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几名侍卫上?前一步抱拳领命,锐利如鹰的目光落向地上?衣衫不整的女子。
被陆烬轩打击了?好几回?的侍卫司事实上?已经是掌握在陆烬轩手里的势力了?。正儿八经的侍卫统领被罢职下狱,侍卫司高层正忙着走关系去争统领的位置,中底层侍卫没有升官的可能,却有可能因为惹怒皇帝而步公冶启后尘。
而保护好白禾,万一在他面前立功得其青眼,说不定他们就能乘着侍君的枕头?风青云直上?呢?
别人不清楚皇帝对白禾的宠爱到了?什么程度,他们这些时常伴驾随行的小?侍卫再清楚不过了?。
“慢着!”康王的随从再也按捺不住,从角落里冲出来试图挡在贺小?姐身前,结果?半道就被侍卫拿下押跪在地。“小?的是康王府的人,这位姑娘也不是什么刺客,是王妃妹妹贺家小?姐!”
他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在大家震惊的时候,白禾抢话道:“他是刺客同?伙,一并拿下。”
刚刚摆出一副听白禾话样子的侍卫们这下却迟疑了?。
抓刺客和抓王爷家眷是两码事啊!
“是贺家小?姐啊。去,知会康王妃来接人。”太后说。她故意点名王妃来,已然是明示要把事儿压下来。把事情限制在后宅之间?,不让闹到男人那里。
康王随从闻言松了口气,低眉顺眼不再做声?。
白禾将目光投向太后:“母后,此女刺伤儿臣,是刺客,应当羁押,再移交朝廷有司调查。”
太后斥道:“哀家说了?!没有刺客!这是贺家小?姐,不是什么刺客。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动起来!哀家是太后,难道哀家说话不管用了?吗?!哀家看?你们这是要造反!”
“太后息怒,奴婢不敢!”
“太后息怒,臣不敢!”
众人立即动起来,宫人跑去请康王妃,侍卫们不敢动,元红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干净的棉布想给白禾捂伤口止血。
“母后。”白禾站起身,挥开元红,顶着脏兮兮的模样走向太后,他绕过横在地上?的贺小?姐,衣摆从她身边划过,如同?越过一件随意抛洒在地的垃圾。“刺伤儿臣者自然是刺客!除了?刺客,谁又会闯入皇家园林来刺伤皇上?的侍君呢?”
太后一噎,强行道:“什么刺伤不刺伤,不过你一面之词。对了?,叫御医,叫御医来给贺小?姐瞧瞧。”
“是。”
白禾斜睨一眼领命离开的宫人,眼神?扫向旁边的侍卫,又对太后道:“回?母后,儿臣的供词是否是一面之词也当由朝廷有司去核查、审断。而不是由母后一心独断。私闯皇家园林,于大皇子生辰宴上?行刺是大事,干系甚大,母后一味否认行刺之实……莫非行刺的背后是母后您?”
白禾突然剑指太后,点明太后大事化小?、掩盖事实的意图,然后给她扣大帽子。
“你!”太后气?得胸口激烈起伏,“真是伶牙俐齿啊,原来意在哀家。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竟诬陷哀家?!哀家看?这不是闹刺客,是闹私情!”
太后气?极,竟顾不上?帮皇家遮掩丑闻了?。
人在情绪上?头?时总是管不了?那么多的,一时冲动可能做出事后令人后悔的决定。但在当时她只想出口气?,无法顾及后面的事情。
“太后息怒,侍君绝无此意。”元红赶忙跪下代白禾低头?。
“不,儿臣就是这个意思。否则母后为何一口咬定没有刺客,儿臣受伤不是遇刺?大启律载有明文,朝廷有司各有章程,母后无凭无据,凭什么否定儿臣的供词而臆断儿臣与刺客私情?”白禾张口朝廷有司,闭口刺客,差点把太后气?个倒仰。
“放肆!”太后快气?疯了?,“太放肆了?!你一个男宠也能喊哀家母后?来人来人!把他关起来,禁足!哀家管不了?皇帝,还管不了?一个男宠?!”
“太后息怒啊!”元红急坏了?,“侍君只是心直口快,绝没有不敬太后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侍君真的受伤了?,请太后先准许御医来给侍君包扎,再报皇上?定夺吧。”
元红试图用“皇帝”让太后冷静下来。此事决不能闹起来,皇上?不在京中,闹大了?谁来给白禾兜底?谁能拦住太后惩戒白禾?闹大了?皇帝离京一事揭穿,身在聂州的皇帝安危该怎么办!
