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年傀儡皇帝人生,至死不得解脱。
“十年寒窗苦,只为一朝金榜题名时。我本已入殿试,无论是否取得前三,放榜便是头榜进士。若是得了殿试上哪个大官亲眼,许能拜入名门,受荐入翰林。抑或是外放地方做官。眼看就要……”
坐在龙椅之上,与权力咫尺天涯。
“却被狗皇帝……”白禾撇开脸,嘴里说的原白禾,实则是他自己。他的不甘与原白禾的幽愤共织成绝望。另一个白禾清清白白的死了,换来他的今生。
他不甘心。
他自己找不到出路,他便想再死一回,总该能死干净了。偏偏天降一个陆烬轩,带他看到了希望。
“我若这般出逃,我以前吃的苦头又算什么?!”他抑制不住情绪的激烈起伏,转回头来,漂亮的眼睛盯着陆烬轩。
他忽然发现陆烬轩的唇色泛白,脸上全无血色,顿时担忧起对方的伤势,忙问:“是不是又扯到伤处?我去唤御医!”
陆烬轩握住他手腕,深深叹息:“小白,我说过,渴望权势不是见不得人的想法。不用对我说什么借口。”
白禾面色一白,霎时间手脚僵硬。
陆烬轩仿佛透过另一个白禾的皮囊看见了真正的白禾——做了一辈子傀儡的白禾,那个一生无为,又无另一个白禾傲然风骨的懦夫。
白禾委屈、无地自容。当披在他身上的弱者薄纱被掀去,露出的是一具丑陋、无能的血肉傀偶。
他同时明白了,由始至终,陆烬轩便不曾听信过他的说辞。
他自以为装作柔弱美人能得到强者的怜惜,却原来对方只当他是……是漂亮的玩偶吧。
陆烬轩单手按揉额头,头有些昏沉,却撑着精神继续和白禾说话,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掌下那只手冰凉,脉搏紊乱。
白禾的心理状态很糟糕,已明显体现在其生理状态上。
毕竟才十八岁,搁在他们帝国是刚读完中学的年纪,堪堪成年,还未走出象牙塔去面对社会的风雨。
“小白,看看我的伤。”陆烬轩轻拍白禾手背,“说实话,在我身上这也就皮外伤的程度,比这程度重的我经历过不少。别瞎猜,我其实是军人。从入伍第一天我就有准备,终有一天把命丢在战场上。”
白禾狠狠愣住。
他猜过陆烬轩的身份,如刺客、土匪、侠士……而这个答案意外又不意外。
初见时他确实从陆烬轩身上看见了如大将军一般的风姿,可陆烬轩的言行举止,着实不像他上辈子朝堂里的武官。陆烬轩若是将军,必是日日琢磨造反的叛将。
然而当陆烬轩说出他终有一日将战死沙场时,白禾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的凛凛风骨。
“但只要还剩一口气在,我就不能放弃活下去。我能死,我身后的人呢?我们身后是多少战士和没有武器的民众?我的想法大概跟你不同,所以我不能共情你的痛苦。”陆烬轩收回手,平躺在榻望着屋顶,他看见的是帝国与虫族的战场,是帝国与联邦延续几百年的战争。
浩瀚宇宙中,炮火如恒星之光耀眼,又转瞬即逝。就像一条条倒在战场、炮火下的生命。
“我理解不了你前途被毁的绝望,每个人的人生路都不好走,我这一路也是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拼出来的。有时候可能会说出刺伤你的话,我道歉。你还小,未来还大有可能。要是实在不开心就看看我,你看我这身伤会不会比你心里的伤更疼一点?”陆烬轩笑起来,眸若点星,释放出温柔的光辉。
白禾无言半晌,忽然抓住陆烬轩袖子:“你那件衣服在偏殿我房里竹纹漆箱中,你……将它销毁了罢。”
陆烬轩转头盯着他看了看,“好。”
陆烬轩闭起眼准备休息,在意识即将沉入睡眠时轻声说了句:“别怕。”
受伤失血的人唇上没有一点血色,白禾望着昏沉入睡的陆烬轩慢慢起身,轻手轻脚扯起旁侧的被子搭在他身上。然后坐回凳子上,捧起奏疏和记录逐字逐句地看。
陆烬轩是看透了他对太后的畏惧,所以才不顾自身伤势,带着他亲临内阁,与众臣对峙,拿到这份能够打破“孝道”打击太后的奏疏?
