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想直奔乔家而去的,但想到乔牧这几个月都不在家,他就先回去了。
没想到一回去就听到家里在吵架,准确来说,是他大嫂和二嫂在吵。
“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转,好东西都往人家那送,看看,人家把你放眼里了吗?这几次有事人家找你了吗?”
王霞被她说得脸色发红,
“那也不关你的事。”
“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
“谁知道你拿的东西到底有没有我的份,咱家可没分那么清。”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咱关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想那么多干啥。”
“娘,你可别说我说你偏心,三弟在乔牧那小哥儿那儿干了那么久,您但凡让他提一嘴,咱们家每年多入个十两八两的不是小事?”
“妮儿,没那么容易。”
“呵,二弟娶了个聪明媳妇儿回来,谁能有她会想啊,不费吹灰之力就什么就能拿到了。”
“我和大嫂可不一样,我娘把我生出来就是为了享福的,可不会跟你一样糙得像个男人。”
“我看未必,有挣才有得吃,我糙怎么了,你也没见得精细到哪儿去。”
王霞恍然道,
“怪不得你这么针对牧哥儿,原来是嫉妒人家啊,没人家长得好看,还没人家有本事。”
“你胡说什么!别以为你是老大我就不敢怎么着你!”
“吵什么吵!”
赵德全在这个家里还是很有威严的,他一嗓子吼完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各人管好各人自己的事就行了,别学着跟八婆一样去说别人。”
张妮儿跺脚,她听出来了这话是在数落她,
“我只是好心提醒大嫂一句罢了,谁知道她那么大怨气。”
王霞看了一眼婆母,婆母在疯狂对她用颜色,她便没再说话了。
“赵飞,管好你媳妇!”
“我知道了,爹。”
赵飞连哄带拉地把张妮儿拉进了房间里。
“委屈你了。”
赵二娘走过来拍了拍王霞的手。
“不委屈,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嘛。”
“唉,可惜有的人心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钱是那么好挣的吗,在家里挥挥手就来了吗?”
王霞冷笑一声,
“可能人家本来在家里就是大小姐吧。”
“娘,今天是不是又轮到她做饭了?”
赵二娘为难地点头,
“我去吧,明日也我来,不能因为一个人不懂事就薄待了另一个。”
“我知道娘好,我和娘一起吧。”
“好好好,还是你懂事。”
赵滔在外面听了几耳朵,觉得没劲儿,自从二嫂进门,不知道都吵过几次架了。
还是去师父那里住吧,方婶夫又温柔做的饭又好吃。
钱安通比赵滔先一步已经到家了,但看到门外一群正在盖房子的人,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路了。
“钱叔,回来了?”
还是在院子里洗菜的赵月梨先看见钱安通。
当然,赵月梨身旁少不了秦冲这个跟屁虫。
秦冲凑近打量了钱安通一番,
“我好像见过他。”
“什么?我们一个村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感觉到了一丝熟悉,但在哪儿见过他我不记得了。”
钱安通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乔牧呢?”
“钱爷爷,我在这儿。”
乔牧正蹲在地上给假山那处的花松土除草,所以钱安通一时没看见他。
“哼,你外面搞那动静又是要干吗?”
钱安通也蹲了下来。
“造船,我从平水县带回来了一批工匠,还买了不少渔网,等船造好就可以下水捕鱼了。”
“真能折腾。”
“年轻人不折腾折腾怎么行。”
“别打扰我休息就行。”
“放心,内院一般是不会让他们进来的。”
“你这样弄不对。”
乔牧的锄头贴着花树根锄了过去,钱安通给他撇了道。
“离根近的地方不能这么弄,容易伤到根。有草你用手拔,没草你不管它就行。”
“知道了。”
“对了,要是钱爷爷在山中看到什么稀奇的花草,能不能挖几根回来给我?”
“想得美。”
钱安通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阿牧,你终于回来了!”
正在烧火的秦冲探出头去,
“这人谁啊,叫得这么亲密?”