元红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此时一名宫人进门禀报:“禀太后,康王爷来了?。”
太后神?色一顿,“王爷怎么来了??”
宫人垂着头?:“奴婢不知。”
守在厢房外的侍卫把康王挡在门前,康王皱了?皱眉没有硬闯,“烦请禀报太后,小?王求见。”
此时的宴席上?,太后与康王先后离席,众人面面相觑。
林阁老问:“罗阁老,这是发生了?什么?”
罗阁老迟缓地笑了?笑:“这……老夫不知。”
其他官员也摸到两位阁老身边议论?纷纷。
“这宴到底是停还是没停啊?我方才到门边瞧了?眼,外头?守卫的侍卫连忙问我有什么事,是不是要出恭……瞧着像是不许我们离开。”
“这……莫不是围园杀……”
罗阁老立马不装老了?,打断道:“不可妄议!今日大殿下生辰宴,是喜庆的日子。”
“是是,罗阁老说的是。”
官员们表面安静下来。
皇室宗亲们可不如大臣沉得住气?,他们是皇亲,在外头?哪个不是骄横惯了?的?这会儿已经有人如康王一样往外走,结果?被守卫的侍卫拦下,正在发脾气?耍横呢。
“康王走得,本国公怎走不得?!你们这些奴才真是放肆,狗眼看?人低!”
将侍卫视作奴才,不得不说宗亲们和太后不愧是一家人。
康王终于进了?厢房。不过放他进来的不是太后,是白禾。
白禾当着太后的面给侍卫下令放行,太后拦也没法拦,毕竟贺小?姐也算康王的亲眷,太后总不能拦着王府接人吧。
“见过太后。”康王进门先给太后行礼,然后看?向地上?仿佛被人糟蹋过了?的贺小?姐当场变脸,不顾礼仪着急忙慌往里冲,“瑛儿!”
他冲上?去抱住贺小?姐,将人横抱到床上?便立马抽身,焦急地问:“太后,这是怎么了??我妻妹怎会衣衫不整躺在这里?她这样……可否请御医和王妃来看?看??”
太后假笑道:“哀家已唤了?御医,这应当是有误会,待贺小?姐醒来就清楚了?。既然康王来了?,那你就带贺小?姐回?去吧。”
“回?去?”康王回?头?瞥眼自家妻妹,脸上?露出愤懑之色,“瑛儿这副模样如何回?去?又能回?哪去?她这样子分明是受了?贼人欺辱!太后!本王请太后主持公道,否则我妻妹回?头?只有以?死……以?死……唉!”
太后狠狠瞪向白禾,她一直大事化小?,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幕发生!
“康王爷,您误会了?。”白禾出声?道,“您妻妹确实不能回?去,因为她是刺客,以?死谢罪倒也说得过去。”
所有人:“……”
元红眼前一阵发晕。
“白侍君!”康王拔高音量,咬着重?音重?重?道,“事关女儿家清名,你不要信口雌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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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禾抬起胳膊指着自己的伤处道:“这是她刺伤的。”
康王却皱眉辩道:“是啊, 是她刺伤的。那她为何刺伤你??定然是你?意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她反抗之下才弄伤了你?!”
白禾的视线落到仍被侍卫押着的人身上,“王爷之辩才远甚母后?。此人是刺客同伙, 母后?与王爷不妨先审一审他。”
太后?不说话, 等着看白禾如?何洗掉私通嫌疑。
“同伙?”康王瞧向被押跪在地的人,“此人是我王府下人, 今日随本王与宴, 不是刺客。”
“是是, 小人方才就禀明太后?了,小人是王爷府上的下人。”
“说说, 你?怎在此, 怎会被白侍君当做刺客的?”康王问。
“回王爷, 奴才是听见这边有人呼救才过来?的。”
“谁人呼救?”康王顺势问。
出乎意料的是, 随从迟疑了。
“怎地?不敢说?”康王不解, “在太后?和本王面前有何不敢说的?只要你?如?实说来?, 没人能对你?如?何。”
“王爷……”随从抬起头, 觑见康王的表情,咬牙道,“奴才听见贺小姐呼救,便顾不得?那么跑过来?, 那房门?正是奴才撞开的。”
白禾:“说谎。此屋门?是向外开的。”
随从急忙改口:“是,是向外开的,奴才刚才话没说完呢。奴才先是上来?踹门?,踹了几脚不见效,这才发?觉此门?是向外的。”
“门?朝外开,外头的人只需将门?推合便能轻松将我困在屋内。守在屋外的人就是刺客同伙。”白禾故意不去?描述事发?时的细节,从头至尾只强调“刺客”一件事。
这是他从陆烬轩那里?学到的。
将无法解决的人和事扭曲成刺客事件, 在辩驳中反复重申一个观点,不管别人的反应,不回应,不陷入自证陷阱,反而逼得?对方自己设法举证。
而在一桩栽赃陷害的案子中,对方说得?越多,破绽便越多。
“不、不是!小的不是刺客!小的确实是听到贺小姐的求救声才来?的!”