他相信是的。他愿意相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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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神劝我当娇妻》
黎西,十八岁时意外穿越到异界,进入无限流世界。在打穿无限世界之后,他终于得到了与主神对话的机会。主神回收了他的全部道具、积分,换成一件名为【因缘红线】的道具塞给他,然后把他踢回原世界。
黎西以为他终于可以回归正常人生活,拥抱平静日常,结果他连自己家在哪都忘了,无家可归只能打工睡大街。
某天,黎西平地摔到一个路人面前,【因缘红线】道具突然激活,绑定了对方。该道具绑定双人,如果黎西与对方保持近距离接触,就能解除主神对他能力的封印。
正经人谁需要特殊能力啊?黎西不以为意。
哦,原来他的世界爆发异种灾难了啊,那没事了。
柔弱、无助、可怜的黎西拦住了主神指定对象,冲上去就喊:“老公!”
黎西觉得主神的道具在人海之中一下子绑住了对方,这人指定是主神私生子。
于是——
黎西:“主神主神,你儿子我老公快死了,来个治愈套餐。”
主神:“……”
黎西:“主神爸爸,老公污染值爆了,别人说他会变怪物得鲨掉。这样吧,我带他去你那儿,你随便给安排个副本让他当BOSS。”
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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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黎西:原来找对象不仅解封印,还送主神爸爸。
霍成渊,异管局某行动队长,在异种出现之初就激发了异能,因实力强劲被人称为人间兵器。
某天,一路人平地摔在他面前,当时他没在意,扶起人后就离开了。再见时这个人自称无家可归要嫁给他当老婆。霍成渊回头就往上面打报告,怀疑对方有问题,为了近距离观察、管理而把人带回家。
假老婆·真看管对象柔弱、无辜、可爱,不知不觉中霍成渊动心了。可他的能力使用越多,污染值越高,直到污染超标他就会异变为怪物。霍成渊每天都在担心他死后对方怎么办。直到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霍成渊不但没死,反而异能进阶了。
后来,霍成渊:原来结婚不仅有老婆,还送外挂。
#无限大佬小甜心受X人间兵器温柔攻。黎西受。1V1,HE,恋爱超甜!#
《开门,送报应》
戏精小甜豆花仙子受VS沙雕城府颇深霸总攻
第30章
春日午后的阳光正好, 温暖不?炽烈。在?阴凉的大殿里住了两天的陆烬轩瞧着窗外天光好非说要出去晒晒,补钙。
于是午后暖烘烘的阳光下,宫殿中庭, 陆烬轩躺在?一张摇摇躺椅上一晃一晃的昏昏欲睡。旁边摆着套桌椅, 白禾便坐在?书案后誊写记录。
“做会议记录最好不?要遗漏、扭曲信息,记录归档一般没人?会查。但?一旦参会的人?说辞不?一, 和它对一对就?知道?谁在?说谎。”陆烬轩晃悠了会儿才醒神, 想起还?没教白禾怎么做私人?秘书的工作。“你写好朕会审阅一遍, 没问题朕会签字确认。”
庭中也有宫人?,所以陆烬轩特地注意了自称。
“然后你再写一份纪要。提取会议要点……”他停下来思?考了下。
主要是陆元帅基本没操心?过文书工作, 国?防部有一堆秘书起草文件, 他身边还?有一个?专门负责文书工作的副官。
白禾搁笔, 揭起刚写满的纸轻吹墨痕, 然后说:“皇上, 写好了。”
“嗯?”陆烬轩睁开眼看向他, “读给朕听。”
白禾余光环视杵在?旁边的低头垂眼的宫人?, 有些迟疑。
在?场侍奉的都是原本皇帝御前的人?,分配给白禾的富贵荣华二人?因太后罚跪一事被大公公处置,待在?内廷重新学好规矩才准许随白禾到御前。因此这?会儿两人?是不?在?寝宫里的,晚上他们才会回白禾的偏殿伺候。
邓公公机灵地上前摊开双手, 媚颜笑道?:“侍君,交由奴婢来读吧。”
陆烬轩微扬下巴示意,白禾便将东西交给了对方。
白禾在?纸上做了记号,邓义看了几眼便厘清顺序,从头开始读。
“上曰:今议,太后责打司礼监掌印……”邓义头一句还?没读完就?手一抖,险些把纸抖落。
而陆烬轩则两眼茫然, 迷茫地看向白禾。
白禾:“?”
陆烬轩:“?”
