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们隐于夜色中,倾巢出动,寻找挑衅的毛头小子。毛头小子趁乱跑出去,躲进了栾花阁,那间全是铜镜的屋子里。屋子里常年没人,像是为楚熹量身打造的。
楚熹没想那么多,打开窗户小缝,看着黑衣蒙面人穿梭在夜色中,像一群屋头苍蝇乱撞。楚熹的心怦怦直跳,关上窗户,躲进衣柜里,衣柜门关闭,重量机关启动,暗道显露出来。
“这里怎么有暗道?”
楚熹疑惑,心想是通往什么地方的,不会是太傅府吧?他听到了外面的声响,死士应该是追到栾花阁了,没办法了,只能赌一把。
苏铎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楚熹,人到了太傅府,也没见到楚熹,反倒是见到了一个小孩儿——萧垚。
苏铎之前见过他,是先靖王的养子,萧濂的侄子。靖王死后,萧垚不知所踪,没想到出现在太傅府。
萧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铎拍了拍萧垚的小手,告诉他别害怕,就想转身离开。
细小的两臂抱住粗壮的大腿,“哥哥可以带我走吗?”
苏铎把他抱起来,放回尊位,“哥哥会来救你的。”
萧垚信了。就算不信也没办法,他被亲生父母抛弃,沦为乞丐,是先靖王看他可怜,给了他容身之所,没想到先靖王没多久也去世了,他又过上了流离失所的生活,就这么活到十二岁,来到太傅府。
太傅府吃得饱穿得暖,对他来说,确实极度阴暗的,他无时无刻不想逃离此地。
苏铎摸了摸他的头,就离开了太傅府。萧垚看着苏铎远去的背影,好似看到了先靖王。他信哥哥会回来。
苏铎回到宫里,萧濂留下话回了乾清宫,公公告诉苏铎人已经找到了,苏铎这才放心回家,幸亏人找到了,不然挨剁的人,可就是他了。
暗道是通往乾清宫的,暗道一启动,苏铎就能收到消息,不过这次也是关心则乱,才导致他白跑一遭,好在人没事。
楚熹顺着暗道回到乾清宫外,又偷偷溜进乾清宫,正好看到帝王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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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
萧濂回身抱住他,抱的很紧,楚熹喘不过气来,快要被勒过去。他强行推开萧濂,慌乱的视线到处乱瞟,被萧濂扼住下巴,抬起来。
“楚熹。”
萧濂什么话也没说,就叫了他的全名,这才是最可怕的。楚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萧濂见他小腿有伤,没包扎好的伤口渗出血来,心疼的抱起他来,拿出药膏和布条,按趴在龙榻上。
楚熹的裤子被粗鲁的拽下,一丝不剩,以为又要挨鞭子了,身子不由得绷紧,萧濂只是给他检查伤口。没一会儿,柔软的布料包裹在刚撕开的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还是疼的要命。楚熹嚎叫喊疼,萧濂给了他一巴掌,没敢用力,怕牵扯伤口。
楚熹扭动屁股,往里面挪了挪。小腿周遭的血被萧濂擦干净,伤口处系上蝴蝶结。
包扎完,楚熹已经麻木了,伤口也没那么疼了,就趴在龙榻上睡着了。睡的很香。
半夜里发烧换药,都是萧濂亲力亲为,楚熹只管睡,不管帝王死活。
这一次,萧濂没揍他,可自从伤口彻底愈合后,萧濂不理他了,不仅不理他,还把他关进上次假死后待的地方。每日送吃送喝,就是不让出来,也不让人进去。萧濂也不怎么进去,就是偶尔进去和他说两句话,接着就出来,无论楚熹多么恳求,萧濂就是狠下心将他关在里面。足足两个多月。
“还关着呐?”苏铎问道。
萧濂瞪眼:“关你什么事?”
“快过年了。”苏铎提醒道。
萧濂放下奏折,“朕不是关他,而是在为亲政做准备。”
“您要动手了?”苏铎惊叹道。
萧濂走下来,凑到苏铎的耳边说:“朕不需要辅政大臣,朕要说一不二的亲政。但前路茫茫,成王败寇,朕不想小熹儿卷进来,无论朕是成是败,朕都希望他能全身而退。”
苏铎应声,心想:主上是什么人啊,你有可能不能全身而退,他必定能。
“陛下想怎么做?”苏铎挑眉问。
萧濂沉声:“朕要和太傅彻底撕破脸。”
“什么时候?”
