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by七行诗
七行诗  发于:2025年12月01日

关灯
护眼

俞忱:“……”
俞忱打开手机,点进微博热搜排行榜,“#乘舟新婚快乐#”的话题格外醒目,那张所谓的官方结婚照下面评论各色,被顶到前排的都是——
【啊啊啊啊啊你们仔细看宣传片了吗?不是我腐眼看人基,他俩肯定不对劲,那眼神,啧啧……都要拉丝了!!】
【TSS,[爱心]不愧是甜丝丝】
【呜呜呜怪不得配合这么好原来是夫妻 求求最甜电竞CP给他们颁个奖吧[可怜]】
【不知道大家注意没有,镜头有多次拍到chen右耳戴着一枚耳钉。靠,明示了好吧,他是gay啊[流口水]】
【你讲不讲科学?好兄弟罢了,舟舟作为队长肯定要照顾小朋友啊……戴耳钉就是gay吗?这有点片面吧】
【虽然但是……[坏笑]懂的都懂】
屏幕陡然熄灭,俞忱手一晃,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他们怎么知道?
就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如果被那些人发现的话,哥哥会不会被骂?那些曾经将司舟奉为神祗的粉丝,会不会从此就不喜欢他了?又会不会对他恶语相向?
会不会……
俞忱越想越后怕,紧促的情绪令他呼吸困难,突然跑到房间里将自己关起来,他连腿都在发抖,各种各样的画面和声音于那一瞬间闯入脑海,混乱地搅成一团。
他蹲坐在角落,神情落寞,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那片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他埋着头,想了很久很久……
然后打开微信聊天框,给司舟发消息,字句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终于艰难地发出去一行字:
-chen:哥哥,我们还是不要再这样了
只隔了两秒,俞忱就看见对话框上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输入了半天,也没输出个所以然来。
对话框下边还是一片空白。
直到他都以为对方不会再回复了,屏幕上才出现由两个字组成的简短问句——
-舟:哪样?
俞忱:“……”
他总是这样,明知故问。
但俞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们从始至终,确实从来没有确定过什么关系。比如说“做彼此的男朋友”之类的……
可这些都无所谓,他愿做那个不问关系的“地下情人”。
-舟:小朋友,不许乱想哦。
俞忱思绪乱飘,还没来得及,就看见司舟这句话——那人平时打字都很简短,一般不会有这么长,更何况末尾还加了个“哦”,一股熟悉的温柔感觉就扑面而来了。
像是在那日暖阳树下,缓慢地抚摸他的头发。修长手指会插 进他的发根,柔和的温度逐渐传递过来,如同冰泉地底,渗入一丝又一丝的热流,整个人都被剥开,然后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
“叮咚”。
手机提示音又响了一声,对面发来了更长的一段话——
-舟:认真训练,少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切等总决赛结束,你生日的时候再说,可以吗?
-舟:我的笨蛋小朋友。
俞忱的情绪稳定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将外界那些干扰自己的东西摒弃,才回复那几条消息。
-chen:好的哥哥。
-chen:我听你的话[可怜]
屏幕那头,司舟笑了一下,打字。
-舟:这么可怜?
-舟:好好表现,赢了有奖励。
春季赛总决赛迫在眉睫,作为电竞职业选手,无论内心有多波荡,无论有多少这样那样的棘手的事需要处理,都得先放在一边,因为没有什么比打比赛更重要。
没有什么,比夺得眼前触手可及的冠军奖杯更为重要。
下午一点半,训练时间提前半小时,邹珩召集TSS俱乐部全体教练组、数据分析师,以及一二队成员开了一场郑重其事的大会。
会上总结了这几个月的训练和目前的比赛成果,又对接下来一周的最后冲刺作了相应规划,所有人都绷紧了脊背,表情肃穆,不敢懈怠接下来的每一场训练。
不知是不是昨晚踢被子着凉,还是在什么地方吹了风,这样的紧要关头,俞忱居然生病了。
一整个下午他都很晕,但仍然强撑着坚持训练,晚上快要吃饭的时候,司舟摘下耳机,才看见俞忱小脸红红,模样瞧着不太正常。
“怎么了?”司舟在他旁边坐下来,摸了摸俞忱的额头,温度滚烫。
“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俞忱说,但他的声音却很虚弱,嗓子也有点哑,“应该就是小感冒。”
“感冒也要吃药,我去找领队拿点儿……”司舟看着他,那双总是不起波澜的眼里,此刻却写满心疼,“你先上去躺着休息一会,饭菜我等下给你打包上来,”他声音轻柔,像哄孩子,“好不好?”
