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by过河矣
过河矣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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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十二个月, 闰年时十三个月,分?别要包十二、十三文,一百二十、一百三十文……家里条件差些就包十二三文,条件好能包一两多、十两多, 昨儿夜里沉川二人就商量好了, 折个中包一百二十文。
吃完早食妇人夫郎们先收拾着?把碗筷洗了, 分?了工,剥蒜、刮生姜、捡菌子、洗切砍剁……这些准备工作便是正酒前?一日要做的,每一样都得备上一二十斤才够。
寨里汉子照常上工, 只孔方金来帮忙,邵元原也想来,但他这个“账房先生”脱不开?身。
沉川和孔方金把先时买来的二十只鸡鸭宰了,褪毛、烧毛桩子这些活儿腾不出空儿来干,都交给了帮忙的人,他俩架着?牛车补买东西去?了。
先前?沉川与梅寒买过一回,他自个儿也买过一回,本以为东西该买齐全了,谁知到忙起来才发觉家伙什还有差的。
洗菜装菜的木盆要十来个,蒸饭的甑子、席上要吃的酒、答谢帮忙人的帕子……
尤其是摆酒用的桌凳,因家里有个大木桩桌子和几个小?木桩凳子,平日里没察觉缺,沉川和梅寒一忙起来就忘了这茬,还是妇人夫郎切菜时没地方放砧板,一提才想起来要买。
差点就要教人站着?蹲着?吃席了。
桌凳这些大件且数目多的物件,和碗碟一般走寨里的账,算作寨里的公物,往后其他家办酒就不消另花钱去?买。
沉川和孔方金买了满满两牛车家什,回到寨里卸下?东西,又叫上柱子和之前?剖野猪的几个汉子,赶着?牛车去?了大牛村。
前?几日吴丽娘家送粪上山时,沉川问了她家有成猪,就订下?一只来办酒,猪不好赶来山寨,于是约定了初八这日带人上门去?宰猪,宰好剖好了再拉回山寨。
沉川那面忙得脚打后脑勺,梅寒这面也不轻松,一会儿给婶子找酱醋,一会儿帮阿叔寻干货,好不容易坐下?了,还要给这个削皮给那个去?籽,也忙得脚不沾地。
忙虽忙,两人心里都高兴欢喜得很,脸上的笑就没消下?去?过。
忙了一日,席上要用的菜才备好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得明日现?做。
吃罢晚饭,沉川和梅寒就要分?开?了,他倒仍在家里,梅寒却是带上喜服去?了菊婶也就是峰子娘那儿。
虽两人早住在一处了,正酒还是往正式着?来,明儿沉川带人来接亲,把梅寒娶回去?。
菊婶家就她跟峰子两人,峰子去?和阿耿住一晚,菊婶住峰子那屋,她那屋腾出来给梅寒住。
梅寒在菊婶家洗漱了,歇下?时还不怎么睡得着?,既记着?离家时沉川望着?他露出的那个有些傻气?的笑,又憧憬着?明日与人成婚的光景,直到睡着?了嘴角还微微上扬着?。
沉川更是夸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明日就要成亲了他就忍不住龇着?牙乐,恨不得一眨眼就天亮了才好。
他亢奋得一夜没睡,翌日天将将看得见了,就一骨碌爬起来,准备去?找周二爷开?窑,唯恐这儿出了岔子。
路过峰子家时下?意?识望了几眼,但忍住了没进门去?也没久呆,快着?步子去?周二爷家。
周二爷这几日累坏了,睡得正香还没醒呢,只睡着?睡着?,梦里头忽然?听着?哒哒哒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他边上走来走去?,没一会儿就醒了。
打屋里开?窗一看,正见着?沉川龇牙笑,“周二爷醒这么早啊?我还说让你多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再开?窑呢。”
周二爷晓得他心急,也不戳穿他,乐呵呵蹬上鞋子出门,预备去?叫上几个新弟子学开?窑去?。
第一窑烧的一百五十来个碗碟都是陶质的,看着?摸着?有些粗糙,不如瓷碗碟细腻,其中烧碎烧坏了十来个,还有三四十个是周二爷让人练手做出来的,不大圆润,有些奇形怪状,放市里没人会买,但农家日用也还用得,便都没扔。
沉川和几个打着哈欠的年轻汉子把碗碟搬出来,接着?都搬到家里去?,等妇人夫郎来帮忙了要先过两道水才能用。冷却了一夜,摸着?还微微有些烫手呢。
等碗碟搬到家里,沉川还想忙活,教来帮忙的婶子阿叔们拦了,“大当家的快别忙了,赶紧换新郎官衣裳去?,哪有让新郎官忙里忙外的?”
