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就是缘故了。”半仙向楚靖道,“那霍皆岐的阴魂迟迟不散,显然,是被小兄弟叫住了。这血珠子留在这儿,早晚,霍皆岐会找来。”
“啊?”罗荔快吓哭了,“那、快弄掉吧,我不要它。”
“傻瓜,你知不知道这遗物可是个宝贝?”楚靖难掩兴奋,“有这东西,说不定,可以到公馆去分遗产!”
罗荔才不关心什么遗产。他撇撇嘴巴,不高兴了:“那就挂到你身上好了,反正我不要它。”
半仙哈哈大笑:“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这珠子珍贵,挂到你脚上,说明……他看上你了。”
楚靖眉峰一压,嘁了一声:“这老色鬼,自己不中用,倒会惦记别人。”
二人三言两语,罗荔才知道了更多有关霍皆岐的事。
霍皆岐的三个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而是霍家其他旁支的儿子,过继给他当养子。
在老百姓的眼里,那么家财万贯的一个富商,身边怎么可能一个女人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没有半个子嗣,需要过继才能继承大统?所以外界都传说,霍老爷那方面不行,注定无后。
可是他也确实一个姨娘都没娶,因此也有人说,霍皆岐对女人没兴趣,他喜欢男的。
这两种说法都难辨真伪,反正霍皆岐身边儿的位置一直空着,所以绝大多数人还是认为他不行。
送走了半仙,楚靖回过头来,看见罗荔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小腿。
血珠子在他纤细的脚踝上一滚一滚,少年垂下的睫毛又长又卷,有点出神似的。
“喂,你来,我有事和你说。”
罗荔抬起杏眼,扬起小脑袋哼了一声。
楚靖知道他生气,蹲下身来,耐心地和他解释。
“你想想,那可是霍家!霍皆岐的遗产,就是从指缝里漏出一点,也够你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罗荔还是不说话。小东西黑漆漆的眼珠里满是抗拒,根本没把他这个老大放在眼里。
“可是我连公馆都进不去呀。而且,我根本就不认识霍老爷。”
“你不认识,有人认识不就得了?”
楚靖坐到他身旁,意味不明地一笑,“告诉你,霍皆岐之前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前些天死了,得麻风病死的。”
罗荔茫然地眨了眨睫毛,不懂他的意思,“我没听说过呀。”
“笨。你没听说,别人也没听说。这不就得了?”楚靖顿了顿,“反正人也死了,你不如就顶了他的身份,装成霍老爷的外室到公馆去。有这血珠子在身上,他们保管信你。”
罗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楚靖以为他听进去了,却不想他又问:“但我不懂,外室是什么意思啊?”
楚靖无语:“……外室,就是姨娘,小老婆。只不过是偷娶的,养在外头,专门伺候男人用。明白了吗?”
“那,干嘛不娶回来呢?”
“霍老鬼缺德呗,拔屌无情,只想养个方便脱裤子的。娶回来还要生事,他才不干。”
这么说,当外室的人好可怜啊。
“不过现在那个小老婆已经死了,霍老鬼也死了。那些事,你都用不着担心。”
罗荔还是不乐意:“那你怎么不自己去。”
楚靖要被他气死了:“老子这五大三粗的模样,还当外室,当外甥都没人要。但你可不一样。”
男人捧起他的脸颊。
男孩柔软漆黑的发丝滑落一些,露出那张只有巴掌大的小巧瓜子脸。小小的脸蛋上全是精致的五官,白嫩、纤弱、年幼,如果是女孩子,恐怕早就被有钱人买去当童养媳了。
……天生给老男人当小老婆的料。
罗荔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知道自己没机会拒绝。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如果真的能混进公馆,日子会比现在要好过很多吧?
至少不用每天啃高粱饼喝菜粥。
反正霍皆岐也死了。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样想着,耐不住楚靖千磨万磨,罗荔最后还是点了头。
次日,楚靖带他进城。
这一次去的是个陌生的黑巷子,巷子外面挂着红灯笼,来来往往的男人急色地走进去,又飘飘忽忽地走出来。
楚靖握着他的手:“管好自个儿的眼睛,别瞎看。”
罗荔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接待了他们,领着走进一处逼仄房间。
“就是他呀?”
