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惜有点不可置信,他猛地用手肘抵住,挣扎起来,“段忱林你适可而止!可以了吧?你都扔我三套衣服了!”
再怎么睚眦必报、三倍奉还也够了吧!他甚至让出了一条裤子!
段忱林眉骨高挺,嘴唇淡薄,生得凌厉,“你丢我衣服的时候怎么不适可而止?”
他不喜欢别人未经允许就动他的东西,更何况丢掉。
对付邵惜这种人,惩罚就是得达到那个临界线还要再往里一点,不然就会被骑到头上作威作福。
邵惜再怎么打不过段忱林,也是个接近一米八的男人,他憋了一口气猛地蹿了一下,成功逃出魔爪,想从沙发上绕过去逃跑,然而没跑一步,就再次被掼倒,仰躺着砸到沙发上。
晕乎的瞬间衣服被脱到胸口,邵惜连忙卡住。
时津哥还在!
邵惜这下是真的有些慌张起来了,他开始推段忱林的肩膀,拿膝盖去顶,语气也变急了,“我认输!我认输行不行?”
段忱林置若罔闻。
“段忱林,我会生气的!唔真的!”
终究是敌不过,T恤的领口太宽大,只一下就顺着头被脱掉。
邵惜叫了一声:“……段忱林!”
段忱林面无表情地将衣服甩到地上,啪的一声。
霎那间,邵惜全身上下几乎一丝不挂,只剩下一条单薄的小三角,他的心也如同接触到冷气的身体一样,凉了个彻底。
如果这是和一堆朋友或者单独和段忱林,他都不会感到这样难堪,或许还会叉着腰自豪地展示自己的身材。
但这是在陈时津面前。
被同性……不,被情敌完全制服,毫无还手之力,被脱光衣服,全身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太尴尬,太丢脸,太屈辱了。
毫无自尊。
邵惜睁着眼睛,傻傻地呆了几秒,嘴唇有些发抖。
一滴亮晶晶的东西在他的眼下一闪而过,又消失不见,仿佛是幻觉。
段忱林顿了下。
邵惜红着眼,咬着牙一脚将段忱林踹下沙发。
与此同时,一条毛毯从天而降,将邵惜整个人盖住。
早在邵惜要逃的时候,陈时津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喊停手,但上头的两人没一人搭理他。他环顾四周,最后快步走进卧室去拿被子。
然而,事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等他出来,邵惜已经光溜溜地把自己蜷缩起来了,小臂挡着眼睛,浑身既苍白又潮红。
“小惜,”陈时津声音很轻,“你先穿我的衣服。”
邵惜吸了下鼻子,快速将陈时津的衣服套上,他垂着头,头发毛绒绒地乱着,但由始至终,一声不吭,也没有看陈时津一下。
他感受到陈时津关切的视线,只抿着唇拉紧裤腰,打了个死结,他站起来,小声跟陈时津说了句先走了。
陈时津比他高了半个头,体型也更大,裤子哪怕系到最紧也一直往下掉,松松垮垮地卡在胯骨上。
他鞋都还没穿好,就踩着鞋后跟夺门而出。
虽然看起来是落荒而逃,也确实是落荒而逃,但他真的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太丢人了啊啊啊啊啊。
到达一楼,邵惜狂奔出了电梯,一直在小区跑了一百多米后,才喘着气,猛地蹲在地上,捂住脸,无声地哀嚎了好久。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段忱林。
他绝对不要原谅段忱林。
楼上,陈时津家,安静蔓延。
陈时津站着,道:“忱林,我觉得你需要对小惜道歉。”
很熟悉的一句话,前阵子他刚跟邵惜说完。
段忱林还坐在地上,他眼尾狭长,淡淡地抬眼,却全是强势的气味,“为什么。”
陈时津一怔,反应过来,段忱林不是邵惜,不是那种一旦对上有好感的人就是非不分、唯命是从的性格,段忱林有着自己一套的行事准则。
段忱林陈述事实:“是他把我的衣服扔了在先。”
陈时津皱了下眉,“但你做得有些过了。”
段忱林曲着长腿,随意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陈时津思考了一会:“你是觉得我们有些纵容小惜吗?但其实你心里也清楚,邵惜是很倔的那种性格,你越不让,他越反叛,只吃软不吃硬,况且他本性善良,这样不是挺好的?”
