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楚九辩和秦枭站在同一个阵营里,但随着他们的手段越发激进,这些人都会越急躁。
说不准就会互相合作。
当这些势力集结起来,便绝对不可小觑。
而这些势力最终都被他们打击溃散之后,楚九辩就避无可避地要与秦枭对上,届时他必须拥有足够的权利和武装底气,才能保住自己。
总而言之,江朔野的炼钢坊必须快点扩大,快点造出更锋利强韧的兵器,且越多越好。
所以楚九辩需要钱,司途昭翎和王其琛必须都快些盈利。
“此物也赠与你,想办法将其种植出来。”楚九辩又将一些棉花种子,以及种植方法给了司途昭翎。
但这种农作物种植需要反复试验,不同地方的种植要求也不一样,所以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去琢磨。
楚九辩也稳得下心,总归先一步一步来吧。
没有其他事,楚九辩就让系统把司途昭翎送了出去。
他正打算出去,系统就道:【宿主,系统保留了信徒江朔野和王其琛的对话内容,是否查看?】
楚九辩这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之前在河西郡,因为秦枭来找他,所以他比这两人先一步离开了神域,之后的内容系统便帮他录屏了。
“看看吧。”楚九辩道。
他其实觉得那两人应该也不会聊什么,估计不尴不尬地寒暄了两句就都走了。
眼前浮现出两人的身份卡牌,并在一起后展开成为大屏幕。
楚九辩就见两人坐在位置上,中间隔着个空位。
因为他当时离开得匆忙,所以“大祭司”一直没再开口,也没说让他们离开,因此二人就这么安静又尴尬地待了一阵。
江朔野背脊挺拔,面色严肃,靠在椅背上没有半点反应。
王其琛侧头看了看他,又抬眼看那巨大的神明虚影。
“大祭司?您还在吗?”他开口问。
回应他的是一声低低的龙吟,悠远而模糊。
江朔野开口道:“大祭司应当是有事,稍安勿躁。”
他这般谨慎之人,早在楚九辩离开神域之时便察觉到了,但想着大祭司没发话,他便就这般等着。
王其琛看他:“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
“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王其琛抬眉,“说不定大祭司是临时去见了其他神仙,咱们没必要这般傻等着吧?”
江朔野抬头看向神明虚影,有些犹豫。
“那便再等一刻钟。”他道。
王其琛:“行。不过等会咱们怎么出去?”
“不知。”
系统检测到他们说了“出去”,便直接将他们送出去了,不然这俩实心眼可能真要等一刻钟。
看来下次见着这两人要说明一下,此后再有这种情况,不用傻等,该走就走。
“对了,我现在有几次抽卡机会?”楚九辩问系统。
【宿主,您现在的累计积分还可再抽取三张卡牌。】
之前楚九辩就多抽出了一张重复卡牌。
积分一直在涨,他很快还会有下一次的抽卡机会,所以这三张不如现在就抽了。
楚九辩现在需要的人才就是能参加科举,进入国学的人,所以最好是能抽到一些文学或者工匠之类的卡牌。
“抽卡吧。”他道。
【好的宿主,已为您准备好卡牌库,请抽取。(每次只能抽取一张哦)】
上次楚九辩一口气抽了两个,一个重复,另一个才抽出了王其琛。
系统这是又学精了。
楚九辩想和他讨价还价,但系统知道楚九辩无论如何都会抽,所以这次很硬气,一点水都不放。
“行,抽吧。”楚九辩只能先抽了一张出来。
“......”
这已经是他的第三张财富卡了!
系统洗了牌,又变成了六张。
楚九辩是真怕自己再抽第四张财富卡,搓了搓手,重新抽取。
很好,这回是“魅力卡”。
又是一张抽过的卡。
不会这么倒霉吧?
楚九辩闭上眼深深呼了口气,平心静气,心中默念着“我要新卡”,这才抽了最后一张出来。
卡牌翻开,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显现出上面的字迹——【人脉】。
居然是张【人脉卡】!
楚九辩一喜,这倒是一张他此前没想过的关键词。
而这人脉,他猜测也不是同王其琛那般有很多族人,很可能是认识且结交了很多不同的人。
既如此,那楚九辩想要往国学安排自己的人岂不是就容易了?
