余人?。
前阵子,祭酒也将几?道备选辩题呈给了季恒。
季恒看到其中一道是类似于?“应无为而治,还是有为而治”的争议,想起阿洵也对这问题感到困惑,他自己也觉得,当今天下是否还适用无为而治的理念?是否已经到了需要转变的时机?便点了这道题。
这话题宏大,最终自然也辩不出对错。
但大家引经据典,又针对当下存在的问题,提出了“无为”和“有为”两套治理方?案,而这才是期会中最有价值的部分。
这也是季恒组建智囊图,最想要获得的东西。
人?类最优秀的头脑,就应该聚在一起探讨这些问题,来指明社会前进的方?向。
双方?学者带着各自的弟子坐而论道,各个有理有据、不卑不亢。一开始辩得激烈,最终又大道至简,求同存异,逐渐趋同,听得人?酣畅淋漓。结束时堂内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也停歇不下。
堂外已近黄昏,大家却不舍得离开,继续向博士们讨教,或彼此之间互相探讨,一时间人?声鼎沸。
季恒听了一会儿,又听到不少有趣的观点,只可惜时候实在不早。
而正?准备悄悄离席,便有一位先生走上前来,说道:“公子请留步。”而后感慨道,“我们今日能汇聚一堂,看到如此精彩的碰撞,听到真理越辩越明,全都?是公子斥资建造了这日月学宫的功劳啊!”
听了这话,人?群停止了探讨,纷纷注目了过来。
大家早就想感谢齐国、感谢齐王、感谢公子举办了这次期会,只是被?辩题吸引,急于?探讨,一时竟忘记了。
大家便说,早听闻了临淄的日月学宫,一直心向往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看了学宫的氛围,大家心中也甚是感动,说公子恒功德无量,季太?傅在天之灵,也定会感到欣慰。
季恒则有些愧不敢当。
日月学宫的建造,花的是齐国的家底,也是基于?姜洵对他的信任,总是放任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只是一个门客,一个谋士罢了,于?是又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他“主?公”的身影。
而姜洵则又一次躲得远远的,不想去争夺季恒哪怕一点点的荣耀与光彩。
他双手抱臂,闲闲地倚着门框站在人?群角落,看着季恒在高朋满座间被?众人?簇拥、夸奖,有些羞赧,却又有礼有节地一一回?应着,眼中亦满是欣赏与仰慕。
季恒与众人?寒暄许久,看天色已晚,这才向众人?请辞。
正?值黄昏,光线渐暗。
学宫仆人?出来点灯,庭院内的铜灯便星星点点地次第亮起。
季恒往外走,一只脚跨过了门槛,却又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他见庭院内的白玉兰,不知何时已经凋谢,此刻是一颗高大的绿树。树冠格外茂密,风一吹便发出“簌—簌—簌—”的声响。
这景象使人?宁静,可他又感到心底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翻涌……
又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提着袍子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况比来时好?了许多,齐王宫马车正?在院外等候。
这道路并不开阔,只有自然形成的一进一出两条车道。
靠近道路中央停着两排马车,人?则要靠墙从两侧穿过,宽度基本只够一人?通行。
谭康跟在姜洵身后,侧身看着前方?季恒把阿宝抱上了车,季恒又踩着脚蹬上了车。
待二人?坐稳,姜洵从季恒的车旁走过,谭康跟上。
而在这时,忽见一块白色丝帛从姜洵的宽袖大袍间飘落。
夜里的风有些大,谭康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怕被?风吹走,便顺手在后面接住了。
以为是殿下抄录的诗歌、文章之类的,便下意识打开来看,同时叫了声:“殿下……”
而刚叫出口,便看到了那丝帛上不得了的画作!
他心脏一颤,只觉得这一瞬间的惊吓能让他减寿十年!关键他撑开的那个位置,让他第一眼便发现了华点!!!
眼看殿下要回?头,他又忙把丝帛揣进了袖子里,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神态。
于?是当姜洵回?过了身时,便见太?傅两手交叠,放在身前,样子有那么?点儿拘谨,他便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呢?
谭康想看看殿下仪容仪表有何不妥之处,然后装作提醒一下的模样。只是看殿下脸上没东西,牙上没菜叶,衣冠整齐得过分,连衣襟都?没歪一寸,便说道:“我就是想说……”
谭康伸出手掌,将殿下从上到下地指了一番,道:“想说殿下,怎么?能从头到脚都?这么?完美!”
“……”
姜洵只觉莫名其妙。
等大家都?上车坐稳,马车便缓缓向王宫行驶。
季恒怕阿宝饿了,便先从怀里拿出一块随身携带的蜜渍桃脯来给阿宝吃。
他一向很控制阿宝摄入甜食的量,毕竟这年代?没有牙膏,只能拿盐巴清洁牙齿,很容易长蛀牙,长了蛀牙也没法治。
于?是每次给阿宝蜜饯,阿宝都?欢天喜地,跟过年了一样。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却是反应平平,还黏糊糊地往他怀里倒,问他道:“叔叔……你还有没有别的好?吃的?”
季恒并不知道前阵子阿洵刚给了阿宝一大包蜜饯,而阿宝一口气全吃光了,自那之后便对蜜饯有点免疫。
他只帮阿宝捋了捋碎发,说道:“没有别的了,怎么?办。阿宝不吃,那给谭爷爷吃好?不好??”
蜜饯少吃点也好?。
“唔……好?吧。”阿宝说着,“吧唧”自己咬下了一口。
……季恒有些无奈,又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谭爷爷”,却见谭爷爷根本没在注意他们。
放在往常,谭爷爷高低得赔上一张要多谄媚有多谄媚的笑脸,说“爷爷不吃,阿宝吃!”。只是此刻,却是撑着膝头坐在车座上,眼睛危险地眯起,盯着空中某个方?向,脸色正?一阵白一阵红。
这……是怎么?了?
季恒心觉奇怪,又往那方?向望去一眼,发现什么?也没有啊……
老?师是有什么?心事吗?
快到岔路口时,季恒挑起了竹帘,对骑马随行的左廷玉道:“请两位殿下、邓月、皓空先回?去吧,我先送老?师回?府。”
左廷玉应喏,正?欲打马向前,太?傅却又冷不丁道:“不用了。”顿了顿,又说,“我随你们入宫!”
……大概是有什么?心事吧。
可能是和师娘吵架了,且今日为时已晚,师娘心里有气,肯定没给老?师留饭。
季恒想着,对左廷玉道:“那就直接回?宫好?了。”
到了长生殿,太?傅也仍一言不发。
季恒已经接受了老?师是和师娘吵架这一设定,于?是淡定地叫侍女传饭,想着老?师不开口,他也不多问。
饭菜摆好?,大家便默默用饭。
阿宝看来真是饿了,自己端着碗猛猛干饭,根本等不及季恒来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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