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月光抢皇位那些年by小星烛
小星烛  发于:2025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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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铮轻笑,“怎么,舍不得我?”
林霜绛无语得转过身,背对他说,“你是去那边随侍,又不是离开军中了,不过,这都快回京了,为何这么快要你过去随侍?不应该等回了京把你放在府兵中磨炼么?”
姚铮又叹了口气:“我也想不透,但要我两日后就过去,兴许是回京的路上就有事交给我去做吧。”
林霜绛回头将他上下打量一眼,“你这个头,你这身板,你这年纪,跟在身边能给太子殿下做什么?冷了披件衣服?”
姚铮感觉手痒了又想掐林霜绛脖子,“林大夫未免有些看不起人了。”
林霜绛笑了一声,道,“开玩笑,总之,日后就是你自己日日面对贵人了,虽然太子殿下算是我见过的京中最好的主子,不过,殿下的身份摆在那里,你自己多注意,遇事拿不准的,记得来问我。”
姚铮点点头,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来,“说起来......我入了太子府后,见不到你人,还怎么跟你学医理?”
林霜绛感叹道,“如今入了太子府你竟还没落下学医理的事?小铮啊小铮,我当真佩服你,你以后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姚铮捏了一把他的脸,“你这话说的,我觉得我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傍上了个好主子,这不,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呢。”
林霜绛推开他,“少来了。哎,也不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是福是祸。总之,你若还想学医理,等休了沐,寻个机会我给你讲就是了。我进太子府是不太容易,还是得等你出来。”
姚铮点点头,又坐下看林霜绛扎了好久的针,缠着他让他给他讲。林叔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听闻他要入太子府做事了,还向他连连道喜,说日后去给太子把脉还能时不时带林霜绛去看他。

第10章 少年初入太子府
两日后,姚铮已经将随身之物收拾好准备去面见太子殿下了,他今日同往日一样,身着简单的玄色衣袍,不过没有再用带子束发,那根蟒纹发带也被他收在了包袱里,长发仅用一根玉质发簪束在脑后。
本来他家当也很少,除了一些贴身之物就是几套衣服,连发簪都是新发了例银找商队买的。除了这些之外,也就是还有林霜绛给自己画的经络图,医书。
连被褥都是军中的,实在没什么可拿走的,再加上这里离太子营帐有一段路,却也算不上远,他不消片刻就到了。
到了太子营帐前,那两个士兵竟然没有直接拦他,而是一人进去通报,很快就出来,道:“殿下让你进去。”
姚铮进入营帐时,见慕无离今日与平时不同,一身金边玄色蟒纹袍衫,窄袖并戴着硬质腕套。半束发,头戴金色发冠,发冠上镶嵌着价值不菲的晶莹玉石在中央,比起平日的温润贵气,今日却更多了几分沉稳冷峻。
而帐中却不只有慕无离一人,有另一位陌生年轻的侍从,还有晋琏将军在太子殿下身侧,没有穿盔甲,而是难得穿着赤色窄袖锦装,露出本来的浓眉大眼来,之前交手他没注意看,如今一打量,发现其人真是一副少年将军鲜衣怒马的模样,看着也就比他虚长几岁。
瞧他进来了,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说什么,默不作声在一旁。姚铮向二人行了一礼,三人齐齐看着他,姚铮心中却并不似想象中紧张,毕竟,日后恐怕是日日都会与这几人相见。
“殊珩已给你安排好了住处,你随他去。”
姚铮颔首,“是。”
纪殊珩领着他出了营帐,没想到也就几步路, 纪殊珩指着那营帐。
“被褥床榻都已收拾好,接下来殿下没有特别交代的话你每日都要随侍在身侧,有什么不了解的都可问我。”
姚铮道谢后便独自走进了营帐,不得不眼前一亮,没想到这帐内除了给他准备好了新的盥洗之物,甚至还配了简单的桌椅与烛台,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本来他也没什么可挑的,但看到眼前一幕他不得不感慨 ,难怪权势与钱财人人都想要。
晋琏匪夷所思地看着慕无离:“殿下,您要了那孩子随侍那纪大人干什么?”
慕无离看他一眼,“吾交代给了他其他事去做。”
晋琏挠头,“这小子能伺候好人吗?先前也没伺候过人吧。“
慕无离面色如水面般平静,”吾身体康健,不需要人时时伺候。“
晋琏更不明白了,“那您要他随侍作甚?”
