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春台外,春风吹过钦天监,印下岁月的足迹,也留下楚熹和苏铎的“笑声?”。
楚熹坐在台阶上,抢过苏铎手?里的酒壶,咕咚咕咚喝下去。苏铎在一旁劝他,怎么劝都劝不听。酒入愁肠,楚熹大笑几声?,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滴入酒中。
苏铎看到了萧濂,醉醺醺的行礼,“陛下……”
楚熹回眸,像是看到了救星,扔掉酒壶,张开怀抱,大声?喊:“哥哥、哥哥~”
一边喊,一边笑。像是等着哥哥回家吃饭那般平常。萧濂强颜欢笑,上前搂住他。小孩儿喝的烂醉,刚一会儿功夫,就?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
楚熹趴在萧濂怀里开怀大笑:“哈哈哈……哥哥对我真好,我也喜欢哥哥,要嫁给哥哥,嘿嘿……”
听到这句话,萧濂心都死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绞着,钝麻一片,心在滴血。
楚熹伸出两条胳膊,小翅膀扑棱着,“呕吼~我要带着飞到天上去!”
萧濂仰头看天,晴光潋滟。片刻后,低头训斥,“又吃酒!”
楚熹收起小翅膀,双臂环住萧濂的腰身,大言不惭道:“不光吃酒,还要吃哥哥。”
萧濂在他屁股上抽了一巴掌,抱起他。楚熹挣扎,又挨了几巴掌才?老实。他是故意的。无论是哭还是笑,他就?是要让萧濂知?道,清楚的知?道。
路上,凉风披过,酒醒了一半。
回到乾清宫,楚熹自觉的从柜子里拿出鞭子,褪了亵裤,趴在龙榻上,“求……”
剩下的话,羞耻的说不出口。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犯错挨罚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甚至到故意犯错,只为求得惩罚。
“求什么?”萧濂冷脸问?。
鞭子下垂,点在臀峰处。
楚熹后腰塌下,屁股撅高?,“求哥哥……唔……”
鞭子如愿落在臀峰,楚熹嚎叫一声?,莫名觉得舒爽,还要再来。他翘着臀,左右摇摆,最终被鞭子抽的大汗淋漓,才?肯罢休。眼角的泪始终不曾掉下,一直隐忍。
萧濂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打完后,萧濂扔了鞭子,拿出药膏,均匀的涂抹在青紫交加的臀肉上。揉开肿块,凉膏被烫熟了,掌心也泛着温热。
肿块被揉散,楚熹疼的憋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也不是疼哭的,就?是挨揍后再去干什么事情就?会心安了。
“疼?”萧濂问?。
楚熹摇头,“喜欢。”
“喜欢什么?”萧濂没明白小孩儿的意思,“喜欢哥哥吗?”
“喜欢……被哥哥揍。”楚熹说。
“……”帝王的沉默震耳欲聋。
在小孩儿的臀峰处用力一揉,小孩儿疼的呲牙裂嘴的,连连求饶。萧濂这才?放过他,将人?抱在腿上,揉动伤处。没有破皮,但底下的淤痕点点,连接成片,几乎要破皮而出。看着这些,萧濂心疼的紧。
“想要嫁给哥哥,是真心话吗?”
是,也不是。
楚熹沉默。他还没想好这些。犹豫之际,听到苏铎在外面焦急的喊:“陛下,太傅……服毒了。”
“什么?”萧濂和楚熹异口同声?的问?。
二人?对视,萧濂将楚熹放在龙榻上,让楚熹安心躺好,他随着苏铎赶到了锁春台。
李钰唇间发紫,面色发白,躺在草席上,如同死尸。太医手?忙脚乱的,一见到萧濂来了,更?慌的难以定神?。
萧濂走在草席上,盯着李钰嘴边滚出去的小圆瓶,走到角落里,掏出怀中手?帕捡起来,藏于袖中。
太医们?不眠不休的抢救了三天三夜,才?将李钰从鬼门?关?拉回来。这是李钰规定的期限,李钰一醒来,就?要萧濂赐婚。萧濂还是不同意,“小熹儿亲口说要嫁给朕。”
“陛下,好久不见。”李钰说。
李钰又凑到萧濂耳边说了一句话。听到这句话,萧濂明显怔了一下。
“还请陛下考虑清楚。”李钰说,“我也是为了他好,毕竟我是他的父亲。”
萧濂垂眸,离开锁春台,回到御书房,着人?拟旨。
楚熹乖乖待在乾清宫,等着帝王回宫,但没想到先等来的竟是圣旨,还是赐婚的圣旨。
他被赐给了苏铎。像个随手?丢弃的宣纸,沾了帝王的墨,却被撕的七零八落。
为什么???
