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非我不可吗by春风遥
春风遥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关灯
护眼

以防万一,容倦放下书本,披着斗篷走了出去。
此刻,定州界域内,同样的场景比比皆是。
动静大到连一些周边接壤的城池都能看见。
异响声不断,碍于最近自然灾害频发,一户户很快亮起烛火,百姓接二连三警惕出门,守门的狗都跳了出来。随着人员越聚越多,他们很快发现并非天灾。
半空亮着一种诡异的光芒,人的视力有限,周围不起眼的粉末被光华掩盖。
“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书上说地动前天会亮,该不会是要地动?”
大家紧张讨论着,街巷哪还有夜晚该有的沉闷,寒意一时都被人潮驱散了几分。
“看!天上有东西!”
众人循声望去,浮尘缭绕间,有松影似自雾中拔地而起,它的枝叶在肉眼可见地慢慢丰盈着,直至变得雄伟苍劲,其后碎尘散去间,呈现出山松之轮廓。
仙雾缥缈,铺开的蜃景如梦似幻。
树木突然发出响声,吓了众人一跳。
响声下,枝条似近一步垂落,小孩子胆大,见状居然想要伸手去够,手还没伸出去半寸,高空树木突然开始‘燃烧’,铁树银花,照亮整片天地。
百姓都在仰头观望,城外的一些道士们入内城,趁机混迹人群中带节奏。
“是松树!”
“天空为什么会出现松树?”
百姓的想象力是无限的,都不用特意点拨,很快家里有孩子的便想到:“山松书院。会不会和最近的山松书院有关!”
在那些不断地讨论声中,道士见缝插针做着普及:“这竟还是黑松!”
蘑菇头,三角形,自然弯曲,乃是黑松。
此树自古有股‘大夫’之称,那可是极其尊贵的树木,一些书生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
整个地界内,榕城的呼声是最高的。
容倦想不听都不行。
当官的拥有极强敏感性,有山有松,县令和京畿驻军几乎是下意识念出那句预言:“远山春色映空中,龙盘虎踞入王宫。”
从京中出来的士兵们更是目光发怔。
为了让五皇子受陛下忌惮,当初右相推波助澜,这句诗在民间传送范围还挺广。
周遭有百姓听到后,有所触动,似乎就要想到什么,但始终如同这异象,雾里看花。
容倦本人还处在惊呆了的状态中。
“山松书院?”什么时候起的这名字,他怎么不知道?
明明去巡查那天,学院还没有牌匾。
系统也沉默了。
【小容。军队做事的时候,或许我们该盯着点的。】
而军队听从谢晏昼的命令,是谁起的学院名,一目了然。
容倦这次很清醒,没有得过且过。此刻有山有松,加起来不刚好是一个‘崧’?
似乎有人在做策划,好借此指代自己。
“跟我们一起出发的人,肯定都能联想到我。”说起来预言最早以前,还是顾问无意间给他埋的坑。
如今前人埋坑,后人栽树!
“别栽了。”
容倦心下微微一慌,只觉得浑身插满了flag,脑海中几乎是立刻生出嫌疑人名单。
他咬牙道:“此事多半是道士手段。”
至少此刻天空中的异象和礐渊子逃不开干系。
可对方不久前明明还蒙在鼓里,怎么突然就开始发起群攻?
确定这离奇焰火的方位,容倦第一次不考虑路程,立刻就要去找给自己惹事的罪魁祸首算账。路上发现注意到他的百姓不多,仰头只在讨论书院本身。
“还好。”
容倦安慰自己,好在只是这么一个异象,除了个别敏感肌,很难产生过多联想。
一口气还没吁出,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爆鸣:
【小容!】
【快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人全目瞪口呆看向一处。
下一刻,容倦无缝衔接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礐渊子一晚上有条不紊做着指挥,命手下道士将火筒按高度分装,分批次灌入不同颜色。
他亲自检查其中最大的火筒,确定内部固定好的竹篾框架已经浸满药水。
开阔处插着小旗,用来判断风向和风力。
“一队。”
最短的引线被应声引燃,礐渊子精准计算燃烧时间,嘴唇动了动:“二队,三队。”
人员立刻准备俯身在同一角度,准备引燃火折子。
礐渊子嘴角勾了勾,笑容中泛有一丝轻蔑。
叛军搞出的凤凰异象只是最低级别的,毫无难度,与他接下来要做的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进一步控量后,礐渊子命人在火药中加入了特殊金属粉末,再以特定角度,将引线一批批按照预设好的顺序,逐步引燃。
“点火!”