“是赵二娘家的老三,和牧哥儿玩得比较好。”
“想不起来。”
赵滔兴奋极了,炮弹一样奔着乔牧冲了过来。
“停停停!”
乔牧拿锄头挡在身前,这才挡住了赵滔的攻势。
“阿牧,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却带上了秦时那家伙!”
“他是偷偷跟着我的。”
“他好卑鄙!”
“哟,你还知道卑鄙这个词?”
“当然了。”
听乔牧夸他,赵滔瞬间有点得意。
“阿牧,外面的人在干吗啊?是你找的吗?”
“嗯,我要盖房子,造船,捕鱼。”
“哇,阿牧好厉害!”
“先别夸,等成功了再说。”
“一定能成功的!”
和赵滔聊天就是高兴,情绪价值给的足足的。
“阿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学会了好多功夫,你想吃什么,我到时候可以去山上给你打!”
“好,那你先帮我把这片地翻了,记得避开根儿啊。”
赵滔一脸懵地接过锄头,然后看着乔牧走了出去。
秦冲适时评论了一句,
“这大块头,愣愣的。”
方清和赵月梨自然也瞧见了窗外那一幕,都抿唇轻笑了笑。
只有刘春花,今天过来的时候就有些魂不守舍的,现在还是那样。
“他婶子今天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被叫了几声刘春花才回过神来,
“哦哦,昨晚没睡好,没什么。”
说完便兀自低头继续切菜。
方清和叹了口气,摇摇头准备去做自己的事,身后突然“哐当”一声,菜刀落到了地上。
“怎么了?”
“没事,就是切到了手。”
“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
方清拉着要看,刘春花躲着不让。
“你这是要干啥啊!”
被他这么一吼刘春花愣了一秒,然后再也绷不住了,
“清哥儿,月儿,月儿她夫家要休了她!”
“我可怜的孩子啊…”
“怎么会这样?”
赵月梨和方清对视一眼,在他们这里,被休的人一般都是孤苦终老,还要承受一辈子的指指点点的。
她上前扶住刘春花,
“春花,你先把伤口处理好,咱们慢慢说。”
刘春花边用空着的那只手擦泪边缓缓道来。
他们的女儿刘欣月于三年前嫁到了隔壁厚沟村王家,刚开始的时候夫家待她极好,夫妻俩也蜜里调油一样幸福,做什么都依着她,也不让她干重活。
直到过去一年,刘欣月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她婆婆就急了,到处给她求偏方让她喝。
眼看着一副副药灌了下去,刘欣月身子越来越差,可肚子仍旧没反应。
刘春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什么都不敢说。
后来她婆家人对她的态度就越来越差,竟敢当着他们夫妇二人的面打骂刘欣月,为了平息他们的怒火,刘春花那口子就经常过去给他家干农活,哪怕自己家的地都不管了。
这般隐忍,没想到最后竟换来了王家要休妻的结局。
“你们说月儿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我身体好好的啊。”
虽然刘春花这辈子就一个孩子,但那是因为她后来怀孕的时候没注意身子,流掉了两个,之后就怀不上了,可不是一开始就有问题。
“未必是你女儿的错。”
三人都看向他。
“有的男的要么是天生生不了,和谁在一起都不行;也有男的是有病,吃点药调理一番就能生。”
秦冲到底是见识得多,知道有这类人的存在。
刘春花抹眼泪的动作顿住了,忽地站了起来,
“谢谢你们,我回去就让我那女婿试试看!”