楚熹在乾清宫等了三天三夜,都没等来萧濂,他来到御书房,跪在帝王面前。 帝王手?中的奏折被揉的皱皱巴巴的。
楚熹抽泣:“哥哥不要我了吗?”
帝王不语, 面色如姜。
楚熹的膝盖跪的淤青,他手捂住膝盖,揉了揉, 坐在龙椅上的萧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昔日的朝夕相处好似都泡了汤。
从乾清宫走到这里, 楚熹整个人早麻木了,他只是想要一个说?法,想知道哥哥之前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说?出口的喜欢,比不上一道冰冷的圣旨。
想到这里,楚熹也不哭了。在铁石心肠面前, 哭是没有用的。他抬起手, 跪的笔直:“陛下。”
往日跪的笔直, 帝王铁定心软, 可目前看来, 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萧濂眉头紧皱, 却也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 眼眸中含着?墨色, 看不到感情。
楚熹连唤三声陛下,一声一叩首, 声音响彻御书房,苍凉有力的想要唤醒深渊里沉睡的巨龙。可惜, 巨龙始终装睡。
人总是叫不醒装睡的人, 也包括帝王。帝王神色平淡, 像是没把这道圣旨当?回事,以遥遥在外?的姿态审视着?故事里的人。
春风吹难生,生生将息。
楚熹在御书房里快要喘不过气?, 发紫的膝盖如同受了膑刑。三叩首后,抬眸看着?帝王,冷冰冰的,像是遥远的一幅画。
楚熹失望,隐隐之中又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就只觉得陛下是陛下,不再?是他的哥哥。
“圣旨既下,谢哥哥成全。从今以后,楚熹会当?一个好妻子,全心全意?侍奉大?将军,为大?将军……”
楚熹说?不下去了,帝王也听不下去。楚熹的话就像是一根毒刺,一开始刺的并不深入,只是试探,却始终改变不了布满剧毒的事实。
“够了。”
上面的人终于发话了。楚熹还故意?呛他,“陛下英明?神断,赐给小?熹儿一个好夫君……”
也不知道是想要萧濂回心转意?,还是想让自己不那么?痛苦,楚熹非要拼个鱼死网破才肯罢休,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谁对他好,他就十倍百倍的对那人,谁对他不好,他定要那人千倍万倍的偿还。睚眦必报却又能忍,可现在,他忍不住了。
眼泪啪嗒拍嗒的往下掉,眼里含着?眼前人。话没说?完,他先哭了。
萧濂盯着?他,眼神如鹰,压迫感十足:“楚熹!”
昔日被叫全名?还知道害怕,现在只觉得讽刺,那人不喜欢他,随意?丢弃他,凭什?么?管着?他?
“楚熹告退,此生不见。”
最后四个字也是楚熹故意?说?的。
楚熹说?完,回乾清宫收拾东西,搬到了将军府。他上了马车,回眸一望,将回忆封存,狗皇帝,狗屁哥哥!
在深宫的这几?年,楚熹是快乐的,但此刻属于他的快乐早已不复存在,等?待他的,是穷途末路的未知。
马车驶离皇宫,经过了闹市的喧哗,春风吹动车帘,走过曾经跳下去的地方。车轮滚滚,倾轧了逝去的年华,过去的都无法重来,接下来的日子,他要为自己而活。
他又忍不住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许是知道楚熹要来,苏铎早早的在门口迎接了。楚熹刚到将军府门口,就听到一声,“哎呦,我滴老腰哦!”
楚熹像是被逗笑,可是不是强颜欢笑,只有楚熹心里清楚。
楚熹探头,关怀备至:“老将军,您没事吧?”