烟雾,金光,改良出的秘制火筒不断窜出火焰,高空‘神灵’终显形。
不止是榕城,此刻被召来的道士们尽数在全州范围内做异象推广。
全州内火光窜天而起,松树在坠落成金花后消失,轰鸣声中,天空炸出一张灿烂人脸——
那是容倦的天地法相。
作者有话说:
圣光夜照,天命有归,帝,真龙天子也。
PS:烟花是可以实现人脸显现的,但需要相当精准地燃放,不要小瞧礐渊子和异象间的羁绊啊
容倦:不敢睁开眼

在技术理论方面,系统才是最厉害的。
【用烟花炸人脸不难,但在没有秒表计时的时代, 这道士居然能做到五官没有错位。】
眼鼻口全都端正的咧。
容倦深吸一口气, 还不如错位了!
他现在应该在房间,不应该在外面,更不应该出现在街道上,随着那张脸一炸开,附近的人齐齐朝他看过来。
容倦几乎僵在原地,哪里还能迈开腿找人去秋后算账。
县令这时反而最先回过神,喃喃:“……我有经验。”
这事他太有经验了!
当时定王一家造反的时候,天空中也炸了, 不过炸的是凤凰。
今晚这个更上十层楼。
往日那些被县令刻意忽略的事情开始浮出水面,仔细想想, 给发临时户口这件事,古往今来, 明明只有起义军会做!
京畿驻军领队想的比县令还深刻。一些特殊的祭祀大典,或者皇帝登基,会让驻军秘密配合燃放不同类型的特殊烟花,人为制造吉兆。
那今晚的吉兆是为了什么?
压根不用想。驻军领队看着天上的人脸, 再看看实际的人脸, 只觉得天都塌了。
——容恒崧之心, 路人皆知。
另一边,数名道士混迹在百姓中, 还在煽风点火。
“这天象简直和预言一模一样!你们听说过京城的预言事件吗?”
“当然,都说那是指向五皇子的字。我看倒是未必,五皇子深居宫中做过什么?”
“仔细想想, 咱们容大人也是半个天潢贵胄,他外公北阳王,当年也是一员猛将啊。”
谁在人群里给我唱双簧?!
容倦一双利眸在人群中扫视,什么都没扫见。
有些事情一旦拿到明面上说,便一发不可收拾。
一位在榕城新政策下,吃饱喝足的老叟突然双膝跪地:“凤凰降世,涅槃重生,当初定州上空涅槃奇景,不是指定王之子,是预示我定州可浴火重生!”
显然,老一辈的还是对异象之说深信不疑,只不过人总是会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做考虑。
“天佑定州!”“天佑定州!!”
神人太多,一时都分不清哪个是演的,哪个在真情流露。
口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喊就有一群人跟。
容倦一时骑虎难下。
“都喊什么?”
关键时刻,京畿驻军后知后觉自身职责,领队立刻下命令让疏散百姓。
“全部回去。”
“不准胡言乱语!”
街道上的百姓被赶回屋,途中仍群情激昂,有的还在一步三回头。
若是其他地区,群众看到这种异象,嘴上多少有些顾忌。然而定州百姓本就有反心,不然当初很多家庭也不会出力支持定王。
如今容倦口碑载道,大家几乎将他视作新的希望之光。
老叟那一句定州将在浴火中重生,更是如一剂强力针,打在了大家心里。
官兵越是阻拦,他们心底的火就烧得越旺。
驻军清道,随着密集的人群被强制回屋,街道上安静不少。
最后只剩领队等和容倦遥遥相望,前者目中的惊骇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
从前他们一直担心谢晏昼要反,谁曾想看错人了。
亲眼撞破了这一幕,也不知等待他们的下场会是怎样。
容倦压根不想怎样,只是绝不能让驻军这个时候往京城递消息。
再多的惊吓和愕然这会儿他也得压下去,保持理智展开对话。
一声咳嗽后,容倦僵硬的舌头重新发力,状似云淡风轻:“先前都在说那则预言,领队可知预言前发生了何事?”
