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能卖给他,多个朋友总归是好的。”纪舒愿握紧他的手臂,劝说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请求。
项祝也不是不讲事理的人,纪舒愿所说也没错,交个朋友而已,也不会有何损失,且与对方相与也算是他们攀高枝了。
“知道了。”纪舒愿捏两下项祝的指尖,把他的手指攥在掌心,前方的徐嗔似有察觉,转过头却看到两人凑到一起的模样,他猛地转过头,默念三遍非礼勿视。
鲜食斋的牌匾映入眼帘,纪舒愿仰头望去,集上建的三层酒楼,看上去很是显眼,两人随着徐嗔的步子走进。
棕漆螺钿珐琅屏风遮挡在正中央,屏风后映出女子身影,不多时琴弦声便从屏风后传出来,纪舒愿有些惊诧,没想到这酒馆竟如此儒雅,不过看上去有点不太像正经酒楼。
纪舒愿视线落在放置在桌面的菜上,都是些平常菜色,仔细看也有白菜和萝卜,看来他的想法还是有机会实现的。
三人走过屏风,绕到后院,纪舒愿看到几个笼子,几只斗鸡单独关着,应当是怕它们互斗。
纪舒愿不懂斗鸡,但瞧着它们的模样,定是上乘的斗鸡,他刚往前走一步,斗鸡就扑腾一下跳起来,好似将他当成攻击对象了。
项祝握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回来,跟徐嗔讨论着斗鸡的技巧,可他也只是幼时看过老一辈的玩法,年长后专心打猎,并未深入涉足,徐嗔倒从他的话中听出些技巧来。
他手臂搭在项祝肩膀上,仿佛两人已经相识许久:“如此谈论实在无趣,不如我们去斗鸡场斗一下?”
“不了,今日还有其他事儿,我们还得去铁匠铺子制些物件。”项祝拒绝徐嗔,带着纪舒愿走出酒楼。
怕后面真会有事请他帮忙,项祝对徐嗔态度好了些,在他询问家住何处时,告知他居住于石头村。
三人道别后,纪舒愿和项祝往铁匠铺子走去,铁盒子还好,本就有成品,直接付几文银子就能带回家,铁桶得要费些功夫,毕竟铁匠也从未制过上下全通风的铁桶和单独的桶盖。
提前付铁匠一半的铜板,两人留下姓名与地址,便带着铁盒子离去,今日本就没卖几文钱,荤食什么的自然吃不起。
他们没再瞎逛,直接回到家中。
项巧儿手中拿着布料正比划着,听到动静后,她转过头来,看着两人空空如也的手,还有些失望。
“大哥大嫂,你们回来啦。”
她模样太过明显,不过纪舒愿也没法子,他应一声后,回到屋里阖上门,把布包取下来,从中拿过铁盒子。
他趴在床上,把被褥底下的银两摸出来,先数过一遍,确保没少才将银两放进铁盒子,用自带的小锁锁上,钥匙塞进枕头夹层里,又把铁盒子塞回被褥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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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曹植《斗鸡诗》
第27章 送礼
地里的菜已经种好, 即便纪舒愿再不愿,也得守承诺,将欠项祝的那件衣裳缝制出来。
吃过早饭后, 他搬着椅子坐在圆桌旁,把那日丁红梅给他做衣裳剩下的布料铺在桌面上, 项祝站在他面前,手里捏着一卷线。
“要先给大哥量尺寸。”项巧儿把布尺递给纪舒愿,让他去量项祝肩膀、腰间以及手臂的尺寸。
纪舒愿接过布尺, 把布尺一头按在项祝左肩肩头处,拉到右肩肩头, 把尺寸定好后, 他把布尺拿下来贴着布料,项巧儿用炭笔画下位置。
腰间的尺寸不好量,纪舒愿侧头望向正忙活着的项巧儿和丁红梅,有些不好意思抬眸, 项祝朝他抬起胳膊,猛然一瞧,就好似让他去抱一样。
纪舒愿往前走两步,手臂贴上项祝的腰, 抱上之后捏着布尺两头,拉到前方稍微空些距离。
“稍微宽些, 冬日能往里加棉衣。”项祝说完后, 纪舒愿又松了些,稍微仰头望向他,“夫君,你觉着这么宽可行吗?”