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乔牧在听完阿姆的描述之后脑海里就冒出了这种想法。
他自己就是个男的,对男人的想法了如指掌。
男的哪个不是牛逼哄哄的,觉得自己顶天立地,天下无敌,让他们承认自己那方面有缺陷不如杀了他们。
果然,几天后刘欣月回村了,村里都传开了,说她被休了,大家议论得热火朝天。
刘春花随之就和乔牧说了,让他再找人,自己这几天要照顾孩子。
乔牧想不通,刘春花这么宝贝这份工作,他又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她怎么就说辞就辞了呢。
于是他就选了一个日子买了礼物去刘婶家拜访了。
没想到李盈花竟然也在。
“牧哥儿怎么来了,你那边多忙,劳心你跑这一趟,还没这么多东西。”
乔牧只看了一眼李盈花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我来看看月儿姐姐。”
“我去叫她。”
刘春花转身进了里屋。
“牧哥儿,之前的事儿谢谢你了。”
乔牧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不可置信地将目光投向李盈花。
只听她继续说道,
“以前的事儿是我们做的不对,我向你和清哥儿赔罪。以后我们不会再那样了。”
“既然这样,不如把那几亩地换回来,我就不计前嫌,如何?”
李盈花脸色僵住,但还是低声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归是一家人。你小心着点你姑奶,她还在打你的主意。”
没等乔牧说什么刘春花拉着刘欣月出来了。
刘欣月极其牵强地挤出笑容,
“牧哥儿来了啊。”
虽然现在是九月份,但刘欣月硬生生穿得像是寒冬腊月一样,浑身上下都快包裹成一颗球了。
仅露出的半张脸,边缘也能看出青紫痕迹。
且她眼神无光,皮肤蜡黄,说话也中气不足。
乔牧的视线不敢在她身上多做打量,
“月姐姐快做。”
他无意识地伸出手去搀扶她,却不料刘欣月反应极大地避开了,立马双手抱头蹲下,瑟瑟发抖。
“不要…不要打我……”
乔牧呆愣当场。
刘春花赶紧把她整个人抱住,蹲下来哄,李盈花也过来站到另一边,帮着刘春花安抚她。
刘欣月睡着了,把她放到床上后刘春花才顾得上和乔牧说话。
“对不起啊牧哥儿,这孩子…现在特别怕人。”
“没事,但月姐姐这症状,得好好看看啊。”
“她连家门都不愿意出,我们实在没有办法。”
“那月姐姐夫家那边……”
刘春花更是苦笑着说,
“你们俩都不是外人,我就直接说了,她夫家那边休书已经下了。”
“月姐姐并无大过,他怎么能这样?”
“无所出就是大过。”
“那也不一定是月姐姐的问题啊。”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们老两口只要以后能守着姑娘好好过日子就行。”
“婶子,当务之急是先让姐姐从这个状态里脱离出去。”
“既然月姐姐不能出去,我把郎中给她请过来。”
乔牧说干就干,当天中午吃饭前就亲自去镇上请了老大夫过来。
老大夫一路过来嘴就没停过,正给人看着诊呢乔牧过来就给他拉上了车,说要请他救命,他手上的方子还没写完就过来了。
谁知上车了,让他描述一下症状,竟然只是简单的心结之症。
那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一直到刘家门口,老大夫才停止数落。
刘欣月还在睡着,自从回来后,她都是昏睡的时间远远大于清醒的时间。
经过刘春花的同意,老大夫便直接进了房间为她诊治。
“怎么裹得这么严实?会生病的,你们知不知道?”
“孩子老说她冷得厉害,不给她穿这么多她就睡不着。”
“什么都看不见我怎么给她治?”
刘春花犹疑着看了乔牧一眼,
“婶子,棉服脱了,方便大夫把脉看脸色就行。”
刘春花应了一声,乔牧和老大夫转过去,等着她弄好。
过了许久,才听到一句可以了。
乔牧转过身,第一眼就注意到刘欣月脖子上青紫肿胀的勒痕,几乎占据了整个脖子。
“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绷着脸问。
“月儿她一时想不开弄的。”
“不可能,她自己弄不出来这样的痕迹!”