领队被他的话勾起回忆。
空中还落着些金粉,容倦指着巷子口的小马驹,“太子坠马,陛下便杀了一批马。”
言语间顺带还在警告县令。
视线环顾一周,容倦冷笑道:“陛下多疑,稍微有点苗头,便会不问青红皂白扼杀。你们说,这马何其无辜?”
通风报信,也得考虑一下对方会不会信。
别空教惹得一身骚。
说完最后一个字,天地沉寂。
驻军领队和县令的表情几乎已经扭曲,偏偏谁都不敢翻脸。
往现实点考虑,现在送信也未必送的出去。
造反不是靠放烟花放出来的,背后要有军队支持。
联想到这些天谢晏昼的大军忙前忙后,说不定双方早有勾结。驻军领队只恨自己怎么这么蠢,以为掌握谢晏昼和山匪来往的证据,便不需要细查。
见他们不说话,一个保密工作也纠结这么久,容倦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似乎察觉到了他气场的变化,县令秒跪。
“大人说的对。”他朗声道:“这马一看便志在千里。”
堂堂县丞,立场居然变的这么快!
先保命再说,注意到暗处护卫正在死死盯着这里,似有杀意迸发。驻军领队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点了点头。
“这马……”
容倦注视下,领队冷汗连连,勉强憋出三个字:“太马了。”
里外的正规军数量远超京畿驻军,主簿等更是如梦初醒般附和:“哈哈,是,太马了,着实太马了。”
“是真的马。”
容倦皱眉,叽里咕噜都在说啥呢。
【小容。】
【那是驴。】
刚刚混乱中,不知道谁家的驴给跑了出来。
容倦没休息好,目力不佳,隔着全是粉末烟尘的距离,那匆匆一瞥混淆了物种。
容倦活生生气笑了。
天已经塌的不能再塌了。
所以自己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指鹿为马的赵高,对吗?
系统连忙安慰他:【别胡思乱想。赵高可没有真正造反称帝,只能算是有心无力。】
“……”
一堆爱马声中,容倦彻底丧失了去找礐渊子的力气,目光所及,美德之家的土匪几乎不掩饰地出现在驻军附近。
既然搞出一场烟花秀,幕后人必然考虑到驻军通风报信的可能性。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容倦闭了闭眼,这样的烟花到底是只有榕城有,还是其他地方也有?!
定州,不同的城池,同一个烟花,同一张脸。
开苑乃是大城,区域范围更广,燃放占天面积也更大,这里可没有驻军清人,百姓目睹了异象的全过程。
此刻,谢晏昼正站在城楼上睹物思人。
灿烂的烟花脸下,他的眼神十分柔和,目中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歉然。
容倦在当皇帝一事上就像一只小鸵鸟,一直期待还有转机。
今晚烟花想必会让他垂头丧气两天。
但谢晏昼又很清楚,容倦从来不会因为这种回避,临事而怯。
良久,他低低发出一声轻叹。
“若是你。一朝被逼坐上至高的位置,接手无上的权力,强拥一国的财富,你会谅解漠视你这些苦难的人吗?”
谢晏昼从一开始就明白容倦的心思,但他什么也没说,几乎是默认了其他人的举动。
亲信:“??”