沉川就咧着嘴进屋换喜服去了。
那身喜服正合身,衬人得很,他一出屋来,妇人夫郎们纷纷围着?他热闹,“这新郎官可真俊呐,一会儿到那头接亲,新夫郎指定爱,都舍不得让人堵门的!”
连小米阿简也围着他说好看。
沉川被围着?夸了一通,直笑得见牙不见眼,半边梨涡也一直挂在脸上,久久不散的。
今儿要摆两顿酒,午间?在菊婶家那边摆,是梅寒的出嫁酒;榜晚些时候在这头摆,便是沉川的娶夫郎酒。
杨屠户夫妇和吴丽娘夫妇来得不早不晚,到这头找沉川道贺时得知还要这般摆酒,忙高兴地去?了梅寒那头。
等接亲吉时到了,一身大红喜服的沉川打这头出门,在寨里年轻汉子的簇拥下?热热闹闹到了梅寒门外。
梅寒也换上了和沉川同款的喜服,菊婶和另几个婶子阿叔给他开?了面,施了淡淡一层脂粉,本就不俗的面貌更昳丽起来,与眉眼间?的喜意?一道,显得人更灵动起来。
他满脸笑意?地坐在床上,听着?沉川和一帮汉子来接亲,有几个姑娘哥儿堵着?门,拿话问沉川。
“梅哥儿叫我们问问大当家的,以后家里谁当家,谁说了算?”
沉川自是晓得这话肯定不是梅寒让问的,仍声音响亮、掷地有声地答了:“自然?是我夫郎当家,我夫郎说了算,我挣的钱都给我夫郎管着?,我不让梅寒吃一丁点苦!”
他这般爽快,门里门外的人都哈哈笑起来,外头哄笑喊:“大当家的什么都听嫂夫郎的,快请嫂夫郎答应了吧!”
里边儿就响起一声声询问,问梅寒沉川答得他满不满意?,答不答应做沉川夫郎。
几番问答笑闹后,房门终是给叩开?来,姑娘哥儿一让开?,一帮汉子就推着?挤着?沉川进了屋去?。
沉川笑容满面地到梅寒跟前?来,还没看够人呢,就在一声声起哄里背对着?人蹲下?来。
梅寒笑盈盈伏到沉川宽厚结实的后背上,一下?让他背了起来。
一对新人到了堂屋里,院里的孔方金和邵元就点着?两挂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和着?满屋满院的人笑声,热闹喜庆极了。
峰子家堂屋里摆起五张桌儿,一桌能坐八人。
待人坐上桌了,上菜的几个年轻汉子吆喝一声,外头临时搭来做厨房的棚子里,妇人夫郎早准备妥当了,一群分?装了凉菜端给上菜的人,让先上了凉菜;一群给掌勺的王阿叔打下?手,王阿叔要什么给递什么。
火烧得旺,菜炒得快,桌上的人才吃了几筷子凉菜,就闻见浓郁的炒菜香,闻着?香味儿了菜就上了桌,正热乎着?。
蒸菜也没落下?,夹杂在上凉菜炒菜的间?隙里一道道上桌。
新郎官和新夫郎各端着?一碗酒,穿梭在桌间?给各桌人敬酒。
沉川酒量好,一碗一碗地干,梅寒没怎么吃过酒,怕喝猛了醉得不省人事,就小?口小?口抿。
趁人不注意?,沉川凑近了问梅寒:“早晨吃过东西没有?喝不了就碰碰嘴皮子,不用真喝。”
“吃过,不碍事。”梅寒轻摇了摇头。
“喝多了难受,还是少喝……”
“新郎官怎么还躲酒呢!”