他知道苏驰是没事的。南征北战,东奔西走,成全了苏家?的名?将。身上伤口无数,磨不灭拳拳报国之心。为将者,有一点大?抵相同,真要是出了事,他们会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就算浑身是血,也能做到一声不吭,像现在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动静,多半是装出来的。
可装出来的,也有真假参半之时。
苏驰捂着?腰走到门口,招了招手:“没事,刚才扭了一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楚熹看着?他,不太放心,上前搀扶他。苏驰活了半辈子,第一次有人搀扶他,还有些不适应。这种感觉很微妙,他跟着?楚熹的步伐移动,做到了院里的亭中,石桌上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棋。
楚熹拿起黑子,在掌心间摩擦几?下,老将军问他会不会下棋,楚熹自信的点头,开始胡乱的落子。他落子的一刹那,苏驰就知道他不会下棋,但闲来无事,陪着?小?孩子玩玩,两人一直下到黄昏日落。
晚霞飒,黄昏沉,勾勒今夕何夕,黑子乱,白?子整,执棋旷古战局。苏驰透过棋子看战局,楚熹透过棋子看人心。
人心乱醉,如麻如焦。
苏驰吩咐人拿来酒壶和酒杯。楚熹看到酒,心里莫名?一阵惆怅,接着?倒满一饮而尽。苏驰看出了他的心事,由着?他吃酒。
楚熹没多久就吃醉了,划拉着?棋盘上的棋子,很快,棋子散落一地,砸破了风,在心口砸出窟窿。
亭边不远处的晚霞映着?红光,衬得整个将军府都是红色的。楚熹抬眸,双指叉开挡在眼角,桃花眼中映出晚霞独光,红中带着?黄,像是看到了一人缓缓走来。
楚熹亲手打碎似梦的场景,躺在石凳上不省人事了。苏铎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看到楚熹晕倒,第一个上前将他抱到床榻上,拿来毛巾和温水,敷在额头上。
楚熹入了梦。真实的梦。前世。
他好像回到了萧濂亲政之前。
落谷关之战,楚熹拼了命的将苏铎带了回来,那次战役惨烈到所剩无几?,生还者不到百人。
苏铎冒进行军,不顾军令被俘,楚熹却不肯放弃,非要深入敌营将苏铎带回来。
萧濂得到消息,连夜赶到落谷关。
“楚云泽,你到底还是不肯放弃他。”萧濂拿着?金樽匕首,双手鲜血淋漓,满目猩红的盯着?楚熹,“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他,指的是苏铎,字文渊。
来的路上,萧濂想到见面第一句话是问楚熹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安危,却没想到见到楚熹日夜照顾苏铎的那一刻,他却问出了连自己都没想到的话,充满嫉妒和羡慕的话。
楚熹忙了三天三夜,见到萧濂的那一刻本该是高兴的,可萧濂不会说?话,让他想起了之前有一次两人闹得不愉快,翻起了旧账。
萧濂落水,楚熹拼命将他救上来,萧濂口中喊着?的确实苏文渊。
“你呢?不也是一样吗?”楚熹呵呵一笑,点着?胸口,“惊悸时喊出来的名?字是他苏文渊,不是我。”
楚熹的喉咙里卡了一口血,怎么?也吐不出来。萧濂亦然。
两个人都不好受,可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彼此误会重重。
“他是朕的大?将军。”萧濂看了眼惨不忍睹的苏铎,惜才之心油然而生。
楚熹惊醒了。上辈子,他与萧濂之间的隔阂就在于苏铎,苏文渊。他一睁眼,看到的是苏铎,楚熹下意?识的惊慌,眉眼微皱,揉碎了心口仅剩的一点温吞。
“大?将军。”楚熹冷不丁的喊了声。
楚熹是害怕的,害怕萧濂会突然出现,再?和他大?吵一架。苏铎看出了他的害怕,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你终于醒了。”苏铎说?。
楚熹点头,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就问苏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苏铎如实回答:“慈安太后回宫,老将军心情不好。”
他不太清楚上一辈人的恩怨,只知道老将军和慈安太后一直不对付,好像两个仇人。
“慈安太后?”楚熹对她印象不是很好。
慈安太后苏妩,是后母苏媚的亲姐姐,姐妹两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楚熹不明?白?,慈安太后在江南修行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回宫?
她与先帝老死不相往来,既没有被打入冷宫,还讨得江南清净之地清修,甚至连先帝驾崩,她都未曾回来看一眼,一副超脱红尘俗世的模样,为何现下着?急回宫?
