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言道:“我没表现好吧,待会儿叶老师你别顾忌我,该怎么演就怎么演。”
叶风舒道:“哎?你刚才问徐老师什么呢?”
祈言一愣。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几乎能听见风扇起飞的声音:“没什么,就想问问怎么演这段……”
果然如此。
叶风舒心里泛出一阵酸味儿。他道:“徐老师可真是桃李满天下哪。不过我们也学不了。你看过徐老师的戏吗?电影生,可厉害了。”
他不顾祈言僵硬的表情,摸出手机来放在桌面上:“来,给你看点徐老师别的才艺。”
他知道遮阳棚下还有祈言团队的人,但叶风舒还是打开了外放。
他从收藏夹里找出那个《坐忘道》鬼畜视频来。
已经很久没有重温过了,视频的播放量又涨了几十万。
脚滑脚滑脚滑,砍瓜砍瓜砍瓜砍瓜。
这些鬼畜UP主可真是天才。
不管什么事,只要你不在乎,就都可以变成一个乐子。
如果把徐行当成个乐子,那就也不用在乎他了。
叶风舒乐不可支。他转头看祈言的表情,祈言坐立不安,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
“怎么了?不好笑吗?”叶风舒问。
祈言努力地笑出了声,演技当真不太好:“哎,是挺好笑的……”但旋即他的笑容突然定格了,然后往下垮了垮。祈言猛地弓起腰,伸手想把手机反扣过来。
叶风舒道:“你干嘛呀……”但顺着祈言的目光望去,他马上就知道为什么了。
徐行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了那段旋律。
不会听错的。这段动静大概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徐行知道该怎么办。
别问为什么。
沉默就行了,只要保持沉默,他们总会腻味。
现在就走吧。
但祈言偏偏看见了他,接着叶风舒也看了过来。
叶风舒明显慌了。他和祈言都想去拿手机,反倒让手机平落在了桌面上,一时连桌面都在共振。叶风舒忙把手机抄了起来,烫手一样关了视频。
徐行望着他慌乱的脸,有点想冲他笑,但是又笑不出来。
现在该是什么表情才妥当?
不难,这道题解过。
叶风舒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他觉得自己心跳飙升,舌头都打结了:“哎,徐行,不是,你别。”
祈言也道:“徐老师……”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得恨不得这会儿自己真能嘎一声死掉。
徐行一定看见他们在看什么了。
但他又好像一定没看见。
看见他俩结结巴巴,他反倒露出了一点不明所以的神色。然后他笑眯眯道:“廖导那边拍完了,在叫我们过去呢。”
第22章 22坐立难安
不要慌,遇到这种事情先找找时光机。
叶风舒很想安慰自己徐行其实并没有看到他在放什么视频。
但这和安慰自己那天过来的不是徐行本人,是他的替身一样没意义。
这世界上没有时光机。
但叶风舒还能把这个难题抛给余闲。
做为叶风舒的经纪人,余闲就和自于22世纪的蓝色猫型保姆机器人差不多,能帮助叶风舒解决他遇上的绝大多数难题。
当天晚上,余闲听完了叶风舒的描述。
越听余闲的眉毛就皱得越紧。
“噢。”最终他冷漠地回答:“没事儿的风舒。不用管。”
叶风舒本来还有点忐忑,听到这里一愣:“啊?没事儿的吗?你不觉得我有点过了?”
余闲道:“嗯,没事儿的。徐行没公司没后台,现在也没啥工作,不管怎么他都得演完这部戏,得罪了他没什么要紧的。哪怕这部剧播后他又火起来了,他要报复你,这件事儿也没法往外说,对你没威胁。祈言是我们自己公司的人,他也不傻,不会帮徐行作证的。”
叶风舒一愣:“不是?是这么个没事儿?”他反倒有点发火了:“想什么呢?你这是打算拿捏他啊?我问的不是……”
余闲叹了口气,他打断:“不然呢?要不是徐行这么好拿捏。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干?”
怎么回事儿?居然还有余闲也造反了的一天。
但叶风舒偏偏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结巴道:“但是我没想……”
或许坏就坏在“没想”上面。
从小到大,叶风舒干了不知道多少不过脑子的事情。
但他很少感到过后悔。
因为这些事情从来没有让他真正地付出过代价。
如果按余闲的分析,昨天件烂事和过去所有的烂事一样,依然不会让叶风舒付出什么代价。
但叶风舒就是坐立难安。
他决定不去计较余闲的态度了。
叶风舒讪讪道:“那发也已经发生了,接下来我怎么办?”
