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他干什么?”
游弋支支吾吾憋不出理由,梁宵严也懒得听他瞎编,直接打电话给小飞,让他把人送来。
小飞接通电话,还没等说什么。
梁宵严的指尖在手机背面不动声色地敲了两下。
小飞:“死了。”
“死了?”游弋抢过手机,急得在床上转圈,“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梁宵严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
小飞:“拒捕,他看到他同伙死了,想点燃吸油毡逃走,被我崩了。”
游弋眉心拧成个疙瘩,怕他临死前乱说不该说的话。
“那小飞哥你有没有受伤啊?他死前挣扎发疯没有?”
梁宵严继续敲。
小飞:“没,一击毙命,他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游弋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话锋一转,“那你把尸体运过来我看一眼。”
梁宵严眉心一挑。
还挺严谨。
“行了。”他拿过手机挂断电话,对游弋说,“外面都是人,怎么给你运,一会儿自己去看。”
“现在就去吧!”游弋一骨碌滚下床。
那个人知道的太多,他必须亲自确认他已经死了。
“嘶……”梁宵严吃痛地捂住手腕。
“怎么了?”游弋又一个急刹车跑回来,紧张地捧住他的手,“疼了?”
“可能是刚才抻狠了。”
游弋跳起来就跑,哪还记得去看什么尸体,“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医生!”
外面现在还乱着,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人。
码头有医务室和值班医生,没五分钟游弋就把人带回来了。
“快!给他看看!”
从油轮上回来那么长时间,梁宵严都没喊过一声疼,游弋就以为没什么大碍,没想到突然犯劲。
他暗骂自己粗心,跟在医生身后一会儿帮忙拿个纱布,一会儿又去拿毛巾。
梁宵严舍不得他这么跑,叫他过来。
游弋一屁股坐过去,嘴撅得能挂个油壶。
“别噘嘴,我不怎么疼。”
这纯粹是假话。
刚才净顾着担心弟弟,没感觉到疼。
稳当下来后才发现手腕那儿肿了一圈,整条手臂的肌肉好像被人撕成了一条一条的。
“梁先生有点韧带拉伤,两周内都不要用这只手了。”医生帮他缠上绷带,用毛巾包裹冰块敷在手腕,“每次敷15-20分钟,间隔1-2小时。”
游弋连连点头,把冰块接过来自己给哥哥敷。
虽然隔着一层毛巾还是冰得扎手,他既怕太凉又怕不凉,边敷边小口小口地给哥哥呼热气。
梁宵严不让他拿,怕他冰手,“给我吧。”
游弋不给,声儿小得跟蚊子似的问他:“这样还疼吗?有没有好一点。”
语气跟哄小朋友打针似的。
梁宵严心头熨帖,捏捏他鼻头:“行了,别苦着个脸,再疼还能有多疼。”
“就一点疼我也受不了啊。”
他扭头在肩膀上蹭了下眼睛,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下来给哥哥接上,完全忘了自己头上还有伤,就用条领带瞎几把缠着呢。
梁宵严把领带给他解开,捧着他的脑袋仔仔细细看一圈。
还好,就有几个小口子。
“说撞就撞,你这脑袋是铁球?”
游弋一声不吭地任他数落。
梁宵严叫医生来给他包扎,涂药时游弋疼得龇牙咧嘴,抬眼一撇,哥哥的眼尾红了。
他立刻闭上嘴不再叫了,挤出个大大圆圆的笑。
药水顺着笑脸流进酒窝里。
梁宵严别过头,轻轻吐出一口气。
“训练的时候受伤了,有人给你包扎吗?”
医生走后,梁宵严把弟弟扯到腿上坐着,面对面问他。
游弋说小伤就自己弄弄,严重的话训练我的人会给我处理。
“训练你的人凶不凶?”
游弋被这三个字问得鼻头一酸。
他以为哥哥会问:训练他的人是谁?为什么训练他?有什么目的?是好还是坏?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哥哥问的是那个人凶不凶。
仿佛他隐瞒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想知道他有没有被好好对待。
“不凶。”游弋说。
“吼过你吗?”
