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by七行诗
七行诗  发于:2025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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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车的过程中,大巴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打乱了俞忱的胡思乱想,他从昏沉中醒过来,就像慢慢、慢慢浮出水面。
“再睡会儿。”那人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温温柔柔地钻入耳里,“到了我叫你。”
“嗯……”
俞忱动了一下,想挣扎起身,却被对方摁了回去。
太近了。
俞忱的第一反应:这还是在外面呢。
那人的肩窝带着柔软的体温,睁开眼就能看到他耳后的那颗痣,可还没等俞忱看得清楚,对方就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俞忱眯起眼来,那颗痣以及白净的耳、还有线条流畅的脖颈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辗转忍耐,还是很想做一件事……
“嘶。”
司舟只觉得后颈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湿湿的、软软的。
然后他回过头,望进了俞忱的眼睛。
那是一双漆黑的、清澈的眼,由于睡意未散,里面泛着水光,在昏暗的环境里发亮。
司舟低头吻下去,吻在了他被泪水沾湿的眼梢。是咸、是涩,又像是是无法描摹的爱恋。
这个吻很轻很轻,如同天空中浮动的云,几乎不像是一个吻。
但却充满了珍重。
他们在这个角落里对望,心跳连结在一起,空气中仿佛也漂浮着彼此的悸动。
司舟闭了闭眼,没再做别的,只是悄悄牵住了俞忱的手。
“到了到了!”尤八乙的嗓门很大,站在大巴车最前边朝着后座嚷嚷起来,“快下车!吃烧烤了您嘞——”
话音未落,馒头率先冲了出去。
紧跟着是时夏、林深海,还有一些二队的队员们,以及各种后勤工作人员,大巴车不方便开到烧烤店门口,尤八乙提前叫了几辆出租车,此时已经等在基地外面了。
街灯都亮了,周围人声嘈杂。等到前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俞忱起身,想挣脱司舟牵着他的手,但临到那一刻又有些舍不得。
司舟察觉到他的动作,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不允许俞忱再有挣脱的想法。
过了今夜,小朋友就十八岁了。
他要牵着小朋友的手,坐在街边巷子里,在人群中,一起去吃饭,看月亮——看春季赛胜利的这一晚的月亮。
这是这一年的首胜,似乎就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而且夺下奖杯的第二天,刚好是俞忱的生日。
3月21号。
司舟一直记得那个日子。
从下车到穿过人群,再到坐上那辆出租车,司舟一直牵着他的手没放开,队里很多人都看见了,二队有些队员跟他们不熟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俞忱有点局促。
他还不想……让这些人过早地发现自己和司舟的事,他很害怕,怕那些闲言碎语会影响司舟接下来的比赛,还有那个人一尘不染的声名。
但对方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捏了捏他的手心,温度很快传递上来,像是一种刻意的安慰。
上车后,邹珩坐在副驾驶,尤八乙被逼无奈,跟他俩一起坐在后座,全程愁眉苦脸的瞧着窗外,也不往他们这边看。
司舟捏着俞忱的手,见小朋友也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的模样,忽然闷笑了一声。
尤八乙转过头,苦着脸,无比嫌弃地说:“你笑什么?不是我说……”
“说什么?”司舟好整以暇。
尤八乙瞥了一眼他和俞忱牵着的手,“今天人多,你俩也注意点。”
“哦。”
应是应了,但司舟还是牵着没放,甚至当着尤八乙的面,极其暧昧地,缓缓蹭了一下俞忱的手指。
尤八乙深吸一口气:“……”
他眼睁睁看着车厢内灯光昏暗,俞忱小朋友低着头,垂着的睫毛长长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冷酷,一点笑容都没,但耳根连着一整片侧脸却都是绯红的。
而且还有不断蔓延增长的趋势。
啊这这……
尤八乙瞪大了眼睛。
当着外人都这么搞,换做在家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啊!?司、司舟这个人面兽心的老流氓……
于是十分钟后,这条街不起眼的一家烧烤店内,朋友圈最上方出现了一条新消息:【Y81_:不太理解,但大为震撼.JPG】

“干杯!”