说完,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嗯……是不是没胃口?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吧。”
“喝不喝粥?”
俞忱点了点头。
饭点一到,队里其他人跑得比兔子还快,早已没了身影。俞忱站起来,往门外的方向走,眼前却忽而一阵眩晕,司舟见他晃了几下,没站稳,立即伸手扶住了他的肩。
“状态这么差,怎么不讲?”司舟二话不说,将他打横抱起,俞忱挣扎了一下,但可能是因为生病没什么力气,几乎可以忽略。
“我没事……”他说,“而且,再过几天就总决赛了。”
司舟抱他走出训练室的门,又沉默着进入电梯。电梯里很安静,他伸手按了一下,眼前屏幕上的数字亮了起来。司舟看着逐渐变化的楼层,突然开口:“俞忱……”
“嗯?”俞忱对着司舟说话的时候,语气本来就会不自觉地放软,如今生着病,愈加惹人心疼怜爱,他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仍不忘撒娇:“怎么了,哥哥。”
司舟顿了顿,才说:“其实,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不用硬撑的。偶尔请个假也没什么,和我说,和教练说都行……”
俞忱眼神清澈地看着他,像是茫茫然,什么都还想不明白,但又十分坚定,刻着大雨也无法冲刷掉的诗句。
“不行啊哥哥。”俞忱无奈笑着,显得无所谓又懒洋洋,“总决赛一定要赢的。”
“……”
司舟垂了垂眼,没说话。
电梯门开了,左转第二间就是俞忱在TSS基地的宿舍,司舟握着俞忱的手,用他的指纹开了锁,抬脚轻轻踹开门,一直走到床边,才将他放下来。
窗外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司舟掩上窗户,替俞忱脱了外套,盖好被子,又去卫生间弄了个湿毛巾。他半跪在床边,用手背和毛巾贴了贴俞忱滚烫的双颊,以此达到物理降温的目的。
这样来回跑了好几趟,毛巾不凉了,司舟就把它取下来,重新到卫生间投水。
俞忱脸颊的温度降了许多,看起来也没那么红了,司舟才放心将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对他说:“你乖乖躺好,能睡就睡会儿,睡不着就闭着眼睛,我很快就回来……”
“好。”
俞忱脑子很昏,应了一声就睡过去了。
再有意识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额头痒痒的,有很轻很轻的、羽毛一般的东西落在那里,可似乎……又不像是羽毛。
“唔……”俞忱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像被黏住了,怎么使力也睁不开。
他想叫“哥哥”。
眼前却只有那个人的背影,逆着光,修长而挺拔,一直在往前走,步履不停。
俞忱想让他停一停,只要停一下就好了。停一下,回头看一看自己,哪怕光华短暂,仅此一瞬。
但那人没有。
刺眼的光芒从外面铺天盖地落下来,他再也看不清晰,除去一片白色衣角。
“俞忱。”
这声呼唤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冷调的质感,将他自睡梦中拉扯出来。
俞忱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虚汗,但好在烧退了不少,不似方才那么烫了。
“乖,”司舟微微俯身,指间捏着一个东西,柔声说,“手伸出来。”
俞忱醒来见他在身旁,一颗心就安稳起来,也不问为什么,十分听话地照做了。
司舟将温度计放进他胳肢窝夹着,又给他捂好被子,生怕再凉着。然后端起床头柜上的碗勺——粥是刚刚熬好的,冒着热气,还很烫。他细心吹过,才喂给俞忱喝。
“好香,是小米粥……”俞忱半靠着枕头,笑问:“哥哥亲自熬的吗?”
司舟轻笑:“不然呢?”
