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被霍骁眼中那彻骨的绝望和毫不留恋的决绝狠狠刺痛,心脏像是被瞬间撕裂,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握着枪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不……”他低喃一声,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力猛地移开了手枪,动作仓皇得像是生怕那枪会自己走火,伤到眼前这个让他疯狂痴迷的男人。
白瓷看了一眼空中正在盘旋、等待接应的直升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
他对着通讯器,声音恢复了属于指挥官的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所有人,任务结束,立刻撤离!”
然后,他低头,看向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尚且带着体温的铂金戒指。
它才刚刚戴上去不久,还残留着烟花下的誓言和温暖。
白瓷的指尖微微发颤,最终还是用力,将它缓缓褪了下来。
那枚象征着短暂甜蜜和巨大谎言的戒指,被轻轻放回了霍骁冰冷僵硬的掌心。
白瓷的声音也软了下来。褪去了方才的妖异与强势,依稀变回了霍骁所熟悉的、那个会撒娇会依赖他的白瓷。
他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和无尽的酸楚:
“先生……我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你接受起来……肯定很困难。”
白瓷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卑微的希冀,
“我……我等着你。你慢慢想,仔细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好不好?”
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许下了一个颠倒的承诺:
“到时候……换我来向先生求婚,我来给先生戴戒指……好不好?”
说完,他不敢再看霍骁的眼睛,生怕从那里面看到更深的决绝和厌恶。
白瓷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冲向垂下的软梯,身手矫健地攀爬而上,消失在直升机的舱门内。
直升机旋翼卷起巨大的气流,吹得霍骁衣袂翻飞,发丝凌乱。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手心里那枚戒指硌得他生疼。
他望着那架载着白瓷、载着他破碎温暖的直升机逐渐升空,远去,最终融入漆黑的夜空,再也看不见。
直到此刻,霍骁一直强撑着的躯壳仿佛才裂开一道缝隙。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究是违背了他的意志,从眼角滑落,迅速被夜风吹得冰凉。
霍骁对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夜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一字一顿地低声呢喃:
“下次见面……”
“我们,不死不休!”
冰冷的话语在夜风中飘散,带着无尽的痛楚与决绝。
而那枚被遗弃在他掌心的戒指,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讽刺的光芒。
阿泰带着人迅速清理着战场,很快赶到后山找到了僵立原地的霍骁。
外围那些不明身份的袭击者,已然被“蝮蛇”佣兵团临走前清理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弹壳和凝固的鲜血,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惨烈的冲突。
“霍爷……您没事吧?”阿泰快步上前,声音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他虽然不完全清楚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白瓷与周日那些佣兵一同登上直升机离去,再结合霍骁此刻失魂落魄却暗藏滔天巨浪的状态,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那个看似纯良的白瓷少爷,真的身份绝不简单……
霍骁毫无反应,过了好几秒,才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冰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阴鸷骇人。
霍骁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没有遇到白瓷之前、冷酷无情、算无遗策的霍家掌权人。
甚至,更加冰冷。
“回庄园。”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查!给我彻查!今晚这些袭击者,到底是谁派来的!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是!霍爷!”阿泰立刻躬身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挥手示意手下护送霍骁回去,自己则亲自带着一队精锐,开始在现场仔细搜寻任何可能指向幕后黑手的线索。
霍氏庄园经历此夜,可谓损失惨重。
警卫伤亡不少,部分建筑受损,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
霍骁强撑着几乎要崩溃的精神,以铁腕手段迅速稳定局面,安抚伤员,部署防御,每一个指令都清晰冰冷,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不能倒,至少在找出真凶之前,他绝不能倒下。
整整一夜,霍骁未曾合眼。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庄园内的混乱才暂时平息下来。
霍骁拖着沉重如铁的步伐,回到了主卧。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一切,都变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房间里还残留着白瓷身上那股淡淡的清新气息。
衣帽间里,那些他亲自为白瓷定制的、价格不菲的衣物并排挂在他的西装旁边。
床头柜上,甚至还放着一本他看到一半的乐谱……每一处细节,都记录着他们之间那些“甜蜜”的过往,此刻却像无数根淬毒的针,狠狠扎进霍骁的心脏。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在无声地嘲笑他的愚蠢和无知!
嘲笑他如何被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何将一个身份不明、危险至极的“蝮蛇”指挥官,当成需要他呵护备至的纯真少年!
“呵……!”霍骁发出一声低沉而破碎的冷笑。
下一秒,压抑了整晚的暴怒与绝望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砰——” 碎片四溅!