项祝用手量了量:“嗯,可行。”
纪舒愿捏着两侧布尺, 贴在布料上,一抬眸就瞧见项巧儿低头偷笑,他顿时知晓,她定是方才看到量尺寸的动作而笑话他。
“笑什么呢?”
“没什么呀。”项巧儿把炭笔放进木盒里,拿过剪刀帮他裁剪好几块布料,“大嫂,我可就帮你到这儿了,余下的你便自行处理吧。”
“啊?你当真觉着我行?”纪舒愿自己都没信心,也不知项巧儿怎么放心交给他的。
听到这话后,项巧儿只是向他摆摆手:“自然不是全交给大嫂啦,你若是有哪里不懂的,可以询问我。”
她留下这句话,转身走到堂屋里丁红梅身侧,两人一同给项家二妹的孩子缝制衣裳,前几日因为忙农活,缝制衣裳的话搁置了,可得快些弄好。
纪舒愿看着她的背影,沉沉叹口气,望着几片布料沉默。
“先将几片布料先缝制起来,缝成一件马甲的模样。”项祝伸手指挥一下,走到角落里抓过一把麦麸,洒进装鸡食的碗里。
靠项祝的话确实让纪舒愿想起上次缝制衣裳时候的记忆,他把后背与前胸三块布的肩上缝到一起,随后又将肩膀处的缝好。
虽说针角有些差劲,可总得来说还是有个衣裳的雏形,纪舒愿用剪刀将线头剪掉,抬起头看到项祝正踩着梯子,把房顶上晒着的茅草拿下来。
他走过去帮他扶着梯子,等他下来后,才继续缝衣服,项巧儿跟丁红梅两人缝制太快,他还未缝好第二层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项巧儿趴到桌面上,百无聊赖地拽着线团,纪舒愿偷瞄她一眼,并未询问衣裳如何缝,反而问她关于项家二妹生子之事。
“我是不是也得送些东西?”结亲时纪舒愿未见过项家二妹,大概是因孕期不适宜出门,可即便如此,他身为大嫂,应当要给些东西的。
“大嫂不用担忧,大哥直接打几只野兔送过去也是可行的,你与大哥房里赠予一样东西就行。”
即便巧儿这样说,纪舒愿还是觉着有些不妥,哪有人孩子出生送猎物的,可衣裳之类的不是纪舒愿的强项,他只能从物件下手,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帮那小儿制一个平安锁。
虽说古时也有,可纪舒愿打算亲手画张制图,加些现代的元素进去,按生肖的话,今年应是鸡年。
他铺好草纸,从木盒里拿出炭块,画出大致的模样后,把炭块用刀削尖了些,在背面画上一只萌萌的简笔画鸡。
项巧儿还从未见过这种画法,她趴在对面,惊叹一声:“哇,大嫂你这学画像的法子在哪儿学的,好似从未见过。”
纪舒愿干笑一声,敷衍过去:“幼时闲来无事瞎画着玩儿的。”
虽说他只是随口一说,可项巧儿还真信了,她往前凑了凑,朝纪舒愿眨巴着眼睛:“大嫂也可以教教我吗?我也想学这画像的法子。”
一听她对这简笔画有兴趣,纪舒愿眉头一挑,唇角微扬:“好呀,不过我此时可没空闲。”
他眸光落在手上的针线上,项巧儿顿时明白,她本来只是来看纪舒愿的,没想到此时这针线活又跑她手里了。
项巧儿轻叹一口气,可纪舒愿方才的画像属实好看,她只能任劳任怨地帮他缝制着衣裳。
项祝刚把茅草编织好,一抬眸却看着原本缝制衣裳的人变成项巧儿,他三两步走过来,看向纪舒愿干咳一声:“怎么又把活儿给巧儿了?”