老大夫厉声呵斥,刘春花顿时吓得一个哆嗦。
“是王和祥和他娘弄的。”
刘欣月看着他们,平静开口。
一潭死水的眼睛就这么说出这么惊人的话。
老大夫倒没像乔牧那样震惊,他淡定给人诊断,
“我只能给她开些安眠静神补气血的药,心病还得你们自己解决。”
“要找出根源,一记拔除,不可再拖。”
第67章 旧伤难愈
送走老大夫乔牧没忍住问了一嘴月姐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刘春华这才嗫嚅着说是她丈夫和婆婆打的。
就因为她不想和离,多劝了几句让她丈夫去检查检查身体。
不过这些没用的话刘春花没说。
“你们打回去了吗?”
“...怎么能打回去,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还怎么,怎么有脸待在村里?”
乔牧简直惊呆了,
“她把月姐姐打成这样,婶子难道不伤心吗?”
刘春花黯然垂眸,
“牧哥儿,你不懂。你回去吧,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你才能知道我们的良苦用心。”
乔牧十分不解,窝窝囊囊受气有什么用,他就知道要是谁惹了他,他必须还回去,不然死了都合不上眼。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人家不愿意让他管,他也不好过多掺和。
“婶子要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再和我说,能帮我就帮。”
刘春花要照顾孩子不能来帮着做饭了,乔牧只能另找他人。
王霞听赵滔说牧哥儿要请自己过去帮忙做饭的时候嘴都笑得合不拢了,吃饭的时候又当着一家人的面提了几次,直把张妮儿气得撂筷子回屋了。
“霞啊,好好干,牧哥儿一定不会亏待咱。”
“娘放心,我心里有分寸着呢。”
“何况三弟不是也在那里吗,我们俩也能互相照应。”
“那就行。”
王霞是个爱说爱笑的人,又极有眼色,会干活,来了两天就融入进来了,和大家伙儿有说有笑的。
秦冲回来的消息早就在村里传开了,王霞这几日才见到真人,只觉和记忆里的那个秦冲相差甚远。
之前的那个秦冲淳朴、简单,因为会打猎,又增添了一丝横冲直撞的野性。
但现在的他,就算在笑,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会儿方清不在,就赵月梨和秦冲他们三人在,王霞有些不自在就出去了。
刚好看到乔牧在忙。
“我来吧,牧哥儿,你去歇着就行。”
地里的白菜已经能吃了,乔牧出来摘了一篮子,刚提起来就被王霞夺了过去。
“王嫂子,你不用这么客气,这些活我能干。”
“没事,我刚好在闲着。我力气大,就让我拿吧。”
从这边菜地里往河边看,船厂的墙已经砌了有一人多高了。
“三弟可真有劲儿,牧哥儿说是不是?”
“确实,赵滔他力气很大。”
一个人就能扛着一棵树欻欻跑。
“唉,滔子如今也不小了,家里都在为他的婚事操心。”
说罢王霞小心看了一眼乔牧的脸色,但可惜的是,没有她想要的反应。
赵滔不知道怎么捕捉到了乔牧的视线,放下木头就跑了过来。
“你不过去?”
秦策欠欠问道。
“牧哥儿不喜欢他。”
眼看着赵滔已经冲过来了,乔牧想跑都来不及了,早知道往那边看干啥啊。
“滔啊,你不干活跑过来干吗啊?”
“阿牧刚才不是在看我吗?难道不是要我过来的意思?”
“三弟,牧哥儿,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王霞笑眯眯地捂着嘴走开了。
乔牧叹口气,
“我不是在看你,你快回去干活吧。”
“那你是在看谁?”
“随便看看。”
赵滔气鼓鼓地回头瞪了秦时一眼。
“阿牧,我要进山,你和我家里人还有师父说一声。”
“怎么突然要进山了?”
“我走了。”
“哎!等等!”
赵滔一下子跑出去很远,乔牧根本追不上。
“钱爷爷,你在屋里吗?”
只能找钱安通先把他揪出来了。
“那边住的还有人?”
王霞洗完菜正要回厨房,就注意到了西厢房那边的动静。
“王霞,菜洗好了吗?这边要用了。”
赵月梨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
王霞还想再问什么,但看到秦冲也在,顿时将话咽了下去。
等她过会儿再出门看,乔牧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钱安通虽然说不用管赵滔,但听乔牧说他什么也没准备就直接上山了,最后还是追了上来。
“臭小子!”