他像一头失控的困兽,疯狂地摧毁着房间里所有与白瓷相关、以及他自己亲手布置的温馨痕迹!
扯烂窗帘,掀翻桌椅,将衣帽间里那些属于白瓷的衣物、配饰、全部粗暴地扯下,扔在地上……
霍骁将所有这些东西,如同对待最肮脏的垃圾一般,拖到前厅中央的空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里面有白瓷穿过的睡衣,戴过的围巾,看过的书,甚至还有他们一起挑选的、印着卡通狐狸图案的马克杯……
霍骁面无表情地拿起一个银质打火机,“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
他毫不犹豫地将火苗凑近了那堆承载着无数虚假记忆的物件。
“轰——!”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贪婪地吞噬着一切。
丝绸、棉布、纸张在火舌中蜷曲、焦黑,发出噼啪的声响,如同他们之间那场盛大而虚幻的梦境在燃烧、崩塌。
冲天的火光映照在霍骁深邃的瞳孔里,跳跃不定。
霍骁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与白瓷相处的一幕又一幕——
初见时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毫不犹豫时刻下的“霍骁所有物”。
窝在他怀里深情款款的表白;一次又一次重复有多哎自己。
戴上戒指时羞涩又甜蜜的笑容;还有最后……那双泛着诡异金光、操控蛇群、冰冷持枪的眼睛……
真与假,爱与骗,极致地交织、撕扯,几乎要将霍骁逼疯!
最后,他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那枚被白瓷褪下、归还给他的定制戒指,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冰冷而讽刺的光芒。
这枚戒指,曾是他想要给予白瓷的承诺,如今,却成了这场骗局最可笑的见证。
霍骁眼中最后一丝波动也彻底湮灭。
他屈指,毫不犹豫地将两枚戒指弹向了熊熊燃烧的火堆。
霍骁站在冲天的火光前,身影挺拔却孤寂如同荒原上的孤狼。
所有的温情,所有的信任,所有的爱恋,都在这一把火中,焚烧殆尽。
与此同时,远在数十公里外,“蝮蛇”佣兵团某个隐蔽的临时据点内。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霍家庄园主卧的实时监控画面——
冲天的火光,霍骁那冰冷决绝的背影,以及那枚被无情抛入火焰中的戒指……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白瓷静静地坐在屏幕前,身上还沾染着夜露与硝烟的气息。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戴上了一张完美无缺的面具,唯有那双死死盯着屏幕的眼睛,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那里面翻涌着深不见底的难过与悲伤,浓重得几乎要将整个空间淹没,也让站在他身后的几名核心成员感到窒息般的压抑。
周日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旁边的蟑螂,压低声音,带着埋怨:
“你个死蟑螂!技术好了不起啊!就不能骗老大说你黑不进霍家的内部监控了吗?非要让他看这个!”
蟑螂专注地看着自己膝盖上的电脑屏幕,头也不抬,翻了个白眼反驳:
“你都说我是‘蟑螂’了,当然是无孔不入的。切断信号反而会让霍骁更警惕。长痛不如短痛!”
画皮听着两人的低语,蹙着眉示意他们闭嘴。
她担忧地看着白瓷仿佛被抽空了灵魂般的侧影,悄悄拿出一个加密通讯器,快速发送了一条信息:
【和平,小白情况很不好,速来!】
这一次,代号“和平”的联络人回复得出奇地快,信息简洁却沉重:
【燃星已经把事情经过同步给我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有人想把水彻底搅浑,目标可能不止霍家,也包括我们。你们马上做好最高等级撤离准备,来者不善!】
画皮心头一凛,立刻反应过来。
她快步走到白瓷身边,声音恢复了属于战士的冷静与锐利,试图将他从悲伤的泥沼中拉出来:
“老大!你振作一点!这次的袭击事件,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她指着屏幕上已然成为一片火海的门前,“表面上看,是陆冥迟的人不惜代价强攻霍家,可陆冥迟虽然疯,但他对霍骁……按理说不会用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
而且,那些被精准操控的蛇群!这根本不是陆冥迟的风格!背后驱蛇的,分明是另一股势力!有人在故意挑起战火,想把我们都拖下水!”
画皮的话像是一根针,刺破了白瓷周身弥漫的悲伤气泡。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酸涩和痛楚都挤压出去。
再抬起头时,他眼底所有的脆弱和难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白瓷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声音平静得可怕:
“振作?有什么可振作的。”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屏幕上最后一点跳跃的火光,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疯狂:
“没有了先生,十八层地狱……我都闯!”