游弋一愣,低下头泪水大滴大滴地往外滚。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觉得好委屈好委屈。
过去一年吃的苦受的罪,无数个痛不欲生的夜晚,都被他藏到心底找个小盒子关了进去,他以为只要不打开就再也不会想起来。
可是哥哥一问,盒子里的湳风东西就跟活了似的,封不住了似的,要从他心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钻到哥哥面前大声哭喊:吼过,好凶,好累,好疼。
但到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没有,没吼过……”
“我那么坏,谁敢凶我啊……”
泪水关不住了,声音也哑了,他举着两只手胡乱地抹,肩膀随着哭腔一颤一颤。
梁宵严看着他,眉毛拧了拧,眼窝里挤着一圈晶亮的光。
弟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一听就知道。
在游弋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有一阵子晚上经常做噩梦哭。
扁着嘴巴,抽抽噎噎的,小小颗的泪水从通红的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来。
他把弟弟拍醒,问他怎么了。
弟弟不会说话,也不会伸手要他抱,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地流眼泪。
他去问隔壁小飞妈妈,小飞妈妈说这是梦婆婆在教宝宝学知识,宝宝学不会,被教训哭了。
梁宵严恨上了梦婆婆。
我的宝宝,你教什么呢?
教不会就不教了,凶他干什么呢?
他还那么小,不会说话不会要抱抱,受了委屈都没法说,连哭声都是小小的。
从那之后,梁宵严每天都努力教弟弟说话。
游弋学会的第一个音节是“哥”,第二个音节就是“疼”。
他告诉弟弟:梦婆婆再在梦里凶你,你就喊疼,哥哥立刻钻进你梦里把她打跑。
可是他能打跑弟弟小时候害怕的梦婆婆,却打不跑他现在害怕的梦婆婆。
他无能为力,他连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他无数次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年来的教育出了问题,让弟弟觉得他是这么的不可依靠。
挫败和无力交织在一起,让他像个不被允许参加战役的将军般垂下头,和本该被他保护着的弱小的臣民脸贴着脸。
弟弟的泪水流经他的皮肤,虽然只含有不到2%的盐,却锋利到割破他的心。
不是会说话了吗?
他冥思苦想也想不通:怎么就是不知道来找我呢……
身后窗子里的月亮渐渐爬上窗棂。
等海上残留的汽油全部清理完时已经接近午夜。
韩船长他们被安排到附近的酒店休息,偷油的人等天一亮就会被送到警局。
游弋和哥哥在办公室的浴室里泡澡。
这里的浴室太小,还没家里的一半大,但非常适合一丝不挂紧密相贴的拥抱。
梁宵严靠在浴缸边,拉伤的手搭在沿上,一条腿随意地伸着,另一条腿屈起来,游弋就趴在他屈起的膝盖上,脸被压得扁扁的,咿咿呀呀地哼着歌。
他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像一年前那样开心快乐,背对着哥哥,头发已经洗好了白面团子似的挽在头上,只露出大片白到发光的柔滑脊背,手撩起一小捧水从肩膀冲下去。
他喜欢玩水,这么少一点水也能让他满足。
梁宵严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玩。
无聊了就把他的头发散开,给他编小辫。
他会很多编头发的手法,弟弟留了长发后学的,一年前游弋失踪前他刚学会一个新的,想着一起出去旅游时给他编,还为那个发型买了一套很别致的珠宝。
现在那套珠宝还锁在保险柜里,和他藏起的很多游弋的破烂宝贝呆在一起。
“铛铛!”游弋转过来,双手捧着一坨泡沫堆的爱心。
他把泡沫心吹向哥哥,梁宵严在纷飞的泡泡里和他接吻。
一开始只是吻着玩。
你勾我一下,我勾你一下,舌尖碰在一起缠啊缠,缠够了就把他舌头吸进嘴里吃一会儿。
梁宵严吻他时总让游弋幻视猛兽在进食,面上冷静自持,嘴巴里吃得人要融化。
两只手揉着他滑腻腻的身体,狂热地吮吸他的舌头。
“唔……”他突然被拉过去,后背撞进哥哥的胸膛,一条强硬的手臂横到小腹,边吻边按他的肚子肉,脸埋在他颈窝里咬。
游弋意乱情迷,整张脸涨得通红。
刚编好的头发全被折腾散,湿湿地散落在那一截细白脖子上。
梁宵严顺着他的后颈往下咬,手搁在前面揉,掌心宽大,一下能抓起好多,揉得也凶。
那天只吃了一边,今天免不得要把另一边也照顾下。
“哗啦——”
游弋在水中被转了个方向,从背对哥哥改为侧躺在怀,一条腿还被架着踩到浴缸沿上。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登时吓一跳。
“对面怎么有面镜子!”
