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倒是听了一耳朵城里哪家和哪家今日结亲,排场又是多么多么大。
沉川对这些不感兴趣,见实在?没自己?想要?的信息,被梅寒蒙蔽的良心又想起了孔方金,赶紧出城了。
可惜想来是老天也跟孔方金作对,他的药又耽搁了,迟迟不到。
城门外离破庙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大河,因连日暴雨,河中水势暴涨。
沉川出城后直接往破庙而去,过河时见河中似乎有个人在?随着湍急的河流跌宕,一瞬间心?有所感,当即放下药包,下河救人。
费了一番力气?将人救起来,一看,竟是刮了胡子的邵元!或者说是还没蓄上络腮胡的邵元。
沉川一下懂了,没猜错的话,他应当是梦到或者回?到了过去。
想通这茬,又想到梅寒现在?不知在?哪儿,顿时一阵烦躁,只能看邵元知不知道了,毕竟一开始邵元就表现得不大正常,得等人醒了问问才是。
他又摇了摇邵元,邵元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也不知是想不开了跳河自尽还是失足落水怎么的,反正瞧着都不太像邵元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沉川捡回?岸上的药包,又背上邵元,先?回?了破庙。
到破庙时孔方金已?经醒了,估摸着是从旁人口中知道是沉川救了他,见了背着人回?来的沉川,与?人对视上眼神的那一瞬间就确定?人身份,登时涕泪横流地认大哥,满口的救命之恩、再生父母什?么的。
没有梅寒的消息沉川正心?烦,见人还有力气?叭叭这么多话,就把药包扔过去让人自己?想法熬了喝。
孔方金对沉川的心?烦意乱熟视无睹,抓着那包药又嗷嗷哭起来,一副感动?坏了的模样,沉川还没问呢就跟个漏勺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自己?的遭遇秃噜出来了。
孔方金原来是一户农家子,家中五个儿子,他排行老三,这排行不上不下的,没上头的两个哥哥能干,又没下头的两个弟弟受宠,七八岁的时候家里想送两个弟弟去上学,但没钱,就不顾他哭求,将他卖到了昨夜沉川遇到的那处庄子上。
他在?庄子上心?惊胆战、万事小心?地熬这么大,病了累了都不敢叫一声苦,想着再熬几?年多攒些钱,去问主家买回?自己?的卖身契。
哪知运气?实在?不好,遭了时疫的难民?逃往京城来的消息才传来,孔方金便病了,晓得主家不是仁善之辈,他也不敢声张或是请假外出看病抓药,只得生生熬着,祈祷同以?前一样把病熬好。
但纸包不住火,同屋的下人向主家揭发了他,然后果然如他所料,主家一点情面都不讲,也不过问是非黑白,马上让人将他扔出了庄子,任他自生自灭去。
若不是沉川恰好碰上捡了他,说不定?他就病死在?暴雨里了。
沉川听得不是滋味,想起自己?方才称得上恶劣的态度就感到心?虚,讪讪摸了摸鼻子,主动?拾了些柴禾捡了个瓦罐给人煎药喝,感动?得孔方金又是一阵涕泪涟涟。
而与?孔方金这漏勺截然相反的邵元,那就是个锯嘴葫芦,醒来后任沉川询问孔方金骚扰,愣是一句话也不说。
沉川没脾气?了,只能按着既定?的轨迹南下了。
也不知是京城大夫医术高明还是孔方金到底年轻底子不差,他一服药下去,没两个时辰就觉自己?好了个七七八八,随时可以?像大哥说的那样动?身南下了。
但沉川知道急不来,跟人商量趁京城这地方好赚钱,先?挣点钱买些干粮日用再出发。
二人商量间,破庙外的河边突然人声鼎沸起来,似乎是有人落水了,家里人发现后急忙带人来打捞。
以?为?人捞的是邵元,转头问邵元吧,邵元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倚着破败的佛像。
见状,孔方金估计不是邵元,跟沉川感叹了一声今天?落水的人真多,转头很是唏嘘地望着河边打捞的人。
“咦,来的还有个穿着喜服的男人,难不成是新娘不愿嫁他,跳河自尽了?”孔方金向沉川嘀咕着,“我瞧这新郎长得一表人才的,不应当呀……”
邵元眼珠动?了动?,随后又恢复古井无波的样子。
沉川和孔方金出了破庙,准备离近些观看,说不定?还能给人搭把手。
还没走近,只听人群中突然响起阵阵惊呼,接着就见一具尸体被打捞了上来,然后不到半刻时间,那从尸体被打捞上来就钉在?原地、穿着喜服的男人,猛地跨出两步,刚到尸体近前,受不住刺激似的一下晕死了过去。
