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风吹向了首尔的夜by灿熙是个白日梦想家
灿熙是个白日梦想家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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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赫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这个四次元、善良、有时冒失却总能让他感到意外的年轻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他面前。一个月前,他们还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却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紧紧绑在了一起。
他想起那封信里写的:“此恩,承赫铭感五内。”
恩情吗?或许不止。
他轻轻关上门,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闭上眼睛。
他没有睡,只是闭目养神。耳朵却竖着,捕捉着屋内外的一切动静——电梯运行的轻微嗡鸣、楼道里的脚步声、远处街道的车流声、甚至隔壁邻居开关水龙头的声响。
这是守夜。也是守护。
下午两点,韩灿宇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膝盖还在疼,但似乎好了些。他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出卧室。
李承赫正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那是韩灿宇的旧电脑,平时很少用。屏幕上显示着一些韩文网页,似乎是在查询什么信息。
“醒了?”李承赫头也不抬地问,“桌上有三明治。”
韩灿宇这才注意到,餐桌上放着一个盘子,里面是一个用料十足的三明治,旁边还有一杯牛奶。三明治的面包烤得恰到好处,夹着生菜、火腿、煎蛋和芝士,卖相居然不错。
“你做的?”韩灿宇有些惊讶。
“嗯。”李承赫依然盯着屏幕,“尝尝。”
韩灿宇坐下来,咬了一口。面包酥脆,内馅丰富,味道居然很好。
“好吃!”他由衷地称赞。
李承赫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直。他推过笔记本电脑:“你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首尔大学历史系的官网页面,上面有陈禹的个人介绍:专攻隋唐军事史,发表过多篇论文,最近的研究方向是“唐代军事制度与器物考”。
“他确实是个学者。”韩灿宇边吃边说,“不是冒充的。”
“学者未必无害。”李承赫平静地说,“知识亦可为刀。他昨日讲座所提铠甲细节,非一般学者能知。要么他见过实物,要么……他有特殊情报来源。”
韩灿宇咽下口中的食物:“那你觉得,我们该约他吗?”
“约。”李承赫合上电脑,“但须谨慎。我拟了几个问题,你记下,见面时相机询问。”
他拿出一张纸,上面用韩文写着一列问题,字迹刚劲工整:
1. 基金会的研究目的究竟是什么?
2. 他们掌握多少穿越者信息?
3. 是否知晓其他“唐人”势力?
4. 对地图残片和铜匣知道多少?
5. 阳台暗号者是否与他们有关?
每个问题后面,还细心地标注了可能的回答方向,以及如何根据对方的反应判断真伪。
韩灿宇看着那张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李承赫做事总是这样,思虑周全,面面俱到。
“我都记下了。”他将纸折好,放进口袋,“那……我什么时候约他?”
“现在。”李承赫站起身,“用公共电话,莫用手机。约在明日下午,地点选在光化门广场的咖啡馆——那里开阔,人多,便于观察也便于撤离。”
他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黑色设备,递给韩灿宇。
“这是……”
“微型录音笔。”李承赫说,“见面时开启,全程录音。若有不测,也是证据。”
韩灿宇接过那支笔,金属外壳冰凉。他抬头看向李承赫,对方的表情平静,但眼神深处藏着不容错辨的担忧。
“我会小心的。”韩灿宇郑重地说。
李承赫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但韩灿宇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又不自觉地微微蜷缩了一下——那是他紧张时会有的小动作。
这个发现让韩灿宇心里莫名一软。
下午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进客厅,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风暴尚未过去,但至少此刻,他们并肩而立。
前路漫漫,凶险未卜。
但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

第20章 拨云见雾
午后三点,阳光斜斜地照进客厅。韩灿宇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浅灰色卫衣和牛仔裤,膝盖上的绷带在裤管下鼓起一个不明显的包。他站在玄关,手里捏着那张写着陈禹电话的纸条,深吸了一口气。
李承赫靠在对面的墙上,双手抱臂,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他已经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运动装,肩膀上伤口的轮廓被宽松的外套遮掩得很好。后腰别着的刀没有露出任何痕迹,但韩灿宇知道它在那里。
“记住,”李承赫开口,声音低沉,“若他问及我,就说那日图书馆后我便离开了,不知去向。若他问地图,就说你从未见过。若他提及铜匣或‘陛下’……”
“就说我听不懂,以为是历史学术语。”韩灿宇接过话头,笑了笑,“放心,我又不傻。”
李承赫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那几乎不能算是一个笑容,但眼神柔和了一瞬。
“公共电话在街角便利店旁。”他说,“打完就回来,莫逗留。我会在对面楼顶观察。”
韩灿宇点点头,推门出去。
楼道里很安静。他慢慢地走下楼梯——膝盖还是疼,但比早上好多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脑子里反复过着李承赫教他的说辞和问题。
走出单元门时,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那栋六层居民楼的楼顶。
一个模糊的人影立在楼顶边缘,背对着阳光,看不真切。但韩灿宇知道那是李承赫。隔着一条街的距离,他似乎能感觉到那道专注的目光。
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街角便利店旁果然有个红色的公共电话亭。韩灿宇走进去,投币,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
响了四五声后,电话被接起。
“喂,陈禹老师吗?我是……昨天讲座上提问的那个学生。”韩灿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您给了我名片,说如果想了解唐代军事史,可以找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陈禹温和的声音:“啊,我记得你。膝盖上的伤好些了吗?”