整个队伍围绕着坐了一大桌,除去几个工作人员坐不下另外开了一桌,此刻也站在他们旁边一同举杯,“TSS夺得首胜,相信这一年都会很顺利的——!!”
众人哈哈大笑。
你一言,我一语,情绪高涨:“是啊是啊,干杯!!”
“祝TSS不断前进!祝我们的选手不断突破自我!”尤八乙端着酒杯笑起来,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的纹路,“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邹珩一本正经地开口:“巅峰闪耀。”
“哦对对……巅峰闪耀!”
这家烧烤店停靠在路边,隐藏在城市不起眼的小巷里,店面不大,也并不豪华,但胜在味道十分正宗。
刚刚烤好的各式肉串滋滋作响,香气扑鼻,俞忱咬了一口,端起面前的啤酒杯。金黄的液体浮着泡沫,由于冰冷,玻璃外壁起了雾气,随着手指滑过而晕开些许。
他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好喝吗?”司舟问他。
“……”俞忱不确定哥哥是真的问他好喝,还是不高兴了,犹豫着点点头,说:“嗯,还行吧。”
司舟轻笑了声。
又给他杯里倒满酒,举起自己的酒杯,看了看手表——
11:30分了。
“喝吧,”司舟碰了碰俞忱的酒杯,说:“小朋友……马上就成年了。”
俞忱顿了顿,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司舟还能记得自己的生日。
若不是这会儿忽然提起,俞忱都差点忘了这件事。
仰头干了这第二杯酒,那滋味虽有点苦涩,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很爽,还想要再喝一杯,不停地喝下去。
一群人热热闹闹,吃完现有的烤串之后又点了一波,大有种不是自己花钱就要吃回本的架势,人人都变成了大胃王。
馒头一边用牙齿撕扯着串上的肉,一边说:“哎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人生得意须尽欢,嗯嗯……莫过于此!!”
他说话时摇头晃脑,看起来已经有点醉醺醺的了。
就这么聊着天,干喝了几轮,有人提议玩游戏,问了烧烤店老板说没有骰子,干脆就简简单单地猜拳,输了喝酒。
不知道为什么,俞忱一直输,连着喝了好几杯,他喝得爽快,众人就兴高采烈地拍桌鼓掌,又怂恿他多喝几杯。
司舟偏头看了看俞忱,发现他白皙的小脸上已经泛起浅浅的红晕,只仍是一副冷酷的样子,和从前在自己面前甜软的撒娇模样大不相同。
他愈发觉得小朋友可爱。
然而今夜不灌醉几个,大家是不会满意的,不停地猜拳,俞忱就不停地喝,喝到最后,司舟有些不忍心,替他挡了下来,说:“这杯我喝了。”
“哇哦——”
周围响起一片夸张的起哄声,他们的眼神充满暧昧,含着某种不寻常的意味。
“不可以家长代喝哦,”时夏点了根烟,坏笑着说,“毕竟……马上就不是小孩子了嘛。”
俞忱平时也不怎么沾酒,此刻脑子晕乎乎的,只隐隐约约听到那个惹人厌的声音说“不是小孩子了”云云,心头立马升起了一股烦躁,他有些生气地在空气中挥了挥手,说:“乱、乱讲什么……我早就不是小孩子啦!”
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空酒瓶,不觉间那处已经摆了一排,整整齐齐。
“哎哟,”尤八乙连忙去扶酒瓶,“您可别碰着。”
众人面面相觑,空气短暂地停顿了片刻,没有人说话。
然后,忽然一同大笑起来——
馒头说:“听见没?大哥说他早就不是小孩子啦!你们快点跪下,叫大哥!!”
“哟,你平时不是都管人叫爹的么。”时夏懒洋洋道:“怎么人一多起来,就降辈分了啊?”
“……”馒头摸了摸脑袋,他一整张脸已经红透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别说啦!我不要面子的吗??”
众人又哄笑成一团。
快要过凌晨十二点时候,司舟的电话响了,他站起来接了电话,然后拍了拍尤八乙的肩,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嗯……”俞忱不高兴地抓了抓椅子:“哥哥你去哪?”
“哈哈哈哈哈!!”大家忍不住笑起来,有人揶揄道:“俞忱,不至于吧,一分一秒都离不开吗?”