沉川话没说完,就教近处的杨屠户打断了。
杨屠户站起身来,给沉川把酒满上,“来来来,咱哥俩碰一个!”
沉川与人一碰酒碗,仰头干了,“老哥和嫂子大老远来,一定吃好喝好啊!”
这头干了一碗,孔方金邵元那头又带头起哄,言要两位新人喝交杯酒。沉川笑骂人两句,与人碰了几碗才罢休。
热热闹闹敬了五桌酒,桌上人吃完,没霸着?桌子,起身去?院外谈天吹地去?;上菜的几个汉子快着?手脚撤了碗碟,擦干净桌子摆上新的酒水,第二轮酒便开?始了。
沉川和梅寒一连敬了三轮酒,第三轮一完,屋外又响起噼啪的鞭炮声,沉川矮身背了梅寒,这才正儿八经?往家走。

到家后两人进了屋, 闹哄哄的声音小了,耳边一下清净许多。
帮忙的人给新?婚夫夫送了些吃食和醒酒汤,接着热火朝天忙叨起来?。
稍晚间还有一顿酒, 吉时?一到, 又是?一挂鞭炮响, 热闹着开了席。
这回沉川特意嘱咐了声,让梅寒以茶代酒,与人的情?意和敬意到了也无人怪罪,左右还有他敬酒。
众人起哄灌沉川酒, 玩笑说要让他醉得不省人事入不成洞房,但也只嘴上?说说,都有分寸着, 敬一桌只让他喝小半碗酒, 时?不时?又拉着他吃几口饭菜。
又是?三轮酒足饭饱,天有些晚了,吃席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寨里?到城里?路不很远, 但天晚不大安全, 杨屠户夫妇不好赶夜路, 沉川梅寒意欲将?人安顿在寨里?过夜,两人却是?摆摆手告了别,和吴丽娘夫妻俩去大牛村了。
大牛村离寨子近,四?人还有伴儿, 到自家妹子妹夫家歇一晚正正好。
吃席的人走光了, 妇人夫郎还留着帮忙, 趁天没黑完把锅碗瓢盆洗了,再把没用完的菜都收捡好,桌凳这些等明日?再安顿。
收了尾要走时?, 沉川和梅寒从屋里?出来?,拿着临时?封的红包递给人,“这两日?辛苦婶子阿叔们了,明日?一定记得到家里?来?吃饭。”
众人推辞不要,两人就硬往他们手里?塞,“今儿一下办了两台酒,本?也该封两个?红包的,先时?没考虑到这茬,教婶子阿叔们吃了好大的累。
“多亏了婶子阿叔们,我俩的喜事才没出纰漏,圆圆满满办下来?了。要是?一直没想起来?也便?罢了,这都晓得了却装不晓得,我俩如何过意得去?”
便?是?一个?村的两家人,女家哥儿家早晨办出嫁酒,男家昏时?办娶亲酒,两家人请帮忙的乡亲也得错开了来?,否则这般短的两日?里?准备两桩酒,又忙不过来?又累人得很,不比下两天地轻松。
夫夫俩好一番真心相劝,妇人夫郎才收了红包,结着伴儿回了寨里?。这两日?确是?累得够呛,回去了都没力气干别的,洗漱完就歇了。
送走了帮忙的人,没见着小米和阿简,沉川和梅寒便?去他们屋瞧了眼,就见两个?小的早不知什么时?候跑床上?去了,睡得四?仰八叉的。
想来?跟着疯跑疯玩一日?也累了,呼吸沉沉的,方才劝红包这么大的动静也没将?人吵醒。
人没丢,两小只掖掖被子,夫夫俩洗漱一番,拴了门也回屋去了。
一身喜服很繁重,穿一日?有些累人,梅寒欲脱了衣裳喘口气儿,教沉川制止了。
“我都没好好得你看一场,做什么要脱?给我瞧瞧。”