“是与不是审过才知道。”白禾道,“元总管,去?请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堂官来?,请三司会同锦衣卫审理。”
白禾目光越过康王随从及康王本人,落到远处的床上,纤白的食指轻点那方,“刺客。”
康王阴鸷的眼神投向白禾,笑道:“白侍君!三司堂官是朝廷命官,岂是你?一介侍君能够支使得?动的。何况三司会审需皇上圣谕,你?这算不算假传圣旨?”
扣帽子?谁不会啊!
白禾一点不慌,点点头说:“王爷提醒得?是。元总管,速差人去?请旨。”
元红:“……”
请什么旨!皇帝压根不在京里?,所谓请旨还不是去?司礼监写一份圣旨加盖玉玺。但这样一来?岂不坐实了假传圣旨?日后?皇上回京知道了,定然是不会降罪侍君,他们这些参与假传圣旨的太监可要人头落地!
“侍君,奴婢已派人禀报皇上了,您先随奴婢去?包扎伤口,换身衣裳拾掇拾掇吧。”元红低声劝说。
太后?离得?不远,听见了他的话,当即蹙眉横眼过来?:“皇帝既然龙体不适就别拿此等琐事去?烦他了。行了,都别争了。康王把你?妻妹接走,白……元红,你?送白侍君回宫。”
太后?怕了白禾那张利嘴和搅事的本领,说罢就要离开。刚转过身就见一宫人进来?。
“禀太后?,刑部尹尚书、锦衣卫凌指挥使求见。”
太后?眼前一黑,深吸口气转头瞪着元红:“狗奴才,你?敢私自绕过哀家去?传刑部尚书和锦衣卫?!”
元红噗通跪下:“太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敢擅做决定!可侍君毕竟受伤了,万一真牵涉到刺客……奴婢不敢擅做决断,也不敢不向皇上禀报。”
元红模糊说辞,故意扯到皇帝头上去?。
众人以为皇帝在皇宫,从事发?到现在,向宫里?互通消息的时间肯定是不充足的。但元红身为皇帝的贴身大?太监,是离天子最近的人之一,他的意思往往能代表皇帝的态度。他摆明向着白禾,旁人能如?何?
“行,皇帝有主?意,哀家管不了。”太后?不想与皇帝的母子情分再?受损害,索性不插手了。“既有刑部介入,哀家自是放心的。”
把事闹到前朝去?,皇帝不想丢脸丢到全?天下人面前到时只能亲手镇压。也就是说,只要皇帝不想被天下读书人耻笑自己的男宠红杏出墙,会亲手弄死白禾,让这个耻辱无声无息消失。
太后?的仪驾离开,尹尚书与凌云才被侍卫放进来。
刑部尚书一瞅眼屋内的情景,眼皮便耷拉下来?,向着屋里?此时理论上地位最高?的人行礼:“见过白侍君、康王爷。”
然后?他抬起头瞄向元红,冲他颔首致意,“元公公。”
康王抢话道:“尚书大人来得?好,本王妻妹受人凌辱,皇上和太后?都不在,只能请刑部尚书给王府一个公道了。”
康王有点阴阳怪气,尹尚书第一反应却是去?瞧元红。
在太后、王爷这些皇室的人眼里?,元红是皇家的奴才,是个奴颜婢膝的阉人;然而在朝廷重臣眼里?,元红是权势滔天的大?公公,是与当朝首辅、“外相”罗乐并?称的“内相”。
启朝无宰相,这二人却在朝中得?内外相之称,他们的权势地位可见一斑。
尹大?人想从元红这里?得?到提示,同时关?注着白禾的反应。他既是刑部尚书,也是内阁成员,这一月来?他在内阁可没少?见到白禾——有时候白禾会亲自将司礼监批红的票拟送到内阁。
锦衣卫指挥凌云则懂事多了,单膝半跪行礼道:“卑职见过侍君。”
尹大?人吃惊地看着堂堂锦衣卫向年轻的侍君低下高?傲的头颅。不过他转念一想就不觉奇怪了。
白禾受宠到能让皇上亲自领进内阁旁听内阁议事,后?又被塞进司礼监跟着秉笔太监学做事,岂是一般人?