段忱林不说话,可能并不认同,只是不想和陈时津争执。
邵惜和段忱林之间理所当然地开始了冷战,虽然本来关系也不怎么好。
当晚,陈时津给邵惜打了十万块,让他找一个好一点的酒店。
邵惜当然没收,说好是他追陈时津,现在用被追求者的钱是怎么回事。
陈时津也约过邵惜见面,可惜邵惜还处于黑历史羞耻时期,自然不敢见人。
陈时津同邵惜道歉:“也怪我,我没有早点阻止。”
“时津哥你别,”陈时津越这样,邵惜反而觉得越难堪,“不是你的问题。”
陈时津道:“忱林睡了一晚上就走了,说住酒店去了。”
邵惜现在单是听到这个名字就恨得牙牙痒,只道:“别提他。”
他当然也想过,万一某人和时津哥二人世界的时候趁虚而入怎么办。
邵惜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又在心里冷笑:蠢货,给机会都不中用。
卡被停了,无家可归,又不想住那个所谓的新房,所以这段时间他恬不知耻地住在了朋友家。
邵母打过电话来,大致意思是新房怎么没人。
邵惜现在对邵母也变得冷淡了,主要是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只“嗯嗯啊啊”了一通。
邵母叹了口气,只道别被记者拍到了就行。
听闻,邵惜直接失去了沟通的欲望。
就这么过了二十来天,距离G大研究生新生报到还有一个星期时,八月二十九日七夕节先来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邵惜勉强能强迫自己忘记了……个屁!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只要一闭上眼睛,那时的画面就会浮现出来,刚起一个头,他就要揪住自己头发开始哀嚎打滚了,感觉头发都掉了不少。
他甚至绝望地想,要不去找个催眠大师,把记忆中的段忱林洗脑成陈时津,这样就噩梦变春梦了。
可惜也只是想。
傍晚,邵惜抱着一束花站在陈时津小区楼下,今天他将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印着黑色字母的T恤半掖进白色工装裤里,黑色的小丝巾系在脖子上,显得整个人既少年又酷。
花也是邵惜自己精心挑选的,他连续去了三天的花店,因为每天到货的鲜花都不一样。
他指着一朵半绽放的橙粉,犹如火焰般的花色,问:“这是芍药?”
老板说:“这可是凯尔盖安大丽花,可难进货了。”
邵惜又问:“花语是什么?”
老板答:“炽热的爱。”
邵惜便一秒拍定了:“就这个。”
他用五朵凯尔盖安当主角,四周搭配着半开的洋牡丹与粉玫瑰,浓烈漂亮。
邵惜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陈时津还有五分钟回到,他蹲坐在花坛上,有些无聊地用鞋子踢着草玩。
过了几分钟,余光瞥到一个挺拔出众的人影,邵惜以为是陈时津,下意识便扬起了笑脸看过去,在看清来人时,又一秒放下嘴角。
七夕节送花,楼下等人。
好死不死,段忱林也是这么想的。
第9章 以后和时津哥结婚
要是以前,邵惜会跳起来,单手插兜,张狂地挑衅:“哟,这谁来了?”
段忱林会一边说着无聊一边走过来。
邵惜会看着段忱林手中那真正无聊的99朵红玫瑰,进行攻击:“这也太俗了吧,不过和你本人很配哦。”
段忱林当然会反击,讽刺邵惜个人形象够不上审美:“你手中那束倒是和你不配。”
在陈时津没到之前,两人大概会进行一波二十个回合的嘴上刀光剑影。
但此刻,邵惜只是冷淡地撇过脸,假装没看到人。
段忱林也没走过来,在远处站着。
G城的夏天闷热多虫,不知道是青蛙还是蛤蟆的叫声如雷贯耳,直到邵惜无论怎么动还是被蚊子咬了两个包的时候,陈时津终于来了。
一整天,公司里无数人都在旁敲侧击他有没有对象,陈时津想不知道今天七夕都难,所以对两人的出现并不意外,只是……你俩之间也隔太远了吧?都可以跑个五十米了,他失笑:“等很久了吗?”