说罢把人脱了一半的外裳穿了回去。今日?成亲,两人很没得彼此看。
梅寒由着他来?,只一双狭长的、原有些冷淡的眼盛满笑意,笑盈盈望着沉川。早上?施在脸上?的脂粉已经洗了,但他眼里?浓浓的情?意喜欢,比那层浅淡的脂粉还为他增色。
沉川教他看得心动不已,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突然热切地吻他的唇,纠缠他的舌,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热烈的湿吻。
梅寒被吻得情?/动,张着口承受那力道,蓦然被放开时?,还迷蒙着眼望沉川,有些回不过神来?。
沉川喉结滚了滚,噙了梅寒唇边的津液,抵着他的额头?哑声道:“等一下,还没饮合卺酒……”
“嗯。”
人点?头?应了,沉川打横抱起人来?,将?之安置到桌边矮凳上?,却没倒酒,反而走到一边儿去,开箱倒柜地找起东西来?。
“在找什么?”梅寒迷蒙间回过神,家里?零碎东西都是?他收起来?的,预备起身去给人找,手刚搭到桌上?,沉川就直起身来?。
一转过身来?,手里?握着两支成人手腕粗细的大红喜烛,并两个?小巧精致的酒杯。
他两步走到桌边,在油灯上?将?喜烛点?着,随后毫不留情?吹灭了油灯。
接着开了一小坛子酒,往酒杯里?各倒了半杯,梅寒浅笑着看他动作,“何时?买的杯子?还不曾让我望见。”
沉川凑过去咬咬他嘴巴,压着声儿有些暧昧地说:“昨儿下山背着你偷买的。”
“交杯酒交杯酒,没有杯子怎么行?难不成用碗啊?我俩又不是?拜把子。”
那双桃花眼亮亮的,梅寒没言,只情?不自禁倾身,在他那个?深刻的梨涡上?落下一吻。
他总觉着沉川爱说话,不止是?那张嘴,他的眼睛、他单个儿的梨涡,每次打眼一瞧,就算他嘴里?没出声,都让人觉着他在叭叭说着些什么,教梅寒一看心里?就有些发?酥,喜欢得紧。
沉川得了香喷喷一个?吻,更高兴起来?,牵了梅寒的手来?端酒杯,等不及要与人饮合卺酒了。
喜烛暖黄色的光里?,一对穿着大红喜服的新人相对而坐,衣袖重迭相交,宛如一对恩爱忠贞的黑颈天鹅,正亲密缠绵着。
饮罢合卺酒,沉川一把抱起梅寒来?,急躁地将人压到床上亲吻,边啃吃着人嘴唇,边伸手到床边的柜子里?,三两下摸出一瓶润滑的脂膏来——多半是?和酒杯一道买了藏在屋里?的。
梅寒侧目瞧了一眼,不晓得那是?什么,也不曾通过人事,只隐约知道大概是?要做些什么事情?的,不免紧张地攀着沉川肩背。
先时?不让人脱喜服的是?沉川,现在亲手把人剥了个?干净的也是?沉川。
沉川只顾着把梅寒从喜服离剥出来?,但他身上?的喜服不知不觉间也教梅寒褪下,露出他精壮结实的一身腱子肉来?。
两人裸裎而对,沉川喜欢地去亲梅寒肌肤,梅寒却是?耳热,不好意思看他身子,别了别眼,瞧见两支亮堂堂的喜烛还亮堂着,跳跃着一对小火苗。
“等一下……吹灯……”
沉川置若罔闻,高挺的鼻梁又重又狠地拱着他的脖颈,一路嗅吻上?去,直来?到他耳边,声音喑哑:“宝宝……饿不饿?”