女人上下打量了罗荔一番,“岁数小了点儿吧。”
楚靖不在乎:“岁数不忙,到时候上点妆,便看不出来了。就是他不懂这些事,还得需你教上一教。”
女人便携过罗荔的手坐到榻边。
看着就是个好欺负的模样,单纯的很。
这种小白花到了那样的公馆,还不是任人宰割的份儿?
“嗯,你是得学学。”
女人问:“你见过那些太太们的做派没有?”
罗荔哪里见过,老实摇了摇头。
“我这儿也有一些姐妹,被富家老爷看上,去做了姨太太或者太太的。不论名分高低,你首先得明白自己要伺候的是谁,除了你男人,旁人的喜欢,你都不必在意。”
女人目光睃巡一番,想找个人给他做参照,觑到一旁的楚靖,来了主意:“你便把你楚大哥当成公馆的下人,且跟我学习一番,如何?”
罗荔顿时慌了神:“不……不要吧。”
他可不敢让楚靖给自己当下人。
楚靖却满不在乎地站起来:“当就当。”
男人五大三粗,一身短打衣裳,倒是有几分车夫之流的味道。
可罗荔却不敢摆“太太”的架子,他不知所措地望着女人,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女人噙笑道:“要是有小厮觉得你出身不好,想对你动手动脚,你该怎么办?”
罗荔迟疑不决:“忍,忍一忍?”
“错了。”
女人说,“出身再不好,你也是老爷看上的人,不是他配觊觎的。”
她扬一扬下巴,示意道:“你需要学着骂他,知道吗?骂他不要脸的下贱胚子,有这个功夫不如给两条野狗配种去,省得整日竖着根棍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罗荔一听,顿时臊得脸颊通红。
他怯怯地抬起一点眼睑,瞄向楚靖刚毅英武的侧颜。
……这、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楚靖也短暂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虽然话说的难听,但的确是罗荔需要的。他现在性子这么乖软,到了公馆,怕是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
还是得好好改正一番才行。
“让你怎么骂你就怎么骂,磨磨叽叽的。”
楚靖叉腰站到罗荔面前,指着自己的下巴,“人家都教你了,还不快学?”
罗荔抬眸看他一眼,而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罗荔的耳垂红得滴血,半天才极小声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这……不要脸的,下贱胚子。”
他平常讲话自带一种软糯的上翘尾音,吐字有些黏糊,像是撒娇。
这一句也不例外。明明是戾气十足的脏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跟打情骂俏似的了。
楚靖啧了一声:“让你骂人,没让你撒娇。”
罗荔无辜道:“我没有撒娇呀。”
他疑惑地看了女人一眼,女人也不知怎么解释,只能示意他继续学。
“有、有这个功夫,不如去给两,两条野狗……”
那个词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楚靖恨铁不成钢地提醒:“配种。”
“嗯,配种。”
罗荔小巧玲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细白手指绞得更紧了,“省得整日,竖着根……”
他恳求般望向女人:“这一句不说好不好?我是个男生,人家肯定不会对着我……”
楚靖暗骂了一句:“怎么不会?你知道别人不会啊?让你骂个人你还给人家找补这找补那的。”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意识到这话中哪里怪怪的。
果不其然,眼前的弹幕也是飞速刷新起来。
【auv上赶着找骂,兄弟们这个不用调,天生艾慕】
【不是,这算是变相承认吗?你咋知道别人会对着小男娘那啥啊?】
【亲身经历是吧】
【台阶吧烦了,都闭麦ok?让我静静地享受一下小萝莉说脏话的纯享时刻】
【本癞蛤蟆一定要吃到新鲜多汁的小兔兔肉啊,荔荔你猜我现在用什么打的字】
【妈呀五字母】
楚靖烦不胜烦。
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体里这股无名火从何而来,看见罗荔脸红为难的模样,胸腔里的一颗心就像要跳出来一样。
只能用表面的若无其事来遮掩。
“这都学不会,小废物。”
女人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瞧,要是有人以下犯上,你该怎么罚他?”
罗荔才被嫌弃过,很想借此机会表现自己不是小废物,于是壮着胆子,小声道:“罚他……下跪?”