钱安通脸色不虞地往山上赶。
“安通?是你吗?”
村长快步走了过来,难掩激动,
“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李云举。”
“不,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别装了,你不是早就猜到我在——”
钱安通闭上了嘴。
村长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当年的事我可以和你解释。”
“不用,没必要听了,你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何必这样呢,我们已经几十年没见面了,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想吗?”
“我没弄死你就不错了,滚。”
一记风刃从耳边撩过,侧脸一阵刺痛,等村长再抬眼,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唉,是我活该...”
一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这一辈子都得拿来偿还。
钱安通快步飞出去很远才停下来,他靠着一棵大树,神情痛苦。
看到李云举他就想起了曾经那段痛苦无比的时光,钱家被抄家,男人充军,女人沦为军妓。
上了战场他们这种人是要冲在最前面的,亲人们很快相继离去,最终只剩他一个。
而他依靠着心里的那点温暖与希望,拼尽全力,忍受了非常人能忍的痛苦,终于在天下太平时脱离罪籍,得了自由身。
他跋山涉水,一路赶回来,没想到赶上的刚好是心中那人的葬礼。
她还是因给李云举生孩子难产而死。
最让钱安通接受不了的是,葬礼上那个十几岁的哥儿,那是她和李云举的孩子。
哈哈哈哈...
他姓李的就是这么照顾人的,照顾到了床上,照顾到有了孩子,他们成了一家人!
他差点没忍住杀了他们全家!
但终究是曾交过心的兄弟,而且那个孩子身上留着她的血,他还是舍不得。
他说过不再回来,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渐渐时间抚平了伤痛,却抹不去那道横亘在心口的粗糙伤疤。
再次碰面,他仍然心痛难耐。
钱安通走了,他刚才扶着的那棵树过了一会儿,慢慢倒到了地上。
不过有他在就不用担心赵滔了。
眼看着船厂马上就要完工了,乔牧便打算再去找村长帮忙,让他给介绍几个水性好的人。
秦冲多问了一嘴,知道了他的打算后大手一挥,
“这有何难,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我教他们凫水,保准让你满意!”
“会不会太麻烦秦叔了?”
“都是一家人说那种话作甚。”
说罢还得意地给秦时使了个眼色。
“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去找人,趁现在还不太冷,咱们赶紧把人训练好。”
没想到乔牧是个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正好秦冲歇了这么久,也想活动活动筋骨了。
最后乔牧找来了五个人,有那次救王癞子上来的徐老大表兄弟二人,他们天生水性极好,还有赵滔的大哥二哥,两人年轻、身体健硕,不怕累。
剩下一个本来是想找刘婶子的丈夫刘万的,但他一个人要打理家里七亩地,实在忙不过来。
就在这时,乔牧碰上了从镇上回来的孙文,见他似在苦恼什么,孙文便问了一嘴。
得知他的要求后,孙文立马毛遂自荐,
“我可以,牧哥儿,我自小就会凫水,村里就没几个水性比我好的。”
“可是另外几个都是男人,到时候会一起下水训练,你不介意吗?”
“我都三十多了,力气又这么大,到时候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乔牧为他的豁达佩服,但人言可畏,他还是再次提醒了他一句,
“村里人到时候肯定会在背后议论你的,如果你能接受的话...”
“他们长张嘴我还能堵住不成,说就说呗,我又听不见,又没人敢在我面前说。”
说着亮了亮他的肌肉。
“好,那你安顿好家里的事,后天能过来吗?”