可以?实打实确定?人家打捞的不是邵元了,又帮不上忙,沉川和孔方金唏嘘地摇摇头,转身回?破庙。
一回?身,就见邵元出现在?破庙门口,大半边身体掩在?断墙后,无声注视着这边。
孔方金走近拍了拍他肩膀,“瞧着不是你?家里人,同是落水的,那人运气?差了些无人搭救,没了。你?家里还有人没?要?是就你?一个了,不如你?跟我和大哥南下吧,让你?做三弟?大哥人好,你?信我……”
面前的邵元却?不听他说完,转身一瘸一拐地往佛像前走去。
而到沉川按部就班地带人从京城出发,南下去居州岭安府时,邵元亦不声不响地跟上了,同行的还有破庙中几?个老鸦山寨“熟人”。
他们离京时是夏天?的尾巴,路上陆陆续续接纳了不少走投无路的老鸦山寨人,沉川亲眼瞧见人处境,才真正晓得人从前有多少苦楚。
等一行人迁到岭安府时,已?经是第二年正月时间的事儿了。
沉川可太想梅寒了,只不过记不清二人到底是哪天?相遇的,先?领人到当时还未有人踏足的老鸦山住下。一日,孔方金下山采买,邵元不见了身影,他才带着峰子和阿耿到山脚“埋伏”。
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正疑惑是否日子不对时,一阵寒凉的山风吹过,沉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再睁眼,就是在?自家书房里。
从书案上抬起头,就见梅寒拿着一张薄毯,正轻手轻脚往他身上披。
“把你?弄醒了?”梅寒也发现人醒来了。
“没有,打了个哆嗦就醒了。”沉川声音还有些空茫。
他下意识抱住梅寒,轻松将人抱到腿上,把脑袋埋到梅寒颈项间,深深嗅了嗅,心?才落到实处。
“我做了个梦,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梦见你?不在?,我在?京城捡了老二老三……”
他絮絮叨叨把梦里的情景说给梅寒听,说到一半想起什?么,问:“老三有腿伤吗?梦里老三好像瘸过一段时间的腿,但我怎么记着没看老三瘸腿过啊?”
梅寒捋了下沉川睡乱的头发,想了想,说:“有几?回?阴雨天?,阿元走路姿势似乎不太对,不大利索。说不定?确实是有旧伤落下病根了?”
梅寒心?思细腻,观察得总比沉川要?仔细些。
沉川一听,梦里唯一的漏洞都对得上了,便觉刚才的梦说不准不是梦,不然未免也太清晰了。
梅寒提议说:“你?写?封信去问问阿元就是了,请许大夫写?个治腿伤旧疾的方子,我们打包一些药让信差顺道捎去江州,若阿元真有腿伤,便让人用用。”
“成。”沉川又紧了紧胳膊,“但你?先?让我抱抱,我觉着好久没见你?了,心?里想得慌。”
梅寒便笑:“你?怎么也是跟我说完话才睡着的,最多睡着了半个时辰,哪里有多久了?”
要?不是他从书里回?过神来,发觉人有一会儿没出声了转身来看,说不定?沉川还能再睡一会儿。
沉川不满,问人有没有在?书上看到过“烂柯人”的典故,梅寒言并未,这边应当没有这个典故。沉川就好生给人讲了一遍,埋怨人: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你?自是觉着我一直在?你?边上,恐怕你?也有些腻味了,殊不知我已?经大半年没瞧见你?过了。”
沉川叹气?:“哎,我可算是知道了,我想你?千万遍的时候,你?只怕没有想起我一回?过,罢了罢了,我也不敢因此问责于你?。”
梅寒被人酸唧唧的语气?逗得乐不可支,忙笑着亲亲人,给人赔罪认错。
夫夫俩拥抱着彼此一阵温存,又说起沉川梦中各人的经历来,都很是唏嘘。
与?寨里一片欣欣向荣景象的近况相比,那些苦难的过往仿佛已?经很模糊,遥远得恍如隔世。只恐怕在?夜深人静之时,有人也会如沉川这般梦回?往事,触动?心?里感觉已?经久远实则才过去没几?年的深切疤痕。
但无论如何,夫夫俩都知道,他们和老鸦山众人的未来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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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差避暑山庄没写,都怪昨天发力发懵了,不然我今天怎么可能只写4000字!