不是谅不谅解的问题。
他不理解。
谢晏昼本也没指望能得到回答,这一世,终究是自己愧对于那人。
待到天下平定,他们或许会有时间另寻他法。
随着烟雾消散,天空中‘神灵显形’结束,一名士兵突然匆匆跑上城楼,行礼汇报:“将军,京城又来人了。”
话音刚落不久,传旨官登楼:“谢将军。”
他强撑着笑容递过去圣旨,自己来的时候天空正在炸脸,那真是进退不得。
先前眸底的柔和消失,没有任何仪式规程,谢晏昼直接单手接了圣旨。
皇帝近日一连下了多道旨意,催促回京,这封内容也是一样。
“呵。”谢晏昼看完冷笑一声,搭在城墙上的指节微微泛白。
他忽而眺望起京城的方向。
此次晚归多少带起了皇帝疑心,现在这位陛下薄情寡义,但愿不要因为选择和乌戎维持表面和平,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
一场绚丽的烟火秀刚刚结束。
千秋节,皇帝生辰,这一天宫内外都会燃放烟花,作为庆祝。
大梁对于烟花的开发程度不足百分之十,这里没有蜃景,没有特殊金粉,和定州专属定制的燃放规模比,皇城逊色多了。
庆典结束,皇帝招来近侍传旨。
上面一声命令,下面人立刻脚不沾地执行,督办司也需要抽人。
步三在奉命行动前,快速回了司内一趟,说起不久前收到的消息:
“主子,近来暗中似乎有人在盯梢将军府,隔着半条街,不好确定。要不要密信知会他们一声?”
大督办静思片刻,摇头道:“旁的不必多说。只有关容恒崧一事,暗中提醒一下将军府。”
最近已经有些声音开始提到对方和乌戎勾结。
步三表示已经在做了:“府里人都很相信容恒崧。”
“哦?”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步三:“因为他的鸟还在府里。”
管家说如果真闹掰了,容恒崧绝对带着那只麻雀一起逃难。
大督办默了默,转了话题,“传旨公公来,说了些什么?”
步三:“陛下有意给退卒老兵贴补。”
大督办原本淡然的目光忽而一紧:“说仔细些。”
得知陛下突然开始登记老兵残兵信息,承诺自明年起,若国库丰盈会按时发放月费,大督办忽而一挥袖,掀翻案头的东西。
步三吓了一跳,他可从来没见过主子发这么大的火。
须臾,上方传来冰冷的声音:“抽三司的人出去做登记。”
一道诏令让文武百官无不称颂陛下厚德,督办司连夜加班,登记名册第二天全部递交到皇宫。
皇帝私下和其他近臣呈交上来的初步做了核对,基本没有出入,心情难得舒畅了些。
“但愿朕的这位将军,和督办司一样,做事知道分寸。”
旁边的宫女太监纷纷不敢接话,垂首小心站在一边。
皇帝仍不安心,又命人传来安北都护韩尉。
韩尉乃是原禁军统领韩奎之父,早前皇帝并未因韩奎一事降罪韩家,还特许韩尉回京替儿子举办丧事。
皇帝将名册交给韩尉:“朕的这些大臣里,也只有你口风紧,办事相对稳妥。”
说了两句场面话后,皇帝语气变沉:“朕要你秘密派人将这些老兵尽可能控制起来。”
谢晏昼即将归京,既然要达成洛水盟约,必须防其不满生出二心。
名单里面很多都是追随过老将军的人,谢晏昼无妻无子,可用这些老兵为质,关键时候以作敲打。
韩尉本来就因为亲子之死恨透了谢晏昼,闻言跪地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龙椅上,皇帝满意笑了。
作者有话说:
无责任小剧场:
谢晏昼:爱是常觉亏欠,给多了也欠。

烟花事件后, 容倦声望几乎抵达顶峰。听闻榕城附近有活菩萨,赶来的难民倍增。
难民混杂在百姓中往前挤,巡防的士兵走过几道控制秩序。
士兵检查身份时再三核对。
那堪忧的速度让难民不安, 无形中被推动着往前, 不知道谁喊了什么,忽然一整个人群开始动作,朝前冲去。
但还没有冲两步,便被前方防线挡住,美德之家如铜墙铁壁一般围堵住难民,另一边,士兵更加仔细进行前面的工作,没多久, 发现了几个可疑人员。
最终经过调查确认,潜伏进来的乌戎人打扮与寻常榕城百姓无异, 甚至连口音都没有。
士兵脸色微变,险些被他们混了过去。
“有伪装的乌戎人!快去报告大人!”
几日前, 乌戎边陲,这里常年风雪交加,重兵把守。
夜里上百身影从密林间穿过,轻装上身, 暗渡边境。他们此行却是无意烧杀抢掠, 只是绕道自洼地而行。
哨塔上斥候当即捕捉到异常, 几步就跑到下面的信号点,急忙道:“传讯回去, 乌戎那边有情况!”