“那我肯定好得很快。”听见对方的回答,俞忱笑容绽开,颊边现出浅浅的梨涡,“估计晚上就能继续训练了……”
司舟:“……”
又喂了两口,他对俞忱说:“不急,吃完饭先把药吃了,再休息下,别硬抗。等你好了,训练才事半功倍。”
俞忱拗不过他,说:“好吧。”
那碗小米粥见底的时候,司舟手伸进被子里,取出温度计。被子里很暖和,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是一顿,俞忱慌忙移开眼,望向别处。
窗台的帘子摇摇晃晃,时不时现出墙角檐下围绕生长着的小花。
“37.8摄氏度,”司舟说,“还是有点低烧。”
俞忱又将眼神望回来,也不说话,一双小狗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
司舟哽了一下,上一刻还条理清晰的他,忽然就忘记接下来该说什么、做什么了,直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药在桌上。
等到一切处理妥当,照顾俞忱睡下,已经快要到晚上八点了。
队里其他人照常训练,至于俞忱原本所在的中单位,只能临时抽了个二队替补来,游戏体验感大幅度降低。
但大家还是勉强练了下去,期间邹教练发了好几次火,不知是不是总决赛压力太大,又遇上核心队员生病,太焦躁了。
比赛走到这个阶段,谁也不想功亏一篑。
十二点整,团队训练赛结束,司舟找教练单独聊了会儿,心中始终牵挂,忙完后又去四楼宿舍看了看俞忱。
小朋友捂着被子,睡得香甜,睫毛乖巧地躺在下眼睑,脸蛋是浅浅的粉色,像是刚刚成熟的果实,等着人采撷品尝。
司舟在他床边搭了两把椅子,拼在一起,迷迷糊糊睡着,几乎守了他一整晚。
怕有什么需要,没人在身边。
大概是药效发挥了作用,小朋友睡得很沉,怎么也醒不过来,一觉拉通睡到第二天中午。
再睁开眼,俞忱的病气就去了大半,可以继续参加训练了。

距离总决赛仅剩三天。
白天是紧锣密鼓的训练,队伍各种战术配合,晚上十二点之后,俞忱甚至要独自练几个小时的补兵——保证一个兵也不漏,这是基本功。
在大赛临场前,这种基础的训练反而更能放空大脑,让心安静下来。
今年春季赛总决赛对上的是老牌战队FT。面对这样一个极具综合性的强队,紧张的不仅仅是选手,还有教练组。
邹珩每天起得早睡得晚,那张总是拧着眉头的严肃脸,又新添了一对黑眼圈。
他昼夜不歇,焚膏以继晷,写了一本密密麻麻的笔记,时常拿在手上翻看,貌似钻研得很有门道,也很有想法。
尤八乙和馒头都笑他,说那是本克敌制胜的兵法秘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e教练心血大作,必然要传唱百代,真正成为PPL职业电竞“永恒不朽的光”。
说不定千百年后还能被人给挖出来仔细考古一番。问:POTM是什么?真的有这么多门道吗?阵法排列都整出来了……
真要上沙场打仗似的。
临近比赛最后一天,时夏吊儿郎当地拎着那个本子乱翻,问他这些天都琢磨出什么了。邹珩却望着窗外,答:“大道至简,以不变应万变。”
“啧,别跟我装深沉。”
时夏无语:“不就是随机应变么,‘变’都让我们选手应了,那还要你们教练组干什么?”