慕无离倏地发问:“你这几日不用操练?吾看你今日十分得闲。”
晋琏感到莫名其妙,殿下怎么这几日总喜怒无常的,得赶紧撤。他嬉笑道,“用操练的,不过是过来向殿下讨杯茶喝,既已喝到了,属下这就去操练。属下告退。“晋琏像一阵烟一样溜出营帐。
慕无离看着背影摇摇头,这小子从小跟他一块儿长大,还是这么不禁吓唬,沉不住气。
姚铮走进慕无离营帐时,竟然帐中只剩他一人了。姚铮正有些无措,因为其实纪殊珩走之前也没详细交代他都要做些什么,只是让他一切听慕无离吩咐。
帐中虽陈设简单,但错落有致,两张桌子,一张摆着些许茶水水果,而另一张桌子则放置了案台和笔墨纸砚。
慕无离正在执笔写着些什么,看到他进来,“会写字么?”
姚铮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只怕又要让殿下见笑了,会写,只是写得少,字也拙劣。我师父笑我的字是春蚓秋蛇。“
说完又有些许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慕无离招手叫他过去,温和的声音如同微风轻拂:“写下看看,就写你的名字吧。”
姚铮接过笔,站在桌前,身后是慕无离高大的身躯,姚铮似乎能闻到身后那人身上带着些许厚重沉稳的木香。
姚铮写下自己的名字,慕无离轻笑,”春蚓秋蛇?你师父倒也没有言过其实。“
姚铮微恼,却又不好对着这人放肆,”都告诉殿下了......殿下还,笑话我。”不自觉微微脸红。
慕无离看他这样,收了笑,“无妨。日后勤加苦练就是了。从明日起,除去回京在路上奔波的时日,你每日练一幅字交到吾手里,吾会给吾的手书给你临摹。”
姚铮试探着问:“殿下希望我把字练好?殿下希望我练到何种程度算‘好’呢?”
慕无离拍了拍他,温厚地说:“以后吾总有缠绵病榻、或是其他不便之时,吾自是希望你练得和吾一模一样,因为日后你总会有替吾执笔那一天。日日练字,可能坚持?”
姚铮颔首,“殿下身体康健,英武不凡,怎会有缠绵病榻之时?不过既然殿下对姚铮有期许,姚铮会尽力去做到。”
慕无离很满意,微微低头凑近他耳边道,“再写几个字,吾先教一遍你执笔书写,就写吾的名罢。”
姚铮脸庞微赧,太子殿下的名字其实还是林霜绛告诉他的,但是眼下看样子,对方没有告诉他的打算,甚至下意识认定自己是知道的。
姚铮挣脱掉脑中这些胡思乱想,开始写慕无离三个字。
写第一个字时,慕无离修长温热的手指在他手腕下方轻轻扶住,“写字时,手腕不要晃动,要先拿稳。”
写下了第一个字。
写第二个字时,
慕无离拨动他的手指,调整握笔姿势,“大指指腹需抵住笔杆,食指置于大指下方,一个指节的距离,其他指向后收,来,写。”
写下第二个字,稍能入眼,但与摆在一旁慕无离的题字相比依然相差甚远。
“先不说为了吾,将来若有机会入朝为官,即便是武官,也需会写奏疏。除了一手临摹吾的字,最好能会写两种以上字迹。如若不成,那便练习双手字。可能尽力做到?”
慕无离带着他,写下了第三个字,搁下笔后,姚铮神色担忧,好看的眉微蹙:“若是我无能.......误了殿下的期许,殿下可会失望?”
慕无离食指抵在他唇边,“先行事,再论是否成事。你日后也需记住,未行事前,谶语勿言。”
姚铮眼帘轻眨,点点头。
慕无离看他这样乖巧,笑他,“你如今不自称草民了?”
姚铮听到这话也没有害怕,想起一句话来,道:“殿下望之俨然,既之也温,其言也厉。是真正的君子之风,我虽未读过什么书,但殿下是这般好的人,定不会责怪我目无尊卑。再者,殿下还尚未为我定职,姚铮只好暂且如此自称,殿下想来不会介意。”
慕无离轻笑,“吾还未曾说你什么,你倒夸上了,你说你未曾读过什么书,吾看这《论语》倒是被你拿来用得不错。”
姚铮低下头,嘴角却情不自禁扬起,“殿下说笑了。”
慕无离让他坐下,指了指茶水:“口渴了吧?自己倒茶。吾身边那几个素来也爱向吾讨茶喝。”
姚铮正好口渴,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只听慕无离说道,“你还未及冠,府中暂无合适的事务让你去办,先在吾身旁随侍两年,平日你与殊珩轮流随侍,轮到你休息时,就跟随吾手下的亲卫仇刃习武,字你也需日日练,每日交一幅给吾。吾会时时去看你学的情况。”
姚铮颔首,”多谢殿下栽培之恩。“
慕无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似乎十分在意自己不曾读过什么书?”