“操,”俞忱凶狠地拍了拍桌子,骂道:“我就是一分一秒都离不开哥哥,关你们什么事啊?都、都给我闭嘴,听见没??”
但那几个却没有闭嘴。
也许是喝醉的俞忱没什么杀伤力,也许是今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说话就难免有些上头,问题一出来就没完没了的。
“哥哥?你们是亲兄弟吗?”
“不是吧?”旁边的插了句嘴,摸着下巴琢磨,“我看他俩长得也不像啊。”
“哈哈哈,俞忱,你是不是传说中的那种‘哥宝男’啊……”
俞忱低着头,脸上表情就看不见,更何况他还用手抵着额,挡住了小半张脸。店里人声嘈杂,他应该是没怎么听清,所以并没给出什么反应。
“第一次在俱乐部看见你,感觉你还挺酷的,中单也打得很厉害。”这回说话的是二队的一个AD,满脸的不可置信:“真……真没想到啊!你是这样的俞忱??”
“什么这样那样的?听见了听见了,”时夏笑了笑,朝着对面那几个心里没数的使眼色,“咱们都闭嘴。”
“哼。”俞忱趴在桌子上,嘴里嘟嘟囔囔,“这还差不多……”
没一会儿,司舟和尤八乙就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盒东西,他们放在桌上,慢慢拆开——
竟然是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
烧烤店的服务员来收拾了桌子,不用的碗筷和烧烤签都收走了,专门留了一块空地来摆放这个生日蛋糕,司舟站起来,亲自插好了蜡烛,又将它点燃。
这一刻很安静,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大家的视线全都聚集在那几支蜡烛上,店家将屋里的灯熄了,眼前仅仅留有蜡忽明忽灭的光。
司舟点了火,俯身凑近:“俞忱,许个愿吧。”
“唔……”
俞忱酒量不济,今晚已经灌下很多杯,现在晕晕乎乎的,脑子也不清醒,只好歹还知道哥哥在对自己说话,说是“许愿”什么的……
啊,许愿么。
许愿的话……
“我,”俞忱抬起头,看着黑暗中忽明忽灭的蜡烛,试探般的,缓慢说道:“我想……”
满桌的人都看着他,司舟低头凑近他耳边讲悄悄话,轻声说:“许愿……要闭上眼睛默念,才会灵验哦。”
俞忱愣了愣,点点头。
那双特别好看的、水灵灵的眼睛睁着,看起来像是一点没醉,分外清醒,却有点略显迟钝的茫茫然。
然后他轻轻闭上眼,漆黑的睫毛遮挡了清澈明亮的瞳孔,安静得十分虔诚,“我希望……”
他说,“我希望哥哥,永远……”
“不要说出来,”司舟低声告诉他,“说出来就不灵了,俞忱。”
“哦。”俞忱盯着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说出来,就、就不灵了……”
“嗯。”司舟说,“是的。”
俞忱想了想,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我不要说出来。”
“啊……”他顿了顿,又说,“我想哥哥永远,嗯,永远……”
无数双求知的眼睛望过来,都指望着他能无意识地说出后面的话,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但俞忱没说出来。
司舟一直瞧着他看,那眼神里含着的灼热似乎都要将他给融化了,俞忱在心里默默地想:
希望哥哥永远快乐。
还有,永远在我身边,陪着我……
嗯,就这样。没别的了。
俞忱吹灭了蜡烛。
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仍然没人开口说话,很晚了,别的顾客都已经离去,小小的店面里只剩下他们这一群人。
俞忱恍恍惚惚地,听见身旁的人用他再熟悉不过的清冷音调唱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大家跟着唱起来,邻桌的其他队员、后勤人员都走了过来,TSS所有人站在一起,共同为他合唱了这首简单的歌——《生日快乐》。
“嘻嘻。”俞忱听着这熟悉的旋律,笑了起来,“谢谢……”
几乎来不及反应。
司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吻住了他微微张开的唇。
“啊——”
众人大叫起来。
骤然爆发的欢呼声簇拥着他们,似乎比打比赛时更加激烈,更加热情万丈,就好像此时此刻,正在发生什么惊天动地,值得铭记一生的事情。
“哇啊啊啊啊!!”馒头跳起来,手里还捏着一个啤酒瓶,仰着脖子想要喝却发现已经空了,只可怜地从瓶口掉下来了一两滴。
他转了一个圈,其间还被椅子脚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坐在旁边的林深海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馒头砸吧着嘴,稳住身形,对着屋顶大声地说:“TSS天长地久!!舟、舟忱!那个什么……”
“乘舟是吧……”
“对对!”有人兴奋地叫起来,“我记得是叫乘舟来着!”
