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也在实验室里?
罗荔下意识地转身,他本能地想要去救他。
可是脚步却忽然刹住了车,方才了解到的背景故事中,有一句话忽然从他脑中闪过。
——阿伽门农给自己注射了瓦多病毒,变成了真正的怪物。
难道,难道里面那个东西其实是——
手腕上的通讯器滴滴作响,外面又是一场暴雨,毫无征兆的,在此刻轰然落下。
屋外雷声隆隆。
推开门,大床上空空如也,连被躺过的痕迹都没有。那本精装的故事书也没翻过,仍旧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阿伽门农缓慢地走到那扇粉红色的房门前,门锁被人给打开了,还挺聪明,自己找到了钥匙。
印象中,他的荔荔胆子很小,最害怕雷雨天,每次遇到,都要缠着自己和他一起睡。
但现在却宁愿选择回到自己的房间单独睡,也不想躺上他的床。
是叛逆期么?
还是觉得,他比打雷更可怕?
推开门,床上的小被子缩成了一团,枕头埋在被角下,只露出一点毛茸茸的头顶。
阿伽门农的胸口即刻融开一股异样的暖流,心尖也软了下来。
他轻悄悄地走到床边,隔着被子,摸了摸罗荔的小脑袋。
罗荔好像睡着了——当然,是好像。
颤抖着绞尽床单的粉白手指还是暴露了他,阿伽门农沉声低笑,俯身到他的耳边,亲了一口。
而被子里的少年浑身颤栗着,一直没有回应他。
……那沉重的脚步声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远去。房门关上,只留下一片死寂。
罗荔把被子扯下一些,劫后重生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他隐约嗅到一股血腥气味,坐起身来一瞧,果真在地板上看到了血迹。
淋漓斑驳的血痕顺着地板,一路蔓延到房间外。
阿伽门农果真受了伤。
虽然逼着自己不去回忆,可那只蜷曲硕大的触手破墙而出的景象,仍然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重现。
像是淬了毒一样的莹绿色,从触手的吸盘中渗出来。凸起的青筋一鼓一颤,摔在地上,只怕要有千斤之重。
他的确不敢信,这个古板严肃的英俊军官,会和那只丑陋狰狞的怪物有关系。
可是……
假如,假如没关系呢?
那自己岂不是错怪了他。
地上的血迹如此扎眼,罗荔看得心惊肉跳。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还是跳下床去,走到阿伽门农的房间前。
房门虚掩着,他刚想敲门,就看见地上渗出的红色液体。
……血。
暗红色的鲜血,淋漓地喷溅在地板上。仔细看时,门把手上也有同样的痕迹。
罗荔想都没想,一下子把门推开。
阿伽门农倚在床边,外衣脱去大半,黑色衬衫看不出血的颜色,只有衣下淌出血流,将床单染成暗红。
“你、你怎么了!”
阿伽门农抬眸,有些惊讶:“你还没有睡?”
“先别管我了,你是……受伤了吗?”
“只是一点小伤,别担心。”阿伽门农笼了一下大衣遮住伤口,生了粗茧的指腹揉揉罗荔的眼眶,“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
罗荔不走。
首领要是出点什么事,玩家就会通关,副本也就结束了。那自己之前的功劳不都白费了吗?阿伽门农可不能就这么死掉。
明明都受伤了,刚刚为什么还要到他的房间去看他。
难道他的状况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吗?
不管怎么说,首领boss确实没有伤害过他,罗荔做不到放着他受伤流血不管。
男人碰了碰他的额心:“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钟表走动的哒哒声传来。
阿伽门农忽然想起来了:“我知道了,是晚安吻。”
他撑起身体,捧着罗荔的脸颊,在他柔粉的唇上亲了一下。
这一次蜻蜓点水,很温柔。
钟表“咔嗒”一声,正好十二点。
阿伽门农低笑:“还好,没有失约。”
可罗荔还是没有走,坐在他身边,明明揣了一肚子的疑问,可就是不知道该问哪个。
他已经不在意什么晚安吻了,被男人亲了这一下,杏眼睁得圆圆的,理解不了他是什么意思。
阿伽门农说:“要是不想睡觉,来帮我包扎一下,好不好?我想你一定比之前更熟练了。”
罗荔咬着唇瓣纠结片刻,点了点头。
男人衬衫下的手臂已经被血浸满,但看上去伤口不算严重,不会致命。
罗荔放了心,消毒过后,剪下一截纱布为他包扎好,止住鲜血。
虽然血不流了,但是之前的血迹看着也很吓人。
他起身到浴室,想拿毛巾帮阿伽门农擦擦身上的血迹。
里面挂的毛巾已经换了新的。罗荔没多想,把毛巾浸了水,就要走出去。
而在出门前,注意到了门边的垃圾桶。
那条自己不小心使用过的毛巾,此刻被丢到了垃圾桶里。
罗荔一下子怔住,说不出的古怪感觉在心里发酵。
他指尖绞紧,胡乱地想:阿伽门农就这么嫌我脏?