众所周知,现在的FT是一个擅长打运营的战队,由于深厚的历史底蕴,以及这些年以来不断的延伸和发展,战队和教练团队的名号十分响亮。
他们拥有一个以主教练“山谷”为首的庞大教练团队,据说在FT,主教练说一不二,拥有很大的话语权,反而是战队选手各方面实力比较平均,没有特别突出的。
大概他们在挑选队员的时候,最关键的要求只有一个——听话就好。
PPL职业赛场历年来被称为“天才”的有很多,但每一个都绝对算不上“听话”,这类选手对游戏往往有自己的理解,不会甘心当一个只负责听从指挥的机器。
不过……对于FT来说,这些听话的队员虽然单独来看可能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其一旦成为一个整体,行动有素、条理清晰的时候,就会将优势的堡垒越叠越高,产生巨大的能量。
总决赛到来的那一天,俞忱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心情却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紧张。
他不怕别的,只怕万一出现什么闪失,结果不如人意,司舟便拿不到冠军奖杯。
这还只是S8赛季的第一场比赛——春季赛,万物伊始,他们需要一个好的开端。
这几日带病坚持高强度训练,着实谈不上容易,每天下来俞忱都觉得浑身酸痛,头晕目眩,但依然硬撑着走到现在,因为没有别的办法。
比赛不会听从任何理由。
时间不会为你暂停,观众不会等你好起来,奖杯也不会。
所有的一切都转瞬即逝。
抓不住就会失败。
而这个世界成王败寇,败者没有发言权,更加不会被记入史册。
其实话说回来,俞忱对于打职业比赛的热情并没有那么大,他是个没有梦想的人,也没有方向。全部全部的热情,尽皆来自于那个人。
但这却能够给予他更大的能量,浇灌着疯狂的血液,心尖上生长着一朵花,峭壁悬崖,他为此冲锋陷阵。
那不是什么娇柔的花,是霜花、是雪花……太艳丽的阳光会将之融化,过于冰冷了,又怕它碎掉。
只能把天上地下,最美好的、那些闪闪发光的都摘给它。
祈祷花期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春季赛经历了好几个阶段,当空气中逐渐有潮热的气息,这场战斗也终于来到了尾声。
这一次,在各大直播平台的竞猜中,TSS的赔率却大大高于FT,这从侧面说明:无论这支新兴的战队能够做到多么快速的进步,他们的选手又能打出多少惊人的操作,还是难以比及FT这种根深蒂固的远古强队。
全方位的碾压。
观众根本不相信他们会赢。
但是越冷门,他们越是要赢给世人看,似乎前方那山路绕了十八个弯,无比雄奇瑰丽的命运正在向他们招手。
今天,这场比赛的BAN&PICK环节,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波折反复,对面FT战队的主教练站在他的选手背后,嘴角挂着游刃有余的笑,像个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军师。
“山谷”,人如其名,十分老成持重,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不会选择偏冒险的阵容。在电竞赛场上,兵行险招的人并不少见,但“赌徒”一词,绝对与之无关。
这把开局FT就不太讲武德,营造了一种要打某种特殊阵容的错觉,想给TSS挖坑,但邹珩没进那个坑,反其道而行,不论对面要使什么花里胡哨的战术,他都当两眼一闭看不见——最近队里练什么,TSS就出什么招。
说到他们练得最好的,当然就是围绕俞忱来打的中核阵容,毕竟这个思路也很合理,适合本赛季的英雄强度调整。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没有战术就是最好的战术。
双方阵容确定后,比赛即将正式开始,场外解说席还在不断地猜测分析,只是话里话外都流露出TSS今日凶多吉少、有来无回的意思。
说完还不忘安慰一句——
“不过TSS作为一支年轻的战队,已经非常值得肯定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啊,他们也会成长为参天大树,代表PPL职业联赛,站在世界之巅……”
幸而此刻比赛席的玻璃房内,没人能听见那些废话,耳机里播放的是POTM专属的游戏开场倒计时。
战斗即将打响。
游戏开启,邹珩就不能再留在比赛席了,只能暂时退场,和观众一样,坐在台下进行观看。
从这个角度看比赛,就像走出了平时身处的云里雾里的山峰,能够更直观、全面地了解每一位选手的优劣势,以及整个队伍的格局。
“山谷”更像是一个下棋人。
他手下所培养的队员们都只能做棋子,供其对弈,只需要服从,不需要拥有思想。
可是POTM既然存在着100多位不同的英雄——
每个英雄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有着五花八门而又精彩纷呈的技能,那么,屏幕前操纵他们的召唤师也应该是有自己想法的,有情绪变化的,并且带有个人色彩的。
这才是真正的打动人心之处。
虽然这只是个游戏,但大家汇集于此,同台竞技,倘若把对抗看作一种固定公式,按部就班就过于机械化了,牵线的木偶戏,失去了电竞最初的魅力。
把人驯化成一种只会服从,没有思想的空空洞洞的工具。即使赢了比赛,那又如何呢?