二人?再一次对脸疑惑。
白禾:“皇上?
陆烬轩对白禾招招手,不?明所以的白禾来到躺椅侧旁蹲下。陆烬轩抓起他的手捏了捏。
白禾:“……”
好的,他知道?了,陆烬轩听不?懂。
陆烬轩自称不?识字,原来是真的没读过书!
白禾誊写记录是用书面文字转写一遍,语句精炼,明义简洁。
然而陆元帅一个?帝国?人?根本不?懂啊!
帝国?语本来就?不?是启国?这?样的,陆烬轩能与这?里人?进行?日常交流全赖他学过与之相?似的联邦语,也仅限于听、说。
旁边邓公公仍在?诵读,他眼里渐渐冒出兴奋的光,精炼语句的记录才不?到几百字,很?快便读完了。他从纸上抬起头,啪地跪下来,躬身道?:“皇上圣明!皇上如此、如此体恤回护司礼监……”
邓义说着说着热泪盈眶,哽咽说,“元总管若是知道?,定也是感佩内腑。”
他这?么“啪”地一跪,把白禾陆烬轩惊到了。
白禾听着他的话直觉不?对头,便问他:“公公与元公公感情颇好?”
邓义抬起头望眼白禾,微微转头扭身面向他,“回侍君的话,元总管是掌印,奴婢们这?些秉笔都是下级,同在?司礼监做事,上下同心?,都是为了帮皇上分忧。”
白禾仔细打量邓公公,随后转头去瞧陆烬轩。
邓公公的话乍听冠冕堂皇,细听阴阳怪气,可?惜白禾无法读出其背后的真正意图。他下意识去观察陆烬轩的反应,试图从这?个?宣称会教导他的人?那里学习。
陆烬轩的反应是冲邓公公笑了一下,然后问白禾:“你原稿也是这?样写的?”他指指桌案。
“不?。”白禾摇头,“是逐字逐句记录。可?要我读一遍?”
暖阳晒得人?困乏,陆烬轩摆手:“算了。这?玩意在?……大概没什么用。”制度不?同,同样的会议记录放在?启国?有什么意义呢?
陆烬轩原本也是找个?借口让白禾能旁听他和内阁的会议,像用“切香肠战术”一样带白禾一步步进入权力中心?。
不?过做戏做全套,既然做了会议记录就?干脆做完。
白禾见状,思?考稍许问:“那是要按起居注那般写吗?”
“就?按你的来。再写一份纪要。”陆烬轩对邓公公做手势让人?起来,“纪要是抄送给内阁看的,提取主要信息,方便看的人?了解会议内容、结果。”
躺椅慢悠悠摇动,“吱呀吱呀”声如同腐朽的机械齿轮难以磨合。
“正常情况是这?样写。写这些的人看似不起眼没有权力,实际上这?里面隐藏着权力武器。”当着宫人?的面,陆烬轩毫不?避讳,告诉白禾,“有些‘不必要’的内容你可?以选择性记录。例如朕说想节流,裁撤内阁官员的话就不用记了。”
白禾好像领会了,又好像没能理解,陆烬轩所谓的藏在记录里的权力武器是什么。
陆烬轩:“内阁给了奏疏,朕也该遵守承诺。”
白禾问:“那记录里是否也要去掉?”
陆烬轩睁眼盯着他,随后笑出声?:“小白,你觉得朕拿裁撤官员和他们做交易他们换批斗太后是什么光彩的事,值得记录下来供人?观赏?”
