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羹里隐约尝出姜的味道,还有些粗盐特有苦咸味道,其他的就基本没有了。
不过这顿饭其实已经算很好了,普通人别说是肉羹,就是糙米粥都不一定有的喝。
思及此,他也不好再矫情,把肉羹和米粥都吃了个精光,剩的几个肉干,他也在狱卒过来收食盒的时候送给了对方。
反正他喉咙受了伤,吃不了这种硬邦邦的东西,不如送出去做个人情。
狱卒显然没想到楚九辩会把这么难得的肉干赏给他,感激之下直接跪下来磕了两个响头。
楚九辩还没反应过来,狱卒就已经喜笑颜开地站起身道:“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楚九辩惊讶道:“你怎知本尊是仙人?”
年轻狱卒眸中闪着光道:“小的刚刚听御林军的人说了,您是天上来的神仙,说下雨就下雨,一刻钟都不带差的,特别神!”
原来如此,想来就是和安无疾一同把他送来的那两个御林军,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楚九辩打开系统看了眼,积分那一栏此前买药被扣除的0.5已经涨回来了!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枕头,都不用他自己做什么,信仰值就能自己涨。
楚九辩方才刚给自己想好了“神设”,那就是外表清冷疏离,但内里温柔和善。
谁能拒绝大家公认的高岭之花,对你一个人展露出温柔和善的一面呢?
明月高悬独照我,这不是偏爱是什么?
楚九辩看着狱卒明亮的双眼,很轻地扯出一抹淡笑:“如今本尊落难在此,还要多仰赖你照拂。”
仙人落难,还对你笑,还温声细语地要你照拂他一二,这换成谁能抵挡得住?
年轻狱卒只觉得一股热意直冲上头,脸腾地就红了。
他慌乱地垂下视线,却又看到青年被黏湿衣物勾勒出的细瘦腰线,当即更是臊得不知所措。
“您、您客气了,照顾您是在下的荣幸。”狱卒磕磕巴巴,“还有小的叫李生,您叫小的小李就成。”
楚九辩从善如流道:“好,那就多谢小李了。”
小李只觉得更不好意思了,还有些隐隐的兴奋。
仙人记住了他的名字!这可是天大的造化!
“哦对了。”李生差点忘了正事,“宁王大人吩咐我等给您拿干燥的衣物来着,小的这就去给您拿!”
说罢,他看都不敢再看楚九辩一眼,拎着食盒就落荒而逃,甚至连监狱门都忘了关。
楚九辩:“......”
他看着大开的牢门,顿了顿,而后走到墙边,后背倚靠着冰凉的墙壁抱臂而立。
不多时,小李便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床被子和一套干燥的粗布麻衣。
看到牢门大开,他先是一惊,而发现楚九辩乖乖等在牢房内时,心中便更多了感激。
这就是神仙啊!
不仅有探测天机的能力,长得好看,说话温柔,还这样正直坦荡。
系统面板上的积分又微微涨了0.1,楚九辩缓缓眨了下眼。
看来信仰程度加深,积分也会涨的比较明显。
“神仙大人,这是宁王大人派小的给您准备的新衣物。还有这个被子......”小李快速看了楚九辩一眼,有些羞赧和紧张道,“这是小人平时盖的,前日洗过后还没盖过,若您不嫌弃,就给您铺在地上,您歇息时也能舒坦些。”
意外之喜啊。
楚九辩走到他身前两步处,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担忧道:“那被子给我,你怎么办?”