追求不同罢了。
POTM应该有更多可能性。
邹珩就坐在那里,旁边是他曾经带领的战队FT大名鼎鼎的主教练“山谷”,人山人海,将他们围绕。
FT是他的年少,他的青春。
而今在他肩膀,却承载着更多人的梦想,那是一张崭新的、空白的扉页,也是正在冉冉升起的晨星。
他要建造属于他们的帝国。
让这寂寞夜空,添一笔绚烂——
霎时场景变幻,如同二人对坐山间,身侧电闪雷鸣,风雨急吹。
“山谷”手中执着棋,眼前黑白纵横,但邹珩一动也未动,任由狂风卷起了他的袖袍,不知什么时候,棋盘错乱了、模糊了,再也看不清规则。
就像这暴雨横行的世界不再秩序井然。
——然后,我们就能创造规则。
TSS在气势上完全不输FT,尽管开局十分钟,他们就在各方面遭到经济上的压制,明明也没有什么大的失误,该做的一个也没少,但就是发育速度跟不上。
奇怪的是,FT即使在经济上领先,也始终不爱打架,这似乎是一种刻在血液里的传统。他们专注推塔,而非杀人。
毕竟这是一个推塔游戏,由率先拆到敌方基地的获得胜利。
这种感觉如同“温水煮青蛙”,会在不知不觉中,置人于死地。
但TSS也拥有令人惊喜的特质——非常果断。不怕死的果断。
无限接近于……
同归于尽的果断。
这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俞忱按下“w”,扑上去的时候像是一只不受控制的野兽,但这显然不是毫无方向的盲目撕咬,而是已经在暗处蛰伏了很久。
天地崩催,混沌初开。
屏幕中的一切都被撕碎了,然后又在所有人眼里重新整合,一片一片拼凑起来。
TSS配合的很好,一个人上了,剩下的更没有怯懦的兵。
大家都懂得什么叫做“有进无退”。
随着格局打破,整个场馆爆发出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掌声,他们看到生的希望,看到少年意气,是语言无法描摹的美。
这世间的两种声音:狂热;不解。
像是互不相容的音符,却是两股激烈悲壮的交响乐——
正如不被理解是
神明降临人间的孤独宿命。
不被看好的他们,不被看好的“The scording sun”……
在今天,夺得胜利。

MZZ电子竞技俱乐部。
流云眯眼看着前方的电脑屏幕,他头上戴着耳机,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抹茶TV直播平台里弹幕乱飞——
【TSS牛逼】
【卧槽!这也能赢】
【还以为你是毒奶……没想到是鲜奶(⊙o⊙)】
【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尾……输大发了家人们[摊手][666]】
【FT还我豆子FT还我豆子 FT还我豆子[愤怒][大哭]】
【哈哈哈T_T,倾家荡产系列】
【没关系[流泪]全网只有流云一个人猜对了】
直播摄像头正对着流云,屏幕里播放着PPL职业联赛春季赛总决赛的现场画面。
金色的彩带纷纷扬扬,落在今夜获胜的选手们头上,流云看着他们走向舞台中央,共同举起了那座透明的水晶奖杯。
“早说了,叫你们跟我压TSS,你们不信。”流云将嘴里的棒棒糖取出来,仰靠着椅背,嘲笑他们:“这不是上赶着倾家荡产么?哎,可惜不是输给我……”
【呜呜呜你赚的还不够多吗!】
【黑心主播,举报了】
【知道你为什么拿不了冠军吗?因为“既生瑜,何生亮”[呲牙][呲牙]】
【楼上是黑粉吗?房管干活了[微笑]】
【不是吧不是吧!?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啊,主播不会听不得实话吧~~】
【嘿嘿^_^真相总是残忍的】
PPL职业联赛是有官方实时转播的,但除此之外,也会有一些选手或者网络主播闲得无聊,直播观看比赛,并发表一些点评,还能趁机蹭一波热度。
流云就是其中一个。
每当这种时候,弹幕的画风就会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来了很多本身并不是流云粉丝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有点口无遮拦。
但流云并不生气,反而舔着棒棒糖,漫不经心地念了出来:“‘既生瑜,何生亮’……”他嘘眯着眼睛,让本来就小的眼睛都快要找不见了,弹幕有些老粉已经在打字安慰他:
【云宝别听他瞎说,你永远是我们最棒的宝……[爱心]】
【就是就是,黑粉退散!!】
【真无语,打比赛是整个团队的事,又不是一个人的错,难道有实力就要背锅吗?搞清楚一点好不好!?】
【呵呵,这就戳到痛处了?看去年那场比赛就知道,s.b流云连一个替补都打不过呢[白眼]】
【嘴巴臭的能不能自己滚出去啊,别污染直播间[再见][炸弹][炸弹]】
【你们都不要吵啦!!云宝忱宝手拉手~都是麻麻的好宝[抱拳][握手]】
“啊。”这些人在弹幕里吵得不可开交,流云却突然拍了拍手,“简直太对了!”