白禾茅塞顿开,蓦然明白了这?支权力的武器是什么。
它和帝王《实录》《起居注》里的一样。后世编著史书评判帝王一生以它们为第一手信息来源。陆烬轩将做记录的权力赋予他,明示他可?以隐瞒一些事实,用自己的方式去记述,便是赋予他为他们粉饰或记下把柄的权力。
“今天是朕请你不?要记录一些话,以后内阁说不?定也要请你别什么都记。到时候它就?是你和人?谈交易的价码,并且议价权在?你手里。权力变现为实际利益,是权利。”陆烬轩躺的椅子继续摇晃。“吱吱呀呀”是帝国?政府这?个?庞大的权力机器中腐锈部分发出的怪音。
“也是腐败。”陆烬轩发出一声?嗤笑,低声?自嘲,“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
这?话唯有蹲在?他身边的白禾听清了,这?时的白禾还?不?懂腐败是什么,前世的经历让他对权势充满渴望却又对执掌权力踌躇不?前。
他一辈子没在?权力争斗中赢得哪怕一场胜利,所以他对夺得权力不?抱期望。他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满心?向往,满是骐骥,心?怀幻想。
他按照陆烬轩的指导重新誊写了一份记录,再写了一份纪要,全篇不?提陆烬轩拿卡票拟批红和裁撤官员要挟内阁的部分。
“皇上,写好了。”
浅眠休养精神的陆烬轩被白禾的声?音的唤醒,他眼也没睁就?说:“小白亲自把纪要送到内阁,带几个?侍卫去,不?怕被人?欺负。”
邓义连忙主动讨差事:“奴婢这?就?去侍卫司宣皇上口谕,调几名侍卫来。”
陆烬轩:“嗯。”
“公公稍待。”白禾拦道?,然后绕过桌案到陆烬轩身旁握住他的手轻捏,“皇上,您说这?些需您签字的,不?知是要盖玉玺还?是皇上的私章。”
白禾知道?陆烬轩肯定不?能在?写字,特意点出可?以盖印章。并且他倾向于盖私印。
陆烬轩睁眼看着他,轻轻捏回去表示自己不?懂,嘴上说:“你处理。以后都由你自己处理,写完也不?用给朕看了。”
反正他又看不?懂听不?懂。
白禾领会到他的意思?:“皇上可?否命人?去取您私印来盖章?”
陆烬轩看向候在?一旁的邓义。
邓义揣摩上意,即刻道?:“奴婢去取。请皇上侍君稍待。”
邓公公既要去宣口谕调侍卫,又要跑御书房拿印章,他自己都如此揽事了,陆烬轩当然不?会说什么,一颔首由他去了。
不?久之后白禾捧着一份纪要,身后跟着四名侍卫徒步走向内阁值庐。这?一次他没坐太监抬的肩舆,他第一次手握实权——哪怕它微如尘埃,他要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走近自己曾经可?望不?可?即的权力,走进一名帝王侍君本不?能踏入的朝廷中枢。
邓义则捧着另一份记录前往司礼监,将它存放入库。
这?厢白禾才出临时寝宫走了不?远,就?在?宫道?上被人?拦住了。
居于寻芳宫正殿的何侍君和他的两个?贴身太监同白禾在?宫道?上不?期而遇。双方离得十来米远时,其太监矢菊远远开口唤道?:“请白侍君留步!”
白禾闻声?便停下步子,跟随其后的侍卫随之停步,四个?披甲执锐人?高马大的侍卫呈两行?两列杵在?他背后,气势慑人?。陆烬轩说他们手里的刀是比任何权力更?实在?的东西。
白禾就?那么站着,等待对面自己走到他近前说话,这?是一种?上位者的审视姿态。
何侍君嘴角刚挂上的笑容僵硬了瞬,可?对方不?动了,两边隔着十来米远,他们总不?能如此对望在?宫中大声?喧哗吧?何侍君无法,只得挂着笑容做出温和姿态慢慢走近。
甫一照面便落了下风,何侍君心?里是不?虞的,为了打探消息又不?得不?给足对方面子。他声?音朗润,优雅开口,“白弟,昨日你匆匆来回,兄长还?不?知你是搬去了哪里?莫不?是皇上赐了什么恩典?”