许是明白楚九辩并不嫌弃自己,小李当即激动地拍拍胸膛道:“小的皮糙肉厚,无碍。这就给您铺上。”
说罢,他把那套干净的衣物递给楚九辩,而后自己便去快速给他铺好了被子。
小李铺好后也不多停留,躬身道:“那小的就先告退了,您有事就吩咐。”
“有劳了。”
“应该的。”
狱卒锁好了牢门,脚步雀跃地快速离开,想必是准备到无人之处再宣泄一下心中激动的情绪。
楚九辩走到铺好的被子旁,将干净衣物放在上面,然后就利索地褪下身上黏腻潮湿的旧衣,随手扔到一旁。
身上丁零当啷的首饰他都收进空间,在这个时代,这些廉价的工业品都是难得的好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他等身上的潮气散了散,才换上新衣。
最基础简单的粗布麻衣,上衣下裤,宽松肥大。
这个时代物资匮乏,只有王公贵族才穿得起绫罗绸缎,因此楚九辩也没对这身新衣服抱太大期待,总归不再黏糊糊的难受就行。
只是他没想到麻衣这东西,和他在现代时穿过的麻料完全不一样,是真的粗糙,光是简单地穿到身上,楚九辩白皙柔嫩的肌肤上就已经磨出了不少红痕。
而且他身材比例好,双腿格外长,因而这裤子穿上后,他的脚踝和跟腱部分便明晃晃露出来,骨骼脆弱而明显。
楚九辩低头看了看,无奈。
算了,有的换就不错了。
他鞋也不穿了,脚底在旧衣服上擦了擦,便躺到了被子上。
大宁朝还没有棉花,所以没有棉被这东西。
王公贵族的被子里还能放些细碎的绫罗绸缎,保证柔软舒适,普通百姓却只能用稻草之类的东西放到麻布中缝制。
而且这种被子往往都很薄,铺在地上其实也没好到哪去,照样硌,聊胜于无罢。
外头的雨一直在下,夜里的时候雨势又大了些,直至第二日中午都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架势,反倒看着那黑压压的云层,像是有更大的暴雨即将到来。
小李趁着换班之前,将午食给楚九辩送了来。
此刻的“仙人”已经换上了粗布麻衣,脖颈处被麻衣蹭出了一圈红痕,加上昨日被摄政王掐出来的青紫瘀痕,可谓触目惊心,看的小李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脖子。
可楚九辩却好似并不在意那点疼痛,接过餐盒后对小李道:“快到午时正了,帮我请秦枭来一趟吧。”
小李似乎被楚九辩直呼秦枭大名这事吓到了,脸都白了两个度,下意识左右看看。
确认没有其他人听到,他才放下心,而后有些为难地说:“神仙大人,小的、小的不敢去打扰宁王大人。”
秦枭凶名在外,楚九辩理解小李的苦衷。
于是他便也没打算为难对方,笑道:“好,没关系。”
小李松了口气。
虽然他很想和这位神仙打好关系,但比起这个,他更怕秦枭,那可真是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的主。
“那小的便先退下了,等一会换班后会有其他狱卒兄弟来收食盒。”他细细解释道。
楚九辩应了一声,又道:“你可以等午时正之后再走,届时雨就停了。”
他方才说完这话,外面就响起一道惊雷,雨势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
小李咽了咽口水,心脏砰砰直跳,也不知道是被那突然的雷声吓的,还是因为即将接触到神迹而激动。
等小李离开后,楚九辩打开食盒,果不其然看到的还是一如既往的肉汤和米粥。
昨天午饭晚饭都吃的这些,今早也吃这些,如今中午还是这些......
楚九辩没什么太在意的东西,但天天吃这些也实在难为自己这个现代人的胃了。
看来等出狱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改善一下伙食了,其他的都先往后放放。
正想着,如昨日午时那般的两道脚步声再次出现。
看来不用特意去请,人这不就来了?
楚九辩眼中闪过笑意,站起身望向牢门处。
很快,穿着绛紫色朝服的摄政王大人便缓步行至门前,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秦朝阳握着两把滴着水的油纸伞,静默而立。
昨日登基大典,秦枭才穿了那一身黑金蟒袍,彰显身份。
如今百里鸿已经坐上帝位,他便换上一二品大员才能穿的绛紫色官袍,以“臣子”的身份,表明了自己对皇帝的辅佐和臣服态度,也是给文武百官做个表率,让众人不敢轻视小皇帝。
当然,简单这一个举动不可能消除那些大臣们的勃勃野心,只是传达了这个信号,告诉众人,皇帝身后是秦家,是他宁王秦枭。
只要有他秦枭一天在这朝堂上,就没人能把皇位从百里鸿手里夺走。
楚九辩着实是被今日的秦枭惊艳了一把。
无他,实在是这人太适合绛紫色,显得他整个人气势更盛,面容更加俊美冷厉。
秦枭这一上午都在处理国事,工部侍郎萧闻道在早朝时借着这场雨,提及了河西郡维修堤坝之事,恳请朝廷拨款。
河西郡位于北直隶和河南交界处,往年也常有水患,堤坝是年年修,可每每朝廷拨下去的款项,一层层下去,真正能用来修缮堤坝的银子就只剩了仨瓜俩枣。
工部侍郎萧闻道出自临安萧氏,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子,也是水利款项中得利最多的一个。
而他提及拨款后,户部尚书苏盛当即站出来哭穷。
两方人马在早朝你来我往,好似是在对垒,可说来说去,却全都把矛头指向了秦枭,需要他想办法充盈国库。
充盈国库干什么?
