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猩红的眸子不断流出血泪,语气绝望又带着讥讽:“只有你们死!将落才能活!”
这番话恍若霍然掀起飘风骤雨,地动山摇,整片荒芜黑暗都开始震颤。
然而张启山两人却只能听清前半句,对于后半句却怎么也听不清。
祂知道两人听不见祂所说的话,可祂不甘心,不甘心被天道编织宿命,祂声嘶力竭地嘶吼,妄想冲出宿命的禁锢。
“宿命桎梏下你不死,他就要死。张启山!穷奇!你为何不去死!!你不是爱他吗?!!为什么你不去死!!!”
张启山两人眼露疑惑:“你在说些什么?”
祂露出苦笑,眼中的怨恨不减:“天道不容,即便现在地绝天通,但天道已经将宿命提前编织…天道不让你记起以往。”
祂看着张启山两人疑惑神情,祂知晓祂所说之言,传不到张启山两人的耳里,这就是宿命。
祂悲凉的目光里掺杂着彻骨的痛恨怨毒,凭什么他们能心安理得与将落一起,凭什么他们不用沉沦痛苦泥潭。
明明他们是一体。
张启山对视上祂悲凉痛恨的眼神,只觉喉咙发紧,一团气从心脏翻滚至喉咙,消停不得,恍若窒息。
刺骨的冷意,从指尖飞速蔓延开来。
祂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祂垂眸看着怀里万万年不得相见的爱人,抬手轻柔地触碰少年的脸庞,猩红污浊的眼眸里满是悲伤与绝望的爱意。
“你会后悔的,后悔没在今日死去。”
祂的声音落在这满是荒芜的黑暗之地。
张启山蓦然一颤,双手握拳,咬紧牙关追问:“你在说些什么?!你说清楚!!!”
祂紧紧搂着少年,动作不似刚才那般轻柔,反而带着一种想要将少年融入骨血的狠意。
祂与将落的相遇是祂费尽心机求来的久别重逢
祂被困囚在此,外界从桑田变沧海,再从沧海变桑田。
然而祂只能在这片黑暗荒芜中,透过罅隙,经历万万年的旁观,旁观自己爱人一次又一次的绝望惨死。
祂是神啊!祂是众神初始!
可却对此无能为力。
祂只能在这片荒芜黑暗中,看着将落孤零零的在那荒诞的世间漂泊,看着他被伤害。
看着祂的半颗本源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
这万万年的每一个日夜,每一分每一秒,祂都在注视着他。
这片荒芜中充满了祂的怨恨与绝望。
祂怨恨天道。
怨恨宿命。
更怨恨无用的自己。
祂算什么神?
祂是游离宿命之外唯一的神。
是执掌千万世界的万物初始之神。
阴阳生两极,两极化万物。
可堂堂初始之神,却在众神之后诞生,在众神建立了秩序之后,还需要初始之神吗?
可祂却没有察觉不对,竟然天真的相信了天道的话,相信了自己因为耗费大量神力化身万物,才最后诞生。
众神与天道一同算计了祂。
祂成了被编织宿命的傀儡,失去爱人,失去本源,困囚在这片荒芜污秽中,日复一日的看着爱人的转世与本源纠缠。
而祂所剩无几的神力早已被污秽癫狂侵染。
原本祂绝望地以为自己在消散天地之前只能旁观将落在宿命下,一世又一世的绝望惨死。
可转机出现了,出现在第三纪元的无上量劫。
天道操控众神,编织宿命,可宿命却早在它无知无觉间将它也编织在内。
从此地绝天通,所有被天道编织宿命的仙神,包括天道全都被封印在九天之上!
慢慢被天地重新炼化。
反倒是祂这个被算计的初始之神穷奇,在这次量劫中逃过一劫。
可即便如此,失去全部本源的祂,也只能在天道早已编织好的宿命下苟延残喘。
没了本源的祂,等同于没了神魂,只是一具空窍,神力所剩无几,荒芜之中的污浊,世间的负面,争先恐后涌入祂的身躯。
祂自己也即将陷入混沌。
可祂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爱人生生世世都饱受苦难,苦难的来源,却是祂!