梁宵严轻笑,勾着他的下巴吻,“看你的小狗样。”
游弋超小声:“汪汪。”
梁宵严心神荡漾:“好乖,舌头伸出来。”
他乖乖伸出来给哥哥吃,感觉到哥哥揉着他下巴的手从腋下滑到前面。
他受不住,说不要不要,这边肿着呢,把那只手抬起来挪到另一边。
“这边又要了?”
低哑又性感的声音,蛊惑着他一点点沉沦下坠。
那里越敲越高,两颗樱桃渐渐浮出水面。
梁宵严叼着他的耳尖问:“挺什么,是不是欠扇?”
话落直接给了那儿一巴掌。
游弋尾椎一麻,羞红着脸躲进他怀里,慢慢觉出好来,又小声讨要:“再一下嘛。”
“没了。”
“哼!不要的时候你非弄,要了又不给,烦死了!”
“我烦?”梁宵严挑眉。
“嘿嘿不烦不烦,我特别喜欢!”
一句话把人哄得再板不下脸,梁宵严捏捏他皱成包子褶的小脸,游弋把脸搁在他手心。
浴室里水汽萦绕,满屋子都是玫瑰精油的味道。
游弋乌漆漆的眼珠望着哥哥浅灰色的眼眸,有粉色的电流在他们的目光中交汇缠绕,他歪过脸咬哥哥的拇指尖:“papa”
“嗯?”
“你今天夸我了,说我做得好。”
“我没忘。”
“那有没有奖励?”
梁宵严失笑:“我今天还说你莽撞了呢,你怎么不问有没有惩罚?”
“哎呀那个明天再说嘛!”
“你就知道耍赖。”
梁宵严手指点点他鼻头,眼神里的宠溺都快流出来了,却还是故作冷酷地说:“想要就坐好。”
“嗷!”游弋连忙乖乖坐好,然后就见哥哥身体往下滑,几乎是半躺在浴缸里,两条手臂随意地搭在两侧,一条腿还是那样屈着。
浴缸里的水在晃动,波浪般伏在他壮硕饱满的胸肌上,那强劲有力的臂膀,即便是在放松状态下也散发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游弋被他拽过去,伏在胸口,青筋分明的大手严丝合缝地扣在弟弟下陷的腰窝处。
“我就一只手,你别让我太累。”
游弋浑身烧起来,感觉到一条小腿被握住了。
下一秒,情欲如山洪般爆发。
“跨到哥哥脸上来,别摔了。”
作者有话说
消炎药——一款恩威并施赏罚分明的年上daddy
凌晨一点过五分,枫岛在海水的包裹中沉沉睡着。
浴室里的水汽已经散掉,窗户大开,梁宵严弯腰在水池边洗脸。
拉伤的手垂在腿边,他用右手撑着大理石台面,低头任由水珠顺着发梢和鼻尖往下流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什么,轻轻阖上眼,喉结缓慢而深重地吞咽。
“哥!”
门外有恶犬狂吠。
他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关上水,镜中映出他覆着薄薄一层水膜的清峻脸庞,狭长的下三白眼中满是欲望,唇色明显比平常更深了点。
把毛巾挂起来,他拿着吹风机走出浴室,果然就见游弋根本没吹头发,擦都没好好擦,全都拨到头顶湿湿地披在床沿下。
游弋一丝不挂,趴在床上放懒,滑腻的身子透着层粉色,瞧见哥哥出来,一通鬼哭狼嚎。
“哥。”
“哥?”
“哥!”
就这样用不同声调展示了哥的三种叫法,听得梁宵严哭笑不得,“嗓子哑成唐老鸭了,还叫。”
唐老鸭嘎嘎嘎:“谁让你不理我!”
“嫌你吵。”梁宵严打开衣柜,里面放的都是自己平时在办公室午休时换的睡衣,一水黑白灰的男士睡衣中藏着一条青绿色丝绸睡裙。
柔滑的布料垂在他指尖,温凉如玉。
“哥!你过来呀!我不舒服!”