“夫君,我针脚太差,还是巧儿缝制的穿着更舒适些,就别让我缝了吧。”纪舒愿以为项祝应当会点头,却没想到他始终坚持让他去缝制。
“前几日不是说过了吗?即便你缝制的再难看我也会穿的,或者从村东头跑到──”
“我知晓了,夫君可以不用再说了。”既然项祝如此说,纪舒愿也只好再次接过针线,不再让巧儿代劳。
不过此时项巧儿为了学画像,不再如同方才一般只干看着,当纪舒愿稍微有些不对时,她就伸手让指挥着,如此一来,他竟还真学了个七分像。
昨晚睡觉时,纪舒愿非说床板太硬,硌得慌,这茅草倒有了用处,项祝将茅草编织成床榻大小的草席,在纪舒愿缝制衣裳的时候走回屋里。
防止铁盒和钥匙会掉,他先把它们拿出来放在桌上,掀开被褥,将草席铺上去,两层草席铺完后,又往上面添了层破棉布,随后才是结亲时所用的大红床单。
项祝用手在床榻上压了压,果然比方才软乎不少。
他满意地看了看,将被褥摆好再将铁盒子和钥匙放回原位,回院里拿过扫帚,把方才地上落下的碎茅草扫出来。
纪舒愿不知项祝在忙活什么,等他拿着扫帚从屋里出来时,他叫一声“夫君”,朝他扬了扬手。
“怎么了?”项祝站定在他身侧,望着草纸上的图案有些懂得,“这是个平安锁的模样,你想制出来送二妹的孩儿?”
“夫君真是聪慧,正是如此。”纪舒愿夸赞着他,眸光却一眨不眨。
眼看项祝没看出来,旁侧的巧儿都有些急了,她身子往项祝这边侧了侧,低声说着:“画像啊大哥,大嫂这画像很是小巧……”
她这声音也不算小,连纪舒愿自个儿都听着了,他想撤回纸,却被项祝拿回去,他仔细瞧着方才项巧儿说的画像。
笔划简单,似乎只是随意几条线,可看上去却惟妙惟肖的,项祝抬眸看向纪舒愿:“这是你画的?”
“那是自然。”纪舒愿扬起下巴,一副求表扬的模样,项祝揉搓下他的发丝,把草纸递回去,“不过如此细致图案,肯定会被铁匠多要银两。”
此话说得有理,毕竟是做手上功夫的,想做细致些肯定更耗费时辰,确实得多给点银两。
即便银两是由他保管,可项祝才是一家之主,他仰头望向项祝,询问道:“可以吗夫君?能多用些银两吗?”
项祝面色并未看出异常来,一时之间,还真不知晓他作何想法,纪舒愿只能看着他,等待他最终的决定。
“可行。”
听到这两字后,纪舒愿方才还在担忧的脸瞬间布满喜悦。
项巧儿对他俩方才的对话有些茫然,她只听到好像是制平安锁需要银两,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两文钱:“我的这些铜板就当作尽了我的绵薄之力吧。”
她这力属实太过绵薄,纪舒愿把她的两文钱换回去,继续与衣裳打架:“你这两文钱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纪舒愿这话说得,令项巧儿很是不爽快。
她攥紧铜板收回怀里,向纪舒愿反驳着:“谁说不够塞牙缝呢,这两文钱能在集上买碗肉面,我都能吃饱了。”
纪舒愿这只是个比喻,没想到项巧儿还当真了,不过她还是挺有毅力的,即便如此也没回屋里,仍旧在这儿教着纪舒愿如何缝制衣裳。
不多时,项长栋从屋里出来,他瞧过一眼灶房,发觉木枝有些不够了,于是便带着项祝出门,丁红梅无事可做,也随他们去了。
家中只剩他们两人,院子木门刚阖上,项巧儿立即直起身来,从衣裳里掏出一个油纸,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碎成渣渣的冬瓜糖被包裹在里面。
纪舒愿没来得及问她这东西从何而来,她便主动交代:“这是村里孙姐儿给我的,不过只剩些碎糖渣了,还是一整个吃着更好吃。”
她把糖渣倒进手心,停顿半晌后看向纪舒愿,很是不乐意地询问着:“大嫂,你要吃吗?”