“年后。”萧濂下定决心。
苏铎玩笑道:“体面年啊!”
奏折纷飞,“……滚!”
雍明一年除夕夜,楚熹得以重见天日。
他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抱住萧濂的大腿,“哥哥,我再也不敢了,我……”
“知错就改。”萧濂说。
楚熹连连点头。萧濂说什么话他就听什么话,萧濂说东他不敢往西。持续了一个不眠夜。新年守岁,岁岁安康。
雍明二年正月初一,苏铎名义上来拜年,实际上就是讨要红封的。
趁着萧濂拿红封的空隙,苏铎长话短说:“主上,陛下要亲政,和太傅彻底撕破脸……”
话还没说完,萧濂就出来了,面色不详。新年迎新岁,萧濂也没板着脸。
“这么熟?都说悄悄话了。”
楚熹灵机一闪:“我们想着给陛下过生辰,正月初一,陛下生辰快乐!”
萧濂笑了,所有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他递给楚熹一个大红封,给苏铎一个小的,里面没多少银票。
“……”
打发走苏铎,萧濂躺到龙榻上,许久不见楚熹。三个时辰后,楚熹端来一碗面。
“哥哥,长寿面,万岁。”
萧濂看着乌黑的面,比情蛊还难以下咽。这哪里是万岁,这是祭岁啊!
好歹是楚熹亲手做的,萧濂尝了一口,味道……酸甜苦辣咸的,一言难尽。
楚熹看清萧濂的表情,嘿嘿一笑:“哥哥,我做了好多遍,把御膳房的面条和鸡蛋都快用完了,才做出一次成功的。”
就这?成功?
萧濂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面,他严重怀疑楚熹是因为被关禁闭心生不满,特意来报复他的。可看着小孩儿一脸真诚的表情,即便是再难以下咽,萧濂也吃光了一碗。
“哥哥真厉害。”楚熹竖起大拇指,小声的说,“我做的饭,小白都不吃,哥哥竟然全吃光了。”
小白是那日和他一起玩的狗。他做的饭,狗都不吃,萧濂全吃光了。
“…………”
萧濂懒得和他说话,刚吃完面没多久就上吐下泻的,半夜高烧不退。
太医守了四个时辰,烧才退下去。楚熹一点也不担心,在龙榻上呼呼大睡。
第二日一早,萧濂醒了,楚熹却已不见了踪影,他上了太傅入宫的马车。
金樽匕首抵在李钰颈侧,“太傅,下去替我向阎王爷问好。”
李钰轻笑,“你杀不了我,也不想杀我,不是吗?乖儿子。”
金樽匕首割出鲜血,“果然是你,是你杀了母亲。”
“你母亲是巫女命格,她死,天下生。她生,天下乱。她必死。”李钰一字一顿的说。
楚熹不信命,“懦夫,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你算什么人?”
李钰拨开金樽匕首,握住,“她不是我妻子。她只是可怜的女子。”
掌心的鲜血直流,血腥味弥漫整个马车。楚熹险些握不住。
“你该死!”
“是啊,我该死。若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死了。”李钰说,“我不惜和靖南王,和先帝反目成仇,难道不是为了你吗?”
“你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楚熹一针见血的说。
“你不够狠,连最基本的弑父都做不到,如何能坐上最高之位?”