万里之外,夜幕深沉,边陲急报掠来。
容倦才刚睡了没多久, 就听到外面厚重的脚步声,待他睁眼时,寒风涌进,赵靖渊面色沉重地敲门走进来,简言道:“出事了。”
确定赵靖渊负责奇袭乌戎的策略后,如今边境急报都会传来他这里一份。
“乌戎有一支队伍正秘密潜入大梁。”
容倦瞌睡醒了大半:“军队?”
赵靖渊摇头,“不像。”
怪就怪在这个地方,如果要正式开战,不可能只草率地派出这么点人。
眼下情报太少,他们只能静观其变。
容倦微微蹙眉:“不管怎么样,榕城绝不能乱,今天还有几个偷溜进来的乌戎人。”
决定收容难民前,他让男女分开,安排专人分批检查。
原本这只是预防有难民带来什么病毒的防疫手段,城里还在免费发放干净衣衫。
不曾想一些看似面色蜡黄的难民,褪去褴褛的衣衫,居然露出了几块腹肌!
这像话吗?
容倦心痛摸着自己始终柔软的小腹,看向赵靖渊:“舅父,劳烦您多安排一班禁军,加强巡逻。”
就算他不说,赵靖渊也已经安排下去了。
多事之春,后半夜容倦几乎未曾入眠,天一亮,谢晏昼留下的亲信突然来报:“大人,将军回来了。”
容倦挑眉,总算有个好消息。
日出时分,北城门泛有一种庄严的厚重感,容倦才出来不久,便看到远处千军万马行来的身影。
开苑事情刚解决,谢晏昼让提前赶回的军队直接在原地扎营,剩余人并未放缓速度,积雪化水,马蹄利落踏过污泥。
百姓近日已经习惯军队在街上往来,自觉避让开车道。
谢晏昼白甲披身,翻身下马。
两人目光相及,数日不见,却也都知道不是温存的时候。
容倦迈步上前,提起有乌戎人企图混装进城一事。
谢晏昼近来接到多个急报,边走边说道:“不止榕城,定州还有其他地方出现潜伏的乌戎人。”
以这些人的扮相与语言能力,不像是战斗的士兵,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探子。
“乌戎欲和朝廷签订可笑的盟约,派探子关注我的行踪也不奇怪。”谢晏昼眯了下眼道:“不过从边境偷入的那批人并非朝定州而来。”
他们要去往哪里,做什么,都是未解之谜。
单看行动路线,通往京城的可能性最大。
谢晏昼说话时,手下副官提议:“将军,城里抓住的人没审出什么重要信息,需不需要派兵追捕边境潜入的乌戎人?”
语毕,久久没有听到谢晏昼下令,后者手指在刀鞘上微微摩擦,似乎在斟酌些什么。
副官又下意识看了眼容倦。
这些日子的接触以来,对方在很多事情上有着独特见解。
容倦垂眸明显同样在思考。
片刻后,他语气轻柔,却又斩钉截铁说了声‘不’。
上百人从边境潜入,除非哨兵有指鹿为马的视力,不然再怎么也能注意到。
这更像是乌戎在故意博得他们关注,然后做点什么。
“眼下还是专注自身。”容倦道。
副官若有所思,可惜没有想的太透彻:“自身?”
容倦叹了口气,还是太年轻,这种事情要问,一点经验都没有。
他随口点拨了一下:“既然决意造反,就要抓紧时间威逼利诱皇城守军,提前控制驿站,提前一步切断皇宫通讯,方便军队快速突破。”
天地间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周围人看向容倦的眼神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容倦还在张口就来,历史里的造反例子比比皆是,从控制驿站点到攻防部署,再到直抵京师,他都能说上两句。
恰好赵靖渊过来找谢晏昼,半路打包了一份早餐,便听一篇小作文迎面而来。
赵靖渊沉默递去刚烤好的乳鸽。
果然,外甥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低头咬了口香嫩多汁的乳鸽,容倦并未发现大家看他的目光不太对。
食物是力量源泉,吃了点东西感觉又有力气说话了。
“分出一支队伍,沿途控制盐铁等暴利行业,最后就是抢时间。”
传旨官被扣,定州内新的异象谣言很快就会传出去,乌戎蠢蠢欲动,必须立刻归京。
这恐怕是他们在榕城的最后一日。
副官等纷纷点头,暗道将军看人真准。
现在没有任何人再怀疑容倦的反心,能如此有计划,可见对方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经过一番精心的演算。
少年老成,未雨绸缪,大善!