瞧着她的模样,纪舒愿也生了逗她的心思:“果真吗?那便给我吧。”
他说着还真伸手去要,项巧儿顿时收回手,沉默半晌后出声:“大嫂,你肯定不爱吃甜食吧,我就知晓你不爱吃,这般痛苦还是由我来替你承受吧。”
糖渣被她一口吃下,项巧儿咀嚼着,根本没等纪舒愿方才开口说话,等她全部咽下去后,这才故作惊诧:“大嫂,我方才好像吃多了,我本想给你留些呢。”
项巧儿垂下头,若是不知晓的话,说不定还真会被她所骗,纪舒愿觉着若是村里有奥斯卡,巧儿定能拔得头筹。
“无妨,你爱吃就吃吧。”纪舒愿倏地想到那日项祝所说,特意补充一句,“到时若是牙齿被虫蛀,可别怨我说没拦着你啊。”
第28章 吉兆
“大嫂你别听大哥之前瞎说的话, 我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之人。”项巧儿拍拍胸脯向纪舒愿保证,趁三人还未回来,她跑进灶房, 将油纸塞进灶膛里,想等煮饭时将它“毁尸灭迹”。
纪舒愿则继续缝制衣裳。
前些日子给自己缝制衣裳时, 多晒了些麻葛,纪舒愿把里层的衣裳缝制好以后,回到屋里拿过麻葛, 用手将它们揉散,均匀地铺在布料上, 再把外层的布料盖上。
不过这活儿还没这么快做完, 纪舒愿缝到一半,就被门口的动静吸引,项祝抱着一怀木棍,丢进灶房里, 稍微整理一下,走到墙边拿过铁锯。
察觉到纪舒愿的视线,项祝抬眸看过去,朝他扬了扬下巴:“村西头有颗小树断了, 围了好些人,你要不要去瞧瞧?”
凑热闹纪舒愿自是愿意的, 他转头看一眼项巧儿, 项巧儿这会儿或许是心虚,她朝两人摇摇头:“大哥大嫂,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还是在家中煮饭, 你们一回来就能吃。”
纪舒愿视线往灶膛望,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巧儿难得想待在家,就让她待着吧,我俩一起去。”
纪舒愿跟在项祝身后,打远处便瞧见他所说的那群人,确实围了一圈,不过断的树他倒是说得过于保守了。
许是树木腐朽,或者内部有蛀虫导致的。
可围着的那群人好似不是这样想的,一男子在侧边站着,指挥那些年轻猎户各自拿着一把铁锯把树枝锯断,口中还隐隐念叨着:吉兆啊,这定是吉兆,前几日村里的老人便有人梦见过树断之事。
众人纷纷附和着:“村长说得对,定是吉兆。”
纪舒愿不置可否,他站在丁红梅身侧,看着项祝也加入进锯树的队列。
按照村长所说,锯树也相当于分福气,虽然总有人贪心,可由村长看着,他们倒没人敢多拿。
“若是真能分来点福气就好了。”丁红梅握住纪舒愿的手,又看一眼项祝。
在丁红梅眼中,纪舒愿对项祝隐疾之事并不知晓,她也不敢多说,只紧握他的手,朝那颗断树轻微垂头拜了拜。
纪舒愿也莫名跟着她低下头,别说隐疾不好根治,就算能治也得喝药,治病哪能靠福气。
树不小,每家都分了一截,项祝和项长栋抱着两头,纪舒愿和丁红梅托着中间的位置,一行人小步往家中挪去。
还没走到便瞧见从烟囱飘出来的炊烟,可这时辰煮饭确实有些早了,丁红梅看向纪舒愿询问:“是巧儿在煮饭吗?”