白瓷转向他的队员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属于“蝮蛇”指挥官的杀伐之气瞬间回归:
“传我命令:所有人,立刻执行‘幽灵’计划,半小时内,撤离临时基地,销毁所有非必要物品。”
他顿了顿,补充的指令让所有人心头一跳:
“让燃星在基地核心区域,埋设‘盛宴’级别的炸药。若有不明势力来袭,不必警告,直接……引爆!”
最后,白瓷看向周日和画皮,说出了他的决定。
字字清晰,不容置疑:
“另外,周日,你亲自挑选一队精锐,带上最高效的麻醉剂和束缚装备。”
白瓷眼底闪烁着偏执而冰冷的光芒。
“我要……绑了霍骁!”
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刚刚才决裂,转眼就要去绑人?
老大这是……彻底疯了吗?
长久以来对白瓷的绝对服从和信任让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周日第一个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猛地立正,沉声应道:
“是!指挥官!”
画皮和蟑螂也立刻跟上:“是!”
白瓷不再看那已经变成雪花的监控屏幕,转身走向装备室,背影决绝而孤傲。
既然温柔伪装下的靠近被无情撕碎,既然爱意换来的是“不死不休”的誓言,既然这潭水已经被人搅浑……
那么,他就用“蝮蛇”的方式,把他想要的,牢牢抓在手里!
哪怕是用锁链,也要将他锁在自己身边。
第103章 胆敢反抗直接击毙
霍家庄园尚未从昨夜的袭击中完全恢复,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尽的硝烟。
警卫们虽然强打精神,但连续的重创显然让他们疲于应对,戒备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疏漏。
这正是“蝮蛇”等待的机会。
没有预兆,没有警告。
如同暗夜中真正的毒蛇发起攻击,迅捷、精准、致命。
凭借着白瓷对庄园每一处监控死角、每一条秘密通道、乃至每一个警卫换岗规律的极致了解,一支由周日带领的雇佣兵精锐小队,如同鬼魅般撕开了霍家看似严密的防御网。
他们行动统一,配合默契,以雷霆之势,绕过所有明岗暗哨,直插庄园的心脏——主楼!
此时,霍骁正独自待在书房。
一夜未眠,加之情绪上的巨大冲击,让他精神疲惫,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
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被焚毁的残迹,眼神空洞而冰冷。
书房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霍骁下意识转身,手刚摸向腰间配枪,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已经袭至面前!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护在怀里的脆弱少年,而是化身成了最凌厉的猎食者。眼神冰冷,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特制的麻醉枪抬手便射!
一支细小的麻醉针带着微弱的破空声,精准地没入了霍骁的颈侧。
霍骁只觉得颈间一麻,眼中最后的影像,是白瓷那张近在咫尺、却无比陌生的冰冷面孔。
惊怒、不甘、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瞬间涌上心头,他还想说什么,但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吞没了他的意识,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白瓷上前一步,利落地接住他瘫软的身体。
“撤!”他对着通讯器简洁的命令。
他们撤离的动作虽然很快,却还是惊动了附近的警卫。
阿泰带着一队心腹,匆匆赶来,正好在走廊上与架着霍骁的白瓷迎面撞上!
“放下霍爷!”阿泰目眦欲裂,举枪对准白瓷,他身后的人也纷纷举起武器。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悄无声息地抵住了阿泰的后脑勺。
幽灵如同真正的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声音毫无感情波动:“老大,要解决掉吗?”
阿泰身体一僵,不敢妄动,只能用充满愤怒与憎恶的眼神死死盯着白瓷。
白瓷看着阿泰那视死如归、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表情,竟然勾唇扯出一个邪魅而冰冷的笑容:
“呵!怎么?恨不得杀了我?”
阿泰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蝮蛇!你良心被狗吃了!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霍爷!你对得起他曾经对你的全心全意吗?!对得起他一次次护着你、甚至为你挡刀吗?!”
白瓷不答反问,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对付你吗?哪怕你一次次在霍骁耳边说我的坏话,提醒他防备我,我都没有弄死你。”
阿泰没有思考,带着满腔恨意冷冷回道:“因为你怕!你怕动了我会引起霍爷的怀疑,暴露你的真面目!”
