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by娜可露露
娜可露露  发于:2025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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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
有过亲密接触的身躯沉重地压过来,谢栖一声不吭,有意炫耀自己天生的资本,胯骨紧贴着他,轻轻蹭了蹭:“我会进步的,赵殊意。”
“……”
“你跟谁睡不是睡?睡我更方便,还免费呢。”
谢栖一脸严肃,赵殊意差点笑出声:“也是,我可以考虑一下。”
谢栖却道:“现在就考虑。”
“你先出去。”
“不,你先回答我。”
谢栖审讯般逼视他,脸却是红的,可能因为浴室里温度高,穿着衣服太热了,竟然从脸红到了耳根。
“我数到三,如果你不拒绝,”谢栖抬起三根手指,在赵殊意眼前晃,“一,二,三——好,你同意了。从现在起,我们开始谈恋爱。”
赵殊意眼前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我只是同意不睡别人。”
“有区别吗?”谢栖十分笃定,仿佛他是情感领域权威专家,“一对一的关系就是谈恋爱,难道还有其他解释?”
尽管赵殊意不赞同,谢栖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飞快地退出玻璃门,把外面的门也关上了,“嘭”的一声,音讯断绝。
赵殊意:“……”
十分钟后,赵殊意冷静地洗完了澡。
谈恋爱——虽然他感觉有点微妙,但也不至于特别较真。
他怀疑谢栖这么兴奋,是因为开荤的兴头还没过,等多睡几次,新鲜感耗光就好了。
但赵殊意很快就发现自己猜错了,谢栖最热衷的竟然不是床事,是别的——
“你把我的备注改一下。”
晚上十一点,他们又睡回同一张床,谢栖指着他的微信说:“我们现在已经是这种关系了,你用冷冰冰的‘谢栖’称呼我,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难道你想随夫姓?”赵殊意奚落道,“我给你改成赵栖。”
谢栖噎了一下,见他竟然真的要改,立刻来抢手机。
拉扯几下,赵殊意被按倒在床上,谢栖将手机高高举过他的头顶,单手摆弄了几秒,再还给他时,微信备注从“谢栖”变成了“老公”,后面还带一个粉色爱心表情。
赵殊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你没事吧?”
“这叫代入感。”谢栖振振有词,“就算是演,也得入戏,否则怎么会有乐趣?——对了,我也要改,你喜欢什么称呼?”
“……”
我喜欢你个大头鬼。
赵殊意简直刷新了对谢栖的认知,评价从“幼稚”变成了“极其幼稚”。
但他不配合也没关系,谢栖自顾自地把“赵殊意”改成了“老婆”,后面加一个红色爱心表情,然后提醒:“你不许改掉,我会不定期抽查的。”
赵殊意的回应是关掉床头灯,转身睡下。
谢栖遭了冷落,神情微微一滞。但他不介意,今晚那莫名其妙的兴奋也没被破坏。赵殊意只觉腰上一紧,谢栖的手从背后抱了上来。
“晚安。”谢栖用他特有的傲慢腔调说,“你真是讨厌死了,赵殊意。”
“……”
拜某位大少爷一晚上的瞎闹腾所赐,赵殊意又忘记吃药了。
赵殊意睡不好时总做噩梦,有时是自己从高空坠落,有时是车祸,有时是“白塔”塌了……更多时候,是一些忘不掉的儿时往事,梦里有母亲,妖魔鬼怪,神佛菩萨。
今天他梦见了一间惨白的灵堂。
灵堂的正中央供奉一尊面带微笑的黄金佛像,佛像下摆着他爸爸的灵位,“赵怀德”三个大字漆黑冰冷,在梦境空间里扭曲。
赵殊意回到六岁,身体缩短一大截,踮起脚尖也够不着摆放灵位的供桌,香火味儿从头顶飘来,难闻得很。
忽然,他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无处可躲,便钻到了供桌下面。
两个声音,一男一女,是秦芝和赵怀成:
“你拉我来这儿干什么?”
“想我大哥了,没想到……他竟然出事了,都是我的错。”
“假惺惺。”
“殊意呢?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跑出去玩了吧。”
“他不知道我来吧?”