其实这倒不至于下跪。但是女人乐意看这个乐子:“对了,好主意。你让他下跪看看。”
楚靖脸色陡变,瞪了女人一眼,意思很明显:你是不是故意借机会消遣老子?
女人笑得幸灾乐祸:“可是你要我教好他的。来日他给你挣了遗产,这点小事算什么?”
不过还是给了他个台阶下,“算了,这样吧,弟弟你只管命令,他不做就是了。”
罗荔松了口气,抬头仰望楚靖。
宽肩扩胸的野蛮汉子,看人的时候总带着股凶恶杀气。
想来,昭华公馆里,也不会有比他更吓人的家伙了。
罗荔振作了好几次,才颤颤开口:“你,你居然敢冒犯我。我要,罚你……”
“罚我?你不会以为自己和霍皆岐上过几次床,就真成霍家太太了吧?老子在公馆几年,你又在公馆几年?少在我面前摆谱,不让你叫一声义父,已经算是给你面子。”
罗荔瞪大了眼睛。
不对吧,楚靖不是要陪自己练习的吗?
怎么还开口顶撞他?
他慌张地看向女人,女人从容地喝着茶。
意思很明显,要他随机应变了。
罗荔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楚靖虽然是他的老大,但从来没有这么凶地对自己说过话。
他刚刚学过的全都忘了个精光,殷红唇瓣焦急地抿起来,幼圆杏眼中弥漫上浓郁的水雾。
“你,下贱。好不要脸……”
楚靖哼了一声,“咱们再下贱,也是靠自己的力气吃饭。不像有的人,卖到老爷床上去。”
“我才没有!”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罗荔就是控制不住地委屈。
可他嘴笨,还是不懂怎么反驳,不过到底被激起了一点脾气,凶巴巴地喝令:“你给我在这儿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
顿了一下,又补充,“还有,不许吃饭也不许喝水。就跪在这里,我要派人,嗯,掌你的嘴!”
楚靖一怔。
小东西面子薄不会说脏话,不过也有点血性嘛。
他心里煞是欣慰,故意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掌嘴?你敢吗?”
草莽里打滚的土匪,故意挑衅起来,真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贱德行。
他觉得罗荔应该不敢。毕竟自己可是见过,这小东西怕黑怕鬼怕虫子,胆小的要命。
不过自己这样子,恐怕真的激怒了他,罗荔气得腮肉都鼓了起来。
糟糕。不会说过火了吧?等下还得哄他……
却见罗荔哒哒哒小步子跑过去,杏眼圆睁,不等楚靖回过神来,一巴掌扇了上去。
“啪!”
很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这一耳光下来,整个屋子登时陷入了死寂,连女人也瞠目结舌,忘记该说什么。
楚靖也显然陷入了恍惚,半天才飘飘然地回过神来,低头望向那气鼓鼓的男孩。
罗荔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心,低嗔了声:“贱狗。”
只是很简单飘忽的两个字,却叫楚靖浑身上下倏地一麻,腰眼儿都酸透了。
忽然之间,竟然生出了直接向他下跪的冲动。
甚至想把另一边的脸也凑过去,让他再打一回。
整个房间里像是凝了一层霜,只有楚靖脸上还残留着火烧一样的感觉。疼已经不疼了,但还是很烫,而且热意顺着四肢蔓延,浑身都变得不自在。
罗荔还有点懵懵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
完蛋了……
他居然,真的打了楚靖。
罗荔在心中嚎啕,小身子不由得发起抖来。
完了完了完了……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女人及时察觉到,打了圆场:“我看弟弟也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等你进了公馆,再慢慢体会吧。”
罗荔觑了眼旁边的男人,楚靖摸了把脸颊,清清嗓子,竟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就把那件衣服拿出来给他吧。”
女人开了另一扇房,“这里就是那小倌儿从前住的地方了。喏,他衣服还在哪儿,新扯的,没穿过,不用嫌晦气。”
女人将衣裳拿过来,楚靖接过看了眼,确实是新的,便塞给罗荔:“你去穿上试试。”
罗荔展开,这是一件桃粉色的旗袍,缀着白色盘扣和流苏。
刚刚翻到正面,他的指尖一下子收紧。
旗袍胸口处开了个镂空口子,从锁骨间的位置,一直扩到胸脯两边,在乳尖附近才紧急停下。
衣摆也很短,应该才刚刚到大腿根的位置,后腰处的流苏垂下,正好卡在臀缝处。
如果穿上,胸口和两腿间的景色,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要他穿……穿这个吗?