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人在那天洗澡的时候还拿着呢,怎么现在却给扔了?
心里的疑云愈演愈烈,他还是没忍住,换了一次性手套,把那条毛巾拎起一角。
毛巾脏了。
上面布满了喷射状的白色污痕,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腥气。
想必是被谁粗暴地使用过,以至于痕迹到现在也没有淡下去。
罗荔吓了一跳,连忙把它扔回了垃圾桶。手套也赶紧脱下来,丢进里面去。
这上面的东西……他见过。
瓦多也弄出来过,当着他的面。
阿伽门农是用过这条毛巾吗?
他为什么要用毛巾做那种事……
这么多痕迹,应该不是擦的时候才沾上去的。
所以,可能就是故意对着他用过的这条毛巾弄出来的。
罗荔的思绪纷乱如麻,但他最后还是把那些念头按了下去。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阿伽门农看起来不像是会有这种心思的人。
毕竟同床共枕也有很多次,他一直很尊重自己,连逾越的肢体接触都没有过,就是一个很克制古板的老父亲形象。
也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只是气味和颜色有点相似而已。
罗荔抖着指尖将毛巾扔回垃圾桶,手套也摘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一回头,发现阿伽门农不知何时来到浴室门前,正敛目静静地望着他。
罗荔浑身一颤,脚步踉跄,磕绊地解释:“先生,我……”
阿伽门农神色如常,走上前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取出两张湿巾,慢慢为罗荔擦拭着。明明自己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可好像罗荔的这双小手才是最重要的。
罗荔轻声道:“要不然,还是我先帮您处理伤口吧。”
阿伽门农不语,抬眸望了他一眼,慢慢解开扣子,把衬衫全部脱下。
只见胸口的位置,赫然是几发穿心子弹。
流血的不是手臂上的伤口,而是这里。
凌屿持枪打到了这里,致命伤。
在少年震惊的目光下,他面无表情地用手按在弹伤上,肌肉与骨骼竟然扭曲蠕动起来,一点点把弹片吞噬,直到肌肤平整如初。
男人倚着墙根,镜中倒映出他的暗绿色眸子,闪烁着诡谲偏执的占有欲。
口中却依然是平常那种长辈的温和语气:“抱歉,荔荔,把你用过的毛巾丢掉了。但我并不是嫌你脏。”
嘴里说着抱歉,却一点也听不出歉意。
“我是嫌我自己脏。”
他也不想扔掉这条毛巾的。原本只是贪恋上面残留的、属于荔荔的体香,只是放在鼻下嗅闻一番,可脑子里却不断地想起更多事情。
荔荔用这条毛巾擦过哪里?手臂,脖颈,胸脯,还是……两腿之间?
想象难以平息,到了最后,没有忍住,捏着毛巾,将它弄脏了。
罗荔一阵脊骨发麻,艰难地寻找借口:“没、没关系,只是不小心沾上一点污渍而已。”
“不是不小心。”
阿伽门农声音平静,可身上的筋骨肌肉却在扭曲作响,罗荔几乎能听见那些变异的血肉正在生长。
“是我故意弄上去的。”
“想象着……在你里面。”
罗荔一步步后退,可始终逃离不出阿伽门农的目光笼罩。
男人勾了一下他的脸颊肉。
“安德烈的……东西,你看见了,是不是?”
“你很喜欢,对么?”