要不你诚恳点去当面道个歉?
但余闲知道不用向叶风舒提出这条建议。他道:“我先去问问小满姐吧。徐老师大概也不会太往心上去。”
是啊,线下黑都能放过的人,有什么不能放过叶风舒的。
但叶风舒并没觉得宽慰。
叶风舒道:“要不我……”他本想说“给他赔点钱”。钱这东西是王八蛋,钱好像能搞定一切,但好像又能搞砸一切。但就是叶风舒,也能感受到钱在徐行身上行不通。他忙改口道:“……要不你问问姜小满,徐行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我给他买个礼物?”
余闲望着他。
等确认了叶风舒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余闲不由使劲揉了揉眉心:“风舒啊,你就先什么也别干吧。”
叶风舒没法什么也不干。
这股坐立不安比前段时间那莫名的刺挠更难受。
想了想,他决定去健身房。
自从前段时间他的健身教练到位了,叶风舒就没怎么偶遇过徐行了。教练不知道她还有个没工资的前同事,夸奖叶风舒自己练的动作还挺标准。
按之前俩人频繁相遇的时间段,叶风舒大概知道徐行这会儿应该在。
他没叫教练,自己去了健身房。
刚到门口,他果然听到了熟悉的配重落地声。
叶风舒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待会儿怎么和徐行说呢?徐行应该不会给他脸色看。但也不一定,要是徐行黑着脸呢?黑就黑吧。先废话两句,然后再套套他还生不生气。最后约他出来喝场酒吧。不过徐行不爱喝酒。那就明天下工让司机在酒店门口等着堵他,他不来也得来。喝开心了就能把话说开了。
但今天器械区的人影有点多,吵吵嚷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方言。
可能会有点儿打扰他俩聊天,但问题也不大,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叶风舒走了进去,然后看见了那个光头纹身的陈师傅,他正带着好几个年轻人在举杠铃。
看见他来,武行们都看向他。
叶风舒不甘心,他又往四下看了一圈。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
徐行没在。
叶风舒在猛男们的围观下胡乱撸了两把铁,然后就出了健身房。
回房间的路上,他试图回忆徐行的房间号。
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之前好像都是徐行主动来找他的。
叶风舒只好回了自己房间。
他从一大堆杂物下找出那个工作手机,然后打开了微信。
和徐行的对话还停留在大半个月前。
最后一条内容是徐行问他:“叶哥,还想跑吗?或者练点别的?”
叶风舒心里有点堵。
希望的反义词不是绝望,而是后悔。
希望是渴求着一步就能来到未来,而后悔则是做梦都想回到过去。
未来总会来临,但过去却绝不可追。
时光机倒是也不用回到来横店的那天。能到几个小时前,在他去找祈言前抢走自己的手机就行了。
思来想去,叶风舒还是在对话框里打了最蠢的那两个字。
“在吗?”
然后他把手机扔在床上,在房间 里转来转去。
他打算喝点儿。
叶风舒去洗了杯子,始终觉得不大干净,索性把所有的酒杯都洗了一遍。然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了不锈钢冰块,但转念一想已是晚上,喝点葡萄酒算了。他选了瓶白葡萄酒,又去找出醒酒器,醒酒器大概也不大干净,于是他把醒酒器也洗了两遍,把葡萄酒倒了进去。
然后他再没有事情可做了。这才磨磨蹭蹭地去点开了微信。
徐行回他了。叶风舒心里一松。
徐行道:“叶哥,还没睡吗?”
叶风舒在打字框里打了删,删了打。他猛然想到,如果这会儿徐行还在看着,那就能看见他一直正在输入,于是他又把手机放下了。
但徐行的回复已经是快十分钟前了,现在已经不找了,他可能就要睡了。
叶风舒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玩会儿游戏吗?”