姚铮点头,神色有些怅然:“只是想为殿下行事硬气些。但我这般年纪再去找教书先生学经义,也已经不合时宜了。“
慕无离抿了口茶,端坐在主位,“府内藏书众多,读书一事在于心,你若愿意读,时时都能读。若有不懂,可来问吾。”
姚铮起身再弯腰屈膝向他行一礼,“多谢殿下愿意指点姚铮。”
慕无离点点头,温和地说,“在外头可以不必多礼,不过回京后需多注意,如今还在外头,你可稍自在些。”
姚铮莞尔,“是。”
“可伺候过人?”慕无离忽然问。
姚铮摇摇头,“从前伺候酒楼客人,不过也只是些倒茶添筷之类的事。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慕无离沉吟:“磨墨吧。”慕无离将茶放到一旁,摊开一封空白奏疏似是要动笔。
姚铮赶紧站了起来,好在这磨墨他还是会的。
慕无离执笔蘸墨写完了奏疏,却又摊开了一份空白的,誊抄了一遍,拿出一份递给了姚铮,“拿这份去临摹。”
姚铮收到怀里。慕无离又递了另一份给他,“去找晋琏将军,这份给他。让他快马传回京城。”
姚铮颔首,“是。”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日后我作为随侍陪同殿下外出时,可否佩戴面具?”
“嗯?为何?”
慕无离投来探询的眼神,盯着姚铮的脸,不明白有何不妥。
姚铮被他看得脸发热,低下头,“我不知父亲的债主与仇家是何人,在自己有能力解决之前,不愿给殿下惹麻烦。”
慕无离点头,沉声道:“可以。这是你的私事,吾不干涉你。外出时可以戴面具,这是你的自由。”
姚铮松了口气,便走出了营帐去为慕无离办事,这边是灾区,都是灾民 ,不会有仇家追到这里,可京城和回京的路上就不一定了,姚铮两日前早已找商队的人在隔壁城买好了遮住半脸的面具,只会露出右边脸颊,打算在进太子府之前,都不取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这几日随侍姚铮日日跟在慕无离身侧,慕无离整日除了端坐在帐内看书,就是外出巡视灾民重建的情况,除了偶尔晋琏和纪殊珩时不时会回来和慕无离报告情况。
姚铮整日陪在慕无离身侧,发觉慕无离的确平日并不多言,姚铮虽在他身边却也没有闲着,除了有时做些轻松的活,就是在一旁吭哧吭哧地练字。
一开始在慕无离身旁练字他还十分紧张不自在,但练了许久发现对方沉溺于手中的书本对身边的动静置若罔闻后,他渐渐沉下了心。
只会在自己写好了一幅拿给他评阅后,对方才缓缓放下书来评价一番自己习字的成果。
“你今日,相较于前几日,字迹已规整许多。只是这笔力仍需收一收,多加勤练就是了。但不必操之过急,休息片刻无妨。”
姚铮嘴角轻翘,“是。”短短几日就能有些许进步,已经能让他十分开心了,虽然他仍然写不出与慕无离一模一样的字,但对方并不急于让他现在就做到。
慕无离与朝廷派来的工部冯侍郎等人一番接洽后,明日就可以动身回京,姚铮心中也隐隐期待,好奇进入太子府以后的日子。

第11章 慕氏皇族天赋奇
到了回京这日,其余两城的城卫军都已提前启程回了属地。慕无离身旁也仅剩约莫一千亲兵护卫在侧。姚铮难得没有再随侍在身边,而是与林家父子等不便骑马的军官大夫同坐在马车里。慕无离自然是骑马的,不过虽然如此,路程上依然为他单独准备了马车,想来是为他偶尔休憩用的。旁人不能坐。
姚铮半拉下帘,慕无离在队伍前方。离别时的装束仍然同那日启程去小碚山时一模一样。
“你这几日随侍,都在做什么?怎的突然戴面具了?”林霜绛坐在他身边低声问他,今日乘坐这辆马车很大,其他人都在闭目养神,与他们也稍有距离,想来旁人应该也听不太清,但是知道他们在说话。
“怕我爹的仇家认出我。最近没什么,做些杂事。还有,他让我练字。”姚铮低声回他,感觉在车内不舒服,暂且拿下了面具,但不好和他说太详细。
“练字?让你练字做什么?”林霜绛皱眉,不太想得通。
见姚铮神色间没有为难之处,林霜绛知道马车内不方便,也没有多问,“兴许是想要栽培你。那位......待你还好吧?”