就算他再迟钝,也能从这露骨的一句话中,明白阿伽门农的意思。
罗荔落下眼睑,小手攥得死死的:“我才不……喜欢。明明就,很恶心。”
当时,怕都怕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喜欢。
想起当时的情景,男孩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那么……大,又很丑,还离我那么近,很讨厌,好不好。”
到底是在夸安德烈还是在骂他。
阿伽门农弯下腰来,指腹轻轻按住他的唇珠,“让你在外面受欺负了,是我不好。”
罗荔抽抽搭搭的抹着脸颊,“那你还和他们一样欺负我。”
“我没有。荔荔,我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这个男人明明可以有无数种借口敷衍过去,偏偏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就是专门说给罗荔听的。
说不定,这条毛巾之所以没有销毁掉,也是为了故意留给他看。
罗荔咬紧唇瓣,颤颤巍巍地质问:“我一直,把你当长辈看待,我很敬重你的。你怎么能……怎么能……”
他忍着耻意,声音越来越低,“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连想象都不可以吗,荔荔?”
男人眉峰拧紧,英俊面庞上,阴冷的情绪仿佛暴雨蔓延,“我只是想象,没有对你做过其他事。你连这种资格也要剥夺?”
罗荔从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他。
但是阿伽门农……他是真的把阿伽门农当成过亲人,像依赖叔叔一样依赖他。
而现在阿伽门农却亲口说,他的心思也不纯洁。
亏自己还这么担心……
“不可以!”罗荔挣开他的手,“你,你是院长先生,你不可以……”
“我是谁?”
阿伽门农重复了一遍,罗荔又在他的瞳孔中看见了——那种压抑着期许与欲念的暗光。
“荔荔,你再亲口说一遍。我是谁。”
他仿佛陷入某种偏执的情绪不可自拔,握着少年小臂的手也逐渐收紧。
罗荔终于情绪失控,奋力朝他怒吼:“你这样也配做别人的养父吗?如果知道你会有这种心思,我根本就不会跟着你来到顶楼!”
“你真的不知道吗,荔荔?医院里那么多人都知道,院长阿伽门农和Lori曾经传出的丑闻,你应该都听说过,不是么?”
阿伽门农将他禁锢在浴室角落,一字一顿,“我知道你把我当父亲。”
“成为父亲的情人,不正是你希望的吗,荔荔?”
没错,大家都这么说。虽然表面上看,人人都在指责院长染指养子,可私下里,谁不会觉得是罗荔对有钱有势的养父起了引诱的绮思?
谁都可以这么揣测他。
唯独阿伽门农不行。
“啪!”
响亮的一记耳光利落地扇了上来,掌心擦着男人挺拔的鼻峰掠过,留下一个鲜明的掌印。
淡红色指痕很快消失,唯有罗荔愤怒而伤心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你才是那个怪物,变态!”
阿伽门农眉心拧紧,手背碰了一下被他扇过的地方,勾起一个一点笑意都没有的笑容:“什么怪物?荔荔,你见过怪物了?”
肉眼可见的,阿伽门农的身躯在发生着变化。
黑色的硬化壳顺着他的双臂和脖颈蔓延,直到将整个下颌都完全覆盖。那双眼睛里的眼白也被黑色吞没,只剩下一双幽暗诡异的绿色瞳孔。
罗荔听见他生长的肌肉将衬衫撑裂,握住自己双手的大掌也在升起异样的温度。
他说:“这才是怪物。”
下一秒,罗荔便觉得双足悬空,整个人都被他抱了起来,架在了健硕的臂弯上。
一条硕大的触手将浴室房门撞开,罗荔惊恐地闭上了双眼。男人冰冷的唇瓣吻上他的脸颊,明明两只手都占着,可还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罗荔的小腿。
“滚开,滚开!”
他颤抖着想摆脱那些恶心的触手。
阿伽门农的声音低沉温柔:“叫daddy就松开,好吗?”