白禾手里捏着将要送去内阁的文书,身后跟着陆烬轩指派的侍卫,心?里仿佛有无限底气。他一无所有时尚且敢与何侍君甩冷脸,此刻更?是直接:“何侍君,我白家没福气,没你这?般隽秀如竹的公子。请莫要说笑了。公务在?身,不?便多谈,还?请何侍君借过。”
白禾抬眼直视何侍君,浅浅一笑,唇边竟有个?浅浅梨涡,然而他身后的侍卫目光冷漠,对拦道?的三人?目光冷漠,手按腰侧,透露不?耐。
“你!”张口要叱声?的矢菊被四名侍卫齐刷刷按住腰刀的动作吓得没了声?。何侍君心?下悚然一惊,望向白禾的目光变得复杂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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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注】:1.“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阿克顿《自由与权力》·英国
2.香肠战术:一种军事策略,其核心在于逐步、谨慎地实现目标,而不是试图一次性达成所有目标。这种策略通过一系列有限的军事行动和外交谈判来实现最终目标,类似于“蚕食”法(百度搜索)
第31章
“公务?”何寄文乃吏部侍郎公子, 何家家世本就好,父亲又做了大官,入宫做了三年?侍君, 他也曾一时得宠, 自是不憷区区四个侍卫的。倒是如果此时跟着白?禾的是御前几位叫人眼熟的公公,他还会掂量掂量。
只能说陆烬轩给安排侍卫的举动是陆元帅不了解启国皇宫里的人, 这些人也不了解陆元帅。
侍卫们只是手按刀柄, 并没有?其?他动作。他们是殿前营的, 主要职责是守卫政和殿和做仪仗,与负责守卫宫门和宫中?巡逻的宿卫营不同, 他们营里的人各个人高马大, 令人一瞧就威风凛凛威武雄壮。且殿前营见惯了大官, 对?后宫里的“主子”只有?表面恭敬, 毕竟侍卫司不受后宫管。
“白?弟不是侍君?何来的公务?”何侍君用温润的嗓音说话一点不显得阴阳怪气, 以至于直白?的打探在旁人听来成了真?切的关?心。
侍卫们一听他语气就松懈下来, 只当?这是宫中?妃嫔的闲话家常, 他们这些殿前行走的侍卫管不着这些。
白?禾眼帘一掀,冷脸看他:“我进宫日短,只闻侍君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不曾知晓你在朝中?也有?任职。不知是刑部、大理寺、御史?台, 还是镇抚司?”
从昨天到今天,白?禾听了不知几个人说了几遍世宗遗训——后宫不得干政。
他不清楚何侍君入宫前的情况,但对?方既已入宫,必然什么官都不是了。否则有?此先例在,内阁如何能用这条来顶皇帝,压太后?
何侍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化,但他绷住了表情, 维持住端方大气的笑容说:“白?弟说笑了,我不曾入仕。”大概是在后宫没遇过白?禾这样的打法,何寄文这番回应毫无?水平,甚至于犯了错。
他不该顺着白?禾的话做回应。而是该答非所问,转变话题。
于是白?禾自然而然顺着话说下去:“既如此,侍君是以什么身份过问朝廷公务?”
何寄文这下彻底绷不住表情,笑容隐去,皱起?眉拔高音量道?:“朝廷公务?怎会是朝廷公务呢?白?弟许是弄错了,你初入宫还没学规矩,本朝世宗有?遗训……”
已经?听腻那句话的白?禾抬手打断:“后宫不得干政,所以我是否在办朝廷公务不是侍君该过问的事情。”
他双手重新拢进袖中?,捏着手里的几张纸,目不斜视往前走。
前世的傀儡皇帝是做得憋屈,但在皇宫中?,除了太后没有?一个人敢挡皇帝的路,哪怕是太后身边的人也不会。白?禾直直向前走,四名?侍卫就紧跟而上,不偏不倚在道?路中?央走。对?面何侍君只有?主奴三人,望着步步逼近气势强硬的五个人,何寄文主动退让了,他领着两个贴身太监让开道?路,眼睁睁看着白?禾一行经?过自己然后离去。
“主子?”矢菊与明竹忧心忡忡觑着主子脸色。
何寄文露出笑容摇摇头,示意二人不用担心。至于他心里是不是气得咬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与何侍君的狭路相逢在白?禾心里留下些许不快,不过他手里捏着盖有?皇帝私印的由他亲笔书写的公文,他竟不再觉得一个不能干政的后宫侍君算什么。
他可是能够“干政的后宫”呢。
白?禾抑制不住嘴角微翘。这种感?觉与昨天他狐假虎威摔杯发脾气时不一样。就好像别人还拘泥在后宫宅斗时,他已在朝堂中?经?历风雨。
他可是要忙着办公事呢,哪有?工夫跟皇帝后宫的莺莺燕燕扯皮!
接下来去内阁的路无?事发生,他直接进了内阁值庐,在几位阁员惊诧的目光中?掏出他捏了一路的纸。
“这是皇上命我送来的。”白?禾双手捧着纸,没有?向大臣们行礼。“今日皇上于内阁与诸位大人议事,皇上令我做一份记录,其?已送往司礼监文库存档。这个叫‘会议纪要’,也是皇上命我做的,一份送司礼监,一份誊抄送递内阁。”
他将陆烬轩的意思提炼转达给众人,“皇上的意思,此供内阁与司礼监传阅,今日未与会者?人人皆可阅。”
听他说完,几位阁臣不知说什么好也没有?动,最好和稀泥的孟大人以接上谕的态度恭恭敬敬到白?禾面前双手来接。薄薄几张纸轻如鸿毛,从白?禾手里这一接却影响深远。
但白?禾话里全是“皇上命我”“皇上的意思”,就差皇上口谕几个字,身为?朝臣总不能晾着不管吧?孟大人本想着把白?禾当?传旨的人就是,忽略其?侍君身份。结果他接来一看,纸上盖着皇帝私印。
孟大人:“……”
一边议事一边有?人做记录本就奇怪了,这下不光写下来还盖上皇帝写字作画评鉴书画时用的私印,这算啥?公文还是私函?