可如今祂还是失败了。
在宿命中,祂不能对张启山有任何动作。
祂失败了。
天道虽没,但宿命还在继续。
祂悲戚痛恨地望着张启山,那是祂自己。
祂没有理会张启山带有慌张的问话,祂收回神思,垂眸仔细看着少年的模样,用指腹一点一点抚摸着少年的脸庞,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永恒刻入脑海。
最终祂在少年柔软的唇瓣上,落下一个深凉近雪的吻。
祂其实想过将少年的生命留在此刻,让少年同祂一起消散在这万千世界。
可想到少年哭泣的模样,祂又舍不得…
祂知道少年爱上了张启山,爱上了本源。
“你会后悔的,会如同当初的穷奇一样,悔不当初,痛得肝肠寸断神魂欲裂…”
如同吾一样。
祂看向张启山,留下这么一句如同诅咒的话语。
在张启山两人错愕惊疑的目光中,祂抱着少年的身躯便一点一点的消散,独留一滴血泪印在了少年的眉心处。
那是祂最后能为少年做的事情,这是祂最后为少年留有的一线生机。
从此上一代初始穷奇的意志消弥在这万千世界。
而陷入昏睡中的少年,原本平和安宁的睡颜也变得悲伤,他像是感知到了,祂的消散…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少年眼尾滑落。
滴落在这片荒芜黑暗的世界。
无尽的黑暗与荒芜随着泪珠滴落的波纹开始消散。
连接两个世界的纽带即将消失…
第344章 未完
张启山眼前一阵恍惚,周围的黑暗荒芜像潮水一样褪去,他们所有人再次回到高台上,错位的顺序也随之恢复。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高台上看不见顶的巨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像水镜一样的屏幕,水镜将两个世界隔离。
原本顶部与深渊弥漫的浓雾也消失不见,只剩下光秃秃的阴暗石壁。
张启山恢复视线的第一时间便开始寻找少年的身影,可却错愕发现,沉睡的少年像是被吸附在水镜之上般。
水镜自少年周身起荡起阵阵涟漪,让两个世界的景象有些模糊扭曲。
“张启山”在这时也恢复视线,但他现在还处于少年的世界,他与另一个自己相望。
他刚一有所动作,吸附少年的水镜就开始溅起更大的涟漪,就好似在警告他。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张启山看出端倪,脸上露出冷厉神情。
“你该回到你的世界去了。”
“张启山”看着他,如同照镜子一般,嘴角露出嘲弄的弧度,随后又扫视了眼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昏迷不醒的人。
这些面孔除了一个长相酷似二月红的外,他都极为熟悉,想必这人就是他们口中提及过的“红中”。
“我自是知道。”收回目光后,他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冷然。
随后他便迈开步伐朝着水镜走去。
但行至少年身旁时,“张启山”忍不住停下步伐。
因为他有种想要将少年带回他的世界的冲动,可最终他想到少年跪在他脚前哭求的可怜模样,选择歇了这个心思。
在张启山警惕的眼神中,他露出袖口里的匕首。
寒光一闪而过。
寂静的高台上,响起刀刃削断头发的声音。
离别前“张启山”用匕首割掉了少年一缕乌发。
他攥紧这缕乌发,回头挑衅般望了眼张启山,望着另一个他。
随后一脚踏入水镜之中,回到原本的世界。
张启山怒视他的行为却无可奈何,因为他阻止不了,甚至是触碰不到这个该死的家伙。
好在这个家伙踏入水镜的那一刻,两个世界的关联就彻底消失。
水镜表面逐渐恢复平静直至消散,吸附少年的那股力量也随之消失。
就在少年乌发飘散要坠落之际,张启山脚下用力一跃,将还处于昏睡中的少年抱入怀中。
他抬手轻抚少年眉心上那殷红似血的小痣,眸光暗沉,他知道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
祂最后像诅咒一样的话语似乎还萦绕在他的耳边。
“你会后悔的,你会同当初的穷奇一样,悔不当初,痛得肝肠寸断神魂欲裂…”
这时张启山身后出现声响,齐铁嘴等人随着水镜的消失也跟着苏醒。
“张启山”掌心握着少年那缕乌发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可他摊开手掌,却发觉少年的乌发在刹那间变成银白,最终又化为萤光消散。
“张启山”冷峻的脸庞上流露出错愕神情,他想要抓住那些荧光,却无能为力。
他回过头,却发觉那水镜连同少年早已消失不见。
这让他心底涌起一丝怪异的怀疑,难道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连同那个少年都只是幻境营造出的一场梦吗?