傅时越从废墟之中爬出,扭动了一下险些折断的胳膊,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他的胸口本来被那条触手贯穿,幸好有积分道具保下一条命,否则就可以直接宣布游戏结束了。
到底是哪儿来的变态boss……
攻击太快,他根本没能将对方的特质记录下来。只记得那东西离开了实验室,好像是往建筑上方走去了。
傅时越持枪拨开面前的杂草,发现了那条蜿蜒向上的台阶。
拾级而上走了几步,又看到了露台的边缘。
有人在这里设置了屏障,所以凌屿都没有发现这地方。但是傅时越不同,他有着扭曲空间的本领,对这种障眼法最为熟悉。
第六感告诉他,这上面或许就隐藏着这个副本最大的秘密。
也不枉他在那怪物面前假死这一遭。
门前刻着几道划线,旁边用铅笔写了数字。
应该是记录身高用的,从牙牙学语的稚子,一直到身材轻盈的少年。
门下挂着阿伽门农和罗荔的二人照,照片颜色温暖,男孩笑得很幸福。
傅时越心里一阵异样的刺痛感。
鬼使神差的,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成为过罗荔的男朋友。
有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他眼里真的还容得下别人吗?
这里如此温馨,红山茶悄然绽放,与外界的荒败、凄凉天差地别。
美得像个永远不会苏醒的梦境。
露台的锁也被他用能力扭曲,成功进入顶楼。在那扇卧室的门前,傅时越感觉脚下一阵异样的裂动。
在那些娇红色的美丽山茶花后——卧室半透明的窗户上爬满了漆黑粗硕的黑色触手,莹绿色的吸盘牢牢扒在上面,将里面的一切景象遮了个严严实实。
山茶花的根部已经烂死了,被触手分泌的毒液浸泡着,只是花朵还维持着表面的鲜嫩。
从窗户的缝隙中,傅时越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男孩。
他坐在一根盘曲的硕大触手上,身上穿着件很短的红色睡裙,裙摆下也有触手在游动,贴着大腿根和腰部的位置,不断缠绕着。
男孩漂亮的杏眼微微睁开湿润的一线,脸颊覆满红晕,唇瓣也红肿得要命。
……是荔荔。
傅时越指尖收紧,但诡异的是,他看不到那个怪物的本体在哪儿。
只能看见触手的尖端在往罗荔的裙子底下钻,还有触手覆在他的后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这怪物带来的压迫感太恐怖,傅时越竟然一步也难以迈出。
他不敢想罗荔该有多么害怕,那小家伙的胆子那么小。
男孩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腰肢,跨坐在触手的尾部,双足悬空,足尖晃来晃去。
黑色的雾气愈发浓郁,有什么东西从暗处显出形状。
身躯庞大的男人,手臂和脖颈上都沁着怪物的黑色,靠近那张小床,双臂圈住了罗荔。
一副捕食者居高临下的模样。
傅时越握紧步枪,对准那只怪物的躯体。
他想,只要这东西敢碰罗荔一下,自己就立刻开枪。
然而,预想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只见男孩慢慢睁开潮湿的杏眼,望着那个男人,一点也不害怕似的。
他甚至有些烦躁,扭过身体,用小手捶打着亘在自己腿间的触手。
男人扼住了他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胸前。
罗荔愤怒地把手抽出来,竟然开口命令了一句什么。
看口型,傅时越猜,这句话应该是:“你快点从我的床上下去。”
看样子本来想说滚下去,但还是害怕,所以怂怂地改了口。
那怪物抱着他,低沉嗓音透过窗子传出来:“你先从daddy的触手上下来。”
罗荔更加生气。
他用膝盖顶了一下那些往他裙子底下钻的触手,发现没用以后,皱着小脸从阿伽门农的怀里挣脱出来。
看见对方还在紧追不舍,罗荔坐在床沿边,怒而踹了过去。
赤.裸的白嫩足心正正踹在了男人坚实的胸膛上,曲起膝盖用力一蹬。
阿伽门农顺势跪到了床下,好像真是被他踹下床似的。
手却拉住了他短裙的边缘,好心防止他走光。
可在罗荔眼中,这家伙就是被自己踹下去以后,还要惦记着看他的裙底!
“你真的好讨厌……!”
罗荔羞愤地乱踢乱踹,阿伽门农一动不动,任由他发泄怒火。
软绵绵的雪白足尖一下一下地往他大衣胸前的军章上踩,恨不得把养父引以为豪的荣誉全部踩个稀巴烂似的。粉薄的指甲挑起徽章一角,很嫌弃地夹在趾缝里,使坏一样用足心碾着那些闪烁的星星。
阿伽门农按住他纤细的脚踝,罗荔立刻提高了嗓音:“这东西有什么要紧的?你是不是更在意这些,不在意我!”