“我呸,我没想做皇帝。”
“可你日后必定会成为皇帝。”
这话说的没错,楚熹无法反驳。
“我不会死在宫里,也不能死在宫里。你若是想杀我,随时回家。”李钰说。
楚熹颤颤巍巍的收回金樽匕首,看了一眼李钰的伤口,跳下马车。——有时候最不能轻信的人就是身边人。
他被李钰骗了一辈子,最后登上帝位,大仇得报,可他并不快乐,郁郁而终。
这一世,他要弄清楚所有的真相,包括母亲身上藏着的秘密。
回到乾清宫,意料之中的鞭子,楚熹没解释,挨打的过程也一声不吭。他不后悔,也必须这么做。
萧濂给他上药,他在床上趴了两个月。萧濂还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无论他怎么闹腾,萧濂一句重话也没说过。
“哥哥,如果有一天……”
“朕永远都在。”
“?”楚熹闭嘴了。
他安静的趴在床上,等着萧濂的投喂。
雍明二年二月二十七,春风拂杨柳,浅草没马蹄,和煦的风暖人心弦,吹的正在议事的萧濂和苏铎心情大好。
“不好了,陛下,太傅……太傅……”
“死了?”苏铎问。
刚问完,就看到李钰穿着绯红色长袍,长剑刺入报信之人的心脏。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大殿的玉柱,渗入金砖里。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萧濂高坐在上,眉头紧锁。
春风脏了。
皇城内外,几乎全被换成太傅的人,层层关卡,关关难过,雍明帝与大将军被困于宫中,手下无兵无将,可用之人少之又少。老将军被逼到郊外破庙,与死士厮杀。
太傅李钰带着禁卫军直捣大殿。大将军护在帝王身前,李钰自己慢吞吞的走进去,找了个椅子坐下来,静静的聆听萧濂和苏铎说的悄悄话。
“倘若朕过不了这一关,小熹儿就拜托你了。”萧濂拍着苏铎的肩膀说。
苏铎握住萧濂的手,甩开,“这算什么?托孤吗?你自己管。”
他不敢看萧濂,生怕真的永别。
“放肆。”萧濂指着苏铎的鼻子,“朕还没……”
苏铎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拔出手中刀,割在掌心里。扬起掌心,饮下滴血,存以死志。
“你……”萧濂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臣一定死在陛下前面。”苏铎平静的说,“至于世子,还是您自己保护吧,他也只让您保护。”
上辈子,萧濂到死都不知道苏铎是楚熹的人,这辈子,他也不想知道。
萧濂听着话有些别扭,也没多想。
“二位,说够了没有?”李钰等的不耐烦了,“陛下,请吧!”
“杀出去!”苏铎说。
萧濂扣住苏铎的手,接过他手中的刀,“朕就不信,太傅敢弑君!”
李钰打开折扇,扇风,带着一股清香,在鼻尖嗅了嗅,满意的合上折扇,扇骨打在掌心里,似是敲打之意。
萧濂紧紧的握住刀,他的武功和学识都是太傅亲自教的。太傅身为老师,自然知道萧濂的弱点和能耐。
“臣忠的是家国,为天下一统,殚精竭虑,陛下呢,每日恨不得长在乾清宫,御书房的奏折堆积成山,陛下视而不见,可为明君之道?”
“太傅带兵入殿,可为忠臣?”
“忠臣?臣忠于家国,忠于天下,忠于百姓,忠于为国为民的君王。”李钰话锋一转,“可惜陛下不是。”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苏铎又抢回刀,“陛下,说这么多干什么?直接杀了了事。”
刀口对着李钰,有吞没之势。
苏铎常年征战沙场,虽然平时无聊的时候算半个话痨,真到了危急关头,他第一个冲上去,提刀就砍。
李钰发号施令,殿外的禁军将他们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大的包围圈。
“陛下,来去无援军……”
“谁说哥哥没有援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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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宿敌为何要娶我?》
天之骄子洛清怜重伤后失忆了,灵力散了十年,最终成了美丽废物,整日病恹恹的。
失忆后的洛清怜也放飞自我,又皮又懒又好色,还不慎与昔日宿敌楼残月滚了一夜。
一夜后,洛清怜想跑却没跑成,被只爱打架的楼残月囚禁在侧。
洛清怜:……想打架是吧?
那就让你也尝尝灵力散尽的滋味!
自此,洛清怜无休止的闯祸,专挑棘手的大能挑衅,挑衅完就跑,留下楼残月收拾烂摊子。
洛清怜躲在暗中冷眼旁观:宿敌重伤他鼓掌,宿敌轻伤他补刀,快哉快哉!
洛清怜也耗了楼残月十年,终于将楼残月耗的命悬一线,近乎一命呜呼,不料宿敌却突然放弃打架,撒泼打滚要娶他。
洛、装失忆、清怜:?宿敌为何要娶我?
楼残月,九州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十年前启动乾坤生死阵,转移一人体内魔音,然后……那人不认识他了?
那不成。就算装傻充愣,他也要娶到老婆!
第21章 破镜1
李钰回头, 楚熹带着苏家军出现在面前。少?年一袭红衣,如暗夜中的红烛,瞬间照亮整个大殿。腰间别着金樽匕首, 一步一步的走向?萧濂。
绕过李钰,连正眼都没瞧一眼。楚熹站在萧濂身前, 与萧濂简单对视,视线漂移到苏铎身上,朝他点头,之后转身,举起手?中的一半虎符。三千苏家军列阵在前,将殿外的禁军困住。
“谁说哥哥没有援军的?”