直接叫这张卡牌上的信徒帮他安排不就行了吗?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系统果然还是给他放水了。
楚九辩道:“看看都有谁。”
【已为宿主选择合适的信徒卡牌,请宿主选择召唤。】
关键词卡牌消失,取而代之的竟然只有两张人物卡牌。
这次的人选竟然这么少?
楚九辩有种不妙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好似又只有一张卡牌可以选择。
而当卡牌翻开之后,他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下。
如他所想,此前阴魂不散的某位摄政王依旧在选择范围内。
【宁王秦枭,字风起,25岁。你以为他只是高居庙堂的权臣吗?不,他拥有最强大的人脉支持,拥有他,你就拥有了大半个江湖!(不推荐!!!)】
楚九辩终于发现,他好似一直都不知道秦枭的“字”。
所以是秦风起吗?
还有“大半个江湖”是怎么回事?秦枭怎么会认识江湖中人?
楚九辩的疑虑没持续两息就被解答了,因为两张卡牌中的另一张上,就有了答案。
【武林盟主秦川,字明策,23岁。身为秦家从未公开过的嫡二子,与宁王秦枭同父同母,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高居庙堂,一个隐于江湖。拥有他,你就拥有了大半个江湖势力,以及他手下遍布大江南北的情报网络。(推荐!)】
楚九辩一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
难怪秦枭总是很快得到各方消息,原来他的胞弟就是那威震四方的武林盟主!
原来如此!
楚九辩此前听小祥子讲八卦时说起过“武林盟主”之类的江湖事,当时他还想过这些江湖人士亏得是不入朝,否则又该成为各方势力争抢的对象。
可眼下他才知道,这大半个江湖早就入了这权势斗争之中,站在了秦枭身后。
那位名震四海的秦太尉,果真好谋略。
他将两个孙子都教养成了出类拔萃的人物。
秦枭拥有超绝的政治头脑和杀伐果决的手段,所以秦太尉将他留在京中,公开给世人,还叫他以不务正业的纨绔姿态存在,放松各方警惕,试图以此保住秦家。
便是真的有人动了秦家,以秦枭的手段也能在他死后护住秦家。
再退一步,便是秦枭没能护住秦家,那秦家也还有一个嫡系的秦川在外面,也能保住秦家血脉。
秦太尉不知有没有算到眼下这般情况,秦枭带着百里鸿登上皇位,秦川便成了他们最有利的情报网和隐在暗处的后手。
楚九辩不由想起了那位先皇后秦枫。
这姐弟三个,包括百里鸿,好似都遗传了秦太尉的本事,每一位单独拎出来都是能当“主角”的程度。
都当主角?
楚九辩脑海中骤然划过什么,他却没来得及抓住。
【宿主可要召唤信徒秦川?】
“不用。”楚九辩果断拒绝。
秦川和秦枭定有联系,且以秦枭和秦枫的聪明才智,可以推断那位秦川定也不差。
这样的人见到“大祭司”,定会联想到“楚九辩”。
这太危险了。
楚九辩暂时不想把自己暴露在秦川眼前。
不过对方“人脉”这个技能课太重要了,而且还有情报网,那以后便是秦枭有什么事瞒着他,他也能从秦川那里得到。
只是前提是秦川必须百分百信任并信仰他。
且不能让他觉得“大祭司”会危害到秦枭,否则他便是神明,也抵不过人家血脉手足。
所以他要做些准备,要透露出大祭司与秦枭其实目的一致,只有这样,秦川才有可能信仰他。
楚九辩思绪万千。
【宿主,有人在敲你房门。】
楚九辩立刻退出神域,从床上坐起身。
门外果然有敲门声,且这种敲法,楚九辩一听就知道是秦枭。
这个时间,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楚九辩立刻起身穿鞋行至外间,打开门,一股湿冷的寒意便瞬间袭上来。
他顾不得冷不冷,蹙眉道:“出什么事了?”
秦枭看了他一眼,抬步走进来。
楚九辩下意识退开身,就见男人进来后反手关了门。
楚九辩:“?”