“怎么可能。没有你的话,再多的荣誉都毫无意义。”
他将徽章一枚枚取下,塞到罗荔手心,“我怕它们划伤了你的脚。”
罗荔捏着沉甸甸的荣誉徽章,杏眼微微眯起来。他的小脸上又流露出那种委屈而柔软的神色,阿伽门农喜欢的要命,声音也变得愈发温情脉脉。
“荔荔,不生气了,好吗?是我太心急,我不该那么说的。”
罗荔咬着唇瓣:“你心里还是想让我做你的情人,对不对!”
阿伽门农没有否认:“是。”
“可我不愿意。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
罗荔就是很想在他面前任性,说一些很过分的话,他觉得阿伽门农肯定会纵容他。
如果这个男人只是养父,那他会尊敬他害怕他。但是阿伽门农想当他的情人,他对自己有下流的想法,于是他就有把柄掌控在罗荔手里,罗荔可以想怎么作就怎么作。
罗荔自以为掌握了主动权,殊不知在傅时越眼里,他早已一步一步掉进了老男人的陷阱。
男孩像是在隔着笼子激怒一头野兽,笼门已经打开了,他还洋洋自得,毫无觉察。
阿伽门农暗绿色的瞳孔中氤氲着暗沉的情绪:“那荔荔想怎么办?”
罗荔将两只小脚丫架在他的宽阔的肩膀上,懒洋洋地想了一会儿:“我还没想好。但你不许再对我动手动脚,不许再要求和我一起睡,也不许……嗯……”
他耳尖漫上一些红色,“也不许对着我,硬。”
阿伽门农英俊的面孔上波澜不惊,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话,才有短暂的怔愣。
罗荔不耐烦道:“你听见没有呀?”
“别的都可以。”
阿伽门农沉下目光,“最后一个,做不到。”
第26章
罗荔短暂怔了几秒,白嫩小脸顿时一阵发烫,不管不顾道:“做不到也不行,反正你就是不许对着我……哼。”
他将两条腿从触手中抽了出来,颐指气使地命令:“现在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阿伽门农站起来,漆黑的触手慢慢回笼进他的身体,那些叫人发怵的硬化甲皮肤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现在他看起来又是一位英挺冷峻的军人了。
他很想再亲亲罗荔,但刚刚已经答应过他,不会再对他动手动脚,所以阿伽门农忍住了。
他伸出手,不知从哪里打开一个盒子,把罗荔落在医院的黑兔子玩偶还给他。
“你以前最喜欢这个,以后可要拿好,别再丢了。”
罗荔抱住兔子,有点动容,但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哼了一声。
“如果害怕,可以随时来找我。daddy就在隔壁,一直守着你。”
罗荔在小床上翻了个身,没有理他。
他才不害怕呢。这里最可怕的明明就是这家伙好不好。
男人走出房间,把门关好。
直到四周恢复寂静许久,007才开口说:“你发脾气的样子还真能唬人。怎么对别人不见你这样?”
罗荔隐约觉得他的口气怪怪的,“怎么啦?我平常也很凶的好不好。”
007笑了一声,揶揄意味不言而喻。
他平常都是个乖乖女的形象,偶尔发点纳米雷霆,大多时候都乖巧又柔顺。
阿伽门农虽然心思不纯,但那些玩家对罗荔做的更过分的也不少,他之前都没怎么生过气,甚至被占了便宜都一声不吭。
这一次却这个样子,实在反常。
罗荔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没想太多。
就在这时,新的任务弹了出来。
【任务五:设法让病毒彻底爆发,封锁医院,阻止玩家逃生通关】
少年看着这个任务,忽然意识到个很严重的问题:“糟了,刚刚忘记要挟他不许再限制我的自由了。”
没办法出去的话,任务也就无法完成。
明明是最重要的事情却偏偏忘记,罗荔赶紧跳下小床,看看能不能趁阿伽门农理亏,再把这个条件也加上。
然而等他的手碰到房门,却一下子愣住了。
自己的卧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锁了。
阿伽门农站在罗荔的房门外,沉沉开口:“晚安,荔荔。明早起来,我会给你开门。”
一夜暴雨。
次日清晨,阿伽门农在等身镜前整理着衬衫领口。今日是休息日,他不用去医院,可以陪着罗荔度过难得的休假。
将卧室门打开以后,男孩穿着纯白的睡衣,眼圈红红的,咬着小牙愤愤望向他。
罗荔一句话也没说,绕过他坐到餐桌前。阿伽门农也跟了过来,摸了摸他的长发,“今天想做些什么?看书,还是画画?”