梅寒耳朵动了动,有些痒。
沉川平日?很少叫他,叫也是?连名带姓地叫,只那调子爱转弯,嗓音听起来?有几分亲昵缠绵,才教人觉着亲密不生?分。
唯独干些梅寒不好意思诉之于口的事情?时?,极爱用婉转的调儿来?,喑哑着嗓儿怪是?狎昵地唤梅寒一个?难言的昵称,直唤得梅寒羞耻难为情?极了。
可难为情?是?一回事,梅寒很是?喜欢沉川这样唤他,每每听见这般爱称,总教他觉得沉川爱极了他。
眼下教人呢喃着唤了几声,便?昏头?昏脑点?了头?。
沉川得逞地暗笑了两声,又喜爱地亲着梅寒,蓦地直起身来?喂他吃了几根鲜笋。鲜笋多少是?有些素了,不饱腹,又煮了烫呼呼的鸡蛋喂梅寒;喂得急了,教梅寒噎住,两人捣弄了半个?多时?辰才好。
吃完一个?鸡蛋,沉川嫌梅寒吃得太少不长肉,又喂他吃了几个?,直吃得梅寒嘴撑肚鼓,央沉川下回再吃。
沉川不应,红烛燃了多久就喂了多久,及至五更天时?才罢休。
这深山里?最?后的动静停了,枝丫上?备受其扰的鸟雀终于得眠。
梅寒受了累,睡得沉,不似往日?那般醒得早,天光大亮了仍沉沉睡着。
直到睡梦中?听见些窸窸窣窣的响声才醒了来?。
房里?不见沉川身影,倒是?听得堂屋里?有人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话,时?不时?传来?柴火哔啵声。
今儿还要请帮忙的人吃饭,梅寒便?没赖觉,撑着疲乏的身子起来?,穿了衣裳开门出来?。
堂屋里?,阿简和小米挨着坐在桌边,嘀嘀咕咕说着小话;灶台上?已经在蒸饭,柴火烧得正旺。
两个?小孩见着他,惊喜地睁大眼睛。
“你们小川叔呢?”梅寒问。
话音刚落,问的人就打外头?回来?了,“什么小川叔?我可是?封了改口费的,现在得叫我爹叫我舅爹呢。”
沉川端着洗衣的木盆,木盆里?装着两件大红喜服,正是?两人昨日?穿的,昨晚教两人糟蹋得好腌臜。
饶是?起床时?没见着喜服就有了猜想,梅寒还是?有些没眼看,一看就要想起昨夜两人有多荒唐。
好在小米和阿简打断了他思绪,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来?,狡黠地挡着鼻子嘴巴,只露出灵动的眼睛。那瞧着鼓鼓的,怕是?各装了一两银子。
小米脆生?生?喊了沉川爹,又笑眯着两双月牙眼喊梅寒阿爹;阿简话少还腼腆,先是?仰头?看梅寒,见梅寒面带笑意地点?了头?,才开口喊沉川舅爹,先时?沉川哄了半晌都只顾着摇头?不肯改口呢。
梅寒是?阿简的阿舅,沉川是?梅寒的丈夫,论辈分阿简就得喊沉川舅爹。
虽是?自己封了红包让两个?孩子改了口,沉川听着还多不习惯。
今日?之前还都叫他小川叔来?着,只下山的时?候为免阿简身份漏了馅儿,两人叮嘱过莫当?着别人面唤人,小孩听话,不如何唤他和梅寒。
沉川把木盆放在墙角,让小孩又叫两声适应适应,两人叫一声他就应一声的,一大两小都幼稚。
梅寒失笑,走到灶边揭开甑盖,里?面的饭已蒸得差不多了。
“你歇着吧,饭我来?做。”沉川过来?揽了梅寒的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身子难受吗?”