“哪不舒服?”梁宵严眉头一紧,他记得他没有把浴缸里的水弄进去。
“你给我擦干净了吗?”游弋趴在那,不知羞耻地晃荡两下屁股,“我怎么感觉还在流。”
梁宵严:“……”
“你浪起来没够是吧?”
“我说真的呢!你好粗俗!”
梁宵严走过去,膝盖压到他腰侧,手指掰开仔细检查,除了有点红之外什么事都没有,果然又在作妖,顺手抽了他一巴掌,桃尖“duangduang”乱晃。
“起来穿衣服。”
“嗷。”
游弋坐起来,不倒翁似的东倒西歪,一下倒进哥哥怀里,发出邪恶的坏笑,“我没力气了。”
梁宵严懒得拆穿他,先帮他把睡裙套上,又拿出一条白色三角裤。
两手撑开扽了两下,把布料扽得足够软弹后才往他脚上套。
这么一个小动作就看得游弋心窝发热。
从小到大,从哥哥手里递过来的每件衣服,都会被像这样提前扽一下。
小时候家里穷,买的衣服都不是什么好料,水洗过后干得发硬。
他随口提过一次“这衣服好硬啊,像盔甲一样!”从那之后哥哥每次给他穿衣服都要这样搓搓扥扥,尽量弄软一些。
给他买衣服也不去地摊上了,咬咬牙到高档童装店买。
宁愿少买几件勤快换洗,也一定要好料子,生怕磨到他那一身细皮嫩肉。
后来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他的衣服也越来越贵,件件柔软轻薄,可哥哥还是会习惯性扽一下。
年长者的爱,不仅毫无道理可言,还不受时间管控。
不管游弋长到多大,在他心里永远是个小孩儿,可以犯错,可以流泪,可以无法无天。
犯错他就管,流泪他就哄,无法无天他自会兜底。
他永远不会对游弋设置什么真正的教条。
那些不准冒险不准莽撞不准消失的规矩,与其说是一种约束,倒不如说是一种祈求——哥哥受不了,求你不要这样做。
“哪来的睡裙?”
游弋幽怨地眯起眼,一副终于被我抓到你的把柄的表情:“你不是说把我的衣服都扔了吗!”
梁宵严压根没搭理他,握着他的脚踝把左脚穿进去,拍拍小腿道:“另一只。”
游弋把右脚伸过来,“你不让我对你撒谎,你却总对我撒谎,双标!”
“以后在我这都穿这个。”梁宵严置若罔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他心想那真是很淫荡了,“被你的秘书看到怎么办?”
“秘书为什么要进我的休息室?”
站在老板床边汇报工作吗?
梁宵严扯着内裤边,一点一点给他提上去,到腿根处时都没用他自己起身,一手托起他的小圆屁股,另一只手轻松穿好。
大掌掐了两把屁股蛋,“胖了。”
“没胖,被你抽肿了。”
“我今天都没抽。”
“嘿嘿。”游弋奸计得逞,屁股翘得老高:“那快补上!”
“你就欠吧,一会儿真给你抽哭你就老实了。”
梁宵严打开吹风机给弟弟吹头发,指尖伸入发丝,抖散淡淡的香气。
无端让他想起小时候在城里卖货时经过的高档橱窗,里面摆着一款精美漂亮的芭比娃娃。
身着蓬蓬裙的公主有着真正意义上小扇子般浓密的睫毛,金灿灿的长发,她的衣柜里放着十几条小裙子,礼盒上有特别贴着一张使用说明。
但梁宵严那时并不识字,所以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他只是每次经过时悄悄瞥一眼橱窗,看它有没有被买走。
直到搬离那座城市,他都没有去问过价格。
多年之后,故地重游。
橱窗还在,不过从记忆中的富丽堂皇变成了一排只是稍微亮一点的展示柜。
他那时已经拥有可以支付任何玩具的能力,却早已过了玩玩具的年纪。
游弋曾问过他:“哥为什么每次经过这里都要往里看?想买娃娃吗?”关切的眼神中并没有对一个男生却喜欢娃娃的惊讶和不解,只是心疼他小时候没有玩到。
梁宵严看着他,说不买,我有娃娃。
“嗯?你哪来的娃娃?我怎么没看到?”