“凌大?人,我遇刺了,刺客在里?面。”白禾一直提着的心松了松,紧紧攥着的手指松开,手心里?被他自己掐出一道道月牙样的印记。他指向里?间床榻,“劳烦凌大?人将人押入诏狱细细审问。”
凌云干脆果决地领命:“是!”
锦衣卫是什么?
是皇帝的狗。
锦衣卫头头凌云就是其中最忠心的那只狗。
何况陆烬轩在回宫当晚就向邓义表达了夏仟和凌云的不满,不管凌云心里?怎么想,他现在最急切的是向皇帝证明自己的可靠,以保住自己指挥使的位置。
白禾是皇帝宠妃,是皇帝亲手牵着带进诏狱旁观审讯的人。皇帝对白禾的纵容和教导凌云全?部看在眼里?。
他不懂这是不是帝王与宠妃的情趣,他只知道邓公公对白禾的态度非同一般。
“谁敢抓康王府的人!”康王怒斥。他难以置信,为何上到太后?,下至锦衣卫指挥都向着区区一个男宠!
康王不信邪,把脸转向刑部尚书,“尹尚书,本文的妻妹被人欺辱至今人事不省,还不知身体有没有……不知伤得?如?何,她分明是苦主?,大?人们不为她做主?不说,竟还要将她下大?狱?这还有王法吗!”
在皇家园林里?大?呼王法,也挺逗的。
白禾把视线移到外臣尹尚书脸上。他有三分把握元红会偏向他。如?元红这样的御前大?太监最善揣摩圣意,只要元红忠心于皇帝,就会给皇帝宠爱的人面子。
若元红不帮他,他再?拖延一会儿时间,侍卫也会去?司礼监找邓义。邓义收了陆烬轩那么多钱,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除非邓义想面对陆烬轩的怒火。
邓义是锦衣卫上司的上司,白禾指使不了锦衣卫,邓公公可以。
从抽出匕首那刻开始,白禾已做好心理准备。好的、坏的,他都想过了。
最初看见床上躺的贺小姐时,他其实是想杀死她的,死无对证对他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匕首刺下时,稍稍偏一点就能扎进贺小姐细嫩的脖子里?,结束这条年轻鲜活的生命。
最终匕首只刺伤了他自己。他用一个拙劣到只要贺小姐苏醒就能揭穿的,错漏百出的谎言去?破局。
他不怕非但不能破解幕后?之人构陷的“偷情”,同时会得?罪康王府吗?
“此人是康王爷的随从,是刺客同伙。请凌大?人一并?抓了。”白禾指着康王随从说。
尹尚书:“!”
凌云:“是!”
凌云左右一看,他今天在春风如?意园也是来?参加宴会的,身边没带锦衣卫,于是对押着康王随从的侍卫说:“烦请几位侍卫将人押往诏狱。”
“凌大?人客气。”侍卫们答应得?特别快,一副急着扔掉烫手山芋的模样。
康王气死了,几乎咆哮出声:“放肆!你?们敢!”
元红立马道:“请王爷息怒。北镇抚司有缉押任何人的权力,贺小姐若是无辜,锦衣卫自会还她清白。”康王冒着火气的眼睛一下子瞪向元红。“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怀疑本王府的人!”
康王对公公的鄙夷浮于脸上,他好像气疯了,以至于口不择言。他转头又对刑部尚书说:“锦衣卫一向是阉党走狗,尹大?人,你?身为刑部尚书就如?此坐视阉党罔顾法纪吗?瑛儿虽不是皇室宗亲,但她是本王妻妹,阉党与白侍君不惜使苦肉计诬蔑她,要害的何止是她?”
“依本王看,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本王,是皇室宗亲!”康王怒了半天,终于说出了有效反驳的话,“他们是真正的狼子野心,才在皇子生辰宴上搞这一出,是要离间本王与皇上,要搅乱朝纲!今日有本王在,谁也别想带走瑛儿!”