方便他们继续中饱私囊吗?
可偏偏秦家大半势力都在军队,朝堂上得用的文官几乎一个都没有,而秦枭也不能直接说自己没钱,便只能窝了一肚子的火。
下早朝后,他便叫了几位一品大员到议事堂继续商议,想办法充盈国库。
然而几个富得流油的老狐狸都跟他顾左右而言他,一个有用的建议都没说出来。
这些自诩为股肱大臣的老东西,心里眼里都是自己背后所在的势力、家族能获益几何,至于国家、百姓,那都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东西。
等把这些人送走后,秦枭心中烦躁,午饭也不想吃,只想出来透透气。
却不想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监牢这边。
他瞧了瞧天色,见这雨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便想来见见楚九辩,看他还有何话要说。
因为心中还带着气,所以他见到楚九辩后,便直言道:“你输了。”
他们昨日并没有说如果楚九辩输了会怎么样,但他们心里都清楚,秦枭想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只是,在秦枭说出“输”字后,楚九辩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慌乱,反而语气轻松地说:“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呢吗?”
古代人没有精确的计时方式,但楚九辩有。
距离他说的“午时正”,也就是十二点整,还有——
“十、九、八......”
倒计时?
秦枭眸色微暗,这人就这般笃定吗?
然而不等他细细思索,就见在楚九辩念出“五”的时候,本来瓢泼的雨声竟奇迹般地减弱了。
接着,雨声越来越轻,而秦枭幽暗的双眸中,也隐约有暗芒闪动。
直至楚九辩微哑的嗓音念出“一”,雨彻底停了。
屋檐上凝聚的水珠低落在地面的积水上,积水中倒映着的云层飘忽,一缕阳光从中探出。
雨过天晴。
一只雀鸟扑扇着翅膀落于牢房唯一的小窗上,甩了甩湿漉漉的小脑袋。
微光从窗扇间洒落,将楚九辩银白色的长发映出金灿灿的色泽。
秦枭胸口郁气消散,他摩挲了下右手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眸光定定注视着楚九辩。
青年黑色短发蓬松柔软,面颊苍白精致,一双浅色的瞳孔淡漠疏离,不见丝毫情绪波动,使他即使穿着粗布麻衣,也好似高高在上的九天仙神,始终疏离地注视着脚下的黎民众生。
可偏偏他纤弱的脖颈上却有一只明显的掌印,青紫斑驳,触目惊心,倏然就将他从神坛上拽入凡尘。
秦枭掩下心中惊疑,道:“你赢了。”
楚九辩没什么表情,也不搭话。
早在确定要伪装神明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慢慢入戏了。
他是一个体验派的专业演员,演技在圈内都是要被拿去和老戏骨相提并论的那种。
本来穿过来的时候他演的就是半神大祭司,如今要扮演一个下凡历劫的神明,也不算太难。
与他们平静的反应不同,隐在暗处的秦朝阳正心脏狂跳。
从别人嘴里听来的“神迹”,比起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简直不值一提。
那可是雨!是天象!
居然真的被楚九辩预测出来了!
这是何等能力,说是神迹绝不为过!