李钰快被这小子气死了。萧濂也被气个半死, 他和太傅怎么对抗都是胜者为王, 唯独不希望楚熹掺和进来, 可楚熹偏偏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上一世, 当了夺命利刃, 这一世, 竟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楚熹一只手?握住虎符, 另一只手?破开金樽匕首, 直指太傅,“太傅, 你已?无路可退。”
楚熹盯着李钰,看见他眸光中含着戏谑的韵味, 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一刻。
李钰轻笑, 脱口而出:“小熹儿不打算喊声?父亲吗?”
萧濂, 苏铎:“???”
楚熹最害怕的一句话终究被李钰当成筹码,成为威胁萧濂的刀。楚熹心里过意不去,瞄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帝王。
哥哥, 对不起……
“我父亲是先靖南王。”楚熹直面李钰,淡定的说,“奉劝一句,太傅尽快束手?就?擒……”
李钰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啊!”李钰收起折扇,命令禁军全部退下,“本官等着一天,很久了。”
楚熹看不清李钰此举的目的,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甚至不惜逼宫,难道就?为了让萧濂知?道他的身份?
没等楚熹反应过来,萧濂就?下令将李钰囚于锁春台。史官一笔:雍明二年二月二十七,太傅李钰发动政变失败被囚,困于锁春台。
李钰被扣押,萧濂拉着楚熹来到御书房,苏铎静静的跟在后面,看着帝王的脸越来越黑,心道不妙。
沿路红墙与楚熹的红衣融在一起,倒显得萧濂是外人?。
萧濂屏退其他人?,松开楚熹的手?腕,和楚熹面对面。明黄与红色无形之中碰撞在一起,荡起春焰。克制与张扬。
春风醉人?,却泼不醒装睡的人?。
“什么时候取的虎符?”萧濂问?。
楚熹的手?腕被攥的发青,他背过手?去,坦白说:“破庙。哥哥走之前。”
萧濂大步迈向?他,揪住他的衣领,压着嗓子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局势瞬息万变?你知?不知?道朕多么担心你?”
楚熹是知?道的。他环住萧濂的腰,上半身往萧濂的怀里靠,迫使萧濂松开手?。
萧濂搂住他,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太傅……”
“任凭陛下处置。”楚熹说。
他才?不在乎李钰的死活呢!可他不在乎,萧濂在乎,萧濂害怕的是和楚熹生嫌隙。
“你呢?”萧濂蹙眉,看了一眼小孩儿坦然劲儿,憋在心里的气顺然消散,“算了,跟朕回乾清宫。”
楚熹嘴角咧开,偷笑。还没笑开,就?被萧濂抱起来,笑容僵持在脸上,随风化开。萧濂将他抱上马,纵马直至乾清宫。一路风光无限,玉袍轻贴。
帝王封锁了乾清宫。
楚熹跪下,抬眸,眸若春水,波光潋滟,情绪酝酿到极点,含情脉脉的喊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萧濂的心像是泡在了春风里,他看着楚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好像刚才?的怒火与震惊成了冬日里被踩在脚下、不起眼的雪,在春天到来的时刻化了。
楚熹将金樽匕首递给萧濂,萧濂接过,摸了摸鞘上龙纹,还残留着主人?的余温。
“小熹儿,朕怕你出事。”萧濂将金樽匕首别回楚熹腰间,抱住他,“朕喜欢你,好久了。”
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涌上来,萧濂想问?楚熹前世为什么杀了他,可看着小孩儿天真模样?,什么狠话也问?不出口了。
萧濂不问?,楚熹故意问?:“多久?”
萧濂思索:“隔世经年,重逢一面。”
萧濂看着他,像是看到了潺潺流水翻过群山,一遍遍倾轧过大雍的江山,却与他渐行渐远。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无形的绳子勒着,看不到绳子,但随时可能窒息。
他有些不敢直视楚熹。这是第二世十九岁的帝王第一次不敢直视一个人?。
“朕接下来说的话你听好了,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但朕保证说的都是真话。”萧濂微微低头,表态道,“朕十岁那年与你初见,惊鸿一面,你就?像是一缕阳光,将朕从黑暗与深渊里拉回来,朕紧绷的心在破庙里终于松懈片刻。后来……朕与你背道而驰,含恨而终。现在,老天给了朕一次重来的机会,朕要补偿你,亲自看着你长大,不让你长歪。”
楚熹明白,但并没打算按照萧濂的计划走。他搂住萧濂的腰,扬起下巴,“哥哥喜欢我?怎样?的喜欢?”