这回已经没杯子可洗了,他把还没醒好的葡萄酒倒进高脚杯里,喝了一大口。
徐行回得挺快:“今天就不了吧。明天一大早就有通告呢,早点休息吧。”
叶风舒愣了愣,只得回:“那行吧。”
他又把手机扔回床上。
他喝光了葡萄酒,再来了第二杯,趁着晕乎乎的酒劲儿,把醒酒器和用过的高脚杯都洗得闪闪发光。要不是小邱一大早就把他换下来的衣服都收去了洗衣房,他现在挺想破天荒自己洗一次衣服的。
可惜这次玄学没有生效。
他再去看时,微信始终停留在绿色的对话泡上。
但徐行就是天塌下来了都要去上班的人,第二天他们总能遇上。
昨天那场戏叶风舒和祈言把全组上下折腾得够呛,今天再请一次下午茶也在情理之中。
叶风舒盯着看徐行喝了那杯多冰不加糖的奶茶。
他调动了下表情管理,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走了过去。
徐行没有黑脸,不仅没黑脸,反而分外客气。
叶风舒硬着头皮道:“徐老师昨天睡挺早的,我去健身房也没遇到。”
徐行略过了他去健身房这茬,微笑道:“昨天叶哥你是最辛苦的,应该早点休息的。”
叶风舒道:“那待会儿开一把?你昨天不是想玩吗?”
徐行像是回档了,记不得昨天发生的事:“好啊,待会儿拍完了,叶哥想玩叫我就行。”
这是叶风舒想听到的答案,但好像又不是。可他还有一招,这招应该有用,他又道:“昨天我演得不太行。但对着祈言我是真没有那种他死了我也不太想活了的感觉。呃……后面这种感情戏还挺多的。要不我们先过过本子吧?”
徐行还是在微笑:“好啊叶哥,还是在会议室吗?你什么时候有空,给阿尧说一声就行。”
徐行的语气依然那么真诚温柔,甚至也还是笑得很好看。
但就是那里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好像一切都回档到了他们认识的第二天。
叶风舒的肩膀垮了下来,他用近乎服软的口气道:“行了吧徐行,能不能别这样。”
徐行看起来还是不明所以:“叶哥,怎么了?”
叶风舒道:“我……”
但是他“我”不出下半句。
和余闲想的不一样,叶风舒其实考虑过道歉这个方案。
但难的不是“对不起”那三个字。
难的是向徐行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干那件事情。
连叶风舒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干那件事情。
要怎么解释他这几天的刺挠?要告诉徐行他看完了《回南天》,但有点没看明白吗?那还要不要告诉他,他就是觉得尹鸿仪对他不公平。他也不喜欢徐行和祈言蛐蛐什么但不带上他。
但这些是理由吗?
叶风舒越想越急,越急越气。
“成吧,徐老师爱怎么就怎么吧。”他一扭头走了。
这天晚上比昨天晚上更难睡着了。
他看了看微信,对话还停留在昨天。
叶风舒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弹起来。
他想起来点线索。
如果生活是一部电视剧,任何一个有点经验的编剧都会这么写。
叶风舒突然信心满满。
他飞快打开游戏,找到了徐行的头像。
叶风舒不甘心,又去翻他给徐行的那个小号。
嗯,还是灰色的。
第23章 23众口铄金
叶风舒近日肉眼可见的蔫儿了。
余闲带了他这些年,还是头回见他这么臊眉耷眼的。
蔫儿了的叶风舒配合度直线上升,让开工开工,让开饭开饭,就是有点心不在焉,说什么他都不太记得住。
要不是之前劣迹斑斑,余闲几乎都要觉得他小子有点可怜了。
余闲巴不得他再多蔫儿几天。
就是有点对不起徐行了。
今天剧组的通告临时改了。
叶风舒早上六点半就起来做了妆造,现在又得换。要是放在过去,叶风舒早把他能骂的人都叫来骂一遍了。但现在的叶风舒只是耷拉着眼皮,睡意朦胧地任妆发替他拆头饰。
他问:“怎么又要改啊?”