秦朝阳心绪迟迟无法平静,不过强大的控制力使他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没有表现出心底的惊骇。
秦枭定定与楚九辩对视片刻,便行至牢门前,伸手轻轻拽了下牢门上那把厚重的青铜锁扣。
锁应声而开。
只靠蛮力便轻松开了这坚硬的锁,可见他手劲有多大。
楚九辩缓缓眨了下眼,看来对方昨日还真没想杀了他,不然他的脖子可没有青铜锁那么硬。
秦枭扔了锁,推开牢门后含笑看着楚九辩道:“请。”
楚九辩知道秦枭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了他,不过是把他带去别的地方继续软禁,但只要能多接触到人就可以,哪怕是下人仆从,他也能快速增加信徒,积累信仰值。
无论未来要做什么,他如今能依赖的,都只有他自己和系统。
而且他对系统商城以及【神域】功能都非常感兴趣,所以必须快点收集信仰值才行。
出了大牢,走上宫道,秦枭便越走越快,反留着秦朝阳给楚九辩带路。
秦朝阳不愧是秦枭最得力的助手,不用对方具体吩咐,他就知道要如何安排楚九辩。
楚九辩被对方领着一路向前。
他抬眼看去,前方几十米处,穿着绛紫色官袍的男人走得虽快,但步履从容,端看背影就能知晓对方心有沟壑,好似什么事都成竹在胸。
楚九辩敛眸。
秦枭与小皇帝是敌对关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楚九辩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小皇帝处好关系,先不说对方最后有能力斗倒秦枭,就是对方“男主”的身份,就该是这个世界最粗的大腿。
只是如今小皇帝才三岁大,秦枭也才二十五岁,正是刚手握大权想要大展拳脚的时候,因而楚九辩暂时不能招惹对方,至少不能和他针锋相对。
否则在这皇宫大内,秦枭想弄死他都不用亲自动手。
所以在拥有自保能力之前,他还是要和秦枭周旋,打好关系才行。
而且如今的秦枭大权在握,若是对方相信了他,而他对秦枭又确实有用,那对方说不定会给他个官做做。
在这样吃人的时代,楚九辩没有武力值傍身,系统里那些东西拿出来无异于稚子抱金,所以只有手里握着权势,才能真正护得住自己。
因此,楚九辩此刻最需要做的,就是接近秦枭,让对方相信自己是“神”,甚至让秦枭认为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且他能真切地帮助到对方,如此这同盟才会稳固。
所以他这个神,不能一直高坐神台,反而要与秦枭站到一处,同他一起弄权。
这倒也不全是为了让秦枭相信他,更是为了楚九辩自己。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神,所以能自保的手段不可能只依赖系统,更不可能依赖别人对自己的崇拜,那太空了。
而且就算是真的神明,也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被信徒遗弃,被责怪,被反抗……
何况楚九辩还是个冒充的,那么多“倒神”的前车之鉴,他该记得。
所以他能靠的,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权柄。
是权势地位,是钱财武装……是所有失去神明身份也能保住他自己的东西。
因此,他必须要想办法拥有“人类社会”中切实的地位和权力,他必须入朝为官,还不能是简单普通的小官。
只有这样,他脑子里那些东西才能拿出来用,而不担心自己成为会被无限索取的囚徒。
楚九辩看向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眸色微暗。
三人走在曲折的宫道上,不时偶遇的太监宫女远远见到秦枭后,便会安安静静跪于宫道两侧,等人走远了才敢起身。
起初楚九辩还会侧头看上两眼,可这般场景随处可见后,他便也不再特意关注了。
大致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们和秦枭便分道扬镳,而后又走了一刻钟左右,楚九辩才被领到目的地——瑶台居。
这是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院子里的空间加上两间正房和两间耳房,大概两百平不到的样子,收拾的很干净,想来这院子里的下人们是没敢懈怠的。