“知道又怎样?他一个小孩子……”
空间越发扭曲,袅袅香烟遮蔽视野,画面一转,赵殊意站在一扇门外。
是秦芝的卧室。
刚在外面踢完球的赵殊意抱着足球路过门口,突然听见门里传出奇怪的声音。
女人呻吟不断,似乎很痛苦,又似乎不是。
男人粗声道:“我爸偏爱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咱俩的事捅出去,别说继承公司,他把我腿打断都算轻的。”
“但他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
“还有殊意呢。”
“殊意才几岁?”
“总会长大的,将来恐怕会找我麻烦啊……”
秦芝没接话,赵怀成逼问她:“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打算帮我,还是帮你儿子?”
秦芝仍不回答。但人性如兽性,男欢女爱时多半不冷静,尤其到激烈处总是口不择言,秦芝不顺从赵怀成就不肯放过她。
年幼的小殊意听着那声音,脑袋里朦朦胧胧,想象不出他们在干什么,只听见秦芝突然说了句“帮你”。
赵怀成兴奋道:“不如把殊意送去我爸那边,你给我生一个小的,到时候我们……没人知道是你生的……”
赵殊意脸色惨白,一点声音也没敢漏,回自己房间把门关了。
保姆们不知去向,大概是被提前支开了。
他放下足球,拿起座机电话,拨通赵奉礼的号码。
当时他是想求助的,但接电话的是赵奉礼的秘书,说董事长在开会,问他怎么了,找爷爷有事吗?
赵殊意摇头,奶声奶气地说:“我想他了。”
秘书慈爱一笑,哄了他几句,说晚上司机会来接他去爷爷身边用晚餐。
果然,司机来了。但赵奉礼很忙,没有时间哄小孩,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听下属汇报工作,不巧的是,那天似乎出了什么事,赵奉礼大发雷霆,满屋子人战战兢兢,没一个敢抬头。
赵殊意坐在爷爷对面,也没敢撒娇。
赵殊意又回到了那间灵堂。
记忆错乱,不知哪幕是真哪幕是假,供桌上的佛像突然活过来,镀金的手臂毒蛇般弯曲伸长,缠住他的脖子。线香也活过来,呲着火星变成烙铁,烫伤他的眼睛。
赵殊意痛苦挣扎,无助地喊“妈妈”,可他的妈妈早就抛下他不知去向——
“赵殊意。”
“赵殊意!”
赵殊意猛然惊醒。
眼前是谢栖放大的脸,语带关切:“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
天已经亮了,赵殊意睡衣被冷汗浸湿,脸苍白如纸,缓了半天也没好。
“你还好吗?”谢栖没见过他这种样子,有点担心。
赵殊意摇了摇头,终于平静了些:“没事。你这么早就醒了?”
谢栖道:“我今天要去公司,有事处理。”
视线在他身上扫两遍,又说:“本来我想问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公司,但你不舒服就算了,好好休息吧。”
“没有不舒服。”赵殊意不明白,“我去你家公司干什么?”
“我们结婚了啊。”谢栖说,“你是环洲集团少夫人,早就该陪我去亮个相了。”

第16章 这么爱秀
环洲集团在几年前迁过址,新总部大楼建在奉京环湖经济区的西岸,离朝阳总部不远。赵殊意曾经在楼上远眺,没有亲身参观过。
早上八点多,他食欲不振,只吃了片吐司,喝几口咖啡,就坐上谢栖的车,前往“亮相”。
亮相是假,参观是真。赵殊意对环洲很感兴趣,对谢栖的工作内容更感兴趣。
环洲集团的主营业务是地产,投资,酒店,文娱,也做电商,基本各行各业每个风口都不错过,只要有机会赚钱就掺一脚,也确实都赚到了。
但这些领域朝阳基本不涉猎,在外界看来,这也意味着他们错过了很多“转型”的机会。
想到这些,赵殊意一早就不太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他突然想起赵奉礼曾经训他们的话:“我们开公司是为什么?不只是为了赚钱,难道你们除了钱没有别的追求吗?”
彼时赵殊意年纪还小,沉默听着,不想接话。
他二叔赵怀成却很会迎合老爷子,冠冕堂皇道:“当然不是啊,钱只是个工具,做人最重要的是有社会责任感。钱越多责任越大,我们要对社会负责嘛。”
赵怀成拿腔捏调,语气和表情十分标准,像样板戏里专门讲大道理的演员,因而显得很虚伪。
他给赵奉礼戴高帽:“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年头牺牲利润搞自研的企业能有几个?上回电视台采访报道,不也夸我们‘利国利民’嘛!”