孟大人搞不懂皇帝为什么搞这一出,他也不第一个看,而是转手把东西给其?他人。
白?禾不多留,当即拱手行礼告辞。
值庐里几位大臣在短暂的疑惑后果真?传阅起?这份“会议纪要”,看完之后众人:“……”
孟大人叹气:“别说,这手字不错,文字也练达。我原以为是像口供那样的记录,这颇有?起?居注的风采。”
“啪!”次辅一拍桌,险些把几个老同僚吓一跳:“好!好得很啊。做了文书盖了印,还有?一个记录入库存档,给我们看的却是另一份东西。”
几位大臣都不做声了。
记录原本长什么样他们不知道?,据白?禾的说法那东西直接入了司礼监文库保存,誊抄给他们的则是一份“删繁去简”的所谓纪要。
内阁大臣无?不是饱读诗书之士,谁没读过史?书,不懂春秋笔法?
这份盖着皇帝私印的公务可有?不少东西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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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4-04-08 01:57:48~2024-04-16 23:5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戈壁沙漠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会议纪要顺利送达, 白禾返回临时寝宫的步伐都?透着轻快。
上辈子他过得窝囊庸碌,浑浑噩噩十四年一事?无为。来到?这里不到?三日?,他写的东西就交到?内阁和司礼监去传阅, 虽不是皇帝的权力, 却第一次在政事?上有了参与感?。
他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坐在龙椅上发呆,不能说话的傀儡。他也可?以在朝廷重臣面前谈论政务, 他能亲手将自己亲笔书写的公文交到?大臣手中。
他还没有掌握权势, 可?依然感?到?愉悦。
这都?是陆烬轩带给他的。
他快步赶回寝宫, 迫切想见到?陆烬轩,想商讨他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然而当?他踏进寝殿, 他快要飞起来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陆烬轩已经?没在庭中晒太阳, 他赤着上身躺在榻上, 榻边杵着个不知原本做什么用的架子, 上面捆吊着个白禾没见过的东西, 其底部延伸出一条东西直到?陆烬轩左手背上。
两个异色头发异样长相的番邦人?围在榻前嘀嘀咕咕, 其中一人?坐在陆烬轩前方看?不清在做什么。
在离榻不远的地方一人?背对白禾站着。
白禾先是一怔, 这才?从先前的欣悦中回神,想起他在殿外匆匆一瞥,见到?了何侍君身边的两个太监,站在榻前的人?自然是何寄文。
他的脑子“嗡”一下, 情绪差点爆炸。
“来人?!”白禾大步向内走几步,厉声唤人?。
随侍于殿内宫人?中立刻站出一人?,佝腰快步到?白禾侧前:“侍君有何吩咐?”
白禾阴冷的目光居高临下落到?这名公公脸上,小公公余光觑见皇帝跟前红人?露出这般神色,吓得人?都?要哭了。正得皇帝盛宠的侍君和曾经?得宠过的侍君撞到?一起,怕是要起风浪。
不止小公公这般想,殿内所有人?都?把目光同?时投向白禾。
“白弟也来了?”前不久才?在路上狭路相逢的何侍君故作惊讶回首。
白禾没理他, 对小公公斥道:“皇上龙体抱恙,分明说过要静养,为何放进来这些人??!”
他怒抬手一指,指的是何侍君。
他知道这些人?能够进殿肯定是经?过陆烬轩同?意的,他不清楚那两个番邦人?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动陆烬轩的伤口,但?比起这两人?,他此刻最想赶走的是何寄文。
在意识到?此人?走到?了陆烬轩面前以后,白禾慌了。
“你们是如何伺候的!”白禾拼命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用愤怒掩盖恐慌。
因为直到?此刻他方才?明白,他对何寄文是羡慕与嫉妒的。
从元红提点他与同?居一宫的何侍君打好关系时起;从他亲眼见到?何侍君是何等君子如竹的模样起,一根刺便扎进了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