也是,这院子距离小皇帝和秦枭所在的养心殿不到一刻钟的脚程,换谁也不敢懈怠。
此刻发现他们两人到来,当即就有五个穿着宫装的宫女太监弓着身,快步从院子各处走过来,安静跪在了一侧。
“这里曾经是端太妃的住所,距离养心殿很近。”秦朝阳没管这些人,而是对楚九辩介绍道:“而且这院子名为瑶台居,很适合您的身份。”
瑶台,传说中的仙人居所,如今给楚九辩住还真的蛮合适。
这必然是秦枭有意为之,至于他是真信了楚九辩是神,还是纯粹用这么个名调侃楚九辩,就不得而知了。
楚九辩内心无语,面上却一派淡然道:“多谢了。”
秦朝阳客气了一句,而后才看向跪在不远处的几人看去,扬声道:“洪祥。”
“奴才在。”五人中跪在最前面的那人当即起身,弓着身快步走至近前,朝秦朝阳和楚九辩分别见了礼。
“这位......”秦朝阳想称呼楚九辩一声,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他也不问,而是道:“公子,这小祥子是个得用的,以后就给您跑跑腿,您有什么事都可以交给他去做。”
楚九辩打量着眼前的小太监。
小太监穿着一身墨绿色宫装,身高看着还不足一米七,脸蛋嫩生生,看着就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
小太监再次跪地,朝楚九辩磕了下头,脆声道:“公子,以后小祥子就专心伺候您。”
“你叫洪祥?”楚九辩问。
“是。”
“起来吧。”
小太监起身,安静地退至一侧,也不言语,规矩学的极好。
楚九辩不由想起了小皇帝身边跟着的那位洪福公公,不知道对方和自己身边这个小洪公公有什么关系?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小洪公公,以及这院子里另外四个仆从肯定都是秦枭手下。
自然,在这院子周围,还有数道隐晦的目光在时刻紧盯着楚九辩,那些怕都来自于秦家暗卫。
“那就请公子安心住下,待大人空闲下来应该就会来见您。”秦朝阳道。
这人表面上温和有礼,说的话也善解人意,但其实他的每句话都好像有言外之意,给人猜去。
就像现在这句,言外之意显然就是让楚九辩安静住下,秦枭什么时候想见他了自然会来。
检查确认院子里诸事都安排好后,秦朝阳便告辞离开。
楚九辩也借此机会在自己的暂时住所里转了一圈,两间正屋,两侧耳房,屋后还有小厨房。
这里一切都准备妥当,楚九辩甚至可以在这院子里做任何事。
他试探性地朝院门口走去,洪祥亦步亦趋跟着,就在楚九辩一只脚要迈出院门的时候,对方不出意外地开口阻拦道:“公子,大人有令,您不能出院子。”
果然是软禁。
不过好歹有吃有喝,还能住的舒服,楚九辩也不挑。
刚才在牢里他都没吃上午饭,此刻有些饿了,便道:“去帮我弄些吃的,再烧点热水,我要洗澡。”
“是。”小祥子应了声,转头吩咐另外的小太监。
小太监忙朝后厨跑去。
想到又要吃那些肉羹或者糙米粥,楚九辩就觉得胃疼,但他现在喉咙伤着,确实只能吃点汤汤水水。
他不由又想起了美味的炒菜,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铁锅。
可如今铁矿都用来打兵器,哪能给他用来做铁锅。
嗯,总会有机会的。
雨过天晴,属于夏季的毒辣阳光和闷热又袭上来,楚九辩抬头望了望天后便进了正屋。
正屋外间是书房和会客厅,内间就是卧房,整个屋子都布置的精巧雅致,摆件不多,也不多精贵,但都恰到好处。
楚九辩走到书桌前,见桌案上笔墨纸砚都有,但纸一看就粗糙发黄,和现代的大白纸完全没得比。
而且纸张数量极少,反倒是书架上一卷卷摆着许多竹简。
所以,这个时代的纸张应该还很难得,造纸手艺说不定是被把控在世家或者藩王手里,售价昂贵,只有世家贵族才用得起。
若是他能造纸......
楚九辩当即抛弃这个想法。
别说是造纸这样会动世家根基的事,就是琉璃和香皂之类的,暂时也不能做。
那他还能干什么?
“公子,水烧好了,是现在擦洗吗?”洪祥的声音将楚九辩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
他应了声,起身朝卧房走去。
半人高的木桶摆好,温热的水在桶里荡开一圈圈轻波。
楚九辩褪下衣服坐进桶里,借着明亮的天光,隐约可见他身上有许多不规则的、浅色的疤痕。
他没让人伺候,不过小祥子还是待在屏风外,不仅是为了随时侍候,还为了盯着他。
许是雨停了之后,天又渐渐热起来,屏风外的洪祥还拿了把蒲扇扇风。
楚九辩盯着屏风上晃动的扇影发了会呆,忽而眼睛一亮。
对啊,他可以制冰!