“齐铁嘴”:“哎哟!我们怎么出现在这了?这是从陨铜幻境中出来了吗?”
“二月红”起身后,神情复杂地看向周围,红中消失了,那里只剩下还处于昏迷的“陈皮”。
“张日山”:“佛爷!”
“张启山”转身,看向熟悉的面孔。
“张日山”小心询问道:“佛爷,您回来了?”
“张启山”面对他的询问,明显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他们应当是在幻境中遇到了另一个他。
“嗯,我回来了。”“张启山”点头。
“张日山”瞧见佛爷手腕上银白色的二响环,心下微松。
“齐铁嘴”走了过来,刚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张启山”脖颈处露出的一抹红色吸引。
“佛爷,您脖子上戴着的是什么?”
“张启山”错愕,抬手摸了摸脖颈,这才发现是一条前段有些烧焦的普通红绳。
第345章 醒
江落只觉自己恍若躺在柔软的白云中,头顶扶光微曦,温暖异常,白云随着微风在飘浮,悠悠荡荡。
舒服又惬意。
好似尘世间的一切都被抛之脑后,他只需安心沉睡。
可在恍惚间,好似有一道担忧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唤。
“小落儿…”
“我的乖乖啊…”
紧接着极为灼热的温度将他包裹…
长此以往,重复不停。
这道声音是谁?
这灼热的温度是谁?
是佛爷!
江落在梦中睁开双眸,他惊悚地看着周围祥和宁静的景象,什么云,什么扶光,什么微风,统统不要…
我只要佛爷…
伴随着一声悲凉的叹息,一阵微风拂过江落的脸庞,像是在亲吻他的脸颊,又像是在与他做着最后的告别…
还未等江落反应过来,梦境便轰然坍塌。
现实中,江落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浮光萦绕,还有些看不真切。
还未等他视线恢复,那传入梦境中的声音便出现在他的耳边。
“乖乖,你醒了?”
张启山看着少年迷蒙的样子,心中疼惜更甚,抬手轻抚少年的脸颊,动作温柔的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江落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却未像以往那般,欢快地扑到男人身上,而是不安又惶然地看着男人。
他在分辨,分辨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他的佛爷。
张启山看着少年异常的样子,有些不解,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眉眼间不禁染上担忧:“乖乖,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落此刻就像一只走丢的小狗,经历了千难险阻才找到曾经与主人一起住过的房子,明明屋子周围都是主人的气味,但偏偏里面住着的人不再是主人。
这样的打击让小狗不知所措,茫然惶恐。
小狗漂泊了许久,哪怕是主人现在出现在小狗的面前,他也不敢轻易相信靠近,只敢小心翼翼地试探,怕这又是一场虚幻的,一戳即破的美梦。
江落谨慎地撑起身子,不安又迷茫地凑到男人脖颈,仔细嗅闻,过了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问:“佛爷,您是乖乖的佛爷吗?”
张启山想到张日山禀报的事情,突然明白了他的乖乖为何如此惶恐不安,心中顿时酸胀不已,眼底满是疼惜,抬手轻抚少年的后脑,在少年唇瓣上印了一个吻:“乖乖,我是你的佛爷,别怕…”
江落眨着浓睫,呆呆愣愣地看着佛爷,直到又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他鼻尖顿时一酸,眼泪积满了眼眶,整张小脸都伤心委屈地皱到了一起。
他带着万般委屈投入佛爷宽广安心的怀抱中,眼泪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他用额顶着佛爷的脖颈,哽咽问道:
“佛爷…佛爷…您去哪了?您怎么能突然就抛下乖乖消失了呢?乖乖好害怕…乖乖当时害怕极了…”
张启山这个见惯了生死离别,尔虞我诈的男人,竟在此刻,仅因少年几句委屈的带着哭腔的话语,眼眶微红。