明天写完避暑山庄就能完结啦[哈哈大笑]
差点忘了说,邵元是另一本预收《风云摧》的攻嘻嘻[眼镜]这本受就是穿着大红喜服的那个帅哥,主要是两个人在皇权争斗中爱生爱死的故事,是喜欢的脑婆给我点个收藏呀[哈哈大笑]
第112章 山庄·上
小米阿简九岁这年二月, 小绵绵马上满三岁,避暑山庄全部建成,在花朝节这日首次全面对外开放。
过去?三年里?, 避暑山庄也不?完全封闭, 曾几次和青山书院合作?开展研学活动。要说?两?方开展研学活动的契机, 还是韩韶珺一行人的功劳。
这帮小子一有机会就爱跑到山寨耍玩,尤其是六七月书院放农假的时候,假期时间?长,又?不?比年假时被?家里?拘着, 没几日就要相约到山寨游玩一阵,短则一两?日,长时能一口气玩十天半个月。
且各自家里?因为?多多少少都和山寨有生意往来?, 很是放心人去?山寨, 都觉要比像其余纨绔子弟一般吃喝嫖赌好了不?知多少。一伙人上山下山就更是自由了。
兴许也是玩出了些门道,书院的刘夫子发现每每农假回来?,这几个人的文章都不?如农假之前那般虚浮无着, 终于有了言之有物要开窍的苗头, 很是惊讶, 一番研究无果后直接传唤了几人来?询问,得知人农假时除了去?老鸦山耍玩外,和往年很没什?么不?同。
思虑过后,刘夫子找到宋夫子及已经做了书院几年山长的陈夫子, 商议带书院学生到老鸦山寨研学的可行性。
三人讨论一番, 又?召集其他夫子问人意见, 最?后一致决定通过刘夫子的提议。
三位夫子找到沉川和梅寒商谈让学生到老鸦山研学的事宜,夫夫俩一听,当即同意下来?, 言说?能开放避暑山庄部分?已经建成的场所供人教学使用,且给了书院一个好价,只需半价便能入避暑山庄。
不?过也有一个条件,便是书院教学时,希望他们学堂的小孩儿能去?旁听——青山书院汇聚了他们岭安府最?德高望重的夫子,宋夫子推荐给学堂的五位夫子自也不?逊色,但千人千面、各有所长,见识得多了才有更多可能。
这条件于书院来?说?不?算苛刻,且乐意之至,双方很快达成共识,签订了两?年的书契。
去?年恰好又?是乡试的年头,八月不?少在书院就读的秀才下场,成绩普遍比往年乡试要好,中举人数比往前所有年头还多,足足比最?多那年多了五人,超过历来?稳居居州第一的青原府三人。
书院夫子都觉与避暑山庄的合作?研学颇有成效,今年八月才到期的书契,不?等到时间?,马上跟沉川梅寒夫夫俩蓄了十年长约。
这么一来?,居州治下几个府城的大书院都听到消息,不?管离得近还是离得远的,都马上前来?洽谈研学事宜,尤其是青原府,蓦地?被?比了下去?很是不?服气,秋闱放榜没几日,便有书院山长找来?了。
只他们待遇便没青山书院好了,不?提夫夫俩跟青山书院千丝万缕的联系,便是只考虑学堂夫子的教学进程,夫夫俩也不?会安排这么多旁听。
但想?着这是教育人才的好事,也给人打了个八折。
今日花朝节,避暑山庄首次全面对外开放,除住宿、饮食和一些特定场所外不?收取任何费用,无论是达官显贵、文人墨客还是平头百姓、小摊小贩,都可自行前往。
此?外,从明日起山庄将相继举办诸多赛事,如斗茶、赛诗、比武、评酒等等项目,得益于夫夫俩去?年便开始布局、堪称大言不?惭的自吹自擂式宣传,再有梅寒《昙花妖》最?后一册对此?次赛事的预告和吹捧,知道消息的人更多了。
近如青原府、江州,远若西北、江南、京城这些地?方,各行各业的能人志士都极不?服气,刚出年关就收拾行装前往他们避暑山庄,势必要争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头。
沉川和梅寒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早承诺了为?前来?参赛的选手免费提供食宿,又?四处奔波,邀请了许多各行业举重若轻的大家来?点评,力求让赛事结果最?大程度保证公信力。
岭安府空前绝后的热闹,城中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人满为?患,挤满了各方人马,或是路过岭安府停下来?看热闹的,或是来?观看赛事的,或是趁机来?偷师取经的,或是特意前来?和同行交流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为?《昙花妖》而来?,都想?看看书中所写的奇妙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
