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关系修复手册by蹊彦
蹊彦  发于:202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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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音刚落,林一淼已经和他呛起来了,贺嘉宁懒得理他,等自己手上的肉串一烤好便递给林一淼,示意她快吃。他这一把烤的多,林一淼拿不下,索性又给周边的人们分了,于是原本与贺嘉宁不太熟悉的人拿了串,也上前来同他认识。
二人一来一回把闫江落在原地好没意思,但这是贺家做东的场合,他总不敢真冲着贺嘉宁生气,于是讪讪地走了,没料到他走的急,正撞上从门口走出来的李谨。
闫江“哎呦”一声,又成了众人焦点。
李谨见众人瞧他自然是不明所以,但也没太在意,径直朝贺嘉宁走过来,“怎么没回消息?没看手机?”
贺嘉宁后知后觉地摸出手机,下意识解释:“刚在吃东西。”
李谨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又发了几条消息,说是一位大导演客人到了,叫他来打个招呼。
金鸢现在年纪五十出头,是名很有特色的导演,年轻时候拍艺术片出名,后来改拍商业片一样卖座。贺嘉宁对她很熟悉,因为上一世看得最多的就是金鸢拍的片子。他看了眼李谨:“你请来的?”
“我还没有这个能耐。”李谨笑着摇头,“妈特地给你请来的,据说是她朋友还拐了两个弯的朋友。”
贺嘉宁一愣,再看向宁莲的时候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意。宁莲却毫无察觉,只顾着将自己儿子推上前介绍。金鸢不过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客气地同眼前的高中生客套几句,没料到他竟然真认真看过自己不少片子,连问的问题都在点上,不由认真了些,最后竟邀请他年后有空可以来营川的剧组跟组实习。
于是新年刚过,贺嘉宁便去了营川,贺广和宁莲继续工作,李谨则回仙阳去看望他的养父母。李谨与他的养父母感情深厚,他的养父母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农人,这也是贺广并未强求他将姓氏改回的原因。但贺广与宁莲也没有大方到愿意原谅这对非法买走自己儿子的夫妇,只是眼不见就当做不知道罢了。
在剧组里,金鸢只说贺嘉宁是她好友家的小孩,不知从哪又有人打听到他是家贺集团的小公子,一时竟成了组里备受关注的“主角”,不少人来加他微信,他几乎都同意了,他明白这也是金鸢的用意,到时候真要走这条路,人脉有时候不比财力好积攒。
快要离开前一天,李谨也来了营川。他现在可谓是风头正好,工作室开发的游戏异军突起一路飘红,哪怕没有贺氏做背景,他也能被众人喊一声“李总”。他来剧组给自己送辆奶茶车,受到的追捧就已隐隐有盖过他的架势。
金鸢站在一旁调侃贺嘉宁:“贺少别气,等你成年了肯定比李总受欢迎。”
贺嘉宁扯了扯嘴角,又听金鸢感慨他们兄弟俩原来感情还挺好,不过是跟组学习几天,当哥哥的还要特地来请个客给他撑腰。
贺嘉宁说是李谨习性使然,这也不是特地来给他撑腰,只是回海平的途中顺路来看看他,剧组这么照顾他,礼节性也该谢谢大家。他这话说出来又觉得自己像刻意撇清关系似的,正说着,李谨便已从人群中离开往他们跟前走,单独又给金鸢送来一包茶叶,说是仙阳山里带回来的早春第一收的茶叶,不值钱,只图喝个新鲜。
金鸢笑着收下,与李谨商业互夸几句,就说要贺嘉宁带他四处逛逛,自己先离开了。走之前还向贺嘉宁眨眨眼,那意思也很分明:你还说他不是特意来的?