“是呢。”纪舒愿猜测她应当是想在几人回家前把油纸烧掉,他帮项巧儿打着掩护,“大概是她有些饿了,不过也好,待会儿吃完能早些睡了。”
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丁红梅信了他的话。
看她不再多问,纪舒愿松了口气,一转头却与项祝对上视线,他猛地一阵心虚,也不知为何,一跟项祝对视就觉着会被他看透。
他朝项祝呲牙一笑,继续低下头。
四人回到家时,项巧儿正烧着火,土豆片已经切好泡在碗里,看样子还没开始炒菜,看到四人手里的树干,她惊呼一声:“怎么这么大的树干?我还以为只是些小树杈。”
“你可说呢,断的树也不小。”纪舒愿松开手,拍拍手上的树皮屑,走到井边洗手,随后走到灶房,目光看向灶膛,低声询问,“烧掉了?”
项巧儿忍不住勾起唇角,眸光往外瞧,语气中很是骄傲,虽然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当然。”
纪舒愿眼眸中也满是笑意,不过还是告诉她:“可得当心着你大哥。”
“没事儿。”纪舒愿还以为她会说不会被发现,殊不知她话锋一转,“我每次偷吃糖都会被大哥知晓,我已经习惯了,而且大哥只是在暗地里骂我,不会偷偷告诉爹娘的。”
这下纪舒愿倒无话可说了,原来他方才不是错觉,项祝还真是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他。
他把碗里的水沥干,往锅里挖点猪油倒进去,炒土豆片的途中看向项巧儿:“你方才削的土豆皮丢哪儿了?”
他还没跟项巧儿说过要堆肥之事,她肯定也不知晓要把土豆皮留着。
“啊?那儿呢。”项巧儿面露疑惑,伸手指了指鸡圈旁的一堆,纪舒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拿过灶台底下的布袋,去把土豆皮捡起来。
等他回到灶房的时候,项巧儿才出声,一脸惊诧:“大嫂,你捡这些做什么?”
纪舒愿把布袋继续放在灶台下,向她解释一句:“做肥料。”
项巧儿只听过用粪做肥料,还没听过用土豆皮也能:“直接丢地里吗?”
“自然没有这么简单。”不好解释,纪舒愿便朝她买了个关子,又顺便叮嘱她,“到时候你就知晓了,往后的削掉的皮都放布袋里。”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项巧儿也不再多问,她点头应声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纪舒愿去地窖拿出两块红薯削皮,切成片后和土豆片做法一样,先煎至两面焦黄再去炒,跟土豆口感差不多,又更多了些红薯的甜。
他尝过一口,跟干锅红薯片味道一模一样。
纪舒愿煮饭又变了花样,几人只低头吃着,暂时忘记了项巧儿煮饭过早的事儿,不过等吃完饭后,项祝还是主动询问他。
“今儿巧儿又做什么坏事了?让你帮忙瞒着。”
“没──”纪舒愿话音未落,就见项祝紧盯着他,他顿时没了招,“好吧,不过是偷吃了些糖。”
“她哪儿来的糖?”项祝记着近几日她并未去集上,自个儿也没给她带过糖。
纪舒愿坐在床沿上,伸了伸胳膊:“她说是隔壁家的姐儿给她的,没多少,就一点冬瓜糖渣。”
项祝摇头不语,反正不过两日,她肯定就会牙痛。
“诶,这床榻怎的变得这般软乎了?”纪舒愿把床单掀开,看到上面的茅草后恍然大悟,难怪白日看到项祝取茅草,不过他当时正专心缝制衣裳,当时还以为他作了其他用处,没想到在床榻上铺着。
他将外衫脱掉,穿着里衣爬上床,在里面打了两个滚,眼眸中都是笑意:“躺着果然舒服不少,夫君你也来。”