秦枭握住他的手腕看了眼,果然瞧见那几根手指上面的布带都不见了,伤口就那样大大方方露着,指甲与肉的缝隙间都有了些干涸的血渍。
秦枭沉默几息,才问:“不疼吗?”
男人掌心温热,将楚九辩冰凉的双手都焐热了些。
楚九辩抬眼看着眼前人,也没抽出手,勾唇道:“你大半夜寻我,不会只是想看看我的伤吧?”
秦枭便放开他的手,道:“是有事要和你说。”
“过来坐。”楚九辩转身行至窗前的榻上坐下,点了油灯,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秦枭走到他对面坐下来,看着他的手道:“我帮你包一下吧。”
楚九辩半杯茶下肚,从系统空间拿出碘伏和绷带:“说正事吧。”
别说是手指受伤,就是后背受伤,楚九辩自己都能自己包扎,用不上别人。
他慢条斯理地用碘伏冲洗伤处。
秦枭就垂眼看着,说:“范则和杨安康都死了。”
楚九辩一怔。
这两人便是贵州和广西两地的知府,一个是萧家人,一个是陆家人。
此前他们故意缓报两地的灾情,还转移粮食不给百姓们放粮,也都是受了这两家人的指使。
“又是畏罪自杀?”
“嗯。”
“大理寺监牢这么松散吗?”楚九辩眸色微沉。
秦枭道:“或许吧,时严时不严的。”
这两位知府的案子已经由刑部审过一轮,除了他们此次旱灾时的荒唐行径之外,还查出他们平日里克扣百姓,贪赃枉法等事。
最终给他们的判决也是抄家流放。
今日傍晚这两人才从刑部转移到大理寺,过几日便会流放,但不想今晚他们就死在了牢里。
楚九辩道:“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他们活着。”
“你可记得大理寺少卿甄弗是苏盛的女婿?”秦枭问。
楚九辩颔首:“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了。”
一种可能性,就是苏盛想让甄弗再从范则和杨安康嘴里撬出些什么来,他们两人身为知府,又与萧、陆两家关系密切,肯定还知道更多隐秘。
所以苏盛想在这两人离京前问出更多东西,好在以后某个时机摊开,打压萧、陆两家。
而这两家猜到人转移到大理寺很可能会被再次审问,所以提前下手弄死了他们,以防万一。
第二种可能,便是这两人死于大理寺之手。
苏盛想要将他们的死嫁祸到萧、陆两家身上,或许还伪造了什么供词,以证明他们帮着两个世家做了多少恶事。
这样一来,便是楚九辩和秦枭,也会怀疑到这两人被“杀人灭口”这一可能性上。
所以,到底是哪一种可能性呢?
楚九辩眼睫微垂,遮着视线。
绷带圈在指尖,他将手举到唇畔,虎牙咬住绷带尾部轻轻一撕便成了两条,再熟练地用另一只手和牙齿咬着系好。
秦枭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神情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人死了便死了。”楚九辩又开始系下一根手指,“大理寺玩忽职守,总该受些惩处。”
“今夜值守的不过两个小官,打了十几个板子便算完了。”秦枭道。
楚九辩轻笑一声:“手下人都管不好,甄家也别总霸着这个位置了。”
大理寺少卿甄弗是大理寺的二把手,而一把手大理寺卿,便是甄弗的父亲甄明昭。
甄家守着大理寺好几代,背地里也不知受过多少孝敬,办过多少错案。
可这样的位置,就该由一位公正的直臣来坐才行。
秦枭见楚九辩又要和方才一样绑绷带,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面前拽,道:“那科举科目中可有刑狱?”