他的耳尖顿时漫上绯红:“我才不穿!太、太露了吧……”
那女人笑起来:“都从窑子里出去的了,穿的还那么严实,给谁看?”
罗荔茫然地眨眨眼睛。
什么……窑子。
“姓霍的他就好这一口,喜欢漂亮的男孩子穿这种衣裳。”
女人笑得暧昧,“楚大哥,你也是男人,应该明白吧?”
楚靖一愣,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其实不太明白。
看一个男的露胸露屁股,有什么意思?
可一抬眸,目光正好落在罗荔绞紧的修长指尖上。
手指尖都这么粉。
说不准,真有人爱看也不一定。
罗荔幡然醒悟,一下子把衣服丢在地上,气得要掉眼泪。
楚靖追上去,少年被他抵在门前,浑身都要炸毛:“你骗人!我才不要进窑子呢!”
“哎,不是让你进窑子,你别哭,听我说……”
软趴趴的小东西生起气来也是非常难办,楚靖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看着整个巷子的人都对自己侧目,他加重了几分语气:“你就不怕霍老鬼真来找你?”
罗荔浑身一僵。他当然怕。
“……我已打听过了,这屋里原先住的是个小男.妓,他就是原先霍皆岐的相好,那个外室小老婆。霍老鬼阴魂不散,我看,早晚会再来招惹上你。”
罗荔还是不太情愿:“那我也不要穿这个……”
“那男.妓得的可是麻风病,留下其他衣服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脏病,你敢穿啊?”楚靖苦口婆心,“好了,好弟弟,你是个男孩子,穿少点没什么。”
隐隐觉得对方在CPU自己。
但是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己一个男孩子,又不会被占便宜,穿什么倒也无所谓了。
罗荔撅着小嘴巴,把那件衣裳接了过来。
少年到另一处房间换衣,楚靖坐在桌边喝茶。
女人观察着他的脸色,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本以为楚靖是想把那个漂亮男孩卖到这里来,可看样子,他没这个意思。
楚靖也算是这里叱咤风云的人物,想刚才那样低声下气的模样,女人可从来都没见过。
“晚上在你们这儿住一宿。还有房间吗?”
他忽然开口,女人愣了一下,“有是有。不过……这里晚上可是会很闹腾的。你确定要在这儿住?”
楚靖不自在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撂,“废什么话。那家伙现在这样儿,一看就是个雏儿。不磨一磨他,到了公馆保准要掉链子。”
到时候连最基本的那档子事都搞不懂,还自称是霍皆岐的小老婆,那不一下子让人看穿了吗?
女人笑得意味深长,“你自己别先掉链子就行。”
楚靖瞪了她一眼。
他能掉什么链子?
他又不喜欢男的。
不多时,吱呀一声,隔壁房门开了。
楚靖说:“咋了?出来呀。”
罗荔软绵绵的声音传来:“我、我不出去。你只要我试,又没说要我穿出去……”
楚靖才不跟他废话,一把拉开房门。
小少年轻轻呀了一声,抱紧赤条条的白嫩藕臂,红着雪腮,将胸口的镂空遮住。
他背对着楚靖,后腰那条白色的流苏晃了一下,正好掉下来,像条小尾巴,垂在了两腿之间。
楚靖一阵晕眩,“你把手放下来。”
罗荔说什么也不肯:“不要!”