回宫第一件事还是召见楚熹。楚熹顶着?两只黑眼圈进宫。
“楚熹拜见太后。”
慈安太后点点头。站在一旁的苏媚眯着?眼,语气?不善:“小?熹儿。”
楚熹厌恶这个声音,也没表现出来,刚一抬头,就发现萧濂也进来了。他瞥了一眼楚熹,径直走到慈安太后身边,毕恭毕敬的请安。
慈安太后一脸慈祥,说?的话却不怎么?慈祥,“皇帝别叫哀家?,哀家?担不起。”
萧濂眸中露出几?分?失望,转瞬即逝,好像早就习惯了。他偷偷瞄了一眼楚熹。楚熹也在盯着?他,还有苏媚。眼神中的不甘能骗过其他人,骗不过萧濂。
“楚熹,哀家?今日召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清楚自己的位置,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情该有,什?么?情不该有,心里应当?有数,不需要哀家?提醒。”
这话说?的,说?晚了。
“是。”楚熹和萧濂异口同声的说?。
“……”
气?氛无比尴尬,众人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一群不熟悉的人聚在一起。
“朕还未恭贺太后姐妹重逢。”
萧濂先开口,难得的和颜悦色。楚熹光明?正大?的白?了萧濂一眼,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萧濂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姐妹重逢,不就是走了后门吗?靖南王谋反之罪未平,他还是乱臣贼子,苏媚身为靖南王妃,被流放三千里。要不是慈安太后从中斡旋,苏媚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回宫?萧濂亲自下的旨意?,慈安太后这分?明?就是打皇帝的脸。
慈安太后没理他,让楚熹和萧濂退下,她要和苏媚说?话。
敢情他们才是一家?人。慈安太后说?到底还是苏家?人,苏家?掌握着?兵权,在这么?下去,百姓恐怕只知苏老将军和苏大?将军劳苦功高了。功高不能震主,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苏家?人不守规矩,也该敲打。
萧濂出了殿门,拉住楚熹的手,“小?熹儿,朕还是觉得应该把一切告诉你。”
楚熹:“?”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给朕两年的时间,朕一定……”
“两年?”楚熹冷笑,“陛下可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他接着?说?,“两年,陛下可以亲政,可以一统天下,所以就该牺牲我最宝贵的两年吗?陛下既然想要权力,那楚熹就不会做陛下的绊脚石。”楚熹行礼,“楚熹告退。”
楚熹拱手起身,直视萧濂,“陛下可随时抛弃棋子,但楚熹不喜欢遇见抛弃妻子的负心汉。”
“……”
没给萧濂开口的机会,楚熹一顿输出,说?的萧濂措手不及。
楚熹没有直接回将军府,而是来到栾花阁打探消息。栾花阁和往日并无不同,只是多了几?桌外?地人。看装扮,不像是大?雍人士,他们嘴里叽里咕噜说?的话楚熹也听不清。
楚熹和几?位老兄拼桌,多方打探才知道,这些人都是随着?太后从江南一带回来的,他们都是从江南经商的西靖人。
西靖,对于楚熹来说?并不陌生。
他不会说?西靖话,好巧不巧的是拼桌上的一位大?哥会说?,给他们当?翻译,还教了几?句西靖常用的话。楚熹学的半斤八两。
没过多久,西靖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接二?连三的出去了。楚熹一路跟着?他们,西靖人聪明?的分?开走,左瞅瞅右看看,分?工合作,楚熹只有一个人,就凭着?直觉跟了一队。
西靖人穿梭在人群里十分?惹眼,他们进了一间成衣铺,都换上了汉人的衣服,出来后,迅速的隐匿在人群里,像几?只耗子。
楚熹也进了那间成衣铺,看起来就是一间正规的经营商铺,他一无所获。但临走之时,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楚熹回到将军府,从院子里随手摘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哼着?小?曲儿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
从楚熹一进门,苏铎就盯着?他,随着?他进了内室,“入宫一趟这么?高兴?”
楚熹吐掉口中的草,“大?功告成。”
苏铎:“???”
楚熹从宫中回来心情大?好,连吃了三席,从白?天吃到黑天,大?筷人心!
吃饱喝足就要开始干正事了,他来到那间成衣铺里,成衣铺还没关门,里面亮着?灯,门外?却挂着?歇业的牌子。
楚熹推开门缝,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也察觉到了,从后窗逃走,但楚熹还是看清了那张脸。分?明?是慈安太后身旁的侍女。
侍女没有回宫,但楚熹打算夜探慈宁宫。皇宫里的路楚熹都熟悉,沿着?御花园一路走,从小?路探到慈宁宫,却正遇上便装出行的帝王。
“陛……”楚熹被捂住嘴。
“谁让你来的?”萧濂问。
楚熹抬眸,盯着?萧濂的眉眼,小?路比较黑,看不清帝王脸上的表情。楚熹摇头,帝王也跟着?摇头,小?声道:“滚回去。”
凭什?么?让他滚?楚熹心里不服气?。
本以为一声“滚”能让楚熹知难而退,没想到却被小?家?伙抓住了把柄,“你让我滚?”