“还好。”小孩还瞧着,梅寒推推沉川胸膛,示意人收敛些。
经了人事,梅寒神韵都有了些变化,眉眼中?缀着几缕不易察觉的风情?,举手投足间对沉川亲昵很多。
沉川心里?喜欢,笑了声,揉揉他后腰,让人一边坐着休息去。
他说要做饭招呼人,梅寒也没拦他,自回屋拿了针线篮子出来?。
婚前他给沉川和两个?小孩各做了一身衣裳出来?,三人今日?都穿上?了,所以衣裳不急做,先做几双鞋才是?要紧事。
且不说沉川成日?上?山下河废鞋子,两个?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脚也跟着长,鞋大了穿着打脚,走路容易养成坏习惯;大小正合适的穿个?把月就小了,穿着挤脚。
家里?没到吝啬小孩穿鞋的地步,那便?勤做鞋,让小孩穿舒服些。
左右早先沉川得空时?就做过几顿饭,有些手艺,招呼人吃饭也拿得出手,梅寒就放心交给他了。
而且昨日?办酒,为着有备无患,帮忙的妇人夫郎们准备了三十五桌的菜,两头?办酒一共用了二十六桌,昨儿又拿了些给帮忙的人带回去吃,家里?就还剩八桌的菜。
帮忙的人除了妇人夫郎还有几个?上?菜搬送重物的汉子,加上?自家人约莫能坐五桌,每个?菜分量足一些,差不多能消去六桌菜,宴了人家里?还剩下两桌,得使劲吃个?三五日?才算完。
饭蒸好了,沉川把甑子抬下来?,换了蒸锅上?去,蒸锅里?是?些烧白、蛋卷、梅菜扣肉一类的蒸菜,昨日?已经蒸熟了,现在只需蒸热,用不了多长时?间。
蒸菜要两个?灶才能蒸下,炒菜也要用灶,堂屋里?就两个?灶周转不开,好在院里?搭来?做厨房的棚子没撤,棚里?还有两个?灶。
沉川从灶里?取了一根燃着的木柴出来?,举着去院里?生?了火,辏了胳膊粗的木柴进去,就架上?锅开始蒸菜。
屋里?两个?灶都烧着,沉川却没忙着炒菜,烧了一锅油,取前日?买的鸡蛋面粉加水搅成面糊,又往面糊里?加肥猪肉条。
见人不炒菜,梅寒就问他在做什么。
沉川回头?道:“炸羊尾。”
梅寒没听过这菜,沉川解释了羊尾如何做。听得羊尾得用肥猪肉裹上?面糊,一条一条用筷子夹了下油锅炸,炸完还要炒糖浆挂霜,梅寒就晓得自己作何没听过了。
这又是?肥猪肉又是?油啊糖啊的,哪个?都是?贵价物,做起来?还有些麻烦,他没听过也是?正常。
“我也好些年没吃过了,上?回吃估计还是?七八岁的时?候,过去将?近一二十年,早记不得什么滋味了,就记着好吃。”沉川夹了肉条下锅,屋里?登时?响起滋滋滋的声音。
“一二十年?你这样大了?”梅寒吃了一惊,他今年不过十九岁,还从没想过沉川年纪问题。
不怪梅寒吃惊,沉川二十六,可不是?个?老光棍嘛,搁平常人家里?孩子都能十岁出头?了,要是?再大三五岁,梅寒都得喊他叔了。
沉川梗了一下,片刻后若无其事道:“我们妖精年龄和你们算法不一样,按我们那边算,我跟你年纪差不多,甚至还要比你小些呢。”
他说得半点?不心虚,梅寒不疑有他,撇眼去瞧两个?小孩,见俩小的凑在一堆翻花绳,对沉川的话没什么感觉的样子,才放了心。
转念一想,梅寒就觉得他的担心多余了,羞羞比妖精两个?字还让人吃惊呢,有时?羞羞跑出来?也不见阿简小米怕,反而玩羞羞叶子玩得起劲,区区妖精,想来?他们也是?不会因此怕了沉川的。
沉川炸好羊尾端到桌上?,给坐等投喂的三人一人发?了双筷子,自己也坐下吃起来?。
羊尾炸得金黄,挂着些糖霜,飘着阵阵酥香味,极勾人食欲,一个?就小指大小,梅寒咬了口,一尝到味儿,顿时?惊喜地望着沉川。
外边酥酥脆脆的,芯里?却不然,也不似肥猪肉那般紧实,而是?炸出油分了,很疏松多孔的口感;和着浓郁的酥香和适中?的甜度,油而不闷、甜而不腻,尤为惹人喜欢。
难怪沉川这样惦记,家里?有食材,一得空就做上?了。
“你会的真多!”梅寒赞了一句,俩小的咯吱咯吱吃得香,也不忘哇哇两声表达对沉川的敬意。
吃到一半梅寒反应过来?,忽然问:“你不是?说上?回吃还是?七八岁吗?你又比我小,那你那时?应当?和阿简小米差不多大,就记得这么多东西了?”