“找揍?”萧濂心虚的问?。
楚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哥哥快说嘛~”
他眨着小眼睛,桃花眼里温风无限,柔和的目光像极了一个人。
“上辈子,你就?是误会朕杀了你母亲和父亲……”萧濂想起了香囊,从柜子里拿出来,“朕上辈子一直把它?带在身上,你……”
楚熹也活过一辈子,自然知?道香囊里有什么,可他上辈子太意气用事了,最终导致与萧濂的悲剧。这一世,他要查清所有误会,还他与他们?一个公道。
楚熹拿过香囊,拆开,里面有一张血书,血书上只有一个字:靖。
萧濂从未打开过香囊,看到靖字有些惊讶,“靖南王?”
楚熹端详着靖字,不仅想到了靖南王,还想到了先靖王。母亲为何要写靖,而不是靖南?谁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性?子天差地别,几乎不对付,先靖王柔和,靖南王刚厉,简直是天壤之别。
“哥哥,我怀疑一件事。”楚熹如实说,“这个靖字,代表什么?”
“靖南王啊!”萧濂说完就?察觉到不对,“靖?”
靖,不只是靖南王,还有先靖王。
楚熹攥紧纸条,“只是猜测。哥哥,我需要证据。”
二人?都没把话说开,却是心照不宣的。
楚熹皱眉,将血书平铺开,叠好放入香囊中封存。萧濂收起香囊,放回原位。
萧濂点头,“哥哥陪你找。”
“哥哥真好~”
楚熹从身后抱住萧濂,萧濂转身,摸了摸楚熹的头,不知?不觉已?经长了这么高?,快能与十六岁时的帝王平视了,而帝王已?经过了十九岁的生辰,明年就?加冠了。
“小熹儿快十六了。”
楚熹点头。
“怎么还长不大?”萧濂的大手?轻轻落在楚熹的屁股上,裹住屁股抱紧他,“朕十六岁丧父登基,至今已?经快三年了。”
楚熹额头抵在萧濂肩上,“哥哥,时间过的好快啊!”
“几十年了。”萧濂说。
楚熹卸了力气,没骨头似的趴在萧濂身上,“几十年的风雨,我想弄清楚一切。”
萧濂拍拍他的屁股,“注意安全,去吧!”
楚熹屁颠屁颠的离开了。萧濂叫来苏铎,让苏铎跟着楚熹,保护好他。
苏铎跟着楚熹来到了锁春台。锁春台建于钦天监的一角,由锦衣卫和禁军轮流值守,台上有大大小小的帐篷,犯事官员被关?在里面,和风餐露宿没什么区别。太傅不同,他被关?在锁春台下,镇压。
楚熹打开机关?,锁春台中心呈现八卦符号,随着机关?的启动而打开,形成圆形地道。楚熹和苏铎沿着阴暗潮湿的楼梯走下来,来到了关?押太傅的地方?。
四周都是封闭的,没有门?和窗子,像一巨被封印了很多年,杂草丛生的棺材。
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此刻蜷缩在老鼠堆里,蓬头垢面的。一见到有人?来,抬起眼皮,恶狠狠的瞪着他们?,好像在说:鹿死谁手?,尚未盖棺定论,你们?等着,天道好轮回,本官总有出去的那一天。
这个眼神?告诉楚熹,他一定还有后招。以楚熹对李钰的了解,后招必定能让楚熹和萧濂分崩离析,走向?上辈子的结局。
“太傅,好久不见。”楚熹说。
红衣招摇,与白色囚服形成鲜明对比,楚熹特意选的颜色。他不想招摇,但有时候需要招摇。
李钰:“?”
李钰没有重生,不知?道楚熹这句话什么意思。楚熹试探结束。
“你听不明白,那我就?长话短说。”楚熹居高?临下的说,“你为什么要杀我母亲?”
李钰不屑,背对着他。
“靖。”楚熹说。
说完,丢给李钰一个小圆瓶。
李钰身子哆嗦一下,还是没有回头。楚熹也懒得和李钰废话,自己查去了。楚熹刚离开锁春台,萧濂就?收到了消息,也来到了锁春台。
阴风阵阵,烈烈无声?。
帝王亲临,罪民行礼,叩首道:“草民拜见陛下。”
李钰额头贴上冰冷的地面,像是贴在了天下一统的棋盘上,他与帝王皆是棋子。四仰八叉的草席如同棋盘的经络,合纵连横,尽收眼底。
萧濂抬手?,“小熹儿来找过你了?”