“……”
“陛下,我跟着?太后的侍女来到了皇宫,太后和西靖之间,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知道你们母子情深……”
母子情深?萧濂从七岁开始,就对这个词陌生的很了。他亲眼看着?母后杀光父皇后宫的时候,就已经不记得母子情深这四个字怎么?写了。
慈安太后是什?么?样的人萧濂最清楚不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连最信任的儿子和丈夫都可以利用,萧濂从小?就讨厌成为她那样的人,结果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和她很像很像,尤其是中了情蛊之后的难以自控。
萧濂害怕慈安太后会对楚熹不利,不想楚熹查下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狠心到底,“你知不知道夜探慈宁宫是什?么?罪名??仗着?朕宠你爱你,就无法无天,你眼里还有没有国法,有没有……朕?”
说?着?说?着?,萧濂说?不下去了。
楚熹愣了。整个人想被密不透风的墙裹住,稍稍一动便没了生机。萧濂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却像是暗夜里威压的云,压在楚熹的胸口。楚熹没吱声。
没得到想要的答复,萧濂越说?越来气?,“楚熹啊楚熹,你眼里就只有大?将军了是吗?”
又来。看来梦境要成真了。
楚熹不知道萧濂为何说?这话,“陛下。”
萧濂心里的火气?被情蛊激发的彻底,他像一头猛兽,朝着?楚熹扬起巴掌。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像是微风拂过脸庞,很是惬意?。他有时候希望萧濂打他一顿,而不是把他随意?交给别人。
楚熹冷脸,“天子脚下,罪臣以死谢恩,全陛下之意?。”
楚熹知道怎么?样才能气?到萧濂,果不其然,萧濂被气?的够呛,但扬起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萧濂不知道自己以何种身份去管束楚熹,更不清楚还有何颜面管教他。
楚熹不语,直勾勾的盯着?萧濂,“陛下,您贵为九五之尊,我只是贱命一条……”
巴掌落了下来,萧濂背过身去,落下一滴泪,“朕不允许你说?这话。”
楚熹冷笑,舒服了。
萧濂不让他说?什?么?,他就越要说?什?么?,就是故意?气?萧濂。气?死了最好,气?不死继续气?,直到气?死为止。
楚熹拿出金樽匕首,还给帝王,“陛下,物归原主,此生不复相见。”
这几?个字如同突然落下的惊雷,狠狠的砸在萧濂身上,砸遍全身各个部位。
此生不复相见……已经错了一世了,不能再?错过第二?世。
“你说?什?么??”萧濂震惊,“你再?说?一遍。”
就算让楚熹说?上千百八遍,楚熹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此生不复相见。
万骨如摧,冷若惊花。
“萧濂,我恨你。”
楚熹说?完,跑了。萧濂呆滞的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站到第二?天早朝。
夜色拉的很长,长到能将一个人的心从皇宫拉到将军府。
楚熹回到将军府,美美的睡了一觉,准备与苏铎的大?婚事宜。
三月十号,二?人成婚。
将军府喜气?洋洋,挂满了红灯笼,贴满了红色囍字,府里的人也高兴,老将军脸上的褶子没下去过,来往的宾客一波接着?一波,就连萧濂也亲自来了。
萧濂罕见的穿着?大?红色,风头盖过大?将军,像是来抢亲的。楚熹对萧濂避而不见。
十号,是情蛊发作的日子,尤其是夜幕落下之时。白?天感觉不是很大?,到了晚上就难忍了,萧濂忍着?疼痛,端着?帝王的架子,坐在上座。宾客满至,在将军府里闹来闹去,吵的帝王头疼不已,强颜欢笑。
将军府里一片红,刹那间,火光冲天,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走水了。”
众人慌慌张张的开始添乱。
洞房里的两人还没开始,听到外?面乱起来,就推门而出。楚熹一眼看到萧濂,还以为是萧濂干的,故意?不让他们洞房花烛夜。虽然楚熹没想洞房,但是狗皇帝也太过分?了。楚熹想去找萧濂理论,却看到一群黑衣刺客杀了过来,直奔老将军。
头一次见不杀帝王杀将军的。
苏铎快速加入战场,挡在苏驰面前。楚熹则是下意?识的护着?萧濂。萧濂嘴角轻笑,心里乐开了花。楚熹的手挡在萧濂面前,萧濂将金樽匕首递到他手中,握着?他的手,让他放心去帮大?将军和老将军。
楚熹点头,一路厮杀,鲜血染红了新郎服,洇入血肉里。苏驰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刺客太多,只有苏铎一个人忙着?应战,禁军和锦衣卫都躲在暗处,这也证实了楚熹的猜想,狗皇帝就是故意?的。
楚熹拼杀至苏铎面前,与苏铎背靠着?背,苏铎问:“陛下没事吧?”