参赛选手和评委们提前入住了避暑山庄,凑热闹的人们和想?做些小生意的摊贩们都没得进入,只得按捺着急切地?心情等候。
游客还有心情在城中游玩闲逛,小贩们却是尤为?惜时如金,半夜里?就等在山庄入口,凌晨山庄刚一开放,马上进山庄,循着山庄管事的指引安排,到了划定出来供人摆摊做生意的地?方,忙碌地?支起自己的小摊,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游客。
方驰是江南人士,今年十八,家境颇为?殷实?,读了十多年的书,但清楚明白自己没法儿参加科考后便不?读了,颓丧的时间?里?看了不?少话本,自信没有人看的话本有他多,眼光养得极为?挑剔。
两?年前他提笔尝试自己写话本,自觉写得很是不?错,拿去?书斋给人看,果不?其然,人当即买了他的本子拓印,让他好生赚了一笔。
他萌生出了以此?为?生的念头,畅想?着自己的话本印出大卖特卖后马上告诉爹娘他的打算,让爹娘不?必因担忧他以后饿死而催促他成家。
谁曾想?他的本子上市头两日卖得确实不错,第三日却莫名没了半点水花。他一打听,原是几家书斋新从外地进了不少话本,其中两?本尤为?盛行,一本叫《精怪奇闻》,另一本叫《昙花妖》,两?本都是同一个作?者,梅寒。
得知这是那梅先生的第一二本书,却完完全全将他比了下去?,方驰登时心里?酸溜溜的,同时愤世嫉俗地?想?:不过是迎合大众口味的庸俗之作?罢了,肯定没有他写得好!
想?是这么想?,还是忍不?住买了这两?部“庸俗之作?”,回到家,马上翻开了《精怪奇闻》,心里?暗暗存着跟人较量的心思,一定要看看对方到底哪里?比他好!
然后点着油灯看了一晚上,将之看完了,方驰不?得不?收回他之前的话,他确实?写得没人家好,不?怪人家火到江南来?了。
方驰不?由自主被?梅寒吸引,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又?得知对方同样也是小哥儿,顿时心驰神往起来?,认为?梅先生一定是一个很有思想?,比他还要特立独行的人!迫不?及待地?看起了《昙花妖》。
然而他往后看越皱眉,《昙花妖》不?如《精怪奇闻》天马行空,但剧情、文笔都十分?老辣,比精怪奇闻更吸引人,坏就坏在梅先生的“写实?”。
那昙花妖修行千年才得以成精,成精后一个日夜也才只有一个时辰能化为?人形在人间?历练,偏偏昙花妖历练的地?方,不?如《精怪奇闻》中的世界荒诞离奇,又?比他们现实?世界“虚浮”——他们的世界哪有一里?十景的地?方?没能贴合实?际。
《昙花妖》这一小缺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方驰极其痛心疾首,这不?是梅先生的实?力!梅先生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方驰几乎要爱极生恨,收到老鸦山避暑山庄开放的确切消息,当即不?顾爹娘反对,执意要扮成男儿郎,单枪匹马杀到了居州岭安府,势必要向梅寒讨一个说?法。
今儿一大早他就等在老鸦山脚下了,打算第一时间?冲上山找到梅寒才是。
不?幸的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也低估了从老鸦山上排到山脚他面前的商贩的实?力,越往前挤越动弹不?得,很快被?人流甩在后面,一不?小心把随身带来?的话本挤掉了,只得从汹涌的人潮里?挤到路边去?,用自己早被?日夜点灯看坏本熬坏的眼睛搜寻其踪迹。
“哎赵丰年你话本掉了!”人群后方突然传来?响亮的男声,“梅阿叔的《昙花妖》,你还没看完啊?”
赵丰年:“我?没事儿带话本来?干什?么?这不?是我?的,而且我?早看完了!”
方驰循声望去?,就见几个十八九岁书生模样的人拿着他不?知何时被?踢到后面去?的话本,赶紧小跑过去?认领。
“兄台你也喜欢梅阿叔的话本啊,”赵丰年接过话本递给方驰,自来?熟道,“听你口音像是江南的,特地?为?了梅阿叔才来?我?们岭安府的吗?”