这个年代应该已经有硝石了,水也不缺,这两个东西都不需要他花费力气,而且冰做出来后,他现在就可以享受到,不像琉璃那种华而不实。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个“神迹”他即便给其他人知道了原理,也不心疼。
甚至他还想把这方法传扬出去,再冠上自己的名字,比如——九辩制冰法之类的。
届时他的名声一定会跟着涨,信仰值也就增加了。
越想越觉得可行。
楚九辩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开始制冰。
“小祥子。”他叫了一声。
“奴才在。”小祥子当即起身,从屏风后走出来。
楚九辩将搭在桶边的双臂收回来,整个人也往水里沉了沉,只露出脖颈往上的部位。
“公子有何吩咐?”小祥子恭敬问。
楚九辩:“你知道硝石吗?”
“硝石?”小祥子一脸茫然,“奴才不知道,不过奴才可以帮您打听。”
“好,那你帮我问问。”楚九辩温声道。
“是,奴才这就去。”小祥子转身出了卧房,叫了另一个小宫女来侍奉楚九辩。
楚九辩自然不可能让一个小姑娘过来帮他更衣洗漱,于是只吩咐让人待在屏风后。
洗漱好后,他只随意擦了擦头发,而后便换上了新衣。
圆领墨蓝色的长衫,类似他原时代的明朝官袍,上面绣有银色的祥云图案,红色内衫的领口露在圆领之上,中和了墨蓝色的沉闷,更添一丝明媚。
料子也是从里到外的锦缎,比起先前把楚九辩软嫩的皮肉都磨红的麻布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楚九辩系上暗色的腰带,而后便湿着头发走至外间,在餐桌边坐下。
午食刚送来,还是热的。
而且较为惊喜的是,这次的主食居然是蔬菜鸡蛋汤,这可比快吃吐了的肉羹好多了。
楚九辩一口气喝了三碗汤。
跑出去打听硝石的小祥子也在这时跑了回来,他冲楚九辩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道:“公子,大人说宫里就有您要的硝石,等他得空就亲自拿过来给您。”
楚九辩看了他一眼。
这是演都不演了,直接就去找秦枭汇报消息了是吧?
不过也行,反正大家心知肚明,不如大大方方的。
只是,秦枭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都不问问他用硝石干什么吗?
楚九辩总觉得有猫腻。
“公子,这瓶药油是大人命奴才给您带来的。”小祥子又从袖间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桌子上,“等下奴才就给您用上。”
秦枭这么好心?
楚九辩抬手摸了下脖颈,疼痛感确实还在,甚至喉间的灼烧感比昨日更甚,想必是有些肿胀发炎。
不过被锁喉之后出现这种情况是再正常不过的,过个几天自己就好了,楚九辩很有经验。
他伸手拿过药油,心道这不会是毒药吧?方便秦枭控制他什么的。
【宿主您好,系统已自动为您扫描检测可疑物品,确认为功效性药油,有助于活血化瘀。】
系统居然还有这样的功能!
楚九辩眸光微闪,那他以后岂不是完全不怕中毒了?
【宿主您好,检测功能为付费功能,本次自动扫描检测已扣除一点信仰值。若需要检测其他物品,可直接呼叫系统进行交易。】
楚九辩:“......”
你问过我了吗就扣!
他肉疼地看了眼剩余的信仰值,他自己连买药都只买半盒,系统倒好,一扣就直接扣了一个积分。
看来还是要快点收集信仰值。
硝石制冰这件事还需要些时间,而且效果不知道好不好,万一秦枭直接窃取了他的名气,那信仰值就没着落了。
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楚九辩在屋内缓步走着,来到墙边的书架前,随手翻开一册竹简,便见这竟是一本诗词集。
他快速翻看,发觉这些诗词,已经有了格律词牌等等基本的格式,但诗词无一与他原世界相同。
心念一动,他抬眸看向侍奉在屋内的几个宫女太监,这几人举止仪态都上佳,且言辞间就透露出他们应该都是识字的。
既然识字,那应该也懂些诗词吧?
按原著描述来看,这个时代诗词发展的不错,这本诗集也足以证明这一点,且大宁朝奉行士农工商,文人墨客的地位不言而喻。
若是能先叫这些士人知晓自己的存在,那他或许就能有些信仰值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