“没有。”段忱林更靠近小区外侧,所以自然而然地先把花递了过去。
陈时津接过来,道了声谢,他看了一眼邵惜,要是往常,对方早就炸毛一般地冲过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先收他的了。
果然还没和好啊……他叹了一口气。
他一手捧一束花,花香味浓得将他身上的香水都掩盖,陈时津笑了笑:“谢谢小惜。”
陈时津的态度和之前无异,没有特别关照与怜惜,邵惜稍稍松了一口气,也逐渐自然起来,他表情灵动地哼哼了几声,“不客气嘿嘿,还有礼物。”
陈时津刚打开盒子,就被宝石流转纯粹的光闪到,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没有八位数下不来。
一对紫钻袖扣。
邵惜一直觉得淡紫很衬陈时津,优雅得体,温柔知性。
在商战场上,许多老油条会看你身上的行当来压价谈判。
陈时津刚进行业,身上的配饰不仅不能拉低身价,还要给予足够的底气,既要显赫又要低调,所以邵惜几乎花光了自己从小到大存着的所有积蓄,去拍卖了这一对纯度极高的钻石,再让工匠定制到设计好的袖扣图案上。
典型的有一百就给你花一百的例子。
他原本想送腕表,但他看上的那款要八位数,八开头,他不够钱。
于是别人就给他推荐了款差不多的,只是设计上稍稍有点差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可邵惜就是觉得不对劲,连那一丝一毫都不可以差。
陈时津就是要配上最好的。
邵惜确实很适合凯尔盖安,炽热的爱。
段忱林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路灯暖黄的光洒下来,邵惜盯着陈时津时,眼底的光比钻石还要亮。
段忱林蓦地嗤笑一声。
送完礼物,邵惜习惯性地想去和段忱林炫耀,哼我有礼物你没有,你输……
头转到一半,又硬生生地转回来。
陈时津看着他俩,笑道:“进来吃个晚饭吧,我来做。”
邵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本来他还因为和段忱林在冷战有所顾忌,但现在他想通了,他才不会因为段忱林影响自己。
段忱林也点了头,跟在身后。
电梯缓缓上升,邵惜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的后脖颈,他看了一眼陈时津。
陈时津以为他想说什么,还稍稍低下了头:“嗯?”
整个电梯只有他们三,那……除了段忱林还能有谁?邵惜在心里暗骂一声,段忱林又要干嘛?!
盯得他后颈的皮肤都开始有点发麻了,烧灼一般,邵惜硬生生忍着。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段忱林越过他,率先走了出去。
没人看着,邵惜实在忍不住,伸到后面摸了下,才发现原来是系在脖子上的小领巾有点翻出来了。
段忱林有很强的强迫症,要是以前,估计就直接上手给他塞回去了。
……靠了,好丢人。
进门邵惜照例将鞋子放到陈时津的旁边,目光触及到已经被整理好的沙发时,还是有点不自然。
……该死的段忱林。
除非段忱林也被他扒一遍,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段忱林和邵惜两位少爷都不会做饭,想到厨房打下手陈时津也只嫌他俩挡路了麻烦。
正当邵惜不知道要干点什么的时候,陈时津忽然想起来:“对了,我楼上阳台的花好像已经三天没浇水了,正好饭还没好,要不你俩替我上去浇一浇?”
陈时津开了口,邵惜没理由不答应。
没有什么不行的,段忱林也站起身。
邵惜一点不想和段忱林独处,尴尬死了,他很想说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但这样又好像他怕了似的。
于是,陈时津通过监控,看到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浇了十五分钟的花,嘴巴都没张一下。
接下来,陈时津又制造了挺多机会,像洗碗、搬东西、帮忙整理等等,结果两人合着一起都快把房子里里外外全打扫一遍了,还是一句话没说。
谁先说话谁就输了,确实,这是冷战的本质。
夹在两人中间的陈时津忧愁,这次的严重程度能排得上两人争吵榜前三了。
时间来到晚上八点,陈时津看着焕然一新的家,也是觉得好笑,他道:“要不要来玩游戏?”
说到邵惜喜欢的东西了,他举双手双脚赞成:“什么游戏?时津哥,要不我们来玩双人成行吧!”