姚铮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浮现种种,执笔相握、悉心相教与那人拿他打趣时的画面来,略感羞赧,“他待我极好。”
又抬起头,小声凑到林霜绛耳边,“不知为何,我觉得待我不像常人使唤下人那样,倒像是......”
林霜绛皱眉,“像什么?”
“待我更像是待小孩儿。”姚铮闷闷道。
林霜绛差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压低了嗓子,“怎会,殿下分明也只长你几岁啊。你虽没他高,却也是快及冠的男子,如何能与那稚儿相同。”
姚铮带着几分气放下帘子,郁闷地说“殿下待我的方式就如同家中父兄待家中的幼子幼弟一般。”
林霜绛被他逗乐了,“那说明殿下为人包容。殿下可是未来的陛下,那皇帝,不就是天下的父君吗,爱民如子。有何奇怪?”
姚铮还是有些郁闷,自己却也说不出缘由,“你从前说京中没有比殿下更好的主子了,倒是也没错。”
林霜绛低声说,“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么?”似是想到了些事,又稍劝慰他道,“不笑你了。我兴许是知道为什么了。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兄弟二皇子殿下,武力惊人,却从小心智低幼,如同五岁稚儿。兴许是因为这样,殿下自小对旁人都更有耐心,因为待二殿下习惯了,见你身世可怜,又比二殿下还小几岁,便忍不住待你如同孩子一般。”
姚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喃喃低语“原来如此......原来竟是怜我么?”
林霜绛点点头,“太子殿下是个难得的好主子,他待你好,你不必多心。”
马车外骤然传来马的惊鸣与女人的惨叫,众人听到后纷纷探出头查看,并不是姚铮所坐的这辆马车惊了马,而是前面太子未乘坐的那辆空马车惊了马。
那女子腹部大而圆,似是有孕,那女子边跳上马车边竭力嘶声喊道:“太子慕无离!害我家破人亡,我今日誓要夺此人性命,即便自绝于驾前,也在所不惜!天道不公,害我与腹中胎儿竟到此境地!”
马车刚行至城门,城门人来人往,不少人听到动静都往这里聚集,那女子手持一匕首,跳上马车往厢内刺去,但发现慕无离并不在马车内,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一群士兵纷纷拔刀制住。
慕无离闻讯,驾马走来,看到此情景,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也并未下马,“你们奉命刺杀之前,不看好吾的位置再出手么?”
那女人表情恶狠,眼神中带着恨意瞪着慕无离,拼命挣脱,却被几个士兵死死按住,慕无离抬手,“带下去,交给衙门。”
“殿下,不押回京拷问一番吗?”一旁的将官询问。
“此女面色红润,举止颇有气力,不似此地灾民。倒像是京城而来。审不出什么,弃子罢了,交给此地衙门问罪便可。 ”慕无离言罢,便骑着马转身向队伍前方走去。
姚铮一干人等原本也在一旁凑热闹,见这么快就解决了,也纷纷跳上马车就要回去。就在此时,转过身的慕无离毫无察觉,姚铮本来正要上车,眼角余光瞥见那女子唇边带笑,不禁心生警兆,他下意识地往慕无离的背影瞟了一眼。姚铮的心一沉,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他瞬间拔出身旁士兵的佩刀向慕无离的背影甩去,那女子吐出的银针正好撞到那刀刃上,发出微弱、清脆的碰撞声。慕无离听到姚铮拔刀的动静骤然回头,看到眼前的银针被刀刃抵住掉落,心中了然。他冷峻地看着那女人,“原来你的杀招在这里?押下去。”
林太医见状,用手帕小心翼翼包起那毒针,“殿下,此针容老夫先带下去验毒。”
慕无离点点头,却依然神情冷峻,“有劳林太医。”他知道这次的刺杀并非偶然,背后必定有人操纵。
林太医行完礼后,上了马车。
慕无离下了马,上了那辆为他准备的马车,并召几个人上了车,同时也把姚铮召上去。