韩灿宇心里一紧——对方果然注意到了他昨天的狼狈。
“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他顿了顿,“那个……不知道您今天下午有没有空?我有些问题想请教,关于您讲座里提到的铠甲形制……”
“今天下午?”陈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从容,“我四点后在光化门广场那边的咖啡馆有个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提前半小时过来,我们聊聊?”
光化门广场。和李承赫预料的地点一样。
韩灿宇握紧了话筒:“好的,那我三点半在咖啡馆等您。”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禹笑了笑,“对了,你一个人来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自然,但韩灿宇的后背瞬间绷紧了。
“当然是一个人。”他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我就是个普通学生,对历史有点兴趣而已。”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然后陈禹说:“好,那待会儿见。”
电话挂断。
韩灿宇放下话筒,才发现手心全是汗。他靠在电话亭玻璃上,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推门走出去。
阳光依旧明亮,街道上人来人往。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对面楼顶。
那个人影已经不在了。
韩灿宇慢慢地走回公寓楼,每走一步都在观察周围。便利店门口抽烟的大叔,路边等公交的上班族,推着婴儿车的年轻母亲……每个人都看起来很平常,但谁知道其中有没有暗藏的眼睛?
他刷卡进楼,选择走楼梯。到三楼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很稳,不紧不慢地跟着。
韩灿宇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膝盖的疼痛被恐惧暂时掩盖,他几乎是半跑着往上冲。
脚步声也跟着加快了。
到五楼时,韩灿宇已经气喘吁吁。他猛地转身,手伸进背包——里面有一支李承赫给的战术笔,笔尖可以瞬间弹出成为小型防卫武器。
楼梯拐角处,一个人影缓缓走上来。
深色运动装,利落的短发,面无表情的脸。
是李承赫。
韩灿宇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李承赫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胳膊:“怎么了?”
“你……你吓死我了!”韩灿宇喘着气,“我以为有人跟踪……”
“是我在确认无人尾随你。”李承赫松开手,目光上下打量他,“电话打得如何?”
韩灿宇把对话内容复述了一遍。李承赫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他主动提及光化门,又特意问你是否一人……”李承赫沉吟,“此人很谨慎,也在试探。”
“那我们还要去吗?”
“去。”李承赫说,“但计划需调整。你不能单独进咖啡馆。”
“那怎么办?”