公认的情侣必玩神作。
反倒段忱林对游戏并不热衷,非要说,对对碰与俄罗斯方块还是玩过的。
陈时津晃了晃手机,“我做的游戏。”
他家是干互联网技术的,主要从事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提供在线游戏、电子商务、在线教育等多种服务。
“诶?”邵惜立刻感兴趣地凑过来,毫不犹豫地在手机上下载了,情绪价值拉满,“真的假的?什么游戏?时津哥好厉害!”
“一款自由度比较高的跑图游戏,”陈时津招呼段忱林,“忱林你也来。”
段忱林犹豫了两秒,还是靠过来了。
两人一左一右待在陈时津身边。
角色就只有两个,一个男一个女。
“先选择性别。”
段忱林毫不犹豫地点了男。
“诶?”陈时津看,“小惜你怎么选了女生?”
邵惜理所当然地“啊”了一声,“那我以后就可以和时津哥结婚啊。”
段忱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邵惜总觉得这个眼神带着鄙夷与挑衅。
段忱林去死啊。
邵惜还问:“角色可以生孩子吗?”
陈时津微笑:“不能。”
邵惜一脸可惜,“好吧。”
陈时津失笑:“到底在可惜什么啊?”
由于原来的账号已经把地图开完了,所以他重新注册了一个,让邵惜和段忱林到他的世界来。
所有跑图游戏的打怪底层逻辑都差不多,邵惜很快就上手了,玩得比陈时津还六。
他的角色穿着小裙子,就一直绕着陈时津转,送体力送速度送生命水,坚决不让任何怪靠近陈时津一步,将美救英雄上演得淋漓尽致。
还一直问“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将骚扰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后陈时津发现,玩游戏好像不仅没法让两人和好,还加速了两人关系的恶化。
因为……段忱林和陈时津的待遇差别也太大了。
刚开局没半小时,段忱林的角色就已经让1级小怪杀死了12次,爬山体力不够摔死4次,被冲出来的牦牛撞死2次。
甚至于掉进了水里,邵惜拉都不带拉的,裙子身后的披风威风凛凛,只冷漠地站在岸边,看段忱林的角色在水里挣扎两三秒后“啊”地一声沉下去死亡。
故意没去救人打算等邵惜出手的陈时津扶住额头。
段忱林面无表情地捏紧了手机。
于是为了让段忱林有游戏体验,陈时津担任起了段忱林的保镖。
那陈时津去打段忱林的怪了,主动落入危险,邵惜还能不去么?只能憋屈地替段忱林的也打了,当然,不小心把段忱林打死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刀剑不长眼。
一趟下来,陈时津比两人还累,没到九点,就忍不住地把两人双双赶出家门。
邵惜三分钟热度,上瘾得很快,已经彻底沉迷了,在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喊:“时津哥,明天记得和我上线做任务哦!”
陈时津头痛,他这么急于两人和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
而他,都答应了会送他们。
那现在两人吵架了,他要送哪个?
先送哪个就是站队哪个,陈时津哪敢啊。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到开学的前一天。算了,最多就辛苦一点来回跑,带个秒表,一个结束立刻换下一个,每人15分钟,之后再回到上一个。
陈时津在微信上问两人的宿舍号,打算规划一个最优路线。
这时估计都在收拾东西,晚了大半小时,消息才发过来。
陈时津看着那两个数字,轻笑一声,还治不了你们两个了。
第10章 坚强点
和陈时津约了上午十点出发,结果临近四十五分了,邵惜才一个激灵地睁开眼。
陈时津对他的拖延早有预料,道:“我先去接忱林了,给你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那是绰绰有余,毕竟行李昨天就收拾好了,两个二十八寸的大箱子。
邵惜快速洗漱了下,穿上昨晚搭配好的清爽套装———短袖白色棉麻衬衫和牛仔五分裤,再背上一个运动挎包,妥妥的清纯男大。
毕竟第一天见室友,要留下好印象!
他站在家门口等陈时津的车过来,是了,昨天他时隔一个月回了趟邵家,邵父邵母都不在,那两人如今估计忙得飞起,临近开学也只是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让管家开车送他去。
倒不是说伤心……好吧,有点难过,心里空落落的,毕竟前后差异太大了。
他正有些沮丧地垮起个小脸,面前就停下了一辆车,陈时津手肘搭在车窗上,忍不住调侃:“怎么穿这么嫩?”