姚铮感觉自己的心突突跳,似是有些惊魂未定,林霜绛脸色复杂地看着他,但是他们二人还未说上话,姚铮就被带上另一辆马车了。车厢内有五人,除了平日熟见的太子府管事纪殊珩、晋琏将军,还有那位姓刘的将官,还有一位黑衣青年男子,姚铮在慕无离身边的这些天从未见到此人,也不知道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慕无离正坐于中央,拉下帘命车马启程,队伍又开始缓缓行进,离开了淮北城门口,向京城出发。
众人齐坐一厢内,众目睽睽地看着姚铮不说话,慕无离首先开口,“小铮目前暂且是我的随侍,他年纪尚轻,心思单纯,身家清白。你们不必避讳他,日后他会日日在吾身边。”
众人齐声回答,“属下明白。”
慕无离冷声道:“方才那女子假装认错吾的位置跳进马车刺杀,是有意为之,目的是先假装受擒,令吾掉以轻心,当作是普通的刺杀,真正能致吾于死地的,看来就是那银针了。”
那黑衣男子看着慕无离,恭敬地回答,“属下方才坐在马车之中,那女子看到属下似乎惊讶了一下,才假意继续将属下当作殿下刺杀。”
“看来,这刺客没想到马车内还有人。”晋琏抱手于胸前,接过话。
黑衣男子声音浑厚:“我看那女子似有不对,虽被擒住,却并无死志。正想出来提醒殿下小心,不过没想到殿下身边有人比属下快了一步。”
慕无离点点头,“那银针速度极快,若没有小铮的拔刀相助,只怕待我们反应过来事情不对时,早已进入吾的身体。”
黑衣男子带着歉意恭敬地单膝跪地,“是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慕无离摇摇头,让他起身,“是吾轻敌了。”
慕无离看向姚铮,“这是仇刃,是吾的随身暗卫。待回到府里,你便要与他习武,你若高兴,叫他声师傅也无妨。”
姚铮点点头,正要开口,就听仇刃倏的向慕无离抱拳,“殿下,这声师傅属下受不起。”又神情肃穆地对姚铮说,“栽培你之人乃是殿下,我仅传授武艺,一身武功却皆来自宫中,不足以为人师。”
慕无离没有说话,姚铮见场面尴尬,颔首主动唤道,“劳烦仇大人日后授我武艺。”
仇刃对他点头,“职责所在,姚公子不必客气。”
慕无离继续将话题转回那刺客,面色严峻,“关于这刺客的来路,诸位可有头绪?”
慕无离话音刚落,马车外便传来声音,“报!太子殿下,刺客被押在车后,不知何时已服毒自尽。”
慕无离对外头的士兵说,“吾知道了,下去吧。”
刘将军看起来年纪稍长,皮肤黝黑,留着大胡茬,“看来将那刺客运回京城审问或剖尸,都不可能了。这尸体留在路上不消几天就会完全腐烂散发恶臭。”
晋琏与那刘将军对视一眼:“仵作虽在京中,但可以让林太医先行验一遍看看,兴许能查出一些什么。”
慕无离点头:“的确能先让林太医先来验一遍看看,待到驿站,即刻验尸。”
晋琏若有所思:“ 殿下,这幕后刺杀之人可是三殿下?目前朝中唯一与殿下政见不和立场相悖的,便只有三殿下了。”
慕无离却不认同,“非也。得不偿失,他不必这么做。”
纪殊珩见众人疑惑不解,替慕无离娓娓道来:“即便刺客成功刺杀殿下,薛家依然会以立嫡长为名拥与殿下一母同胞的二殿下坐上太子之位,可二殿下心智低幼,若陛下不允,薛家极有可能将而二殿下当作傀儡,手握重兵逼宫,不论是对陛下而言还是对薛家而言,殿下活着,局面尚可稳定。殿下身死,陛下若立三皇子为太子,薛家随时能够挟皇子反叛,届时朝局动荡,三皇子心知刺杀殿下不仅不会得到东宫之位,反而会激怒薛家谋反,所以,殿下说他不必这么做。”
姚铮第一次听这些朝廷纷争,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大致听得懂,却觉后脊发凉,永昼王朝内部原来是如此你死我活的形势。
晋琏与刘将军也没有任何头绪,究竟还有何人有立场和动机刺杀太子,如此说来,不论是圣上,还是政见立场相悖的三皇子,都没有理由刺杀太子,即便是想给薛家一个警告,下决心要杀了太子,以皇帝与三皇子的能力而言,为了稳妥起见,也不会只派出一个刺客。
晋琏推测道,“殿下觉得,如果说薛相国瞒着皇后娘娘对您下手,可有这个可能?”