“呵!”白瓷发出一声极其嘲弄的冷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盯着阿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对先生……足够忠诚!你是真的,处处在为他着想。”
阿泰愣住了,完全无法理解白瓷这话的逻辑。
不等他细想,白瓷话锋一转,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极具压迫感: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带走霍骁!你,有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手指,语气不容置疑:
“一,现在就跟我们争个鱼死网破,然后,你下地狱去见阎王。后果就是,让陆冥迟,或者其他早就对霍家虎视眈眈的豺狼,趁机蚕食掉先生辛苦打拼来的一切!”
“二,”白瓷顿了顿,看着阿泰骤然变化的脸色,
“留下来,稳住局面,替先生打理好生意,巩固霍家的防御,保存好实力!以免……祸起萧墙!”
“祸起萧墙”四个字,如同重锤敲在阿泰心上!
他瞬间惊醒!
是啊,霍家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霍爷突然“失踪”,若他这个左膀右臂也死了,那些旁支和野心勃勃的股东,绝对会立刻扑上来将霍家产业分食殆尽!
到时候,霍爷就算回来,面对的也将是一个烂摊子!
看着阿泰眼中闪过的挣扎与明悟,白瓷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不再多言,直接对幽灵下令:“撤离!胆敢反抗者,直接击毙,不用向我申请!”
说罢,他和手下扶着昏迷的霍骁,在周日等人的护卫下,迅速朝着预定路线撤退。
阿泰僵在原地,内心如同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
他看着白瓷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看着被幽灵用枪指着不敢妄动的手下,最终,滔天的愤怒和无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赌白瓷虽然手段极端,但绝不会真正伤害霍爷!
他赌一个来日方长!
他现在必须活下去,必须稳住霍家,为霍爷积蓄足够反击的力量!
阿泰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最终,还是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下武器。
他眼睁睁地看着白瓷带着霍骁,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越野车上,白瓷轻轻抚摸霍骁的脸庞,如获至宝,“睡吧,先生累了。等你睡醒,我们就回家了。”
白瓷一行人很快登上了回西南边境的飞机。
霍骁再次醒来时,冰冷的触感从脚踝传来,伴随着金属沉重的桎梏感。
他猛地睁开眼,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背叛、蛇群、枪口、火光,以及……白瓷那双冰冷妖异的金眸。
霍骁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陈设精致却陌生的房间,并非霍家庄园的任何一处。而他的双腿,被两条乌黑沉重的特制铁链锁住,链条另一端深深嵌入身后的墙壁,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张大床和周围几步之内。
“醒了?”一个熟悉到刻骨、此刻却让他痛恨至极的声音轻轻响起。
霍骁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第104章 用尽手段
白瓷就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丝质衬衫,黑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无害,仿佛还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少年。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茶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他,语气甚至带着一丝从前般的熟稔和……关切?
“先生终于醒了?”
此刻的霍骁,眼底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嘲讽和厌恶。
他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呵!想让我早点醒,还是晚点醒,不都是你‘蝮蛇’指挥官一句话的事?何必假惺惺!”
这尖锐的嘲讽让白瓷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黯了一下。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床边,俯下身,伸出手,指尖想要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轻柔地抚摸霍骁的脸颊。
“先生,”白瓷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试图安抚的软糯,
“别这么对我说话……我害怕~”
“害怕?哈哈哈哈!”霍骁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破碎般的大笑,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讥讽,
“你囚禁我!你用铁链锁着我!你告诉我,你害怕?!白瓷——或者我该叫你蝮蛇!你的虚伪做作,真是让我恶心!全部!全都是假的!”
霍骁受够了这精心编织的谎言,受够了这看似纯良实则淬毒的面具!
怒火烧毁了霍骁的全部理智,他猛地出手,快如闪电般一把死死掐住了白瓷纤细的脖颈!
他用了全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白瓷却没有任何挣扎,甚至没有闪避。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任由那只曾经温柔抚摸过他的大手收紧,白皙的脸颊因为缺氧渐渐泛起红晕,眼神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和纵容。
就在这时,霍骁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使不上力气!
不是心理上的阻碍,而是生理上的无力!
那针麻醉剂的药效似乎还未完全消退,或者……白瓷还对他用了别的药物?
他此刻的力量,恐怕连一个普通人都无法真正扼杀。
白瓷被他掐着脖子按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躺在霍骁身下,如同从前他们无数次亲密缠绵时一样。
他微微仰起头,用一种近乎眷恋的姿态,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霍骁因为暴怒而紧绷的脸颊,声音带着气音,软软地唤他:
“先生~!”
这一声,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霍骁的心脏!