李谨要来这件事倒是提前告诉过他,只是没料到他来得这样高调,但是想一想,这确实是李谨的做事风格,准确来说应该是李谨做生意人时候的做事风格,熨贴周全,面面俱到。贺嘉宁看不惯他的原因也源于此,他觉得李谨分明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偏要装作这种笑面模样,像个假人。
时至今日他倒也能对李谨理解一二,不过也就仅限于理解,他做不来,也很难喜欢上。
李谨不知道是没看出他的不喜欢,抑或是不在意他的不喜欢,仍旧对他摆出好哥哥的架势,花钱的事不说,回海竹苑的家里,连做饭都亲力亲为。
贺嘉宁吃人嘴短,也不能真坐在桌前等吃等喝,走到厨房里试图打打下手,李谨就扔了一个土豆叫他削皮切块。贺嘉宁觉得这不算难事,拿着土豆和刮皮器去做了,过了几分钟李谨却意外了:“你真会做这些事?”
贺嘉宁动作一顿,忘了小少爷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设了,他自己做饭也是等到李谨去世后母亲精神萎靡时,为了哄宁莲吃饭才开始学着做的。
他看了眼李谨,“这很难吗?”
李谨失笑,“不容易,说明你很能干。”

李谨没有问贺嘉宁的口味好恶与忌口与否,但做出来的几个菜几乎每个都是按他的喜好口味做的。如果说知道他不喜欢吃辣还可以解释,毕竟海平本地人的口味就是不吃辣。但连菜品和做法都能合上……见李谨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问他觉得合不合口味,贺嘉宁索性直接问他:“你为什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听家里阿姨提过你不喜欢吃的东西,”李谨笑笑,“其他的可能就是我运气好。”
贺嘉宁半信半疑,但李谨没有再多解释的意思,他只能就此放过。
即便李谨的手艺的确很投他的胃口,但贺嘉宁即使是专业课的时候还是常常住在学校宿舍里,李谨也不强迫他,贺嘉宁现在课业任务重,住在宿舍还能多睡路上走的那十来分钟。
直到有天晚上他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贺嘉宁因为打架斗殴被抓了,让家长去处理。
派出所在贺嘉宁他们上专业课的机构所属辖区,等李谨从海大附近赶到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一进门就看到贺嘉宁的脸和脖子都挂了彩,另一旁坐着林一淼,贺嘉宁的表情倒不像林一淼那样十分不忿,平静地坐在那里玩手机。李谨还没开口,身后又来了人,是林一淼父亲的助理赶过来了。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贺嘉宁与林一淼难得同一天上专业课还几乎同时下了课,两个人自然相约着去烧烤摊吃个宵夜犒劳自己一晚上的努力。天气已经回暖,烧烤摊上人也挺多,二人正点着菜,林一淼忽然觉得有人摸她,因为人群不固定各处走动,林一淼一开始还没能发现到底是谁,正准备自认倒霉,谁知道那人竟然得寸进尺又伸手去摸林一淼身边的另一名女生,这回林一淼是彻彻底底地看见了那只手,动作迅速地一出手就把人逮住了。这男人长得有些膘肥体壮,旁边还跟着一个同伴,于是见林一淼有男性朋友在身边也不怵,还嬉嬉笑笑地继续言语骚扰。林一淼哪里还能再忍,他们这种富家子弟们小时候多多少少都学过一些跆拳道之类的武术,林一淼二话不说先给人肚子上来了一拳,贺嘉宁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自然也不能旁观,等到周围人报的警赶来,那骚扰人两个男人已经在地上躺着打不过就装死了。好在烧烤店和路边都有监控,加上还有其他客人做人证,他二人没遭什么麻烦,那两个男的等从医院回来就可以办拘留。只是他二人都是未成年人,警察要叫监护人来领人。
贺嘉宁与林一淼怎么可能真把自己父母叫过来,一个叫来了经常帮忙给她办事情的助理,一个叫来了李谨。
经历了一番“法制教育”,二人成功被各自叫来的帮手领走。
离开派出所,不出贺嘉宁的意料,李谨果然没有点到为止领出来撒手不管的打算,先是领着人到派出所边上的诊所把伤口消毒抹药,确认没问题后才载着他往海竹苑开。
贺嘉宁开口:“这次麻烦你了。”
李谨笑笑:“这有什么麻烦的。”
“别和爸妈说。”
“可以。 ”李谨点头,“作为交换,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贺嘉宁说:“你不会要问我为什么要动手吧?”