梁宵严没回答,只是拍拍他的头。
他的娃娃更漂亮、更宝贵,是只属于他的娃娃,是他自己挑选的亲人。
他用心脏做成橱窗,只展示给自己欣赏。
如果要为他这款娃娃撰写使用说明,那么他大概要出一本和枫树上最高的那条线一样厚的书。
-易碎物品,轻拿轻放。
-请放置于18-26摄氏度室温下,不可暴晒,不能吹风。
-请保持娃娃的干净整洁,只有某些特定时刻可以弄脏。
-娃娃有些调皮,但请不要凶他,他只是想你和玩。
-用心呵护,禁止遗弃。
-非卖品。
“我饿死了!我需要壮阳!”
对了,还有一点:记得及时投喂。
各种意义上的喂。
游弋把自己咕涌到哥哥腿上,苦哈哈地看着他,深刻明白了“奖励虽爽,但切忌贪多”的道理。
梁宵严失笑,呼噜呼噜他脑瓜,“给你叫餐了,睡一觉就到。”
“什么餐?”
“河豚蒸蛋,虾,还有条东星斑,主食是砂锅粥。”
“那我要白粥,不要加了东西的粥,挑出来太麻烦,不挑我又难受。”
“知道了。”
“再加个菜行不行?”
“什么?”
“烤全羊。”
“……”梁宵严把他两片唇捏在一起,“我看你像烤全羊。”
凌晨两点,去哪找新鲜的小羊给他烤啊,再说也吃不下。
“那我看看外卖。”游弋去拿手机,被哥哥扯回来,“少吃点垃圾。”
“可我就想吃烤全羊!我太虚了我得补补!”
“你还记得是你在追我吗?”
“怎么啦!我都给你那样玩了,使唤你一小下还不行吗。”他气呼呼地双手抱臂。
梁宵严拿他没办法:“行,给你烤。”
他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摸出根烟,咬在嘴里,掏出打火机。
屋里开着窗,风吹进来把火苗吹得摇曳。
第一下没点着。
第二下,游弋举高手护在火苗旁边。
梁宵严就着他的手点燃烟,吸了一口,眉心微蹙。
“不好抽?”
“太淡。”
“我尝尝。”游弋扬起脑袋,想咬过来,但梁宵严没给他。他叼着烟低头,指腹拨开弟弟的唇,轻轻呼出一口缭乱的白雾渡进他嘴里。
游弋痴迷地含住,躺回他腿上,两人望着彼此,同时吐出一缕烟。
“还行啊,入口很柔。”游弋品鉴道。
梁宵严听到那四个字,不知想到什么,在弥漫的雾气中低低地笑了一会儿。
游弋琢磨过来,脸瞬间胀得通红。
“你不许想了!”
“这会儿知道害羞了?”梁宵严背抵床头半垂着眼,指尖挑起他一缕白发,“刚才恨不得坐下就不起来,要我一直给你弄。”
“啊啊啊别说了!”
他跟只炸毛的猫似的,手忙脚乱掀开被子,把眼睛以下都藏进去,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那个同伙的尸体呢?现在能让我去看了吧。”
“你还起得来?我让小飞给你打视频。”
梁宵严的语气根本不容拒绝,视频打过去小飞很快接通。
游弋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人的尸体,面色灰败地躺在铁架台上,额头正中有一枚放射性枪伤。
“安心了?能睡了吗?”
游弋耳尖还红着,点点头,“哥不睡吗?还有啥事啊?”
梁宵严起身慢悠悠说道:“去给你逮羊。”
鞋尖踏出办公室,门一关一开,他走进地下刑讯房,嘴角的笑意早已消失。
没有往里,只站在门口,隔着铁围栏看向里面。
刚才还出现在游弋视频中的那具尸体,此刻已经“坐”了起来,脸上画着的枪疤被血糊了,手臂吊在墙上,重重地垂着头。
小飞从里出来,“怎么样?我画得不错吧?”
梁宵严“嗯”一声,“招了吗?”
“没!嘴硬得狠。”
“没时间和他耗了,脚上划几刀,涂上蜂蜜,再找几条狗。”
小飞听得脚心发麻,“上来就这么重口?”
“我要立刻知道真相。”
“那我给你开门。”
“先不用。”梁宵严说,“我出去一趟,有急事。”
“什么事非得现在干啊?”