“滚开!”霍骁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般,猛地从白瓷身上弹开,速度快得像是在躲避什么致命的瘟疫!
他死死盯着白瓷,一字一句,如同碎裂的冰块,带着彻底的疏离和决绝:
“蝮蛇指挥官抓也抓了,锁也锁了!要囚禁,要强制,随你!要杀要剐,也悉听尊便!”
“但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副虚伪恶心的样子!”
霍骁眼中的疏离和决绝,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了白瓷的心口,然后残忍地搅动。
白瓷躺在那里,颈间还残留着霍骁手指的触感和红痕,他看着霍骁避之如蛇蝎的模样,看着他眼中再无半分温情只剩厌弃的光芒,胸口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钝痛,终于再也无法压抑。
他猛地从床上挺身而起,动作流畅迅捷,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凌厉,哪里还有半分从前柔弱无骨的模样。
白瓷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铁链锁住的霍骁,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疯狂与偏执。
“是啊!我是抓了你!我就是要囚禁你!”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绝,
“可是霍骁!你告诉我!是谁把我逼到这种地步的?!是谁?!”
白瓷往前一步,几乎要贴到霍骁身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猩红一片,死死锁住霍骁,仿佛要将他吞噬。
“七年前!我只看了先生一眼!就那一眼!”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足以让我机关算尽,用尽所有手段,爬上你的床!”
白瓷死死盯着霍骁眼中冰冷的质疑,惨笑着反问:
“先生,你扪心自问!如果我不是以‘白瓷’这个无辜受害者的身份出现,而是以‘蝮蛇’指挥官的身份站在你面前,你会多看我一眼吗?!你会允许我靠近吗?!你会像后来那样……抱我、亲我、说爱我吗?!”
霍骁被他这番荒谬的言论气得自嘲般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讽刺:
“哈哈哈……指挥官大人的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霍某一个字都不想听!也懒得分辨!”
他眼神一厉,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你那么手眼通天,想必也知道陆冥迟那个疯子不止一次囚禁过我!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啊!折磨?凌辱?还有什么?!我霍骁都受着!”
“陆冥迟?!”白瓷像是被这个名字彻底刺激到了,双眼红得几乎能沁出血来!
他猛地抓住霍骁的衣领,声音嘶哑扭曲,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嫉妒和不甘:
“真可惜啊……我和先生不是发小!我没有他那样和你一起长大的福气!”
白瓷凑近霍骁,气息灼热而混乱,眼神却亮得骇人,仿佛在描绘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幻境:
“如果我是陆冥迟……我绝不会用囚禁的方式来索要你的爱!那太低级了!”
“我会把金山银山都给先生搬来!我会把世上所有的珍宝都捧到你面前!我会把先生藏在最锦绣丛中,金尊玉贵地把你养大!我要你享尽世间所有的荣光,我要你万丈光芒——!”
白瓷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偏执和温柔,却让人毛骨悚然:
“然后……,我要你的眼里、心里,从此以后,只看得见我一个人!!”
说着说着,巨大的委屈和绝望涌上心头,白瓷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划过他苍白的脸颊。
他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力气,又像是情绪彻底失控,抓着霍骁衣领的手微微发抖。
“可我不是他……我不是陆冥迟!”白瓷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
“我自幼……在死人堆里打滚,在毒虫蛇蚁里求生……想要我命的人,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我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个奇迹……”
第105章 只能是我的
白瓷抬起泪眼,望着霍骁,那眼神里充满了七年积攒的艰辛与孤注一掷的爱恋:
“我从见到先生……到走到先生身边!这段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距离……我走了整整七年!!七年啊!!”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血泪。
下一秒,他仿佛失控的野兽,猛地再次攥紧霍骁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榨出来的:
“霍骁!你给我听好了!!”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白瓷撸起袖子,露出他当初亲手刻下的“HUO XIAO`S PROPERTY.(霍骁所有物)”
那痕迹,仿佛在宣告着一种病态到极致的占有。
“我身上刻了你的名字!你看到了吗?!先生不能不要我!!不能——!!”
霍骁彻底愣住了,他看着白瓷猩红的双眼,汹涌的泪水,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那个刺眼的、属于自己的名字纹身……
所有的愤怒、嘲讽和挣扎,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铺天盖地的、疯狂而绝望的爱意与偏执震碎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一秒,白瓷就像渴望毒品到极致的瘾君子,带着一种几乎疯狂的贪恋,猛的吻上霍骁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