开班人马就这么定下来了。
秋末的水已经激人了,但五个人没一个放弃,秦冲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
孙文也没把自己当个哥儿,在在一群男人里面处处争第一,连钱安通看了都十分赞赏。
在他们训练的时候,孙芳就拿着毛巾和干衣服守在岸边,等他阿姆一上来就给他擦水穿衣服。
人小姑娘还没说什么,那几个大汉子倒先不好意思了,上了岸一个个抢着穿完衣服就跑。
孙文也劝她别在岸边等着,冷,她也不听,摇摇头,第二天还站在原地儿。
孙芳虽固执,但看得出是个孝顺的人。
小姑娘安安静静的,不乱跑不乱叫,懂事得让人心疼。
“文哥儿,你和芳芳说说,让她每次来屋里等啊,别冻坏了。”
“她要是听我的清哥儿哪还用提这一嘴。”
“孩子大了都有主意,我家牧哥儿也是,我是管不了他喽。”
孙文笑了笑,
“有主意好,以后啊不容易被欺负。”
孙芳站在她阿姆身后,也跟着腼腆笑笑。
“婶夫,牧哥儿说有事叫你过去一趟。”
冯泰贸然进屋,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他就是徐老大的表弟,那个水性极好的小伙子。
几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他不知道瞧见了什么,猛地低下头涨红了脸。
“好,麻烦你带下路了。”
“不麻烦,婶夫。”
乔牧叫方清过来也没啥大事,就是想问问,他马上去镇上送菜了,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那刚好买几斤盐回来,家里的盐剩的不多了。”
“中午要给你留饭吗?”
“不用,我在店里吃两口就行。”
马车很快赶来了镇上,乔牧在自家酒楼的后院里,边吃饭边听伙计汇报。
“老板您让我们盯的那几家铺子有一家布庄昨天关门了。”
“我们注意了好多日子,他们生意极差,几天也不一定有一个客人。”
“还有云居楼最近生意也不好,他们原本还模仿我们的菜品,可惜味道没咱家好,还贵,根本没人买单。”
“他们的鱼是从哪里来的?”
伙计不屑撇了撇嘴,
“还不是从咱们这里买的?每次都换人来,防都防不住。”
乔牧敲了敲桌子,
“其他的呢?镇长和吴家那边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个嘛……”
伙计想了一会儿,
“对了,最近吴府每天早上鸡鸣之前都会有一个马车从后门出去,然后三更半夜回来。”
“但是我们还没弄清他们在做什么,所以刚才就没说。”
“盯紧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通知我。”
吃完饭看了会账本乔牧就准备回去了。
哦,对了,还得再买些盐回去。
来到惯常买盐的铺子,乔牧却发现老板换了个人。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提着买来的盐就回去了。
“这盐味道和之前的有点不一样啊?你在老地方买的。”
“对啊,咱们镇上不就那一家卖盐的地方吗?”
“好了阿姆,不都是盐吗,放到菜里有个咸味不就行了?”
“说的也是。”
父子俩都没有多想。
如此过了七八天,船厂连同旁边的小院子终于是盖好了。
“今儿高兴,请大家吃烤全羊!”
三十十多个人,大多都是正值壮年的汉子,都能吃的很。
乔牧便买了两只净重三十多斤的羊,还从店里又搬回来了一个烤炉,两只炉子一起烤。
晚上就在旁边的空地上烧起了篝火,一群人烤着火说说笑笑,实际上心思早就被飘出来的肉香味给勾走了。
烤了一个下午的羊终于能吃了,乔牧嫌麻烦便端上了桌,让他们直接撕着吃。
好家伙儿,蝗虫过境一样,一扑而上,等人散开,桌上干干净净的连骨头架子都消失了。
孙文也抢到了一块,但不大,分给孙芳一大半之后他自己就剩两口了。
“我抢得多,给孙妹妹一点。”
还是白天那个黑小伙儿,冯泰。
“哟,抢这么大一块不舍得分我点,倒给了——”
调侃的话还没说出口,看到孙文的脸色,徐老大脚下拐了个弯儿,又回去男人堆里了。
“不用了,我们芳芳说她不吃,我给她的够了。”
“可是她又没说话……”
“我是她阿姆,她想什么我不知道?”
看孙芳点点头,冯泰失落地垂着头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