“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做得对。别说那两个人是装着受重伤被送去医院,就是真把他打进抢救室了你做的也是对的。”
这句话是人话。
只是贺嘉宁没料到李谨会这么认同他今晚上的事,他以为李谨怎么样也要附和一下刚才在派出所受到的教育——类似于“未成年人太冲动容易吃亏”“可以报警解决的事还是不要动手”之类的话。于是乍一听李谨说的这句话,贺嘉宁心里气儿都顺了不少,于是主动问:“那你说吧,你要问什么?”
“你为什么讨厌我?”李谨问完,又看了他一眼,“是的,还是这个问题,谁让你每次都敷衍我。”
“......”
李谨见他不语,又补充道:“我知道你讨厌我的理由可能有点多,可以只说一个,但是要说真话。”
又是这个问题,不算上辈子他都已经听了第三遍了。
贺嘉宁知道这回已然糊弄不过去了,于是挑了个相对而言没有那么严肃的理由,直接道:“我觉得你挺假的。”
李谨没有任何负面反应,甚至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不是说你人品不好,就是单纯的......假。”贺嘉宁说,“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其实不太能。”李谨无奈,“不然你举个例子?”
“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说,你来的时候戴着眼镜,证明你已经回海竹苑休息了,突然又接到电话要你开车到这么远的派出所来处理事情,有情绪是正常的。”贺嘉宁看着仍然没什么表情认真看着前方开车的李谨,“像你这样没有情绪任劳任怨还和我说好话是不正常的。”
李谨说:“我说过,你做得对。”
“不是我,是你。”贺嘉宁反驳,“你只是我名义上的哥哥,我们没有任何亲情基础,不管我做的对或错,客观上我都给你带来了麻烦——”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讨厌你?”
不然呢。
他们从认识的第二年开始就在做竞争对手。准确来说,他们在认识之前就应该互相憎恨——贺嘉宁憎恨他给自己带来了无比压抑的少年生活,李谨应该憎恨他抢走了自己本该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家庭。即便这辈子李谨把晕倒在路边的他送去医院,那顶多也只能是出于李谨的人性使然。
而李谨现在对他这么好又算什么?
自己不再选择走继承企业的路,在他身上费任何功夫已毫无价值。
总不能是李谨良心发现,忽而察觉上一世在公司竞争时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要用这辈子来弥补吧。
“嘉宁,说实话,我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后第一反应只是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再然后知道你没有打给爸妈而是打给我,其实我还挺开心的,虽然你是不想打扰爸妈才打给我,但这也是我能帮到你的第一件事。真的没有讨厌你,不管是这件事,还是之前的每一件事。”李谨说完没有得到回答,正好遇到一个红灯,他停下车来看了看贺嘉宁的表情,无奈道:“好吧,我承认我对别人是有一点......你口中的‘假’,但那是我的工作需要,或者是社交礼仪。被你发现了。但我能够保证对你的态度不是装出来的。”
“假如,我是说假如,”贺嘉宁发问,“我没有选择读艺术生这条路,大学也选择了金融相关的专业,最后就是要继承爸爸的企业——”
“那也很好。”
“我不是说这个,”贺嘉宁说,“那你对我会是什么评价?什么态度?”