李承赫没有立刻回答。他扶着韩灿宇继续上楼,回到公寓,关上门,才开口:
“我与你同去。”
韩灿宇一愣:“可你说过不能暴露——”
“不暴露。”李承赫走到窗边,指着远处光化门广场的方向,“咖啡馆二楼有露天座位,视野开阔。你在一楼与他见面,我在二楼观察。若有异动,我可第一时间接应。”
他转身看向韩灿宇:“而且,我需要亲眼看看这个人。”
他的眼神很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翻涌。韩灿宇忽然意识到,对李承赫来说,陈禹不仅仅是一个可能的威胁或线索来源——这个研究唐代军事的学者,可能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神秘“唐人”之外,最接近他过去的人。
“好。”韩灿宇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李承赫看了眼墙上的钟,“步行过去需二十分钟,我们提前抵达,熟悉环境。”
他走进自己房间,几分钟后出来时,身上多了一件薄款防风外套,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肩上背着一个普通的黑色双肩包——韩灿宇知道里面装着水、应急药品、备用现金,还有那把刀。
“走吧。”李承赫说。
下午的光化门广场人流如织。游客、上班族、街头艺人、巡逻的警察……各种声音交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广场中央的李舜臣将军铜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处景福宫的红色宫墙隐约可见。
陈禹说的咖啡馆在广场东侧,是一栋两层的现代建筑,大片落地窗,白色遮阳棚。一楼室内座位不少,二楼则有个半开放的露天平台,摆着几张桌椅,可以俯瞰整个广场。
李承赫和韩灿宇在广场边缘分开。李承赫压低帽檐,混入人群,不紧不慢地走向咖啡馆,从侧门进入,直接上了二楼。韩灿宇则绕到正门,推门进去。
室内冷气开得很足,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韩灿宇扫视一圈——陈禹还没到。他选了个靠窗但背对门口的位置坐下,这样既能观察室内,又不容易被刚进来的人一眼看到。
服务生过来,他要了一杯美式。等待的时候,他偷偷抬眼看向二楼露天平台。
李承赫坐在平台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水。他戴着墨镜,正低头看手机,姿态放松得像一个普通的游客。但韩灿宇知道,那墨镜下的眼睛一定在扫视着整个广场,观察着每一个进出咖啡馆的人。
三点二十五分,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
陈禹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牛津纺衬衫,卡其色长裤,肩上挎着一个帆布包,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大学讲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进门后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很快锁定了韩灿宇的位置。
“抱歉,等很久了吗?”他走到桌边,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
“没有,我也刚到。”韩灿宇把菜单推过去,“老师要喝点什么?”
“冰拿铁就好。”陈禹对服务生说完,目光落在韩灿宇脸上,笑容不变,“膝盖真的没事了?昨天看你摔得挺重的。”
“真的没事,就是擦伤。”韩灿宇尽量自然地回答,“谢谢老师关心。”
服务生送来咖啡。陈禹慢条斯理地搅拌着,然后抬起头,直视韩灿宇的眼睛。
“那么,”他开口,声音依然温和,但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你想问我什么关于铠甲的问题?”
来了。韩灿宇心里一紧,面上却保持镇定。他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问了一个关于唐代明光甲胸前护心镜形制的问题——这个问题不深不浅,正好符合一个“对历史有点兴趣”的学生的身份。
陈禹耐心地解答着,从护心镜的材质讲到制作工艺,再讲到不同时期的形制变化。他的专业知识确实扎实,讲得深入浅出,甚至随手从帆布包里拿出平板电脑,调出几张文物图片给韩灿宇看。
一切都像一场普通的学术交流。
但韩灿宇注意到,陈禹在说话时,眼神偶尔会飘向窗外,似乎在观察什么。而且他的问题渐渐有了指向性。
“你昨天讲座结束后,走得挺急的。”陈禹忽然说,“我本来还想跟你多聊几句,结果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啊,因为突然下雨了,我怕赶不上地铁。”韩灿宇编了个理由。
“是吗?”陈禹喝了口咖啡,“可我好像看到……有人在外面等你?”
韩灿宇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强迫自己保持镇静:“老师看错了吧?我一个人来的。”
“也许吧。”陈禹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但话锋一转,“对了,你上次在图书馆,和你一起的那个朋友……他对唐代军事好像也挺了解的?那天我问了几个问题,他回答得虽然简单,但都很精准。”
终于问到李承赫了。韩灿宇捏紧了手里的咖啡杯。
“他啊,就是随便看看书。”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后来他家里有事,就回国了。”
“回国?”陈禹挑眉,“他不是韩国人?”
韩灿宇心里暗叫不好——他忘了李承赫的长相和口音其实更接近中国人。
“啊,是……华人留学生。”他赶紧补救,“所以中文好,看中文史料方便。”
陈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但韩灿宇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相信这套说辞。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谈话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进行。陈禹继续讲解唐代军事,但偶尔会插入一些看似随意的问题:“你平时喜欢看什么历史书?”“对时空穿越之类的科幻话题感兴趣吗?”“有没有觉得……历史有时离我们很近?”