纪舒愿笑得眉眼都弯成月牙,项祝沉默半晌,将外衫脱掉,上床后躺下。
“是不是很软?”纪舒愿非要项祝点头才罢休,眸光一直盯着他。
项祝无奈点头,伸手捞过他的肩膀,翻身压上去。
两人距离不过咫尺之间,纪舒愿抬眸仰视项祝,心里却在想着床榻,床榻上铺了两层草席,就算跪会儿也没事。
他憋不住唇角的笑,伸手揽住项祝的脖子将他往下带,红着耳尖凑到他唇角:“夫君会玩儿玉势吗?不然我自个儿也行的……”
项祝有些被气笑了,虽然隐疾是他故意放出的消息,可这时却被质疑手法,他本子也不是白看的。
他哼笑一声:“不会玩又如何?又不是只有它能用。”
纪舒愿面色一顿,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腰上被甩了一巴掌,项祝轻笑出声:“放松点。”
项祝错了,果然不能惹男子,更何况还是患得隐疾的男子,若是某方面差劲,说明他在其他地方定会很擅长。
他默默在心里将“会不会玩儿”设为违禁词,抓着枕头的手更收紧了些。
翌日的狩猎纪舒愿没去成,身侧有动静时他的确睁开了眼,头发被抚摸一下,项祝轻拍他的后背:“你继续睡吧,我自己去就好。”
他忘记是否应声,一闭眼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天亮,今日竟没项巧儿来吵他,纪舒愿还有些不习惯。
他坐起身,稍微整理下衣衫,穿上衣袍走出屋,一抬眼就跟项巧儿对上视线,纪舒愿还没这么厚脸皮,他垂下头打算装作没看见她,以及她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可这视线实在炙热,等纪舒愿洗漱过后,还一直存在,他端着饭菜坐下,沉沉叹出一口气:“有什么话就问吧。”
“我不能问,娘说了,姐儿家家的不能知晓太多,等我出嫁时总会学的。”听上去项巧儿挺听话,可她眸光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纪舒愿应一声,不由得愤愤地说:“那你就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总觉着我做了错事一般。”
“唉。”项巧儿叹气,仰头望天,又不说话,直到纪舒愿耳尖上的红蔓延到脸颊,她才转移话题,“二姐今个儿要生了,娘已经去了她家。”
“如此突然?”当时还说要一月,这才过去大半月,纪舒愿忍不住拧眉,莫名开始有些紧张。
虽然从未见过她,可项家人都很好,肯定养不出脾性坏的人来,眼看他表情变得沉重,项巧儿轻嗐一声:“这种事儿哪有准确日子的,差个十天半月都是常事。”
纪舒愿对这事儿还真不了解,可项巧儿也还未出嫁,看上去懂得倒挺多。
“那我们何时要去?”昨日画的平安锁今辰被项祝带走,可即便如此也得几日时辰才能制好,纪舒愿生怕赶不上。
“七日以后才能见人呢,若是大嫂的贺礼到时还没制好,等到满月礼送也是可行的,毕竟是自家人,哪怕你随便找一日去送也无妨,没那么多规矩。”项巧儿把从旁人口中听说的都学来,向纪舒愿解释着。
纪舒愿这时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希望铁匠能制快些,他还是想当着旁人面送的,到时候项祝也有面儿,毕竟花样挺稀奇。
纪舒愿把饭吃完后, 继续给项祝缝制衣裳,刚拿起针线,项祝就拎着空袋子回了家。
他朝纪舒愿走来, 坐在他身侧询问道:“吃饭了吗?”
“吃了的。”纪舒愿望着他空空如也的手,猜测出铁桶还未制好, 他仰头看过去,“夫君,你将平安锁的纸给铁匠了吗?”