虽然他说的也不算假,但那腔调让赵殊意反胃。
赵殊意在爷爷面前一向不殷勤,正是因为他二叔太殷勤,他不想在赵怀成拍马屁的时候跟着一起拍,既恶心二叔,也厌恶争宠。
赵奉礼自然对自己的儿子十分了解,越过赵怀成点了点他:“殊意,你说呢?”
赵殊意撇开脸:“我不知道。”
“殊意才几岁呀,”赵怀成笑道,“他现在是吃喝玩乐早恋的年纪,您别总是板着脸,给孩子压力,多难受啊。”
赵奉礼摇头,看看儿子,又看看孙子,忽然叹了口气。
当时赵殊意不明白他为什么叹气,现在理解了,大概是意识到事业后继无人,家人也离心吧。
但那年一切还不太糟,现在老爷子要撒手归西了,他担心的问题一个也没解决,反而更严重,他是什么心情?
赵殊意想亲口问问,但他们之间一向严肃的关系令他无法开口,哪怕只流露一点交心的意图,都显得过于煽情了。
赵殊意按住鼻梁,用力掐了两下。
他不知道赵奉礼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除了因理念一致产生的“偏向”外,还有别的吗?如果他不能继承他的遗志,是不是就毫无价值了?
权与利当头,亲情是奢侈的,反正赵殊意没感受过。
连他的亲妈都站在赵怀成那边,置自己的亲生儿子于不顾,还有什么可说的?
赵殊意头昏脑涨,靠着副驾闭上眼睛。
他从早上醒来始终脸色不好,谢栖边开车边瞟他,问了好几次:“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赵殊意说,“梦到一点晦气东西罢了。”
“什么晦气东西?”谢栖很好奇。
赵殊意不回答,他自己联想:“跟你吃的药有关?你平时都睡不好吗?”
“嗯。”赵殊意敷衍地应了声,没有下文。
如果谢栖情商高,就该略过这个话题,可他偏要刨根问底:“这种药有副作用吧?你从哪年开始吃的,多久了?”
赵殊意皱眉,横他一眼:“你好好开车行吗?”
“嘁。”谢栖撇嘴,“你凶什么凶?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我打听几句怎么了?不识好歹。”
赵殊意不理他,低头看手机。
然而,几分钟后谢栖又忍不住了:“赵殊意,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高二下学期我们去外地比赛,一起住过酒店,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赵殊意无情道。
谢栖不爽:“你是不是记忆力衰弱啊?这也不记得,那也不记得,服了。”
赵殊意道:“你直接说不就行了。”
谢栖冷哼一声:“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那天的你好像也没睡好?我好心买了两份早餐,去敲你的门,没想到你起床气那么大,一见面就骂我,像个神经病……”
当时赵殊意的脸色和今天一样苍白,表情也是相似的冰冷,仿佛活着没有一点乐趣,厌世极了。
谢栖仔细想想,大概能猜出点原因。
但赵殊意是真不记得了,谁会清楚地记得过去的每一天?
那天普普通通,又没什么特别。
而且赵殊意觉得,谢栖自我粉饰的鬼话只能信一半,他一向素质很高,肯定是谢栖先出言不逊,他才会骂人。
送早餐就更假了,谢栖哪有那种好心?
赵殊意懒得计较,没想到,谢栖抢占道德高地,竟然摆出宽容的姿态说:“算了,虽然你以前总是不给我好脸色,但我宰相肚里能撑船,既往不咎,原谅你了。”
“……我谢谢你。”赵殊意无语地转开了脸。
早高峰堵车,好在路程不远,谢栖开得磨磨蹭蹭也到了。
他们停在环洲总部大楼的地下车库,乘电梯进入公司大堂,谢栖竟然还打了个卡。
正是通勤时间,大堂里人来人往。谢栖西装革履,一改平日懒散姿态,气场严肃得近乎陌生,带赵殊意穿过人群,走向专用电梯。
路上遇到的员工纷纷向他们打招呼,亲切中带着恭敬,谢栖只冷淡颔首,迎着无数暗中窥视的目光,他忽然牵起了赵殊意的手。
——从他们露面开始,赵殊意就被认出来了。
虽然赵家人低调,不常上新闻,但赵殊意那张脸只要见过一次就难以忘怀,他和谢栖订婚的消息轰动全城,没人不知道。
他们的手刚牵上,周围就响起一阵极力压制也压不住的窃窃私语声,空气中八卦浓度直线上升。
赵殊意皱了下眉,靠近谢栖,小声嘲讽:“你属孔雀的?这么爱秀?”