刚才他看了临时换上来的戏。没徐行。他不知有点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余闲道:“这场有甄老师,暂时先不拍了。”
叶风舒道:“甄苡柠又怎么了?”但这句话纯属惯性,他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剑赴长桥》被各方各面塞了不少人进来,关系户密密麻麻得像一个仰望星空派。但甄苡柠倒真是自己试镜得来的角色。
甄苡柠是科班出生,专业水平不错,为人也低调。有时看她和祈言演对手戏,就像看着低配版的徐行和叶风舒。
但就是这么个不吭声不出气的人点了个闷雷。
甄苡柠交了个圈外男友,是某高科技企业的高管,人模狗样的青年才俊。才俊还特地来剧组给甄苡柠庆祝了生日。
但生日刚过完没几天,就有条热搜横空出世:才俊的妻子锤老公孕期出轨,还爆出了他和甄苡柠的聊天记录。
才俊和发妻是大学同学,女方家境不错,岳家在男方事业起步时给了不少帮助。
贤妻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妻绿帽子。
热搜里围观群众把才俊和甄苡柠骂得狗血淋头。
甄苡柠出来做了澄清,说自己确实不知道男方已婚,况且俩人还没有开始交往,现在只是在暖昧期。
但她说的话一律被视为狡辩。
才俊和原配都是素人,才俊又是个男的,批斗他哪有游女208万街有意思?
甄苡柠之前演过个第三者恶毒女配,不幸演得太好,现在人人都说是她真本色。
才俊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条价值不菲的项链,这就又让另一波人找到了可以攻击的破绽:既然还没确定关系,为什么要收贵重礼物?这不妥妥捞女?
接下来墙倒众人推,匿名不匿名的爆料腐木上的蘑菇般冒出。有的说她大学时代就和室友的男朋友不清不楚,是惯三,有的说她在剧组小牌大耍欺负群演,还有的说她克扣前员工的工资。
反正娱乐圈只有门口的那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
甄苡柠后台不硬,粉丝也不多。
撤热搜可比买热搜贵多了。这段时间她大概上了200多个热搜词条,就是叶风舒也未必能摁下来。
她只能黔驴技穷地发公告和和律师函。
但现在的吃瓜群众见多识广,都知道这些玩意儿和擦屁股纸也差不多。
“啊?”叶风舒道:“看不出来甄苡柠玩儿得还挺花啊。”
换了平时他巴不得组里出点乱子当调剂,这世上哪有比同事的瓜更香的东西。但现在他还蔫儿着,甄苡柠这点事还不至于让他高兴得起来。
余闲道:“也未必是真的。”
娱乐圈真真假假,黑的未必黑,白的未必白。
就连叶风舒这么罄竹难书的货色,也有不少黑料是别人给他编的。才俊来探班,那天甄苡柠特地以准男友的身份带着他和剧组的人打招呼,晚上出去吃饭时一共有十来号生张熟魏,如果真是在当三,再笨也不至于如此高调。况且艺人收入高,从经济方面看,她和才俊谁傍谁还不好说。
“甄苡柠这几天都要请假不拍了?这么牛逼?”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叶风舒的王霸之气又冒出来了,敢让他改通告的倒也真值得记一笔。
余闲解释:“不是请假。组里在商量,可能要把她换了。”
叶风舒有点吃惊:“啊?至于要换吗?她的戏拍得都差不多了吧?”
余闲叹息:“是啊,还有两场就杀青了。”
这剧从立项那天就伴随着腥风血雨,甄苡柠这茬顶多只算其中一颗粉红色的小雨滴。
但问题在于最新的的一个匿名料,说甄苡柠在《剑赴长桥》剧组里也勾勾搭搭,半夜去敲主演的门,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撕番时“主演〞恨不能只有一个。甩锅时“主演”的范围可就大得很。
但《剑赴长桥》的毒圈缩得挺小,几乎只有两个人选,大家觉得他们啥都做得出来。
叶风舒可不管不能捡骂的规矩,他冷笑:“放屁!我怎么不知道甄苡柠来敲过我的门?”非要说的话,也只有徐行来敲过他的门。“还是她去敲徐行的门了?这不更放屁了,徐行特么跟个和尚似的。”
这事儿连是误会的可能性都不存在。徐行小心到了有毛病的地步,当初在内蒙时,和女工作人员独处他都要小心翼翼地避嫌,怎么可能让女演员进自己房间?