邵惜又立刻扬起了嘴角,控诉道:“我才22岁诶哥!”
陈时津哈哈大笑起来,他下了车,帮忙装行李箱。
副驾驶已经被段忱林的行李箱占了,邵惜只能打开后座,又一堵结实的墙出现在他眼前,原来是段忱林将行李箱横亘了在后座中间,既能放得下更多行李也省得和邵惜相看两厌。
正合他意,邵惜冷笑着坐了进去。
G大的经济与管理学院不是一个单一的实体学院,实际上是一个庞大的学科集群,他所在的就是G大历史最悠久、声誉最高的南学院。
而由于规模大,学生多,至今仍然采用着比较老牌的“学校统一分配宿舍”的传统模式,也就是说要去到了,进到宿舍了,才能知道自己的室友是谁。
车子从学校北门进,一路上,邵惜就趴在窗上,看外面的景色。
在拐了两个弯之后,邵惜确定了,是去他宿舍的方向!
他就说时津哥会先送他的!段忱林怎么可能比得过多了四年陪伴的他啊?他愉快地轻哼起歌。
这份得意一直在陈时津在3栋楼下停住时达到顶峰,他情不自禁地看向段忱林,却发现段忱林也看了他好几眼,那眼里的情绪是……
邵惜努力辨认着,怜悯、挑衅、爽快……所有复杂汇成四个字:是我赢了。 ?
去死吧段忱林?
你输了好吗?然后这份疑惑在看到段忱林的行李也被搬下来时得到了解答。
……同一栋吗?
好吧,能理解,毕竟同专业,一般都一个专业一起的。
三人搬四个箱子,跌跌撞撞地扛到五楼。
不是……同一层吗?
邵惜面露难色,好吧,也能理解吧,毕竟同专业且都是新生,一般都一个年级一层楼。
他的宿舍在517,四人寝,上床下桌。
一进门,左边是洗手池右边是洗手间,再往里走,他就看到右边的两个床铺下面已经站了人,看来室友们先到了。
邵惜立刻打起招呼,笑容阳光灿烂,“你们好,我是邵惜!”
前面那床的男生转过头来,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也剃得极短,给人一种运动很好的刻板印象,他兴致冲冲地道:“嗨,林方远。”
“我是夏绪,”后边那床的男生则一头小卷毛,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他指了指自己的对床,“邵惜吗?你的床铺在这。”
“诶,谢谢!”邵惜应了一声。
可以可以,他满意极了,他就喜欢靠阳台的,哪怕出去住酒店双床房,他也一定不会睡靠近洗手间的那边。
那和他都是左边床铺的同学叫什么?邵惜下意识地去看栏杆上贴着的名字。
端端正正的正楷字体,黑笔加粗,清晰明了。
段忱林。
“……”
不不不,一定是他看错了。
邵惜微笑着,闭上了眼,又睁开。
段忱林。
不可能,哈哈……他就站在原地,闭眼睁眼了三个回合。
还是段忱林。
夏绪人很好:“你怎么啦?眼睛不舒服吗?我这有眼药水。”
啊???
邵惜傻眼了。
然后陈时津好不容易地把28寸箱子扛到五楼,再推到517门口时,就见邵惜一脸严肃地出了宿舍门,一脸严肃朝他走过来,又一脸严肃地同他说:“不对,时津哥,我们是不是来错栋了?”
陈时津见邵惜这个脸色,怎么可能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他压下心底那一点不可见人的幸灾乐祸,道:“没错啊,不是3栋517吗?”
而段忱林眼睁睁看着邵惜进了517的门,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一条裂缝,艰难重复:“你也517?”
夏绪和林方远同时道:“诶你俩认识啊?”
邵惜和段忱林也同时道:“不认识!”
邵惜颤颤巍巍的,并不能接受事实,崩溃大喊:“时津哥你早就知道了吧!”