“是啊。”谢栖竟然借着他说悄悄话的姿势突然亲了他一下,“要不怎么叫亮相呢?”
赵殊意:“……”
原来亮相是这个意思,早知道不来了。
直到电梯门关闭,四面八方打探的目光才消失。
他们来到谢栖的办公室,赵殊意特地看了一眼门上的标:COO(首席运营官),环洲集团二把手,这么高的职位,理论上谢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用通俗的语言解释:他要听他爸的。
赵殊意无声一笑,好奇谢栖的实权有多大?
但不管怎么说,肯定比他在朝阳董事会更有话语权。
这间办公室很宽敞,是一个套间,有独立的卫浴和休息室,装潢很讲究,豪华得近乎夸张。谢栖不经常来上班,排场倒是不小。
赵殊意走近一看,办公桌上有几叠文件,他有分寸地收回目光,并不细看。
“还行吧?”豪华办公室也是谢大少爷的“羽毛”,他得意地展示,还要顺口竞一下,“比你的办公室怎么样?”
“挺好。”赵殊意说,“我办公室普普通通,一个工作的地方罢了。”
“真没情趣。”
“你上班还要情趣?”
“要啊,上班本来就很烦了,如果办公环境不顺眼,我更心烦。”
“……”
也有道理。
赵殊意到沙发前坐下,不经意间抬头,突然发现墙上挂着一幅卷轴装裱的毛笔字帖,笔迹眼熟。
“你爷爷题的,”谢栖说,“才过去几年,你又不记得了?”
“记得。”
是赵殊意送给谢栖的。
不过与其说“送”,不如说是随手扔给了谢栖。
事情发生在他们留学归来那年。
毕业是人生大事,为表庆贺,赵奉礼亲自题了幅字送给赵殊意,叫他挂在自己的新家里。
写的是: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赵殊意在国外待几年,中文水平都退化了,更难理解文言文。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字面意思好懂,但赵奉礼的意思却很难懂。
他隐隐觉得,老头似乎是在对他感慨:时间流逝不可控制,日月交替,春秋更换,正如我老了,你将取代我。
可能有点过度解读,但也没有其他解释。
这算哪门子庆贺?赵殊意越想越抑郁,别说挂到新家的墙上,他连一眼都不想多看。
当时王德阳在旁边,这人是个马屁精,很会捧老爷子臭脚,说是稀世墨宝,他要抢走好好珍藏。
王德阳是开玩笑的,但赵殊意顺水推舟递给了他,然后他们去吃饭——为庆祝毕业回国的接风洗尘宴,谢栖也在。
薄薄的一张纸而已,还没来得及装裱,王德阳拿着显摆,传来传去就传到了谢栖手里。
谢栖听完前情,看了几眼说:“我要了,送我吧。”
“哎,你这人!”王德阳想抢,被谢栖一记眼刀瞪老实了,转头跟赵殊意告状,“他干嘛呀?怎么横刀夺爱呢?臭不要脸……”
赵殊意心想:反正我不想要,你们爱谁谁。
当时赵殊意以为,谢栖只是故意刁难王德阳,跟他俩没事找事,碰瓷吵架。
没想到,谢栖竟然会挂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看不出来啊,”赵殊意稀奇道,“莫非你也是我爷爷的粉丝,这么看重他的破字儿?”
“你觉得是就是吧。”
谢栖的表情微妙不自然,不清不楚道:“反正送给我总比送王德阳好吧!”
“为什么?”