“要吃烤全羊。”梁宵严已经转身走了。
“烤、烤……”小飞烤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哪个祖宗要吃,趴到门上怒喊:“不是,你差不多得了!他这么气人你还这么惯!都是让你惯坏的!”
梁宵严不以为然。
“惯是惯,管是管,两回事。”
小飞一想也是:“那你顺便给我带份叉烧包!”
“这么晚了我去哪给你找叉烧包,自己点外卖吧。”
手里提着一个装小羊的袋子和一份叉烧包。
羊已经腌制好了,他让小飞插上钳子烤,小飞提着羊去厨房。
“回来。”梁宵严叫住他,“就在这烤。”
“啊?”小飞面露难色,“这血刺呼啦的,烤出来能吃吗?”
梁宵严说在外间,他瞬间懂了,去厨房把烤箱搬下来,在审讯室外间起火烤羊。
梁宵严风尘仆仆赶了一路,给自己倒了杯水,倚着桌沿问他:“人招了吗?”
小飞愁得脸都皱了,“没有!他大爷的这小子属秤砣的!脚都让快狗吃了就是不招!”
他叹了口气,连连摆手道,“我觉得没戏了,这条道走不通。”
梁宵严沉默片刻,朝里间走去。
刚踏进去血腥味就直冲进鼻腔,黑红的污水从他脚下蔓延到被绑着的男人腿边。
那两条腿被啃得血肉模糊,裤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安静的审讯室内充斥着他粗一声重一声的喘息。
听到来人,他艰难地抬起脑袋,鹰钩鼻被打断了,像一个躺倒的数字7挂在脸上。
“你杀了我吧……”他苟延残喘道,“我不可能说的……别折磨我了……”
梁宵严看着他,森冷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表皮直刺入内心。
他不是李守望,他不以折磨人为乐,他白手起家单枪匹马打拼到现在,见过的亡命徒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如果做到这一步还不肯说出半个字,那就是既不为钱也不为命。
那他到底为什么呢?
有什么是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的呢?
“歇一歇吧。”
梁宵严解开他的手腕,把他放下来,让小飞去给他倒杯水。
小飞刚叼着个包子走进来,又叼着包子走出去。
一杯温热的水递到男人手上,里面居然还泡着姜和红糖。
男人哆哆嗦嗦地握住,掌心被烫得缩了一下,不解地看向梁宵严。
梁宵严:“喝吧,没毒。”
可能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
不,不是温柔,只是平和。
但在男人经历过一轮酷刑后再听到行刑的刽子手这样平静地和他说话,让他恍惚间有种或许命能保住的错觉。
他把杯子举起来,慢慢喝了一口。
梁宵严又问:“好喝吗?”
男人被问得愣住,僵硬地回答:“好喝,很甜。”
“以前我每次受伤回来,我弟都会给我泡这个,这是他觉得最好的东西。”
“他泡了二十年,我就喝了二十年。”
梁宵严说起这些眉眼间就变得柔软,少顷,又凌厉起来,“但拜你们所赐,我去年一整年都没喝到。”
男人心尖一颤,后背登时冒出凉风。
然后就听梁宵严云淡风轻道:“这个时间,你家小孩该放假了吧。”
——砰!
杯子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男人惊恐地颤抖起来,脸上是拼命掩饰也掩饰不掉的恐惧,“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没有孩子!我孤家寡人一个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但梁宵严说:“我有他的照片,你要看吗?”
男人完全僵住了。
那一刻他连呼吸都没了。
他眼睁睁看着梁宵严掏出手机,翻了一会儿,然后递到他面前。
闪着强光的屏幕实在太刺眼,他瞠目欲裂,用力去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声音大得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
然而当他看清照片时,一下就傻住了。
那上面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小孩儿。
与此同时,梁宵严肯定的声音在手机后响起:“你有孩子,他还在上学,或许还有个老婆,指使你的人抓了你的老婆孩子来威胁你,对吗?”
男人瘫倒在地。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梁宵严把手机放到桌上,小飞瞥了一眼,居然是游弋小时候的照片。
敢情什么都没有纯靠诈啊。
梁宵严目的达到,眼中的温和一丝不剩,“我不知道指使你的人是谁,但我明确告诉你,在这个岛上,没有我做不成的事。”
“我想找到你的家人,不管你把他们藏在哪儿,一天之内你一定能看到他们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