他将唇落在少年满是泪痕的脸颊,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歉意与疼惜:“对不起,乖乖别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江落紧紧攥住佛爷宽大的手掌,身子全部贴靠在这宽广温热的胸膛,他的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要把心中的惶恐不安随着泪水全部发泄出去。
张启山抬手按住少年的后颈,紧紧搂住他的腰身,他想将少年的一切都扎进肉里,想把少年种在他的心脏中,藏起来,永远不被尘世所扰…
“对不起,别害怕,我的乖乖啊!莫要哭了…”
他用掌心不断地抚过少年的乌发,脖颈,后背,不厌其烦,温柔至极地安抚着。
甚至将少年整个身躯都抱起来,用手臂和掌心托着少年的屁股和腰身,抱着少年,来回走动,只为让少年感到安心,停止哭泣。
终于,江落把哭红的小脸抬了起来,侧头枕在佛爷宽厚的肩上,湿漉漉的眼睫毛上还坠着泪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佛爷的侧脸瞧。
佛爷宽大掌心的温度似乎穿透他背部的衣物和肌肤,渗透到了他的心脏,暖洋洋的,安心极了。
只要有佛爷在的地方,他的目光与心灵就有可栖息的地方。
张启山注意到少年的动作,停下步伐,侧头瞧肩上的少年,含笑吻了吻少年哭红的鼻尖:“乖乖脸蛋都哭成小花猫了。”
江落仔细瞧着佛爷的眉眼,用鼻子顶了顶佛爷冷峻的脸庞,余光却突然瞥到周围的环境,直到这时他才发觉他们已经回到了城主府。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怯怯的,被泪水洗涤过的灰紫色眼眸再次被茫然侵占,呆愣愣地抬起头看向周围。
张启山看着少年可怜可爱的模样,眼底的疼惜几乎是要溢出,他又吻了吻少年的鼻尖,脸蛋,声音耐心又温柔:“乖乖,怎么了?”
江落突然紧紧环住佛爷的脖颈,一双眼眸满是警惕:“佛爷,我们不会还在幻境中吧?怎么突然就到家了?”
张启山微怔,反应过来后,不由失笑,用额顶了顶少年的额,“我的乖乖啊!不是幻境,你都睡了好久了,我们早就从矿山出来了。”
江落眨着眼睫,小心谨慎地看着周围,感觉确实是真的,突然他又瞧见屋内多出了个办公用的桌椅,桌子上面还满是文件。
他眸子不禁亮了亮,脸颊微红,声音有些小:“佛爷…您怎么把书房搬进卧室了…”
张启山见少年偷瞄他的模样,心都要化成水了,他揉了揉少年的脸蛋,沉声道:“为了能在我最爱的乖乖醒来时,第一时间出现在乖乖面前啊。”
江落现在只觉得欢喜又甜蜜,整个人都被浸在蜜罐子里一样,脑袋都被蜜甜熏得发软发晕。
他靠在佛爷身上,脸上露出甜蜜迷蒙的笑,嗅闻着佛爷身上熟悉的味道,贪婪地汲取佛爷带来的温暖与安宁,欢快极了。
张启山拍着少年的背部,见少年情绪平复下来,柔声道:“乖乖,饿了吧?想吃些什么?我去让下人准备。”
江落听到“吃”这个字,小肚子像是这才反应过来般,咕噜噜地叫唤起来,他脸颊一红,在佛爷怀里羞赧地扭动着,用()蹭着佛爷的掌心。
声音闷闷地:“乖乖饿了…想吃佛爷的…”
张启山眉梢微动,揉了揉少年的臀尖,但并没有答应:“乖孩子,你睡了好久,先吃点饭。”
江落用额顶着佛爷的胸膛,瓮声瓮气:“那等乖乖吃完饭,可不可以吃…”
张启山捏了捏他羞红的耳尖,有些无奈少年的小脑袋里怎么都是这档子事,只能先哄道:“等乖乖吃完饭的…”
江落没有注意到佛爷话语里藏着模棱两可的意味,只以为佛爷是答应了,这才抬起晶亮的眸子,仰起小脸乖乖巧巧地瞧着佛爷,催促道:“佛爷,那您快些去厨房,让他们快些做,乖乖饿了,乖乖现在就要吃饭。”
张启山如何能不知他的小心思,眼中浮现无奈,他将少年放到床上,给他用帕子擦了擦哭花的小脸,这才走出卧室。
江落则是乖乖地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门的方向,等待着佛爷回来。
一想到吃完饭之后的事情,他脸颊就有些发烫,忍不住弯眸窃笑…
第346章 殷红小痣
张启山刚走到楼梯拐角,便瞧见齐铁嘴满脸忧心忡忡往上走,以及在楼下等待的张日山。
齐铁嘴听到声响,一抬头,惊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佛爷,可是小落儿醒了?”