“给了, 我方才与铁匠谈论过一番,说若是把铁桶稍微做慢些, 就能先紧着平安锁, 他说三日便能制好。”项祝这事儿倒是做得不错,确实送礼更重要些。
三日倒是来得及,纪舒愿向他说着:“如此一来,夫君就不用想着要去打猎当赠礼了。”
项祝“嗯”一声, 看着他手里的衣裳:“也不知道送贺礼当日我能不能穿上这件新衣裳。”
项祝这是在催促他,纪舒愿低头看着才做一半的衣裳,虽然确实能在七日缝制好,可他觉着这做工不太好穿出去。
“夫君还是穿娘给你缝制的衣裳吧, 我这件在家里穿穿还好,若是穿出去, 说不定会被笑话。”纪舒愿可不是在吓他, 他的做工自己瞧着都想笑。
“娘缝制的衣裳都一两年了,早就不时兴了,我这好不容易有件新衣裳,你还不让我穿?”项祝这话说的有些可怜,纪舒愿一时之间分不出真假来, 他下意识看向项巧儿。
项巧儿瞥项祝一眼,接收到他的视线,她立即点头:“就是的,大嫂,大哥没诓你,若不是给你做衣裳,娘根本连扯布都不舍得,别说大哥了,我也有许久没有过新衣裳了。”
她说着声音甚至变得哽咽起来,纪舒愿瞬间有些慌乱,正想着要如何哄她,谁知下一秒她猛地抬起头来,眼角还带着泪水:“大嫂你可以给我两文钱吗?你欠我的那件衣裳我可以不要了。”
项巧儿话转得倒挺快,纪舒愿伸出的手没收回来,被她握住轻微甩动着,声音也娇嗔起来:“大嫂……”
纪舒愿有些惧怕,却又不能直接让她离开,身侧突然出现一只手,项祝单手拎着项巧儿的后衣领,将她往后拉,等她距纪舒愿稍远些后才松手。
“又想要铜板买糖?”项祝问话的语气好似真的要给她铜板,项巧儿忙不迭点头,下一瞬项祝却后退一步,“哦,不给。”
项巧儿唇角下垂,开始找纪舒愿告状:“大嫂,你赶紧管管大哥吧,他欺负我。”
“你大哥是为你好,牙要是痛起来可真是真难受。”纪舒愿不是没感受过,还想再劝说两句,项巧儿却已经愤愤转身离去。
衣裳的大概雏形已经差不多,现在只要把两块布对折缝制起来,便能完成一件新装,不用项巧儿,他自个儿也能行。
他捏着针,小心翼翼地缝制,从项祝的角度看,纪舒愿这模样还真是贤惠,然而当他一低头,瞧见上面的针线头时,顿时噤了声。
不过项祝也不挑,毕竟是纪舒愿做的第一件衣裳,自然是要多炫耀一番的,哪怕做工有些瑕疵。
项长栋今日一早便出了门,项祝说他跟村里人去钓鱼了,于是家中便只剩下三人在,纪舒愿煮了三碗面条,吃过饭不久,项祝的衣裳也缝好了。
当项祝拿着衣领准备试穿时,纪舒愿实在忍不住想笑出声来:“不了不了,夫君还是别穿我这件衣裳了。”
“我又不会笑话你,这有什么不能让看的。”项祝一把夺过来,忽略有些歪七扭八的针脚,穿上还挺合身的。
“如何?”项祝披着衣裳,还未系好腰带。
穿在身上确实比铺在桌面上好看的多,不过最重要的不过是项祝这张脸罢了,纪舒愿闻言点头:“不错。”
“那就好,我七日后便穿着身衣裳去给二妹送贺礼。”项祝把衣衫先脱掉,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在桌面上,拉着纪舒愿的手,将他带到屋里。
纪舒愿疑惑地看着,直到项祝从怀里掏出钱袋来,他才知晓为何如此谨慎,他凑过去,看着他从钱袋中拿出铜板。
铁盒子的锁打开,纪舒愿没直接把铜板放进去,而是把里面的银子全部拿出来,再次数过一遍。
项祝站在一旁,瞧着有些好笑:“就这么多银两,你每日都要数上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