尹大?人:“……”
刑部尚书不想说话,只觉得?康王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聪明就算了,还挺烦人,非揪着他一个无辜尚书说说说,问问问。
唉,难怪这么些年了,即使皇上再?荒唐朝堂上也没哪个重臣明目张胆要支持康王。
“这……北镇抚司已接了手的案子,刑部无权干预。”尹大?人瞄眼元红,“或许王爷可以向皇上请旨,请求三司会同办案。”
说笑呢。要是康王能够请到这封旨,人还搁这跟他说说说干嘛?尚书大?人就是故意推锅。
见刑部尚书如?此推脱,白禾悬着的一颗心彻底落下。
“本王当然要去?请旨,本王要请皇上还我王府公道,还瑛儿清白!她才是苦主?,你?们这一个二个,全?都是凶手!!”
尹大?人:“……”
关?他什么事啊,康王脑子有疾否?
元红眼见侍卫熟练地掏出一大?块布塞进康王随从嘴里?,然后?押着人就往外走,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赶忙去?瞧康王。
“放手!他是本王随侍,不许动他!”康王不由往前一步,随即想到自己背后?的贺瑛儿,又生生止住脚,只得?干巴巴喝止。
侍卫们才不听呢,抓人的是北镇抚司,干他们侍卫司何事?他们拧着人胳膊直往外走,脚下快得?仿佛生风,生怕迟则生变。
“本王叫你?们住手!都没长耳朵吗?!”康王的怒吼被侍卫们抛在背后?,他们充耳不闻跨出门?槛,一抬眼看见一行人往这边赶。
康王妃远远瞧见侍卫押着一个王府下人打扮的人行走,心里?恐慌得?不行,不顾仪态小跑起来?,甩开身后?的侍从就往厢房里?闯,然后?被守门?侍卫横刀阻挡。
“不得?擅入。”
“我、本王妃是康王妃,我要见王爷。”她好像知道康王在屋里?,话说得?极笃定。
侍卫对视一眼,以为王妃是被太后?先前派出去?的人唤来?的。
“王妃稍待。”侍卫中分出一人进去?通传禀报。
太后?派出去?的宫人回来?禀报自然是找太后?,王妃这一行没有太后?的人同行,侍卫心里?奇怪了下,想到太后?已经移驾离开了又以为宫人可能是随着太后?走了。侍卫进门?目不斜视,直接找白禾禀报。
这时候,太后?凤驾回到了宴上,她看眼脸色苍白神色惶然的慧妃,心觉晦气,也没心思维系宴会的歌舞升平,便道:“出了些紧要事,但与今日的宴无关?,哀家乏了,这宴就散了吧。”
太后?既说有事又说无事,然后?用自己做借口中止宴会,不能说她的说辞高?明,亦不能说不好。
放在后?宫里?,乃至放在皇家宗亲的夫人太君里?都是十分老练得?体的应对了。可惜在场除了陆氏宗亲、内眷夫人,还有一批有八百个心眼子的朝廷重臣。
能来?参加宫宴的臣子少?说得?是四品往上,身处中枢或重要官职,是正儿八经的重臣要员。
宴席散了,围园的侍卫还没得?到白禾命令,连太后?都差点给堵在大?门?内。
太后?在门?口一阵撒泼发?火,待侍卫去?请示了白禾才放行。
太后?乘上凤车离去?,车帘落下时还能听见她同嬷嬷怒骂:“一群不长眼的狗奴才!仗着那姓白的竟在哀家面前耍威风……不对,是姓白的在向哀家耍威风!”
侍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
如?此,围园的队伍依然没撤去?,只是侍卫对每一个离开春风如?意园的人都要做身份核实与记录,以待之后?将名单同礼部拟定的与宴名单核对。
皇室宗亲们抱怨连连,一边辱骂侍卫一边接受核查。大?臣和大?臣的家眷倒是配合,各怀心思离开。在众人离开的时候,御医到了。
伶俐的小太监拽着御医老大?人的手跑得?飞快,一路飞奔至厢房外。御医气都没喘匀,眼上没看清,差点撞上堪堪到此的罗阁老。
“罗阁老,老夫冲撞了。”御医连忙道歉。
罗阁老笑着摆摆手,“老夫也没看着路。”
俩老头一番客气,守门?侍卫:“二位大?人请进。”
御医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药箱,侧身对罗阁老做出延请的手势。
罗阁老客客气气回请,然后?率先跨过门?槛进去?。
两人进去?迅速找到目标对象,冲着白禾先后?行礼。
“曾大?人,快来?给侍君治伤。那血哟,一直往外渗,可急死人了!要让皇上瞧见,不知该多心疼了。”元红几步冲上来?拽住御医胳膊就往里?拖。
“哎,公公轻点!”御医小声嘀咕着被拖走。
“伤过会儿再?处置。”白禾拒绝道。
“侍君,您这血一直不止……”
白禾咬咬唇,忍痛说:“无妨。”
康王随从已经被侍卫押走,这一局白禾已占上风。此刻凌云仍在同康王僵持。凌云要带走贺小姐,康王却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凌云要强行夺人恐会伤到康王。面如?金纸的康王妃一边盯着康王紧搂着妹妹的手,一边无声掉眼泪。
凌云仿佛一个拆散人家的大?恶人,杵在那儿有点尴尬。他倒不是怕得?罪康王,锦衣卫早就臭名昭著四处结仇了。然而他不怕得?罪王爷,白禾却不一定。
皇上不在场,白禾指使锦衣卫名不正言不顺,届时是他背锅还是侍君背锅?