“可以有。”楚九辩也不矫情了,任由他给自己绑。
此前他只打算先设六门科目,分别是不论男女都可参考的经义、算学、农学和工学,还有专门为女子独立设立的女红和女医两类。
经义选拔的是那些有治国才能的士人学子,也是楚九辩最先会提拔入仕的一批人。
算学和工学分别对应了户部和工部,只要有机会,有岗位,就能把他们送进去。
至于农学,楚九辩打算直接开始一个新的部门,同司礼监一样,独立于六部之外,专门管大宁所有地方的农事。
像是红薯、棉花、玉米等等,都需要这些人来因地制宜地研究种植,帮着百姓们种出更多粮食。
以上几科,楚九辩觉得第一批参加考核的学子中应该不会有女子,但这个头必须开,科举必须有女子参与,这样之后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参考入仕。
因此楚九辩必须设置只针对女子的科目,给她们一个可以放心来参考的理由和途径。
自然“女医”这个科目本就该设,因为这一科针对的是眼下大宁女子看病难的问题。
女医太少了,便是这宫中太医院里也全部都是男大夫,只有一些有经验的嬷嬷懂一些妇人之事,会接生之类的。
民间的女医更是寥寥无几,基本都是那些产婆能算是半个大夫,但都没有经过系统培训,知道的病情和解决方案都是经验之谈,时灵时不灵。
因此女医这个行当必须做起来,秦枭给楚九辩找的人里,就有两位此前侍奉先皇后的嬷嬷。
这两位嬷嬷便是楚九辩准备培训的女医讲师。
女红就更简单了些,眼下的贵族女子们都会刺绣,算在她们的技能一类。
民间姑娘妇人们也都会缝缝补补,绣娘也不少。
楚九辩单独设这个科目,也是为了给更多女子迈出闺阁的机会。
只要有人迈出了第一步,只要有人真的成了“女官”,那此后其他科目中,也会有越来越多的才女参与,朝廷就能有更多可用之人。
且他已经让司途昭翎改良丝绸了,之后这些丝绸那到京中,就可以成立专门的刺绣局,与司途昭翎合作,买下她的丝绸,然后在上面绣花样。
之后再让刺绣局的绣娘们想办法把这些丝绸卖出去,是卖给世家,还是成立商队远销西域,都随她们折腾,总归不亏本就成,若是赚了,也算是为朝廷再多一份进项。
且这样也能打击一下苏浙地区的织造局,免得他们有恃无恐,贪得无厌。
不过这些具体的科目他还未公开,甚至没告诉秦枭。
眼下看来,还要再加一门刑狱。
筛选一些知法、懂法,会执法的人进入刑部和大理寺,免得如今日这般的冤案错案继续发生。
秦枭包扎的手法也很稳,已经帮楚九辩绑好了一个,又去包下一个。
“我已经命人拟好文书了,具体的科目都有哪些?我让他们加上去。”他道。
楚九辩就将自己的要求说了。
加上刑狱共七门。
秦枭听完后沉默了半晌,直至把他的手全部都绑好了,才抬眼看他:“你要让女子和男子一同参考。”
“是。”
秦枭就笑了,说:“那些大儒名仕估计会疯。”
“我们仙界就是如此。”楚九辩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男子与女子没什么区别,考试还是工作,都只看能力。”
话是这么说,便是“仙界”其实也没真正做到如此,但不妨碍楚九辩从现在开始做起。
如此下去,待到千年之后,世界或许就是另一个模样了。
而且女子中也不乏大才,他可不想为了不被那些大儒骂“离经叛道”,就放弃这些人才。
他太缺人了,管他男人女人老人孩童,有本事他就要。
秦枭道:“那国子监内部呢?要分设学堂,还是男女混学?”
“自然是分设。”楚九辩道。
男女大防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所以他没打算一蹴而就,一点点开口子就好。
主要是如果不分设,那些女子说不定就因为种种原因进不了国子监,得不偿失。
“你觉得如何?”楚九辩问秦枭。
“我没意见。”秦枭看了眼桌面,见只有一个茶杯,便道:“渴了,给我喝一口。”
楚九辩便把茶杯里剩的的茶喝了,把空杯递给他。
秦枭倒了茶,就着楚九辩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明日便把文书发出去吧,我也会想办法让人把这件事传开,叫所有百姓都知道。”楚九辩道。
秦枭没问他要怎么做,应了声便也没话了。
他向后倚在榻边的扶手上,目光落在对面人脸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楚九辩也向后靠住:“还有事?”