话音未落,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桌里桌外都跟着喊:“乘舟天长地久——!!!”
众人不约而同地,再次举起酒杯。玻璃相碰触发出清脆的声响,散在夜色里久久荡漾不开,俞忱在这片吵闹里,突然感动兴奋地想要流泪。
他们说:“乘舟,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么。
仿似窥见了他的所思所想,司舟在起哄声中结束了这个绵长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吻,轻声说:“嗯,天长地久。”
可是俞忱本来就晕。
这么一遭就更加无法思考,脑子搅成一团浆糊,刚刚发生了什么,现在又正在发生什么,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周围的喧嚣像海洋一样包裹着他,蛋糕被划开,平分成很多块,俞忱听见司舟用温柔的声音哄他:“啊,张嘴。”
那人像哄小孩子一样,贴心地喂到嘴边,“吃蛋糕了。”
俞忱听话地乖乖张嘴,口腔内顿时化开奶油的甜味。
“好吃吗?”
“好吃。”俞忱说,“嗯……哥哥,还要。”
耳边似乎有很多奇怪的人在笑,他们不停地说着话,乱七八糟的,但俞忱晕乎乎的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沉溺在那片无边无际的温柔里。
像是一个过于完美的梦,他此刻不愿醒来。
他永远不要醒来……
司舟又喂了他一口,不过这次不太一样,好像是含在嘴里,再慢慢、慢慢喂给他的。
那些喧闹声已经听得不甚清楚,俞忱只感觉嘴里化开的都是甜味,香香软软,绵绵密密,他听到有人问:“能行吗……?”
又听见哥哥的声音说:“没事。”
“小俞神明天准备玩什么啊?”吵闹中,有一个声音在说:“打算过二人世界吗?明天放假,不如跟我们出去玩啊,嘿嘿……你还没玩过吧。”
那人笑得意味深长,“在家里多没意思啊,哥几个一起去?”
俞忱不太舒服,哼哼唧唧地说:“嗯……什么啊?不去,我不去。”
“好,”司舟低头哄他,“我们不去。”
“哥哥明天陪你一整天,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嗯。”俞忱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靠在司舟肩头,由于没了力气,几乎陷在对方怀里,此时又去蹭那人的颈窝。
司舟眸子暗了暗,忽地看向尤八乙,冷声道:“虽然这是个人生活的事,但是……平时该管的,你还是管管。”
俞忱虽然迷迷糊糊的,连意识都不清晰,但仍听出来司舟有一点生气。即使是混沌的意识中,他的世界也仿佛只存在着一个人,一种声音,那声音永远不会被抹去——
“我们回去吧。”司舟将他打横抱起来。
俞忱的世界天旋地转,他伸出了手,搂紧了那人的脖颈。
“哥哥……”
“嗯?”司舟低头看他。
身旁已经不再喧闹了,很安静。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俞忱无意识地蹭他的脸,“哥哥,我好爱你。”
司舟:“……”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俞忱,你想不想……拿大满贯?”