他一点也不敢动,生怕稍微不留神,又露出什么羞耻的地方。
旗袍下摆很紧,勒着肉乎乎的大腿,溢出的一点点腿肉泛着粉色,在楚靖的目光下胆怯夹紧。
他那张漂亮脸蛋上布满羞耻和难堪,湿漉漉的眼珠朝楚靖觑过来,带了一点指责的意味。
真的很短。
而且……真的很粉。
男孩的肌肤被那桃粉色的旗袍衬托着,白嫩得能掐出水儿来。因为羞耻,肩头和膝盖都飘着一层红晕,长发垂在后腰,遮住大半脊背。
他平常都是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哪里穿过这样的衣裳。楚靖从前也只是觉得他那张脸长得像女孩儿,这样一看,浑身上下,简直无一处不像个大小姐。
怎么能好看成这样……
幸好他只是个小乞丐。
要真是大小姐,自己这种人,舔一辈子也甭想咬上人家半片裙边。
不知怎的,又想到了那一句“贱狗”。
妈的……
自己只怕真的要被他说中了。
“行了行了,就穿这个吧。”楚靖小腹胀硬,浑身僵直道:“我出去一下,等会儿回来。”
罗荔懵懂地看向女人:“楚大哥去干什么了?他不会一生气就不要我了吧?”
女人哽了一下。
“那不会。”
罗荔说:“我还是去找他……”
“哎,别去了。”女人喊住他,“等会儿他自己解决完会回来的。”
罗荔一头雾水。
解决什么啊。
女人腾了一间厢房出来,打扫得挺干净,还让人送来了不少果子、甜糕一类的吃食。
罗荔两眼放光,坐在桌边啃起果脯。他身上搭着楚靖那件灰鼠夹袄,衣摆挺长,能垂到脚踝。
桌上放着几张照片,是楚靖给他认人用的,免得到了公馆,谁也不认得。
霍家长子霍城,秉性稳重,为人刚正不阿。
次子霍阑,早年间体弱多病,现在听说已经成了个疯痴的傻子。
三子霍隐,留洋归来的高材生,性格高傲,见多识广。
除此之外,霍老爷还有一个妹妹霍杏儿,只知道是个信佛的富贵女人,别的就不清楚了。
罗荔翻了会儿族谱,越看越困,没多久,就把自己看到床上去了。
……楚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榻上蜷缩酣睡的小人儿。
从自己那件又糙又破的灰鼠袄子底下,伸出两条玉藕似的小腿,纤细脚踝叠在一处,在睡梦中缓慢地磨蹭。
他一个人才只占了块床角,即便楚靖整个人都躺上去,仍然绰绰有余。
刚躺倒他身后,就又嗅到罗荔身上那股子撩人的甜香。
小乞丐很干净,爱洗澡,不过平时连块胰子都用不起,哪儿来的香味儿?
鬼使神差的,楚靖凑上去闻了闻。
拨开他后颈处的长发,洁白颈肉嫩得像块软豆腐。肩膀那么窄,那么薄,腰又很细,很容易被撞散架似的……
谁会撞他。
只是想让他假装成那个小男.妓,又不是真送给霍家人。
要是那群人模狗样的东西真敢欺负他,楚靖觉得自己不介意跟他们拼命。
不过,那群拿鼻孔看人的大少爷,应该也看不上罗荔吧……
男孩翻了个身,那张脸蛋就这么出现在楚靖的视野中。
袄子打开一些,里面穿的那件桃粉旗袍还没有脱。
可能是因为侧躺的姿势,胸口的镂空处,乳白色的肌肤上,挤出了一道浅浅的……沟。
浅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仍然,十分显眼。
楚靖的脑子里顿时颠三倒四,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哦哦宝宝挤一挤还是有的嘛】
【呜呜宝宝多吃点木瓜多喝点豆浆好不好老公想看r摇】
【什么?】
【狗胆包天啊!!】
【奶窗太好了谢谢小兔菩萨非常好奶窗使我重振雄风】
【趁乱揉一把】
弹幕飞快掠过,楚靖一阵头晕目眩。
飞快地将被子一扯,把男孩遮得严严实实。
罗荔好像觉得有点热,没过多久,又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脸颊红红的,舌尖舔了舔唇珠,像是在回味刚刚吃掉的果脯。
楚靖坐起身来,他有点像抽烟,但忍住了。
就是腰上皮带又开始变得紧绷,可就在不久前,他明明才释放过。
尽管看着五大三粗,但楚靖并不是个重欲之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没娶老婆。
他发誓自己真没故意想着罗荔,只是他穿旗袍的样子,太有冲击力了。