“我说好就好。”
“……行。”

——谢栖竟然很忙。
赵殊意在他办公室待了一上午,亲眼见他一直在处理文件,终于得空休息片刻,秘书又请他去开会。
赵殊意闲着无聊,从书架上挑了本杂志打发时间。但他注意力不集中,看不进书,翻几页就走神了。
其实有关谢栖的往事,赵殊意并非“这也不记得,那也不记得”,只是又多又杂,又碎又小:
比如他和谢栖当过同桌,桌上画了一道三八线,但谢栖每天都故意过界,还不承认;
比如他曾经和谢栖撞衫,被同学调侃是情侣外套,谢栖当场脱下衣服,诬赖“赵殊意你这个学人精”;
又比如某年他过生日,谢栖送了一个礼物,打开礼盒跳出一条电动仿真蛇,赵殊意没有心理准备吓了一跳,谢栖恶作剧得逞,笑得前仰后合,被他暴打一顿……
类似的小事数不胜数,几乎过去的每一天都在发生,赵殊意不可能全部记得,但无数模糊的印象汇成一句“谢栖跟我有仇”。
至少在他们结婚前,赵殊意一直这么认为。
但现在和解了,赵殊意回头一想,竟然觉得那些往事都算不上“仇”,甚至有点搞笑。
这么多年过去,谢栖仍然没什么长进,亏他能在公司装得人模人样,不愧是经常上娱乐头条的“男明星”,演技一流。
赵殊意心不在焉地翻阅杂志,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他疑惑地抬头,如果是谢栖开完会回来,不会敲门。但除了谢栖还有谁会来?秘书不拦吗?
赵殊意很有主人气派,不管来者是谁:“进。”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被推开一道缝,来者身形不露,先伸进一颗脑袋,长发,鬼鬼祟祟又俏皮,是个女孩。
赵殊意一愣:“谢语然?”
对方看见他也愣了一下:“殊意哥?”
“……”
两人面面相觑,谢语然扫了一眼办公桌后空荡的座椅,关门走进来,笑道:“你来公司啦?怎么说,视察我哥的工作?”
谢语然比谢栖小一岁,今年二十四了,但穿搭风格和妆容像十八,非常青春可爱。
赵殊意上回见她是在订婚宴上,当时人多,他沉浸在得知真相的震撼中,没心思留意别人,对她当天是什么打扮、坐在哪里都毫无印象。想起订婚前的误会,还有点尴尬。
赵殊意面上不显露,客气一笑:“闲着无聊来逛逛。谢栖在开会,估计快结束了。”
谢语然道:“不急,我找他也没什么正事儿,随便聊聊天。”
她放下手包,坐到赵殊意对面的沙发上,离得近,好像不大好意思跟他对视,没几秒就站起来,多动症似的东张西望,在房间里乱瞧乱摸,忽然又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对秘书说:“弯弯,我要两杯咖啡。”
很熟练的样子。
看来她和谢栖现在的关系不像外界传闻那么差。
秘书很快就做好咖啡送进来,其中一杯给赵殊意。
谢语然坐回他面前,低头品了一口,没话找话:“哎,还是这么难喝。”
“……”赵殊意轻笑一声,没接腔。他和谢语然早就不熟了,没什么可讲的。
但她似乎和上学时一样,习惯他的冷淡,自言自语也能聊:“殊意哥,你和我哥最近相处得怎么样呀?他没惹你生气吧?”
赵殊意还没回答,办公室门开了。
谢栖会议结束,大步走到他们面前,端起赵殊意刚刚喝过的咖啡,皱着眉头喝了大半杯,仍不解渴,吩咐身后的秘书,“给我倒杯水。”又转头对谢语然道:“你在说什么屁话?我为什么要惹他生气?”
“哎哟,”谢语然阴阳怪气地笑,“那您真是出息了。”
谢栖道:“别废话,找我有什么事?说。”
他坐在赵殊意身边,似乎刚才在会议上不太愉快,身上有残余的火气。
赵殊意慵懒地倚着沙发,继续翻那本杂志,让他们兄妹自己聊。
只听谢语然道:“我想捧个人,你给我那部电影投点钱呗,哥——”
她叫得亲热,谢栖却不买账,冷冷道:“你又要捧小白脸,我早就告诉你了,少倒贴,不长记性。”
谢语然撇撇嘴:“你不也一直在倒贴,人家稀罕你吗?”
赵殊意闻言抬起眼皮,扫了眼谢栖。后者仿佛被戳到痛脚,脸色一变,故作镇定地用一根手指指着谢语然说:“你,滚出去,一分钱也没有。”
“哎呀,我开玩笑的!”谢语然垮下脸,可怜巴巴,“投点呗,求你了!这次我是认真的,他可是我今年夏天最后一个男朋友!”
赵殊意:“……”
总共有几个?