将李钰扶起来,算是对帝师最后的体面。李钰教了他这么久,也到了回报之时。
李钰膝盖发凉,额头却烫,他点头,直奔主题,“草民想求陛下一件事。”
萧濂等着一天很久了。他做梦都在想太傅低头的那一天。太傅从来不求他,甚至是命令的口吻和他说话。他是帝王,是九五之尊,受不了这种气。如今李钰开口求饶,萧濂心里舒服,但面上还是很冷,却比刚才?暖了几分,像是冬日里冰天雪地的世外桃源。
萧濂耐着性?子,“说。”
李钰抬眸,“求陛下为楚熹赐婚。”
“???”
朕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萧濂拔刀,架在李钰的脖子上,李钰淡定的说:“求陛下为小熹儿赐婚,大将军。”
刀口深了半寸。李钰视死如归。即便身着白色囚服,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他也绝不低头。文死谏,武死战,他贯彻到底。
“太傅倒是懂得权衡利弊。”萧濂嘲讽道。
李钰神?色坦然,“官场混迹多年,老了。陛下可还记得情蛊?”
萧濂脑海中闪过不祥的预感,握住刀的手?抖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李钰闭上眼,“我死,蛊消。陛下大可放马过来。”他话锋一转,“可陛下不会。你我之间,始终隔着小熹儿。他不会弑父,陛下也不会杀我。”
李钰笃定的像是猜透了萧濂的心思。萧濂也没有藏着掖着,这里没人?看见,他不必端着皇帝架子,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直接去说去做。
萧濂面如死水,毫无波澜的说:“太傅看准了老将军的威望和大将军的兵权,所以要牺牲小熹儿的终身幸福,说实话,朕从未见过如此自私的父亲。”
“我死了,小熹儿会伤心吗?”李钰眼中流出一丝失望,片刻就?被狠厉取代,“不论会不会,我都是他父亲。我死了,陛下与他,罅隙之隔,终有一日不啻天渊,你们?这辈子再无可能。”
李钰笑了,笑他输了势却赢了人?心。萧濂是他的学生,他比谁都清楚萧濂的秉性?,身为帝王太心软了,甚至都没有楚熹心狠。——楚熹比他更?适合做皇帝。
萧濂动摇了。阴风烈过喉咙,沙哑难耐,像是吃了塞外的风沙。风沙席卷残云,飘到锁春台外。
苏铎卸下战甲,掏出酒壶,自顾自的饮了几口。边关?条件艰苦,酒都是烈酒,以往都是这样?过来的。天大的烦恼喝几口酒就?过去了,第二天起来还是一条好汉,排兵布阵、冲锋陷阵都不在话下。
楚熹瞄了一眼他的酒壶,和老将军的如出一辙。不愧是父子。
“主上心情不好?”苏铎问?。
在下面待久了,楚熹呼吸不畅,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缓过来,他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没事。
手?扶着额头,无声?,像是睡着了。
春风潇潇而过,灌入阴暗的地底。帝王和太傅针锋相对。
李钰趁热打铁,“求陛下为小熹儿赐婚。小熹儿幸福,我便安心的忍受折磨,我活着,对你们?都好。他想知?道关?于他母亲的秘密,陛下也想从我身上知?道……不然也不会留着我。”
萧濂怒目而视:“你休想。小熹儿是朕的,就?只能是朕的。”
李钰还是那样?,不会轻易动怒。自从萧濂动怒的那一刻,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李钰垂首,“帝王软肋,无功大业。”
“两年内,天下必然一统。”萧濂咬唇,“朕俯仰天地,不怍于天,不愧于民,软肋可当盔甲,助朕平定八方?。”
李钰忽然抬头,猩红的眸子里溢出决绝:“杀伐决断,无关?痛痒。陛下,舍得吗?”
舍不得。萧濂握紧拳头。
“陛下,小熹儿是你的软肋,可他不是自己的软肋。”李钰跪下,“请陛下为小熹儿赐婚。”
李钰说的铿锵有力,周围尽是回声?。萧濂的耳边却静了,静如止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陛下若不答应,三日之内,我必葬身埋骨于此。说到做到,绝无戏言。”
听到此话,萧濂浑身发抖,回头毅然决然的离开。为了大业,两年,两年之内,他必定做到天下一统,到时候再娶了楚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