“当?然。”沉川有些骄傲地昂着头?,不疾不徐接着道:“不记得。”教梅寒好笑地拍了他一下。
犯了回贱沉川才正经说:“其实别的也不大会,就是?衣食住行这些方面比较在行,以前专门研究过。”
“尤其是?吃这上?面,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十有八九我都精通!”
梅寒晓得人爱吃,自是?信他,只忍不住被他神色语气逗笑。
其实沉川上?学时?都没发?觉自己还是?个?吃货,一是?因为小山村除了别家酒席外没什么特别的吃食,二则是?嘴好不挑食,基本?上?吃什么都觉得香,自然发?觉不了。
直到后来?末世爆发?,那可真是?,连小山村水平的伙食都尤为难得,恨不得三天饿九顿。
离开小山村东西南北到处跑,沉川认识了很多人的同时?也晓得了很多以前从没吃过的东西,犹如掉进粮仓的仓鼠一样惊叹,于是?但凡能犒劳嘴巴的,他都想方设法学了个?遍。
却又不是?什么都有人会做,例如辣条罐头?这类由工厂加工制作的食品,那真是?天南海北都难找到一个?会做的人,吃一回就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有第二回。
但这些都难不倒沉川,他自己能催化作物,就收集了无数食品包装袋,馋的时?候就看哪个?包装袋上?的参考图片吸引人,把想吃的选出来?,照着配料表一个?个?试。
试成功了就美美品尝上?新?零食,不成功也没关系,只要不是?太失败搞出黑暗料理来?,都能拿去和别人换物资。
好笑的是?闹过几回乌龙,有几回捡了化妆品、香水一类的包装,还以为是?吃的,结果做出来?吃坏了肚子。
整整八年,沉川都是?这样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
他侃侃而谈,唯独隐去了捡包装袋这一步——这行为与小孩捡辣条袋舔有异曲同工之妙,十分不利于他高大的形象。
梅寒听得唇瓣微张、双目微睁,既好奇他们妖精的世界,又觉沉川是?个?能干大事的妖精,决心要做的事情?就能花七八年来?做,毅力实为常人所不能及。
两个?小的也跟听故事一样,边吃边哇哇哇地惊呼,捧场极了。
等沉川嘚瑟完起身去炒菜,梅寒不放心地嘱咐了几遍,不让阿简和小米把刚听到的事情?往外说,小孩用力地点?着小脑袋,用力得小身子都几乎要从木凳上?掉下来?。
沉川把油烧热,又把腌制好的一盆瘦肉分几次下锅酥出来?,梅寒就收了针线篮子,到寨里?去请昨日?帮忙的人来?家里?吃饭。
“嗨哟!我先还琢磨着梅哥儿手脚咋这样快,就收拾出饭菜来?上?门请人了?原是?大当?家的掌勺,那我可要多吃两碗,好尝尝大当?家的手艺!”
昨日?掌勺的王阿叔一进门,就瞧见沉川在灶边忙活,当?即笑着打趣了沉川一阵。
沉川翻炒着菜,爽快地笑几声,“王阿叔一定敞开了肚皮吃,前天昨天替我俩这样劳累,今儿要是?吃少了我俩可过意不去得很。”
后进门的几个?妇人夫郎也笑,言说要把小两口家宰的一头?猪都吃完。
青哥儿更是?给了李大壮一巴掌,“还是?大当?家的会心疼人,你瞧瞧你,叫你看个?火都能把我锅烧干,就差烧出个?洞来?了。”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人来?吃饭了也不闲着,帮着把碗筷酒水摆上?桌,把蒸菜从蒸锅里?翻出来?。
等梅寒回来?了,沉川炒好菜就舀到分菜的盆里?,让梅寒分作五盘端到桌上?,他自烧油炒下一道菜。
桌上?众人也不动筷,等着他二人上?桌,只跟同桌的人酌酒。
最?后一道菜炒完,沉川让梅寒上?桌先吃,他把汤烧上?就来?。
先前沉川还兴冲冲买了好多芥菜回来?,让梅寒制成酸菜,等成亲办酒的时?候去山里?摸鱼来?做酸菜鱼。
结果酸菜是?腌好了,鱼却没摸到几条,昨儿还是?下山买了十几条鱼来?才够摆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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