勾得他没忍住,将这一个多月积攒的全都交待了。
楚靖心烦意乱地捏捏鼻梁,正要推门出去,却听见了一阵怪动静。
大概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嫖.客的动静。
不久前还说要磨一磨罗荔的性子。可人家现在睡得挺香,倒是自己睡不着了。
楚靖在这屋子里来回踱步,隔壁的声音不断往耳朵里钻,他真想一枪崩了对面的嫖.客。
最后还是只能苦苦等着,等到四周再次寂静下来,方才把胸中邪火扫清了些。
回到床边,发现罗荔蹬掉了半床被子。雪白的脚丫伸在外头,足趾蜷曲着,抵着床单踩。
楚靖想把他的被子重新拉上,一碰到他的脚踝,却觉得有些不对。
被子被男孩夹在腿缝间,膝盖并得死死的,大腿肉都让被子挤出两道惹眼弧度。
他睡得挺沉,好似是在梦中,无意识地抱着被角,双腿绕上,轻轻地夹。
楚靖喉中一阵粗气翻滚,强硬的,把被子给他扯了出来。
罗荔脸颊压着枕头,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楚靖脸色阴沉地站在他旁边,顿时有些害怕:“老,老大……”
楚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无名火。想指责他,可又找不到理由。
妈的,总不能直截了当地跟他说,让他不要夹腿吧?
这他妈算什么话。
罗荔还惦记着白天打他的一巴掌,心下惴惴不安,乖乖地把小被子推过去一些:“老大,给你盖。我不是故意抢你被子的。”
楚靖深吸一口气,将他按倒在床上。
盯着他那两条又白又嫩的美腿,感觉自己真的要爆炸了。
难道真要把他送进昭华公馆?
心里深知已经和人打过招呼,反悔恐怕来不及了。
但是,假如他就是不肯放人呢?就出尔反尔,又怎么样?
罗荔从没见过他这副表情,一面胆寒,一面小声示弱。
“我,我会好好当……外室的。”
“伺候男人的事,我也会学的。”
“老大……”
呜呜,别这么凶地看着他了。
好可怕。
他越表现成这副模样,楚靖反而越不放心。
但是,都到这一步了,早就没了退路,即便他想改主意,霍家人已经知道了罗荔的存在,不可能放之不管。
不知道是不是罗荔恐慌的表情让他暂时冷静了下来,楚靖缓缓松开他,直起身子下床。
“算了。”
“你有这个心就行。等拿到遗产,我会尽快把你接出来。”
再忍忍吧。用不了多久……
大不了他多安插些眼线,防止出现什么闪失。
虽然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楚靖的脸色却没有半点缓和。罗荔不禁瑟瑟发抖,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
好在最后男人没再多说什么,烦闷地一挥手:“得了,你睡吧!”
……可事先做再多准备,也还是很仓促,剩下的,就只能靠罗荔自己灵活应对了。
楚靖送他走的时候,最后叮嘱了一句:“你得记住了,按辈分,你是那些少爷的长辈。让他们尊敬你点,明白吗?”
罗荔似懂非懂。
他年纪这么小,怎么当什么长辈啊?
不过为了不让楚靖担心,他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昭华公馆。
一众家仆屏息凝神地站在堂上,不敢抬头看那坐于正中太师椅上的英俊青年。
霍城是家中长子,最承霍老爷之风范,成熟持重,恪守家规。公馆上下无人胆敢忤逆,都把他当成如今的主心骨。
霍城捏着眉心,问:“……你是说,父亲在外面养了一个男娼做外室。”
带来消息的管家点点头:“好像相好了蛮久的,那男娼颇有些手段,性子也风骚娇横的很。”
霍皆岐是否欠下了风流债,霍城并不多么在意。但眼下那小男.妓偏偏在这时候找上门来,心思可谓昭然若揭。
管家说:“您看,要不要给些钱财,将他打发了去……”
霍皆岐都死了,留着个外室无异于节外生枝。霍城也默许了管家的说法:“先见上一面吧。”
……入夜掌灯,公馆内摆了晚席。
罗荔是坐霍家的马车来的。小乞丐没坐过这么好的车,里面暖和得不行,坐垫都是貂绒的,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