每一个问题都让韩灿宇如坐针毡。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既不能透露太多,又不能显得完全无知。
三点五十五分,陈禹看了眼手表。
“我四点钟还有个约。”他歉意地笑笑,“今天先到这里吧。如果你还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他站起身,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韩灿宇。
“这是我最近写的一篇论文,关于唐代军中信物制度的。”他说,“里面提到了一些身份牌、鱼符的实物考据,也许你会感兴趣。”
韩灿宇接过小册子,封面上印着论文标题和作者名。他道了谢,看着陈禹走向收银台结账,然后推门离开。
直到陈禹的身影消失在广场人群中,韩灿宇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瘫在椅子上,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片。
几分钟后,李承赫从二楼下来,坐到了他对面。
“如何?”李承赫摘掉墨镜,眼神锐利。
韩灿宇把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重点讲了陈禹那些试探性的问题,以及最后给的小册子。
李承赫接过册子,快速翻阅。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那是一张黑白图片,拍的是一个青铜制的鱼符,旁边有详细的尺寸标注和纹样分析。
“这是他给你的?”李承赫问,声音有些异样。
“嗯。怎么了?”
李承赫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张图片看了很久。然后他合上册子,放进自己的背包。
“走吧。”他站起身,“先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咖啡馆,混入广场的人流。李承赫走得很慢,不时停下看看街边的橱窗,或者拿出手机假装拍照——他在确认是否有人跟踪。
绕了一大圈,他们才回到公寓附近。李承赫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韩灿宇走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和一些速食。
“今晚,”在便利店门口,李承赫忽然低声说,“阳台可能会有动静。”
韩灿宇心里一紧:“你怎么知道?”
李承赫没有解释,只是抬头看向公寓楼的方向,眼神深邃。
“做好准备。”
夜幕降临。
韩灿宇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换着台。电视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但他什么也没看进去。
李承赫在阳台上。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将近一个小时,背对着客厅,面朝外面的夜色。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窗外是首尔的夜景。远处高楼灯火璀璨,近处居民楼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夜风微凉,吹动窗帘轻轻摆动。
一切都很平静。
但韩灿宇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等待着释放的瞬间。
晚上十一点,阳台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石子敲击金属栏杆的声音。
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韩灿宇猛地坐直身体。他看到李承赫的背影瞬间绷紧。
接着,又是两声。这次节奏有了变化——短,长,短。
李承赫缓缓转过身。黑暗中,韩灿宇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眼中反射着远处灯火的光。
“来了。”李承赫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走到客厅,从背包里取出那把小册子,翻到鱼符图片的那一页,然后走向阳台门。
“你留在屋里。”他对韩灿宇说,“关灯,别出声。”
韩灿宇想说什么,但李承赫的眼神让他把话咽了回去。他点点头,看着李承赫拉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阳台门被轻轻关上。
韩灿宇关掉电视和所有的灯,让客厅陷入黑暗。他摸到沙发边缘坐下,屏住呼吸,眼睛紧盯着阳台的方向。
隔着一层玻璃门,他能看到李承赫站在阳台栏杆边,面朝外面的夜色。夜风吹动他的衣角,他站得笔直,像一棵扎根在黑暗中的树。
接着,韩灿宇听到了声音。
不是敲击声,而是人声。很低,很模糊,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听出是男人的声音,而且……说的是中文。
李承赫在和人对话。
韩灿宇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悄悄挪到玻璃门边,把耳朵贴上去。
“……确认身份……”断断续续的词句飘进来,“……鱼符……左骁卫……”
然后是李承赫的声音,同样很低沉:“……同袍何在?”
对方似乎说了什么,李承赫的身体忽然一震。即使隔着玻璃,韩灿宇也能感觉到那股震动里的震惊和……痛苦?
对话继续,但声音更低了。韩灿宇只能捕捉到零星的词:“……铜匣……陛下……凝晖阁……三日……”
最后,他听到李承赫说了一个字,声音里带着某种决绝:
“诺。”
接着是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是从阳台传来,而是从楼下的什么地方,渐行渐远。
几秒钟后,阳台门被拉开。李承赫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拉上窗帘。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街灯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韩灿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柱照在李承赫脸上。
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眶发红,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小册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了?”韩灿宇轻声问,“那人是谁?说了什么?”
李承赫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沙发边,缓缓坐下,把脸埋进双手里。这个动作里透出的疲惫和……脆弱,是韩灿宇从未见过的。
“李承赫?”韩灿宇坐到他身边,手悬在半空,想碰他又不敢。
良久,李承赫抬起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
“那人……是我同袍。左骁卫翊府,队正赵长川。”
韩灿宇睁大眼睛:“真的?他也穿越了?”