俞忱也不知道听没听清他问的什么,只哼哼唧唧地说想。司舟望着这座城市夜里寂静无人的小巷,说:“你知道吗?以前,只有FT差点拿到满贯。春季赛、夏季赛、秋季赛、冠军杯……世界赛冠军。”
“嗯!”俞忱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司舟又说:“但当年FT却没拿到冠军杯。”
俞忱好像听懂了:“哥哥,我们一起努力。”
他迷迷糊糊地想,可能自己不像别人,对这些奖杯,对什么电竞最高荣誉有着向往。也许是有的,但……
他更多的是为了司舟而来,也为了寻找虚无缥缈的意义。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那个意义。
风一直吹,冰冰凉凉地落在他脸上,俞忱眼角却忽然滑下来一滴滚烫的泪:“哥哥,我真的好爱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就是疯狂地想要表达,想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热烈。他一直一直爱着,一直一直追赶着……
“别哭。”与那些无尽的、没有回响的黑夜不同,这一次,有人轻柔地抹去了他眼角的泪水,对他说:“再忍一下,马上就到了。”
耳边传来房间门锁打开的声音,像是担心那人丢下自己一般,俞忱搂的愈发紧了。
无法停下。
寂静夜里的喘息声变得愈加明显,俞忱本能地想要贴近那热源,对方的气息靠近,他立时就感觉一股麻意传了过来。
司舟本是试探的缓慢摩挲,彼此嘴唇相蹭,可对方突然咬住了他下唇,像是小狼寻住了猎物,舌尖在上面轻舔。
然后两人缠绵进了房间,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东西滚落摔在地上的声响,弄得很吵。
但很动听。
墙上挂着时钟的指针已经过了十二点,司舟抵着他的鼻尖,两人呼吸交缠,低声问他:“今天是你的生日,想要什么?”
俞忱怔了片刻,似是笑了声。他眨眨眼,里头水汪汪的,认真地说:“要什么哥哥都给么?”
“如果你要天上的月亮,那就不能,”司舟笑得很轻,也许是由于他浅淡的瞳仁,显得有些薄情,“因为我做不到。”
“我要月亮做什么?”俞忱扯着他的衣领,撒娇似的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的心。”
司舟:“……”
默了默,他忽然凑近俞忱,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问:“就这么简单?”
俞忱点点头,仰望着他:“是啊。”
“……哥哥给吗?”
房间没开灯,他的眼睛在昏暗里发着光,清澈又透明,炽热地近乎赤裸,像是小狗摇着尾祈求怜爱,眼巴巴地望向你。
司舟的心一下子就化掉了。
他喉结滑了滑,吞咽声在黑暗的寂静里,两个人都听得分明。
空气里的微妙难以抑制地鼓胀起来,犹如一滴玄墨坠入了澄净见底的溪水,正在缓慢地,晕开……
直至彻底侵占。
“别的呢,不要了么?”司舟贴着俞忱耳边,吻上去。
门上锁的声音不大,却很清脆,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落湖里,激起波澜水花。再然后,两个人一起,缠绕着,沉沦湖底。
俞忱想说要的,怎么会不要?但他没有办法说出来。
因为那人的气息正包裹着他,充满侵略性,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呼吸凌乱 交缠间,他听见司舟哑着声音说:“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有点控制不住地上头。
身体里的野兽正横冲直撞,他崩溃于丧失理智的边缘,想要靠近,想要狠狠撕咬……
亲手将爱着的那些尽数摧毁,变成一张张碎片,成为自己的所有物,或者——成为自己的主人。
他不想再装乖,不想再忍耐,偏偏想要疯狂地暴露出自己最真实最赤 裸的模样,要那人真正爱上这样不堪的自己。
脑袋分明是眩晕的,眼前的场景也颠三倒四,但皮肤上的每一寸细微触感,都似被放大了无数倍,令他不住震颤。
意乱情迷间,他却听见对方嗓音沉沉,唤他:“俞忱……”
像是夏季湿热的雨。
轻轻的,难以捉摸的,似转眼就散在风里,那人在他身上问:“你会推开我吗?”
“我……”
俞忱有一点懵。
那人修长手指抚过的余温尚在烤炙着他,肌肤相触的温热萦绕颈窝、肩头……他来不及多说什么。
司舟停下动作,抱着他,说话的语气极尽温存,“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哥哥?”