“茶还没喝完。”
楚九辩瞥了眼那杯茶,又看向秦枭,忽而一笑,道:“好像一直没见你回秦家,家里不用管吗?”
“族人有族老们管着,我家中有管家,且也没剩什么人了,不用我操心。”秦枭道。
秦家主家人死的死,死的死,确实没什么人了。
“你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楚九辩很无意般问了句。
秦枭道:“有两位妹妹。”
“亲妹妹?”楚九辩有些惊讶。
秦枭就笑了,没直面回答,只说:“她们名义上都是嫡出。”
所以本来是庶出?
楚九辩更惊讶了。
他之前听小祥子说起来的时候,都是秦景召与夫人魏灵蕴伉俪情深,他便以为秦家没有妾室,所以不是吗?
他并未隐藏自己的疑惑,秦枭便道:“伍姨娘是母亲的陪嫁丫鬟,亲如姊妹,母亲去世之后,她便也跟着去了。”
在大宁朝,陪嫁丫鬟其实就是给姑爷当通房的,为的也是给自家小姐固宠。
在秦家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且伍姨娘比魏灵蕴小了整整六岁,是她在闺阁的时候捡回来的小孩,从五岁带到大,亲如姊妹,便是嫁到秦家也带上了她。
伍姨娘性子好,活泼灵动,十六岁那年与秦景召手下一年轻的校尉看对了眼。
只是在还未成婚之前,那校尉便要上战场。
伍姨娘心中不舍,想着若是对方回不来,她便也一辈子不嫁人,而那校尉想着自己肯定能回来娶心爱的女子,于是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的两个人,就凭着一腔热情在婚前同了房。
这件事他们谁都没说,可那次与鞑靼的战斗实在惨烈,校尉为秦景召挡了几箭,丧了命。
也是那之后,伍姨娘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
她势必要将这孩子生下来,却不想她一个女子,又还未成婚,以后如何立世?
于是思来想去,魏灵蕴便将人以“姨娘”的名义留在府中。
秦景召本就对校尉愧疚又感激,对他的遗孀和孩子自然愿意照顾,何况只是留在府中给个名分给口饭。
于是秦家便有了这唯一的姨娘。
伍姨娘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魏灵蕴便将她们都过继到自己名下,成了太尉府的嫡小姐。
如今那两姑娘也已经十六岁了。
秦枭没把这些往事说的太细,只说这两个庶妹是伍姨娘与那位校尉的孩子,如今是嫡小姐,他名义上的亲妹妹。
楚九辩倒是没想到他会把这些隐秘也说与自己听,但细想想又好像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秦家真正的秘密,也不知道秦枭会不会告诉他。
“那你没有别的兄弟吗?”楚九辩问,“主家就你一个男丁?”
秦枭顿了下,才说:“我还有个亲弟弟。”
楚九辩心一跳,面上不显,问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秦枭就笑,转移话题道:“那你呢?”
“什么?”
秦枭双眸注视着他:“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青年的脸映着油灯暖黄的光线,没了平日里的清冷和疏离,就连成熟锋利的棱角都柔和下来,显出了这个年纪才有的一丝懵懂和稚嫩。
不过转瞬间,青年脸上那丝茫然就消失不见,换成了一副游刃有余的假面。
“我也有个亲弟弟。”楚九辩含笑看着他。
秦枭定定看着他。
青年明明在笑,眼里却没有任何情绪。
他忽然就想起自己与楚九辩的第一面,对方嘴上说着打赌,想尽办法想要活下去,可他眼底却没有一丝生气。
怪异且矛盾。
就如眼下这般,他有神明的能力和手段,肉身却如凡人一般脆弱。
楚九辩,始终都是一个糅杂着许多矛盾的人......或者,神。
油灯的火光跳了两下。
秦枭收回视线,把杯中剩下的茶一饮而尽,起身道:“走了,明日见。”
楚九辩没送他,甚至没看他的背影。
他与秦枭之间确实有信任,可那点信任不足以打破他们彼此的心防,所以他们没有隐瞒自己有一个“亲弟弟”,但又是以似真似假的方式说出来,都令对方捉摸不透。
秦枭隐瞒了他口中的“亲弟弟”,其实始终被秦家隐藏着。
楚九辩亦没有说他的“亲弟弟”,早就在他眼前四分五裂。