不远处的萧濂看清了这一幕,眼角抽了一下。
“他能有什?么?事?”楚熹才不屑的说?狗皇帝,看到刺客要偷袭,连连提醒道,“老将军,小?心!”
还是说?晚了,苏驰遭到了偷袭,后腰中了一刀,跪在了地上。苏铎跑过去,一剑砍了偷袭的刺客,从身后抱住苏驰,帮他捂住后腰的伤口。
苏铎抱着?苏驰慢慢的躺下,老将军倒在血泊中,像是英勇牺牲的将士。苏铎的脸上都是血,手上也都是血,血与泪交融在一起,黏腻的像是从泥里爬出来的。
楚熹在包围圈里厮杀,不要命的打法让这群刺客也不敢靠近,纷纷退避。
他们越是不敢靠近,楚熹就越是怀疑萧濂。大?雍的将才并不多,苏家?一门将,必然遭到帝王的猜忌,但帝王也不会真的杀了他们,最起码,现在不会。
中原五藩还没收复,天下还没一统,萧濂不会在这个时候动真格的,如今只能算是警示,还偏偏选在婚宴当?天,萧濂是何居心,楚熹一猜就透。
萧濂也没有袖手旁观,叫来了禁军和锦衣卫收拾了刺客,留了几?个活口带回北镇抚司,叫来了太医,给老将军治伤。
苏驰失血过多昏迷过去,再?加上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硬朗,旧伤加上新伤,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宿,直到第二?天天亮才醒。萧濂在一旁守着?,连早朝都没上,等?老将军醒来,说?了几?句话之后,才匆匆的赶回宫里。
楚熹望着?萧濂远去的背影,眼中的恨意?又增加了些许。他看着?老将军一身的伤,心里大?骂狗皇帝不是人。
楚熹心里念着?狗皇帝,狗皇帝走的决绝,连看他一眼都没有,而且一晚上冷着?脸,多一个表情都不愿意?,好像欠了他几?百万两黄金似的。
楚熹越想越气?,没忍住骂了一声,“滚!”
“小?熹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熹未来得及合上的嘴像是吞了鸡蛋,怎么?闭都闭不上。
哇靠,狗皇帝怎么?去而复返了?
楚熹抬起头,秒变脸,“陛下。”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萧濂,像是初见一面的陌生人,冷冷的不近人情。萧濂快撑不住了,勉强靠着?两条发软的腿支撑着?。
楚熹还想着?质问帝王,“陛下,这些刺客是您派来的吧?”
萧濂侧眸,一不留神晕倒在楚熹怀里。这一晕,吓坏了楚熹,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不是,问了一嘴怎么?就晕了,楚熹什?么?也没干啊,现场的所有人都盯着?他,像是盯犯人。楚熹尴尬的抽了抽手指,将帝王放到干净的床上。
帝王晕厥,所有人的脑袋都提在了裤腰带上,太医们治好了苏驰又转战萧濂,忙的不亦悲乎!
“你这方法不对!”
“土法子,最有效!”
“歪门邪道!”
“都别吵了。”
在太医们齐心协力的共同奋斗下,他们的好陛下终于醒了,严重怀疑是被他们吵醒的。萧濂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别人的妻子。
苏铎:“……”当?我不存在?
即便心里不爽,苏铎还没有直接和皇帝对抗的心思。皇权至上,他但凡多说?几?句话,可能就在黄泉路上了。
楚熹被搂在怀里,觉得场景不太合适,可又没有推开萧濂的勇气?,象征性的推了几?下后,就任由萧濂抱着?他了。
“小?熹儿乐意?为朕解情蛊吗?”萧濂小?声随口一问。他的声音很轻,可能是现场太安静了,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太医们议论纷纷,什?么?情蛊???
楚熹,萧濂:“……”大?意?了。
楚熹点头,义正言辞,说?出了临死前的豪迈:“为陛下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