皇上肯定舍不得?侍君背锅,那锅就要扔给他。到时候的锅不知道该有多大?,他能背得?住吗?
凌云觉得?思考这个比查案难多了,想得?他脑子都快成浆糊了,于是演变成与康王僵持住的这副场面。
罗阁老瞅着屋里?这混乱的场面,心思电转,尚未说话那边康王怀里?的女?子忽然转醒。
“王爷……姐夫?”贺小姐迷迷蒙蒙睁开眼,入目是康王坚毅的下巴,凸起的喉结,眼睛再?往上瞟方认出抱着自己的男人是谁,霎时脸红成一片,想要挣开其怀抱,可浑身酸软无力。她以为自己动作挺大?,实则如?猫崽儿般。
康王心里?一软,康王妃脸色更?现难看。
“瑛儿,是姐夫。”康王轻声哄,“别怕,有姐夫在,没人能再?伤害你?。”
康王妃撇开脸,视线骤然与白禾的对上,她瑟缩了下,移开视线。
罗阁老的目光在几人脸上转了一转,开口道:“禀侍君,尹尚书的内眷要回家了,托老臣来?问一句尹大?人何时能归。”
他仿佛没看见白禾脏兮兮的模样,也没看见康王那边……的场面,以刑部尚书家眷托话为切入点,似乎不是为今日这厢房中发?生的事而来?。
元红一听就明白了罗阁老的打算,对方是来?打探情况的,下不下场得?看情况。
若是得?罗阁老支持,白禾这一趟就好走了。
元红笑起来?,帮尹大?人回答:“这可不好说了,这儿出了些事,可能需要刑部协助查案。主?要是……康王爷要求尹大?人为王府主?持公道。”
元红说有事,不说具体什么事,与太后?的说辞异曲同工。可见是出了大?事。
“原是公务。”罗阁老斟酌着大?公公话语里?透露的信息和态度,看向白禾又道,“不知是什么案子令康王爷苦求公道,可需内阁出票拟着三司会审?”
这是进一步试探。
尹大?人:“……”
老狐狸说什么呢!这事儿本来?扯不到刑部上头,搞三司会审不是把往锅他们前朝这儿揽吗?到时候一口锅,三司咋分?
刑部分一成,八成给大?理寺和督察院,剩下一成给北镇抚司?
“罗阁老。”尹大?人生怕首辅给大?家揽锅,急忙道,“是有人行刺侍君,好在刺客已被侍卫抓住,案子也交给北镇抚司了。锦衣卫威名赫赫,凌大?人青年才俊,此案定能很快水落石出。”
罗阁老眉头一皱。
“刺客?”床上的贺小姐听见了刑部尚书的大?嗓门?,玉手猛地上康王前襟,“什么刺客?我是遇见刺客了吗?姐夫,为什么我的头好晕?”
不等康王说话,她的余光突然瞥见白禾,她瞠大?眼睛仔细瞅,一下子辨认出他的脸,尖声道:“是你?!”
康王紧紧捏住贺小姐柔弱无骨的手,“瑛儿别怕,此贼再?不能欺辱到你?了。”
他说着安慰的话,却非要把话挑明来?说,如?果贺小姐真的曾受人凌辱,这样的说法无疑是揭她伤疤,给她二次伤害。
“什么?”贺小姐听不懂,转头间方才注意到她姐姐也在场,脸色一下由红转白,“姐姐……姐姐,那人就是之前调戏我的登徒子的弟弟,他怎么在这里??姐夫,这是哪里??这好像不是王府。”
尹大?人:小姑娘还挺会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