张启山点了点头:“刚醒,我去厨房让下人备饭。”
齐铁嘴:“那我去瞧瞧小落儿。”
见他要走,张启山眉宇微蹙,嘱咐道:“八爷,小落儿刚醒,先别同他说那些事。”
齐铁嘴微怔,遂即反应过来,保证道:“佛爷放心,齐八不是多嘴的人。”
张启山:“嗯。”
他看着齐八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眸光黑沉。
那个神秘的“祂”突然消散,江落眉心处多出一点殷红似血的小痣,接连昏睡了三个日夜。
在此期间,齐铁嘴多番推算,可却连吉凶都推测不出,查阅古籍更是没有这种情况。
只能感知到有一股极为可怖的煞气彻底融入江落体内。
还有那镇魂符残留的灰烬…
这些种种,让张启山最终决定派出两批人马,一批去寻找茅山道士林九,一批则秘密潜回关中,寻找张家古楼。
张启山想到少年眉心的殷红小痣,不禁恍神,耳边似乎又浮现出祂诅咒的话语。
当初祂与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那石碑上未雕刻完的壁画…
为何祂被囚禁在大墓,为何少年腰间会有异种,为何齐家的奇玉会与少年有关联,为何少年最开始什么也不懂…
还有,他与穷奇的关联究竟是什么…
种种疑问萦绕在张启山心头,让他眸光越发晦暗深沉。
江落正坐在床边晃荡着小脚丫,美滋滋地想着一会吃完饭后的事情。
突然他听到了脚步声,赶紧将自己的小脚丫缩回床上,老老实实地坐在那,眼巴巴地望着屋门的方向。
进来的却不是佛爷。
“八哥的小落儿,你可算是醒了!”齐铁嘴手拎着长衫下摆,阔步走了进来。
他一瞧见乖乖坐在床上的小人儿,就心疼的不行,赶紧坐到床边。
江落眨巴着眼睛,乖巧地唤了声:“八哥。”
这一下可算是击中了齐铁嘴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赶紧揽过少年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可怜的小落儿,八哥让伙计从关中那边给你弄了些补品,还没回来,等到了后,全都给你炖汤喝,好好给你补一补,瞧瞧我可怜的小落儿,小下巴都变尖了,一点肉都没有了!”
江落原本听着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顿时一变,紧张地攥住他的袖口问道:“八哥,那小落儿现在还好看吗?”
齐铁嘴一怔,对上少年紧张急切的神情,好似明白了什么,有些无奈,但很认真地回答道:“好看,小落儿怎样都好看!小落儿就是瘦了点,不过更惹人疼了!”
江落盯着他的眼睛,确认是真话后,小脸上这才露出个羞赧的笑,好看就行,他要做最好看的人,将佛爷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他身上!
“小落儿你是不知道,从那怪异大墓出来后,你睡了整整三天,这三日佛爷不眠不休地紧看着你,连处理公务都搬了过来…”齐铁嘴摸着少年的头,絮叨着这几日的事情。
原本江落心底因为佛爷的在意升起丝丝甜蜜,还有对佛爷这几日劳累的心疼…
但紧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脸顿时有些发白。
他的眼神有些慌张心虚,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八哥…你有没有将幻境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佛爷呀?”
齐铁嘴絮叨的话突然一顿,有些没反应过来少年问这话的意思。
江落瞧他的反应,赶紧挪动身子凑到他身前,灰紫色眼眸刹那间就噙满了泪,带着哭腔:“哥哥你没有把我认错人的事情告诉佛爷吧?”
齐铁嘴一见少年要哭,顿时慌了神:“别哭,别哭,八哥没说,八哥跟你保证,八哥真没说!”
江落颤抖着眼睫掉下一滴眼泪,不确定地又问了遍:“哥哥你真没说吧…”
齐铁嘴急得手忙脚乱,连连保证:“小落儿你信八哥的,八哥真没说!”
江落抽噎了两下:“那…那日山哥哥有没有跟佛爷说?”
齐铁嘴看着少年泪眼汪汪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想要得到答案的模样,顿时一僵。
他能保证他没跟佛爷讲过…
但他是真不能保证张日山那狗呆子讲没讲啊!