俞忱沉默了一会儿,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阴郁或是戾气的眼此时正澄澈无比,里头氤氲着雾气,懵懵懂懂,无数过往的场景在眼前闪过,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
这段沉默持续了很久。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一些无法暂停的还在继续,仍在缠绵中无限延长,像一条漫长而蜿蜒的轨道,不知要通向何方。
落地窗外月色照人,如同那一夜再现。
这里是距那条街最近的五星级酒店,一座摩天大楼,房间位于十三层,可以俯瞰夜色朦胧下整个城市中心的景色。
江水波荡。
夜里已无游船。
时至春末夏初,风也变得暖了,吹皱的江面泛起粼粼水纹,仿佛时涨时落的潮,一层层,浸在他们身上。
漫过肩头。
窒息。淹没。
他感到无比疼痛,却又无比快活。
好似人活着就合该如此——
为了这一刻,他孤独地走,从没回过头,不怕覆水难收,翩翩东流。
他越过无数千篇一律的山峰,踏过太多肮脏浑浊的泥土,差一点就陷进去了,被埋没、被腐蚀,差一点就被焚烧殆尽,差一点就灰飞烟灭了。
这一切又似虚幻般。
俞忱已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倘若只是自己的妄想,那么这几近凄烈的美丽则无从辩驳。
倘若不是。
何以承受眼前人再度为自己失神,双眼迷离。然这世间最冷最冷的冰,也要因为火焰而融化,最终变作了一滩水,流不尽,止不住。
他深深呼吸。
在心底千万遍地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切不可太忘形。
否则……
那些泡沫都是梦幻的,太薄,太脆弱,轻易就会被戳破。所有顷刻的停留什么也不是,只能成为一个人的执念而已。
可那一瞬间,他却嗅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
恍然苏醒。
又再度沉睡。
天边月,仍旧那么凉,冷冷淡淡地洒下来,俞忱觉得好像有什么正在渐渐渗入身体,伴随着一阵撕裂的疼痛,冰与火交融般的奇特滋味。
那感觉令他痴迷。
俞忱的手指骨节泛白,张驰、又收紧,紧紧攥着身上那人的后背,几乎就要流出眼泪——
他又想起那个外套,想起那个下着雨的深夜,走出比赛场馆外伞底的彼此紧靠,城市小巷昏暗的街灯下,呼吸纠缠着呼吸,指尖一寸寸深入,绕着发丝,一圈又一圈……
这般的味道。
是俞忱活下去的所有希望。
那个人总是离他好远。好远……仰着头,踮着脚,也够不着。
于是他不断奔跑。
在短短三年的岁月里,俞忱做过无数次相似的梦,但每一次都会醒。他梦见清晨的露,还有山间冷松,霜雪乍破,无数次重蹈覆辙,无数次流连忘返……
为什么不敢前进呢?
俞忱连呼吸都只敢轻轻的。
怕打扰了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那些灿烂的美好的,总是转瞬即逝,易折易碎的。
因为梦醒后是无人能解的荒凉。
一片清冷的光流泻而下,晃荡、晃荡……洒在被单上。
抵至深处的时候,俞忱压抑着喘息,忽然问:“你见过他了,是不是?我知道的。”
两人对视半晌。
纱帘浮动,一道月光恰好铺在俞忱脸上,他被压在身下,眼尾残留一抹旖旎的红,声音也是颤抖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司舟垂下眼,很轻地“嗯”了一声。
对方还在看着他。
仰着头,露出白而细长的脖颈,薄薄的皮肉下包裹着流畅的筋骨线条,一直流连至锁骨,被拉扯开的领口下是若隐若现的胸口。
那处心脏狂跳。
他是香甜可口的猎物。
但看上去脆弱不堪,轻轻一揉就会留下来痕迹,稍稍用力便会折断……
司舟乱了呼吸,情难自控地想。
小朋友可能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折磨人,光是看着他的表情,感受着那些深深的、细腻的纹路和触感,就已经让自己忍耐得要发疯,现在却还要用那样的声音对人讲话。
“俞忱,”司舟忍不住动了一下,眉间轻皱,像是柳梢拂过时水面乍起的波澜,很快又消失了,“其实我……”
他的动作让俞忱轻哼了声,这大大刺 激了司舟,等那阵过去,才堪堪能接着说,“我不太懂,只隐约觉得,有些时候……你……”
彼此的磋磨让他断断续续,“你变得不太一样,能仔细和我说说吗?”
“啊,”俞忱胸膛起伏,“好啊哥哥。”他抱紧司舟的脖子,让对方埋头在自己颈窝,又说:“但是……能不能等明天啊。”
“明、明天再说……”
酒精是个好东西。
让他说出来的话语如此直白赤 裸,坦坦荡荡,“现在先c 死我好不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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