慕无离垂下眼目,沉吟:“薛家虽然野心勃勃,但外祖父老谋深算,若没有十成十把握,不会轻易逼宫。杀了吾再拥二弟为帝,不是稳妥之举。”
看来是极难分析出一个结果。慕无离深思许久,朝中与他有权利纠葛之人他心中清楚,但眼下那些人却都不必这么做。“罢了,等林太医验过尸后看看有何发现再说,暂且搁置吧,你们也通知下去,全军戒严,避免有刺客伪装自己人混入军队。”
众人齐声答道,“是,属下遵命。”
那刘将军似乎还有疑问,迟疑地说“殿下,此事回朝时是否让圣上与薛相国知晓?”
慕无离端起一旁的茶杯,姚铮连忙为他倒茶,慕无离看着杯中的茶水,“回朝时一五一十地回报,吾也想看看,他们都作何反应。至于刺客幕后主使之人,一次刺杀不成,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必着急,回京再查。”说完,将那杯中茶一饮而尽。
众人齐称是,并纷纷告退。待其他人都离开了,甚至连仇刃也出去了。姚铮看向他,起身也想行一礼便回到之前的马车上,刚想起身肩膀便被慕无离按住了。
“留在这,不必出去。”将茶杯递给姚铮,要他添茶。姚铮颔首,不再提要出去,为他默默添茶。
“可有被吓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慕无离神色有些倦怠,对他说话时却依然柔和。
姚铮沉默,“殿下是指刺杀,还是朝局之事?”
慕无离却笑了,“哪个能吓到你?”眉目竟有了些舒展。
姚铮摇摇头,“刺杀之事,我家中已经历多次;朝局之事,姚铮不懂。”
慕无离接过茶,将茶水在手中晃了又晃,马车虽走在官道上,但也有些许颠簸,慕无离手中的茶水竟无一滴落在他金边月白色的长袍上,那昂贵的锦缎料子随着马车外漏进的光亮折出银光。
姚铮看慕无离不说话了,柔声对他说,“殿下可是累了?我为殿下揉揉肩吧。”
慕无离放下茶杯,看着少年被面具盖住的那半张脸,这是一张银色的面具,做工却并不粗制滥造,显然是少年精心挑选,整张面具如同缺了一翅的银色蝴蝶,仅仅露出右边脸颊白皙的皮肤,让少年多了几分神秘和特殊。
“好。你从前也常为家中长辈做这些事吗?”慕无离微微侧过身背对他,任由少年纤细苍白的手指抚上他的肩头。
“是,母亲时常劳累。家中以刺绣为生,母亲疲乏时,我常给母亲揉肩。”姚铮在他身后轻声说,手碰上那温热的肩却感到滚烫,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叹这肩宽而厚,紧实有力,即便只是简单碰触,也能感觉到衣下蕴含的力量。不知他几年后,是否也能练成殿下这般。
“在想什么?”慕无离似乎察觉到姚铮一边给他揉肩一边发愣,出声询问。
姚铮脸一红,心中暗暗责怪自己都在想些什么,要是说出去简直不能再丢人了。
姚铮挪开目光,“这些事情是机密,殿下为何能准许姚铮旁听?”
慕无离的声音温和有磁性,似乎倦怠已经有所缓解,“你是个聪明孩子,吾知道自己没看错人;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怪吾,让你放弃了原本安稳平静的日子,到吾身边来,不得不涉入这些事。”
姚铮心里一暖,手上揉肩的动作却没停,垂眸看着那背。“殿下待姚铮极好。教姚铮习字,念书,能重新习武;庇护姚铮,使姚铮不必害怕仇家找上门。姚铮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能帮上殿下,姚铮十分高兴。”
慕无离回过身子,示意他放下手,不必再为他揉肩。轻轻依靠在准备好的靠枕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姚铮许久,带着几分难察的眷恋和显而易见的温柔,慢慢阖上了眼,发出了厚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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