他们不想对彼此说谎,又不能真正坦诚相待。
假意中惨着一丝微不足道的真心,可笑,又可悲。
不过他们眼下算是达成了默契,雨夜宫道上失控的一吻,议事堂内的试探,就全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们谁都没有做好接受更多复杂情感的准备。
楚九辩庆幸自己是个演员,庆幸自己分得清戏与真。
第二日一早,朝廷开办“国子监”,以“科举”形式选拔学子的消息,就以文书的方式朝大宁所有的城池而去。
无论是藩王封地,还是朝廷直属,所有地方的人,只要符合七个科目的选拔条件,就可以去当地官府报名。
而楚九辩也在神域中叫来了王其琛,给了他这个任务,叫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呼吁更多人参加朝廷的科举。
王其琛早知道大祭司准备开民智,而朝廷这个政令发出后,他第一想法就是大祭司会有兴趣。
因为他知道国子监只是一个开端,“科举”才是朝廷最后的目的。
宁王和楚太傅是想要打破原本的察举制,改用科举取士,这无疑给了所有人一个相对公平的机会,朝廷也不再是世家权贵把控的朝廷,寒门亦能出贵子。
如此大势所趋之下,定会有更多百姓意识到读书明理,学习一技之长的重要性,那“开民智”便不再是天方夜谭。
而且科举科目中甚至有“农学”和“女红”,便是种地好的庄稼汉子和闺阁女子,都能有机会接触到朝廷政务,甚至入朝为官。
王其琛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差点动了要参考的心思,何况那些买官无门的士子和百姓?
他知道这件事与大祭司的想法不谋而合,本就想着汇报一下,不过以大祭司的手段,又何须他多此一举。
眼下神明不就给他派任务了吗?
而且这任务实在对了他的胃口,他做起来简直干劲满满。
只是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大祭司想着开民智,宫中的楚太傅就提了科举和国学。
且这两位都是如今大宁颇有影响力的神明。
王其琛见过那位楚太傅,知道对方的声音和长相,而大祭司的声音与神明虚影,都与对方并不相像,所以他排除了这两为同一神明的可能性。
可他还是觉得,这两位神明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他不喜欢猜来猜去,想着问问,若是大祭司回答了更好,不回答也没关系。
于是,他便问道:“大祭司,属下有一个疑问,不知您可否解答?”
“何事?”
“您与宫中那位太傅楚九辩,可是旧识?”
楚九辩不意外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此前江朔野就问过,这俩都是很聪明的人,把“大祭司”和“楚太傅”联系起来太容易了。
便是司途昭翎,也只是碍于离北地太远,才没把“楚太傅”的神迹太当回事。
若是她进了京,见到了楚太傅,肯定也会有同样的疑问。
楚九辩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回答,便道:“吾与圣星神君相伴而生,他此番下凡历劫,吾心中挂念,特来助他。此事可告知其他信徒,却不可叫神君知晓,切记。”
王其琛瞬间就提取到了所有重点。
这两位神明不仅认识,关系还特别好,好到要在一起活着才行。
且大祭司这个语气和行事风格,倒是有些像在守护着那位楚太傅。
王其琛脑中灵光一现,这两位神明不会是伴侣吧?!
他忙把这种念头压下去,擅自揣测神意可不太好。
不过大祭司的意思,应该是要他把这件事解释给其他能进神域的信徒们听,那等之后遇到江朔野以及其他他没见过的信徒,他就帮大祭司说一声。
这样大家也不会得罪了楚太傅。
离开神域之后,王其琛便立刻给自己手下的大儒名士们传了信儿,叫他们把科举和国子监的事传扬出去。
若是他们自己有心想要入朝,也可以先参考,进入国子监。
等之后秦枭和楚九辩废除了察举制,他们这些国子监门生便能有机会入仕为官了。
当然,这些大儒名仕有什么毛病,王其琛也一清二楚,他们定然会诟病“女子参考”这件事。
于是他在给他们的信中都苦口婆心劝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