“是。”李承赫的声音里有一种深沉的痛苦,“但……不止他。那日与我一同遭遇光门的七名同袍,还有那名内侍……他们全都来了。”
“全都……在这个时代?”
“是。”李承赫闭了闭眼,“但他们……不自由。”
“什么意思?”
“他们被控制了。”李承赫睁开眼,眼神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被昨夜截击我的那伙‘唐人’。为首的,是那名内侍——王公公。”
韩灿宇倒吸一口凉气。
“王公公手中,有那个铜匣。”李承赫继续说,“他说……匣中之物,关乎‘陛下’大计。他们需要我手中的地图残片,需要我……归队。”
“归队?”韩灿宇的声音在颤抖,“你要回去?回到他们那里?”
李承赫转头看向他。黑暗中,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赵长川说,王公公给他看了‘陛下’的手谕。”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手谕是真的。笔迹、玺印……全是真的。”
“可那是唐代的——”韩灿宇说到一半,忽然明白了。
如果王公公能带着铜匣穿越,那他带着“陛下”的手谕穿越,又有什么不可能?
“他们要你做什么?”韩灿宇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三日后,子时,景福宫庆会楼。”李承赫一字一句地说,“他们要我在那里,交出我手中的所有地图残片。作为交换……他们会告诉我归途。”
“你不能去!”韩灿宇抓住他的胳膊,“这明显是陷阱!他们控制了你的同袍,就是为了逼你就范!”
“我知道。”李承赫平静地说,“但赵长川告诉我……铜匣里的东西,若落入不当之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那不是武器,不是财宝,而是……比那些更可怕的东西。”
他反手握住韩灿宇的手腕。那只手很稳,也很冷。
“灿宇,”他说,“我必须去。但去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去找陈禹。”李承赫盯着他的眼睛,“把今晚的事告诉他——但只说一半。说有人接触我,威胁我交出地图,约我三日后见面。问他……基金会能否提供帮助。”
韩灿宇愣住了:“你信他?”
“不全信。”李承赫摇头,“但我们需要更多的牌。陈禹背后是基金会,他们对时空穿越的研究可能远超我们想象。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赵长川说,基金会里……有‘自己人’。”
这个信息让韩灿宇彻底震惊了。
“你是说,基金会里也有唐代穿越者?”
“或是知道真相、站在我们这边的人。”李承赫说,“总之,我们需要盟友。陈禹是一条线,必须抓住。”
韩灿宇消化着这些信息,脑子乱成一团。但李承赫握着他手腕的手很稳,那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好。”他点头,“我明天就去找陈禹。”
李承赫松开了手。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
“三日后……”他低声说,“一切都会有个了断。”
韩灿宇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总是挺得笔直的脊梁,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出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压垮人的孤寂。
他走过去,站到李承赫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窗外,首尔的夜景依旧璀璨。这座不眠的城市,永远不会知道,在它的某个角落,正上演着怎样一场跨越千年的局。
而局中之人,已经无路可退。
夜还很长。
三日的倒计时,开始了。

第21章 再靠近一点
第二天清晨,雨后的首尔空气清新得过分。韩灿宇站在公寓楼下,手里捏着陈禹的名片,反复看着上面那串数字。晨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街角的便利店,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陈禹老师,我是韩灿宇。”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急促不安,“昨晚……昨晚有人来找我。关于地图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陈禹的声音传来,比平时严肃了些:“你在哪里?安全吗?”
“我在家附近的便利店。暂时安全。”韩灿宇按照李承赫教的说辞,“但他们说……三日后要见面,要我交出东西。老师,我该怎么办?”
“别慌。”陈禹的语气沉稳,“你现在立刻去光化门广场西侧的星巴克,我们半小时后在那里见面。记住,走人多的大路,注意有没有人跟踪。”
“好、好的。”
挂断电话,韩灿宇走出便利店。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扫视周围。街对面的公交站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便利店门口,一个大妈在整理推车里的物品;远处路口,交警在指挥交通。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
但他知道,李承赫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他沿着人行道往地铁站走,步伐不快不慢,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商店橱窗,或者拿出手机假装发信息——这是李承赫教的反跟踪技巧:观察身后是否有人重复你的动作。
进了地铁站,他刷卡通过闸机,走上站台。早高峰刚过,车厢里人不多。他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眼睛透过车窗玻璃的反射观察身后。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在两节车厢连接处站着,一直低头玩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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