“麻烦你们有空帮我问问俞忱,他到底为什么要生在这个世界上啊……”
说完还做了一个“嘤嘤嘤”的表情。
【呃……我竟无言以对[石化]】
【流云:软弱无力.JPG】
【害,白瞎了我还担心他】
【都散了散了哈,这家伙是一点也不生气[哈哈]】
【哈哈哈,就问黑粉你气不气?气不气!??】
“好啦,”流云伸了个懒腰,身下那把电竞椅嘎吱响,“小笨蛋要下播咯。”
弹幕对此显然很有意见。
【呕,你恶不恶心,自己叫自己小笨蛋[yue]】
【这个主播一贯如此[摊手]】
【快滚啊[流泪]】
【好好训练,夏季赛再见哦[爱心][期待]】
春季赛结束了,嘴里的棒棒糖也快吃完了,流云笑了笑,咬碎最后一点糖果,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他关掉了直播。
从场馆出来的时候,一路欢声载道,充满了鲜花和祝福,还有粉丝们的呐喊。
就好像全世界的美好都围绕着他们,与两三个月之前从韩国回来时的灰头土脸截然不同。
今夜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明月高悬天边,星星很亮。
馒头在大巴车上一直唱歌,好好的回程搞得跟郊游似的——虽然一句也没在调上,但那种轻松喜悦的心情大家都感受到了。
“去吃烧烤吧?兄弟们。”馒头唱着唱着,可能是终于累了,表情和语气却很兴奋,“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啊啊啊!!”
“行啊,”尤八乙也挺高兴,在前边笑着说:“反正明天也没什么安排,给大家放个假,今晚随便吃,俱乐部请客!”
“哟。”时夏吹了声口哨,“多不容易啊。”
馒头开心地从座位上跳起来,顺势抱上了前排林深海的肩,梁山好汉似的喊道:“哈哈!那咱们今晚必须是不醉不归啊!是不是深海哥?”
林深海点了点头:“嗯,不醉不归。”
“你怎么每次都问他?”时夏说,“人都给你问烦了。”
“没关系,”馒头笑了笑,手上还捏了捏那位肩膀上的肌肉,“反正他每次都说‘嗯’,不费事儿。”
时夏:“哦,原来是算准的这一卦。”
尤八乙摇了摇手指:“没有哦,人家这次还多加了四个字呢……”
“不、醉、不、归——”
周围闹哄哄的,大家一起喊出了这四个字,但俞忱没加入。
他有点累了,绷紧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那些数日以来累积的疲惫就像河水决了堤,让他很想好好地睡一大觉。
什么也不想。
司舟就坐在他旁边,一个空位也没隔,两人肩膀抵着肩膀,大腿贴着大腿,十分亲密,而队伍里其他人早已经习惯了,馒头也不再大惊小怪。
估计哪天他俩不坐一起了,馒头才会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回事”的吧。
耳边的声响都被模糊、被屏蔽,俞忱逐渐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靠在身旁人的肩膀上,嗅到了一股冷冽的清泉般的气息。
明明尚在暮春,他却似秋天落叶纷飞冻结的霜。那么冷、那么冷……
又那么美丽。
俞忱想,只有胜利的果实才能够滋养他的生命,只有全天下最艳丽的诗行才足以描绘他的笑容,还有那双生动明媚的眼,当烈阳洒下来,照耀着他们每一个人,霜雪是可以融化的……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