罗荔没搭理他,自己在桌前坐着,银叉戳得煎蛋上全是小孔,半天才把饭吃到嘴里。
没吃几口就撂下叉子:“我要出门。”
阿伽门农神色如旧:“可以,我陪你一起好吗?你想去哪儿?”
“我说我要出门,自己一个人。”
罗荔一字一顿,语气很坚决。
现在的阿伽门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无关的事上,整个副本的进程仿佛都停滞了。
照这样下去,自己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他得想想办法。
阿伽门农说:“外面很危险,你不能自己出去。”
男人沉默地用餐,说完这句话以后,沉下去的眼睑再也没有抬起来。罗荔意识到这是不可反驳的意思,没有商量的空间。
他攥紧了小拳头,质问:“你是要把我关在这儿吗?”
“不是关在这儿。是把你留在我身边。只要我能看见你,怎样都行。”
罗荔眉心拧紧,看着端坐在那里无动于衷的老男人,心里愈发升腾起一股无名火。
太气人了!
为什么就没人能治一治他!
虽然表现得很有底气,但实际上,罗荔苦恼了一整天都毫无头绪。
临近黄昏日落时,他在客厅里团团转,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阿伽门农现在在书房,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谁到顶楼来?
罗荔惴惴不安地走到门口,“是谁?”
对面一阵死寂,而后,传来一个男人熟悉的嗓音:“荔荔,是我。”
傅时越……!
罗荔一下子有些慌张。他深呼吸来平复心跳,小声问:“你,你怎么来了?”
傅时越沙哑道:“当然是来见你。”
“不方便给我开门吗?”
游戏只有杀死首领才能通关,所以玩家总会找到顶楼的,这不是一件意外的事。
但是自己真的要开门吗?
罗荔犹豫了片刻。
手指放在门把上,拧开了门锁。
阿伽门农翻着旧书的手指倏地一顿。
他听见了开门声,伴随着入侵者的脚步声。他对顶楼的空间有着绝对的掌控能力,任何一点微小的动静他都可以感知得到。
那个男人闯入的时候他就察觉了,但是阿伽门农没有立刻动手。
他还不想结束这场游戏,他还想多和罗荔相处一会儿,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天。
但现在,那个男人居然敢光明正大地走进来。
“院长先生呢?”
为他开门的男孩穿着毛绒绒的家居服,白净小脸仰起来,声音软软的:“父亲在书房。”
他着重强调了“父亲”这两个字,好像再向傅时越证明他们的关系很清白似的。
傅时越低笑,挽住他的小手。
在罗荔给他倒茶的功夫,细细观摩了一番顶楼的陈设。
桌面上摆的茶具,玄关鞋柜里的鞋,还有椅子等其他生活用品,全都是一对一对的。
还有这些椅子。这么新,应该经常换。
估计是看男孩长高了,腿长长了,之前的高度让他坐得不舒服,才换了新的。
傅时越大概估算了一下椅子腿的长度,又将目光落在了罗荔修长漂亮的小腿上。
他就这么清楚养子的身高腿长?
就算是再心细的监护人,能做到这种程度,未免太诡异了。
对此,似乎只有一种解释。
阿伽门农很熟悉罗荔的身体,这种熟悉已经到了敏锐的程度,对一点点变化都了如指掌。
当然,罗荔根本想不到这一层。
他只会觉得这都是阿伽门农该做的。觉得他们毕竟住在一起,肯定知道的详细点。
除去这些之外,这里称得上是一个温馨的家,傅时越翻遍各个角落,也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监控或者摄像头。
罗荔在餐桌前坐下,傅时越也坐了过来。他捻着罗荔的雪白衣角,放在鼻下,细细嗅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