谢语然没完没了,谢栖不胜其烦,到底还是点了头,警告她:“最后一次。”
“嗯嗯,最后一次。”
谢语然开开心心,用弯起的笑眼看了看谢栖,又看了看赵殊意,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谢栖抢先打断:“赶紧去找你男朋友,别在我这儿碍眼。”
“好好好,我不当电灯泡。”她拎起包,跟赵殊意打了声招呼,脚踩舞步蹦蹦跳跳地溜走了。
门一关,赵殊意收回视线,感慨道:“你妹妹比小时候可爱多了。”
谢栖听了有点不高兴:“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不,我只是客观评价。”
赵殊意扔开那本一页也没读进去的杂志,经过一上午的沉淀,他心情好多了,还有心思调侃谢栖:“刚才她说什么?你倒贴过哪位女明星?”
“谁说是女明星了?你别听风就是雨,无不无聊?”
谢栖的视线从赵殊意的眉眼处偏移,飘飘忽忽落到唇上,又下移,掠过锁骨,没入衣领深处。
他意图明显,被赵殊意一眼看穿。
“谢栖,”赵殊意拽住他的领带,“想做就主动点,在你办公室里也不是不行。”
“……你确定?”
“你不敢吗?”
赵殊意有开玩笑的成分,半真半假地逗他。但谢栖完全当真了,按住他勾自己领带的手,俯身压上:“我怕你待会腿软,下不了楼。”
赵殊意嗤笑一声:“新司机学会吹牛了。”
话音未落,嘴唇就被狠狠咬住。
谢栖受不了他的任何嘲笑,爆竹似的一点就炸。办公室里没有辅助用品,谢栖竟然用桌上那杯没喝完的拿铁来帮忙。
赵殊意整个人被按进沙发里,从门口的方向望,只看得见他露出的凌乱发丝和一只紧紧抠住沙发边缘的手臂。
一回生二回熟,谢栖今天会照顾人,也懂得折磨人了。
咖啡里牛奶和糖加得多,黏糊糊的,赵殊意有些不适,但自己也分不清是痛还是爽,恍惚间觉得那股甜味儿钻进肺腑,将他今天的阴霾一扫而空,身心放松下来,他抬手勾住谢栖的脖子,主动接了个吻。
谢栖不擅长调情,但要求不少,到了关键处,突然说:“赵殊意,你能不能走点心?别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
“怎么了?”赵殊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强调。
“我是你老公,”谢栖不满道,“你刚才用什么语气说话呢?提到那什么女明星,你都不会吃醋吗?”
“……”
原来应该吃醋。
赵殊意很懂配合,闻言费力地撑起身体,跟谢栖姿势颠倒,把人压在自己的身下。
他掌握了主动权,低头贴近谢栖的脸,很入戏地说:“我知道啊,就算你曾经倒贴过别人,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不是吗?”
他的态度近乎严厉,谢栖浑身绷紧,某一处青筋直跳。
赵殊意捧着他的脸细细地吻,好像真的很介意:“谢栖,你倒贴过谁?”
“没,谁也没有。”谢栖挣扎在顺从和暴走之间,“只有你……”
“只有我?”
赵殊意冰白的脸庞滑下一滴汗,恰好落到他嘴角。
谢栖本能地舔了一下,嘴唇还没闭拢就被吻住。赵殊意总是冷漠无情,但在某些瞬间他似乎也懂得怎么爱别人——用强烈的独占欲和不悦,发狠地惩罚谢栖。
是真是假已经没法分辨了。
谢栖全身心被他掌控,几乎晕眩。就像拍戏时演技精湛的前辈总能带动新手的情绪,谢栖也像是被带动了,已经臣服,要将自己的整颗心献出,去满足他近乎过分的独占欲。
可是满足不了。
赵殊意掐紧他的下颌,手指扣住他的牙齿,轻轻摩挲了下:“谢栖,不准喜欢别人。”
“不喜欢。”
“嗯,说你喜欢我。”
赵殊意亲了他一下,又一下:“说啊,喜欢我。”
“……”
谢栖根本说不出话,一时失控,在他的身体里结束了。
“……喜欢你。”当赵殊意颤着腰软下来时,谢栖终于完成任务,给了一句表白。
——腔调不自然,演技很拙劣,眼神还闪闪躲躲的。
但赵殊意没计较太多,他压着谢栖不肯起来,困倦地闭上眼睛:“我饿了,叫人送点吃的上来。”

他们一整天都是在办公室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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