陈时津拍了一下手,颇有一些“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的爽快,他一边揽住一个,总结道:“好了,你俩可是要做两年的舍友的,要相亲相爱知道吗?”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有迹可循,两人同行业同学院同专业同方向,将来毕业之后进入的公司模式也大差不大,所以选导师自然会经过多方考量,要最合适且风评最好的,那么同一个导师的可能性就会很高。
而同一个导师,同宿舍也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点也在十分钟后得到了验证,等他们重新进来,夏绪就开口问了:“能问下你俩的导师是谁吗?我导师姓王。”
邵惜有气无力道:“姓李……”
段忱林沉默了几秒,也道:“李。”
夏绪完全不看气氛和眼色,“啊太好了,那看来你俩是同一个导师啊!”
“……”
“不!不可能!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邵惜突然一个箭步,将夏绪吓了一跳。
他再次哀嚎着跑出去了,足足五分钟后,才跑回来,满怀希冀地、气喘吁吁地去看床上贴着的名字。
段忱林。
没有任何变化。
或许是邵惜看着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陈时津扶住他,低声道:“坚强点。”
陈时津下午还有事,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就利索地走了。
“那个……”夏绪悄咪咪地挪到林方远身边,戳了戳后者,“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林方远也夸张地搓了搓臂膀,竖起一个大拇指,“英雄略有所同。”
邵惜和段忱林两个人,也不收拾,一个在手机屏幕上疯狂打字,一个二话不说出了宿舍拨通辅导员的号码,气氛凝滞,连带着周围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两人这时倒挺团结,只有一个共同目标——换宿舍。
十五分钟后,看着一个比一个臭的表情,什么结果一目了然了。
要是没有吵架,两人还能尽情放狠话画三八线,将情绪抒发出去,现在只能自己憋屈地咽下苦果。
毕竟都已经冷战那么久了,更不可能现在放弃,势必将沉没成本演绎得淋漓尽致。
夏绪在一旁瑟瑟发抖,开学第一天,宿舍关系就很差,急,他不会遇到一个四个人拉十个小群的宿舍吧?
邵惜将衣柜和桌子擦干净,再将衣服和日用品一件件地摆进去,他悲观地有点想哭,只低着脑袋,觉得自己未来的研究生生活肯定糟糕透顶。
因为同一侧的床共用一个楼梯,且楼梯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所以铺床还得“友好”地互相“谦”让。
邵惜抱着一大团比他还高的被褥,而段忱林提着床垫,两人同时停在楼梯口。
谁都没动,谁都不说话,甚至连眼神都倨傲地绝不接触,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连夏绪和林方远都沉默了,看出了两人肯定非常不对付。
邵惜是不可能让的了,他甚至往前挪动了几毫米,嘴巴抿得紧紧的。
而就在邵惜往前的同时,段忱林反射性地、极其轻微地往后退了半步。
邵惜有些震惊,什么东西,段忱林让了?
然而很快,邵惜就从段忱林的脸上读出了这并非休战的示好,而是另一种毫不掩饰的、不愿意碰到邵惜半分的嫌弃。
邵惜扯了扯嘴角,段忱林到底什么时候去死啊?
不过他才不管呢,反正他先上,他冷哼一声,踩上了楼梯。
由于是第一次踩这个梯子,加上被子又团得很高完全挡住了视线,哪怕已经走得很小心了,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磕碰。
好在还是顺利上去了,邵惜故意铺得很慢,就是要让段忱林在下面等。
但就90厘米宽的小床垫,再慢能慢到哪去?
他将腿伸出床外,正准备下去时,却不曾想预估错了台阶的高度,脚下一空———
哪怕不高,但这种楼梯要真摔下去,腿很容易卡在缝隙受伤。
邵惜看到段忱林还在楼梯下———虽然这个人性本恶,但这种危险时刻又稍微有点良心地没有躲开。
腿不受控制地直接越过中间两个台阶,重重地踩上最后一截,邵惜手忙脚乱地想保持平衡,手乱挥着,本能地要抓住点什么。
……抓住了!
手指准确地卡进了什么有支撑力的地方,但与此同时,刺耳的一声“刺啦”也美妙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邵惜高高翘起右腿,以一个刁钻的姿势成功稳住了身体,只是……他僵硬又艰难地抬头,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袒露的、段忱林的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