方驰向人道了谢,听人提到梅先生的语气熟稔,心念一转,当即道:“是,我?久仰梅先生大名,此?番特意前来?求见梅先生。”
接着说?了自己如何提前来?等待可惜还是慢人一步,被?堵在了山脚,还弄丢了书,耽搁好一会儿还在山脚,同时心里?默默遗憾,原来?梅先生已经是做他阿叔的年纪了吗……
然后果然如他所料,面前几人很是热情地?道:“那你跟我?们走,我?们正好要去?梅阿叔家,可以引你去?见梅阿叔!”
梅阿叔的书风靡大江南北,都有崇拜者千里?迢迢赶来?了,他们又?和梅阿叔颇有渊源,可不?让人与有荣焉嘛!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不?然我?还是……”方驰欲拒还迎地?道。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顺道的事儿。”韩韶珺大手一挥,马上回身喊人,“姚宝你们买好了没有?再不?买好我?们可就不?等你们了!”
“来?了来?了,贝贝别买了!”
这几年老鸦山脚下人流如织,学堂的夫子学生、来?做工的工人、谈生意的商人,还有隔三差五来?研学的各地?书院,上山下山的人络绎不?绝,有嗅到商机的老百姓就到这处摆摊,生意很是不?错。经年累月下来?,山脚下、上山的新路两?旁,几乎都被?摊贩占满了。
山寨没向人要摊位费或是别的不?知名目的费用,只让人要保持好摊位附近的卫生,若是将环境弄得太?差,他们可是要赶人的。商贩们过了明路不?用交钱,都很自觉维护和监督彼此?。
其中很有几家卖的小吃是很美味的,姚宝姚贝兄妹两?个一见就走不?动路了,一样买了些分?给众人,边吃边往山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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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脑婆们今天太卡了,没写完,明天继续叭[眼镜]
第113章 山庄·中
“兄台吃吗?烤红薯, 可好吃了。”赵丰年给人递来一个用玉米苞衣包着的烤红薯。
“不用了,我……”方驰话没说完,烤红薯已经?塞到了他手里。
江州去年也开始卖红薯了, 还?有其?他贵价菜蔬, 但价格虚高, 一斤红薯或菜蔬抵得上一斤大米,方驰很是不屑,认为?其?无非是富人哄抬价格的产物,从不曾买来吃用过, 也不让爹娘给富人送钱。
但这厢捧着暖洋洋、软乎乎的烤红薯,鼻子闻到霸道的甜香,方驰可耻地心动了。脑中天人交战片刻, 做下了决定:“我将买烤红薯的钱给你吧?”
赵丰年悍然?拒绝:“这有什么好给的, 你吃就是了,又不是多昂贵的东西?。”
方驰正要正要腹诽人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就听人又说:“才四文?一斤, 还?不如玉米贵呢, 玉米一斤要卖五文?!”
姚宝吃着烤红薯附和道:“不过这红薯还?是贵了一点的, 寻常挖红薯的时候也才卖两文?钱,这放了一冬价钱就涨起?来了。不过人家保存红薯也花了一番功夫,我家……”
“我记得沉叔店里刚卖红薯的时候才贵,五文?一斤还?是十文?一斤来着?那时候……”
几人七嘴八舌聊起?来, 方驰噤了声, 默默埋头啃红薯。原也没那样贵, 是他先入为?主了。
一行人吃完红薯,又从姚宝手上分了些东西?吃,才加快了步子, 带着方驰上山,还?颇有炫耀意味地带人避开人群,走上他们自己开辟出来的秘密小路。
很快,一行人到了老?鸦山寨分路的地方,一条路上人流如织,是通往避暑山庄的路,另一条路要狭窄些,看远处像是一个寨子,方驰想?梅先生约莫就住在?寨子里,然?后毫不迟疑地跟着几人往寨子走。
然?而?走了没两步,一行人停下,不约而?同跳到了路边的菜地里,轻车熟路地弯腰摘起?菜来。
方驰皱眉,很不赞同地劝告道:“农户人家种些瓜菜换钱不容易,我们还?是不要窃取为?好。”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种人,他一时有些后悔在?山下时跟人“同流合污”了。
韩韶珺赵丰年几人知道人是误会了,笑了几声,见人有要生气的样子,忙给人解释了这是沉川和梅寒家的地,他们隔三岔五就要来,早已经?熟悉了。
“我们上沉叔梅阿叔家吃饭呢,顺道摘菜过去,到沉叔梅阿叔家付钱就好了——你看看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拔,要是进山庄可就不能随便拔了,那是要交钱的。”
原来人手一个篮子是来干这个的……方驰闹了个误会,强自镇定地下地跟人拔菜,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知者不怪,边不动声色地向人打?听着更多信息,力求一会儿见了梅先生不要丢丑。
他自认做足了准备,韩韶珺赵丰年几人却迟迟不进寨子,拔完菜,转又拐去池塘边,朝塘边小屋过去。
边走边向人解释道:“跟哑姨和小渔妹妹买两条鱼,到沉叔家做烤鱼吃。”
哑嫂母女俩一直给尚品食供鱼,赚了些钱,当初将母女俩赶出门的公?婆一家,还?有不许二?人回去的娘家,两方都找上门来,想?“重修旧好”了。母女俩自是不答应,被赶出门的头两年吃的苦可不是白吃的,哪有日子好了又回去任人作践的道理?