被用‘你好有经验的眼神’包围,容倦无动于衷。
因为他正有一丝分神,在想旁的事情。
虽说不管乌戎,到底也是个隐患。若是质疑洛水盟约,乌戎早就会收回边陲周围的资源尾款,现在一方面他们像是深信不疑,一方面似乎又要搞事,着实令人不解。
以防万一,或许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他仰起头:“希望京城不要先变天。”
京城,繁华之下的小道里,几个行脚商路过人群,走进僻静的小道里。
刚进去他们就见到当地赫赫有名的富商,彼此寒暄几句,再过一会便换成了乌戎语言,为首那个扯下一张假皮,露出乌戎人的面相,赫然是乌戎未统一前,一位部落的将领。
“皇帝准许第二波使团入境,可惜谢晏昼那边没有什么动作,否则我们便可以以他对使团出手为由,向朝廷索要点赔偿款。”
这次盟约,乌戎着实出血不少,为了回点本,他们谎称再让一批人运送资源,命皇帝批准小规模使团入境。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事情并未传扬开,本想利用这一点,通过鬼祟出行引得军队出手。
另一名不久前才潜伏进京城的探子冷笑,“无妨,皇帝正在登记军户,看来对谢晏昼很是忌惮。”
“只要他限制住谢晏昼,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必要时你我需要动手,杀一些军户。”
探子一愣:“你当真?”
“当真,这京城必须得乱。谢晏昼对皇帝不满许久,待他归京,乍一听闻消息,必会暴怒。行伍出身多热血,我们要让他做出一时冲动之事!”
毫无部署的情况下,再多军事才能,就那么一点人马很快就会被制服。
王庭便可顺理成章除去这最大隐患。
退一步讲,谢晏昼选择忍气吞声,日后如何对将士们交代?
大梁士气将会一蹶不振。
“边境那边我们的人也潜伏进来了,争取让局势更加混乱。”
待京城大乱,王庭收到消息,他们便可以筹备全力反攻。
乌戎将领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一幕,大大咧开嘴角,“谢氏父子镇守边陲加起来二十余载,到头来忠良蒙冤,兵戈相向,想想都让人畅快。”
谢晏昼领兵平定叛乱,可曾想到京中已经为他铺好强反的陷阱?
强反灰飞烟灭!
若非在暗巷秘议,他都想大笑几声。
探子还算警惕,兴奋中问:“宫里那边,皇帝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放心,皇帝小儿还活在上一轮叛乱里呢!”
入冬早,冬天去的也早。皇宫里的萧瑟少了两分,随着枝头雪落,一些树木的花芽已经隐忍待发。
大殿内却是和宫闱中完全相反的死寂。文武百官此刻全都看向皇帝,连一向最沉稳的苏太傅等,此刻也是震惊不已。
就在刚刚,定州急报,定王之子其实没死,已经被捉。
整个朝堂上下为之哗然。
站在前列的工部尚书鬓角全被冷汗浸湿,频频抬袖抹额。
皇帝并未注意到这份异常,他自己现在比谁都失态。这种谎话编了也很快会被拆穿,多半是真的。
曾经最信任的臣子,权倾朝野的右相,居然有可能早就和定王勾结?!
皇帝猛地看向二皇子,说话都不讲究了:“容承林不是一直在支持你?”
二皇子脑子第一次宕机:“他是啊…他不是吗?”
二皇子也被搞懵了。
太子死了,五皇子失宠,幽州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现在三皇子都决定追随,自己前途一片大好,容承林哪里想不开,要去勾结定州?
大督办平静旁观这出好戏。
待他们震惊得差不多,才缓缓上前道:“陛下,目前皆是一面之词。不妨等军队回朝,亲眼见到定王的子嗣,届时传容承林当面对质也不迟。”
容承林极会钻研话术,这个节骨眼上,有必要剥夺他面见皇帝的机会。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