而且按照那狗呆子的性子…唯一的结果,大概,可能,就是佛爷已经知道了…
江落见他不回答,隐隐明白了,顿时小脸上就出现心如死灰的神情,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流。
佛爷会不会心底认为他是个坏孩子?
佛爷会不会以为他只要见到与他长得一样的人,就会恬不知耻地缠上去?
佛爷会不会认为他不干净了?
现在佛爷没怪他是不是看他才醒来?
江落现在满脸天塌了的神情,坐在那不声不响地哭。
齐铁嘴一下子就慌了神,手都开始哆嗦了:“哎哟!小落儿啊!你别哭,你别哭啊!”
他手忙脚乱地给江落擦着眼泪,见江落眼圈哭红的模样更是恨不得抱起来哄,但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这若是佛爷回来看到了…
不敢想,不敢想啊!
齐铁嘴一脸认真地看着江落不断涌出泪珠的眼眸保证道,“小落儿别哭,八哥跟你保证即便是副官嘴欠跟佛爷说了,佛爷也不会怪你的!”
那架势就差发誓举头三尺有神明了…
江落跟琉璃一样剔透的眼珠子这才转动了下,泪眼迷蒙地看着齐铁嘴,抽噎地问道:“可你又不是佛爷,你怎会知道佛爷的心思?”
齐铁嘴眼见他那眼泪跟珠串子一样,滴溜溜滑落,心疼的不行,一边用手帕给他擦眼泪,一边胡言乱语道:“小落儿你放心好了!你八哥我可是出了名的神算子!你八哥我为何叫齐铁嘴你可知晓?就是因为铁嘴铁嘴,说出的话斩钉截铁定成真!
所以你放心好了,佛爷绝不会怪你的,更何况他都把你当心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他怎么可能会怪你?”
“咳咳,咳咳咳…”
在他话音落下之际,两人身后传来一阵…极为刻意的咳嗽声…
哭的人,哄的人都因为这阵咳嗽声僵住肩膀。
江落睁圆眼眸,还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在这一刻全都无意识地顺坡滑落。
齐铁嘴现在更觉脸上火烧火燎的热,他僵硬地从床上起身,再挪动两条好似被灌入了水泥的腿,缓缓转过身,看到屋门处的两人后,脸上牵强地扯出一个极为尴尬的笑容。
“佛…佛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也太快了哈?哈哈?”
“在八爷您说小落儿是我心肝的时候我就在门口了。”张启山说完,看到少年转过头,露出满是泪痕的小脸,心头一跳,赶紧阔步来到床前。
站在一侧的张日山见状赶紧将手中端着的食盒放到床头柜上,然后一把抓住还尴尬地立在原地的齐铁嘴,“佛爷,没什么事,我就先和八爷出去了。”
说完,他就抓着齐铁嘴飞快离开了这里…
江落怯生生地瞧着佛爷,试图从佛爷脸上的神情中察觉出什么。
张启山还不知前因后果,只听了齐铁嘴那半葫芦嘴的话,所以现在面对少年情绪突变的模样,有些拿不准发生了什么。
他揽住少年的腰,托起他的小屁股,让其坐到自己的腿上。
又抬手捏了捏少年又哭红的小鼻子,声音温沉问道:“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乖乖怎么又哭鼻子了?”
江落赶紧像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缠到佛爷的腰身上,将头埋进佛爷的胸膛,哭唧唧地道歉:“佛爷…佛爷乖乖做错事了,对不起…呜呜…”
张启山微怔,有些莫名,不懂少年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里做了什么事,他摸着少年皎白的后颈安抚道:“乖乖永远都不用同我说对不起,乖乖不要哭,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江落感受着后颈上覆盖的手掌的温度,他依旧将头埋在佛爷怀里,手脚缠着的更紧了,好似确定了这样就不会被佛爷从身上扯下来,他才瓮声瓮气地哽咽开口道:
“佛爷…副官他一定同您说了…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在幻境中将另一个人认成了您,呜呜…我…我还亲了他…呜呜呜…”
少年哭得伤心愧疚极了,就好似自己真的做了罪大恶极之事一样。
张启山心中长叹,该愧疚的人明明应该是他才对,若不是他,江落也不会进入那等危险的地方,更不会遇到“祂”。
“乖乖,别哭,你没有认错人,那个人就是我,是我不好,我被幻境蒙蔽了感知,是我让你伤心难过了,乖乖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