粉丝的阴谋论有时也并非全是错的,这波可能真是冲着剧来的了。
甄苡柠别的料难以查证,但这段剧组一定知道是假的。
但重要的从来不是真假,是利害。
解决不了谣言,那就解决谣言的起源。
让甄苡柠做弃子是个太常见的操作了。
所有人都在观望《剑赴长桥》的态度,要是这部剧被换了,甄苡柠大概好几年起不来,而她这种小花的黄金期本来也就只有这几年。
这种S+的女二,算是甄苡柠竭尽全力才能争取到的最好的资源了。
她拍得倒是挺拼命,在内蒙的时候天气只有几度,她说下水就下水,泡得嘴都白了。
这一幕叶风舒倒是看在眼里,因为当时他就坐在岸上,庆幸他自己不用下去。
余闲有点会错意,劝道:“你也别生气,我们有应对的。那天正好你不在,咱们很轻松就能解决。”
这段料编得有点太有鼻子有眼了,敲门具体到了哪一天,好给甄苡柠制造一个当天还在和才俊撩骚、晚上就去爬别人床的戏剧效果。
因祸得福,那天正好是叶风舒在时尚杂志周年庆提前退场的日子,他能完美地把自己摘出去。
换了过去,甄苡柠这事儿只会让叶风舒觉得晦气,叫花子死门口了又给他添麻烦。
但今天叶风舒不知为何有点如鲠在喉。
他问:“一定要换?”他又找补:“换了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和甄苡柠也有对手戏啊,有的还在内蒙呢,破地方我受够了,你可别想我回去补。”
余闲道:“现在还没定,到时候用替身也行的,咱们还好,祈言那边还要头疼点。”
叶风舒只好有话直说:“不是,敲门这事儿把我摘出去了,那不就只剩徐行了吗?”
余闲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叶风舒顾忌的是这个。
他道:“我跟小满姐说一声,让他们也做点准备吧。”
“徐行还能有什么准备?”叶风舒忍不住冷笑。
他有点想起那天徐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徐行的应对就是挨打。
这几天睡不着,叶风舒去把徐行挨骂的那些词条翻了些出来看。
虽然都不招人待见,但他和徐行并不一样。
叶风舒是惹人嫌,但总体说来是个谐星,人人都笑他,偏他真的最好笑。徐行却是招人恨,网友们的嘴比百草枯还毒,骂徐行的那些话,叶风舒对着白鹭汀都说不出口。
那这回又会说些什么?
他突然有点坐不住了。
叶风舒站了起来:“等会儿,我去给老汪打个电话。”
老汪是《剑赴长桥》的制片,叶风舒妈妈的学弟,按理叶风舒该叫声叔,但他决定和他妈各论各的。
他不顾发型师还没把他的造型拆完,披着假发片就出了房间。
余闲忙追了出去。
叶风舒已经独自在没人的走廊上越走越远,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汪总,有个事儿我打听下……什么哪个甄?还能有几个甄啊?……嗯嗯,你们现在怎么打算的……噢?这样……那能不能不换?”
等余闲快追上的时候,叶风舒又已经开始往回走了:“……不是不是,你别瞎说啊,我连她电话号码都没有……为什么就一定要有为什么?我不乐意补拍……行,那我就是不乐意扯到我头上来了……真换了那不做贼心虚吗?凭啥啊?身正不怕影子斜……好,好,我等你回话。”
他见余闲盯着他,疑心他也要问和汪总一样的问题:“干嘛?我真没她电话!你还能不知道?看什么看?”
他推了房门进去,又坐回了镜子前。
新发型做好之前,汪总的电话就打了回来。
叶风舒终于见了点笑意,并且前倨后恭起来:“谢谢汪叔叔!等我回上海就请汪叔叔吃饭。唉,您当然是我叔叔了……不不不不不,可干万别说。我真没那意思,天地良心,丁点儿也没有……啊,那就好。明天我给廖导带好。汪叔叔再见。”
叶风舒把电话撂下,他对余闲道:“老汪他们谈好了。不动。”
余闲应该说点什么,但余闲什么也没说。
余闲有点发噱。叶风舒干坏事他得拦着,这次罕有的在干好事,但他其实也该拦着。
但余闲最终没拦着。
叶风舒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
他看着镜子。随着上妆,他越来越像侠肝义胆、嫉恶如仇的温题竹了。
叶风舒平生头一会儿生出了一点儿不一样的疑问。
就这么简单吗?