两头纠缠为?难母女俩,对方人多势众,母女俩实在?对付不过,干脆求助于沉川梅寒夫夫俩,言说想?搬到他们寨子去,宁愿日后养的鱼更低价提供给他们食肆,也不想?便宜了那两家人。
夫夫俩自然?欢迎,拒了母女俩低价供鱼的意愿不说,还?让人帮着母女俩牵户籍到山寨,在?小溪下游挖了个池塘、修了一圈高高的栅栏,把母女俩的鱼苗转运到池塘里,又帮衬着母女俩在?池塘边建起?小屋。
母女俩就算在?寨里安家了,如今已经?过去约莫两个年头,鱼寨里人相处得极好,哪家想?吃鱼都会来买上一条,韩韶珺一行人来了几回,也跟人熟识了。
敲了门,来开门的是哑嫂的姑娘,小鱼。
“小鱼?你今天没去学堂吗,哑嫂也不在?家?”
“学堂今日放假呢,夫子让我们到山庄见见世面,我娘刚跟柱子叔送鱼去庄子里了。”小鱼笑着回了几人的话,又问人:“你们买鱼吗?要什么鱼?又要几条?”
“姚宝烤鱼用什么鱼做好?草鱼?黑鱼?鲫鱼?”
“来几条鮰鱼吧,没刺儿,绵绵也能吃。再来一条江团打锅子,黑鱼鳜鱼也来两条……”
两方三两下定了,小鱼拿了秤、兜网这些工具,带人到池塘边捞鱼,捞上一条一伙人顺便就蹲在?塘边剖了——姚宝俨然?成长为?他们中的大厨,他们几人也不是吃白饭的,杀鸡剖鱼切菜样样都会,是很出色的厨房帮手。
方驰看得有些傻眼?,他们不是才吃着东西?上山吗?看这架势是马上又要吃了?这大清早的就大鱼大肉地吃?他着实看不懂。
更看不懂的且还?在?后面,一帮人买了鱼后兵分几路,几人去庄子鸟兽园买鹿肉兔肉,几人去鸡场找桂花婶子买鸡宰杀,有几人去干嘛方驰也没听清楚,自被不知道谁拽走了。
他跟着人来到一处山脚下,看人跟工作人员模样的人交涉一番,付了钱,径直走向山里,接着就发现这才不是普通的野山,显然?是人精心打?理过的,林间没有杂草荒枝,整齐生着一垄一垄的菌子,还?有身?着统一服饰的工人在其间劳作采摘。
方驰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山菌,还?没来得及询问,同行的几人就欢快地散开,各奔向自己心仪的菌垄,飞快采起?菌子来,速度之快,丝毫不比采菌的熟练工慢,还?有功夫扬声招呼他也去采。
方驰略微驻足,也提了几人分给他的篮子劳作起?来。采着采着,也得了一丝趣味,每每采到一朵或是又大又肥的,或是颜色尤其?好看的,或是奇形怪状别具一格的,或是形状极其?标准的,心里就会涌现出一阵难以言表的喜悦。
采菌的过程十分美妙,一行人很快采满篮子,方驰回过神来,正想?说这么多吃不完,几人又招手叫他了,“方兄快来,还?要去管事叔那儿结钱。”
他跟着人找到先前几人付钱的管事,把几人采的菌子交给管事,一番交谈后又给了管事一笔钱,最后买了两篮子菌子带走,其?余的都让管事收了。
方驰看着几人特意给自己“赎”出来的菌子,沉默片刻,幽幽问:“既然?这菌子还?要花钱买,作何进林子的时候还?要给钱?那花的钱不就更多了吗?不如直接买他们采好的。”
“哎呀方兄你不懂,”赵丰年一手拥着方驰的肩膀,“咱买的是菌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