对别人那么要命的事,对他而言不过是从走廊这头走到那头。
第24章 24不即不离
就演戏这件事而言,叶风舒倒也并非一无是处。
他的动作戏就像偏科一般出色。一是打戏和舞蹈算是一通百通,他有多年的舞蹈底子;二是他入行以来拍的大多是古装,和威亚的关系就像牧民和马背。
当然,先决条件是他愿意自己上。
《剑赴长桥》请的是HK武行。在HK电影还辉煌的岁月,这个班子为大家的童年回忆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现在虽然有点人才凋敝了,但挂名的那位武指还是金字招牌,立项的时候宣发就围绕这点大吹大擂了一番。
今天的这场戏,是越清臣刚入门不久,出门历练时遇上了当初欺辱追杀他的恶势力。之前越清臣惹不起的人在温题竹那里都是小杂鱼,被温题竹一个个踹到越清臣面前喂招。
他本来是让师弟出出气,但师弟压不住心中那股暴戾,第一次杀了人。
这也是温题竹和越清臣第一次生嫌隙。
天气已经有点热起来了,动一动就是一身汗。换了过去,叶风舒未必愿意自己上。
但今天是难得的叶风舒的优势场合。
徐行不是万能的,除了游戏打得稀烂,他对武戏也不太熟。
虽然老老实实参加了武训,但徐行此前从来没有拍过古装,也几乎没有威亚的经验。他的武戏全靠力大砖飞,虽然很真诚,但着实不好看。
难得进度是因为徐行的缘故被卡住了。
叶风舒觉得这是个机会。
这几天他还在努力试图缓和关系,但都未能成功。
因为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并不紧张,似乎没有什么好缓和的。
徐行永远客气又体面,不会给任何人难堪。
中途他们甚至还又拍了点举案齐眉的花絮。
工作人员正好把话题递到了嘴边,叶风舒挺想借坡下驴的,他道:“我脾气不太好,挺容易得罪人,要有点啥,徐老师别往心里去啊。”
他有点紧张徐行的回答。
但徐行立刻报之和煦的笑脸:“怎么会呢?叶哥,我挺喜欢你的性格的。”
又来了。叶风舒不甘心,他忍不住道:“真的吗?”
徐行道:“当然是真的。”
叶风舒有点想给他一拳,但更多是想给自己一拳。
但叶风舒发不出一点脾气。
他觉得怅然若失。
失去了点什么了呢?除了一些无私的帮助,他之前好像也没从徐行那里得到过什么。
叶风舒站得挺近,看着陈师傅试图教会徐行:“用阴力啊!你听唔听得明啫?呢度要用阴力啊!”他脾气不大好,听起来已经在努力忍耐龙门粗口了。
叶风舒插嘴:“徐老师,武行后面有威亚拽着呢,你随便蹬一下就能飞八丈远,太用劲儿了他们反而不好弄。是吧陈师傅?”陈师傅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懂普通語,豹头环眼地瞪了叶风舒一眼,又有点粗暴地拽了拽徐行腰上的威亚:“踢咗就往上跳,收埋對脚,条腰俾啲力啦!”
徐行难得有点没底气:“好,我再体会体会。”陈师傅这才放开他,对着威亚组骂骂咧咧去了。
现场又再只剩下了他们俩人。
叶风舒道:“呃……徐老师,要不要我帮帮你?”
徐行道:“不麻烦叶哥了。我自己再想想。”
叶风舒道:“也不麻烦我,其实挺简单的。我看你平时再健身房手眼协调挺好的,怎么这会儿就这么笨?”话一出口,他又忙道:“啊,不是,我不是想说你笨,我的意思是……”
徐行笑了:“没事儿。我是学得慢,刚才陈师傅也快发火了。”
失去的也许就是这个。
如果没有那天发生的事情,他们现在应该不会这么对话。
叶风舒道:“徐行……”
徐行没回答,头顶的阳光有点刺眼,徐行垂着眼,微笑着看他。
叶风舒只得道:“那行吧,我去那边了。
徐行道:“嗯,待会儿叶哥你也小心。”
成龙说过,镜头一直切来切去,那么说明演员不会打。
虽然演员确实不会打,但武指和廖太保都试图让镜头不要太切来切去。
这段连贯动作是温题竹把杂兵踩在地上,用足尖挑起来,踢到越清臣面前。越清臣对着仇人一记正蹬,杂兵撞到墙上,越清臣被威亚拽住,往后飘萧而起,再接帅气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