他没有再强调“要说真话”的这个前提,他想李谨应该知道。
红灯变绿,李谨下意识踩下油门向前。等他重新思考贺嘉宁说的这个问题,发现这与贺嘉宁上一世的人生轨迹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贺嘉宁,小少爷是宴会的主角,西装笔挺,身上却没有其他二代们那种颓靡的气质,不过小少爷没有很聪明,骤然知道他被认回,面上的痛苦与敌意几乎很难掩饰。敌意来自什么他隐约能够察觉,痛苦......是为什么而痛苦?他承认他对于这种痛苦的第一反应并是不怜悯,甚至觉得不过是不够聪明的少年人的无病呻吟。
他曾怀着一种颇有兴味的目光审视贺嘉宁的痛苦与抵触。
审视得越多,他发现贺嘉宁身上越多的缺点:不够聪明却要装作胸有成竹、性格率直却要扮作圆滑老练、分明是小孩子脾气却要故作稳重......这样的人常常到最后画虎不成反类犬。
但又是因为审视得越多,他逐渐明白这些缺点又并非缺点——这是贺嘉宁痛苦的源头。
等他明白贺嘉宁的痛苦后,什么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他无法再用衡量一切人的标准去衡量贺嘉宁,无法再用扫视所有人的眼光去分析贺嘉宁。在贺嘉宁身上,他的感性取代了他的理性。
贺广与宁莲希望他和贺嘉宁能够真正地齐心断金,李谨并不反对,为此他主动向贺广提出放弃继续在家贺集团任职的想法,独立出来自立门户。可惜贺广猝然离世,他的谨记与贺嘉宁的家贺最后没能走向贺广设想中的合作,反而因为家贺集团内部的种种原因,走向竞争。
家贺集团是老牌企业,年头长了,根系便错综复杂,他看着贺嘉宁在老东西们的压迫与诡计之间勉力维持,最后竟真的硬生生坐稳了原来贺广的位置,带领庞大的家贺集团重获新生。
代价是贺嘉宁自己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缺点”的人。
贺嘉宁在李谨的目光下逐渐不自在,他盯着红绿灯的读秒,提醒李谨:“要绿灯了。”
李谨回过神来,贺嘉宁的提醒其实是放弃了等待他的回答。
实际上,他自然知道怎么回答绝不会出错。
“没有发生过的事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或者更加温和地补上后半句话:“但我觉得只要你还是你,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态度。”
但这不是真话。
也不是贺嘉宁要听到的话。
他以为自己向来只会用在生意场上天赋般的直觉忽然疯狂跳动:如果他这么说了,他会错过最后一次真正接触贺嘉宁的机会。

“我最开始会觉得你不够聪明,不太像个能继承企业的人,可能还会觉得你要被社会毒打。”海竹苑就在视线的前方,贺嘉宁察觉到李谨的车速慢了下来,车窗降下一指宽的距离,夜里的春风吹了进来,伴随着他的话语,“不过你应该会很努力,加上你又是个很坚韧的人,最后肯定能让我推翻自己原先先入为主的错误想法。于是我悔不当初——”
贺嘉宁忽然笑了。
李谨也笑着问,“你笑什么啊?”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稍微有点夸张吗?”
“夸张吗?”
贺嘉宁感受着风把他的碎发吹起,笑意仍然:“前面还好,‘悔不当初’四个字就有点过了。”
“好吧,那我收回最后一句话。”李谨随着他笑,将车稳稳停好,“到家了,小少爷。”
这个话题便由此揭过。
电梯到达,入户门口的外卖架上放着一大包装袋食物,贺嘉宁看了一眼李谨:“烧烤?”
“鼻子挺灵。”李谨提到手里催他进家,“今天不是还没吃上就打架去了吗?你那个小同学我是没法给你带回来了,委屈一下和我吃吧。”
居然有一天会和李谨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看着同一部电影吃烧烤,这是贺嘉宁两辈子也没有想象过的画面。
贺嘉宁侧头看了一眼李谨。
幕布上画面投射出斑驳的光影打在身侧人的身上,李谨居然真的在认真看,毫无分心。
贺嘉宁看过这部新上线的电影,可惜对他来说不算“新”,于是他有时间去揣测李谨,揣测他是否听出他那几句问话里传递出来的信息,揣测凭借李谨的聪明才智,要到几时才会发现自己也是重生而来。又或者李谨心中已经分明,不过是同他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免得去戳穿真相后徒留互相面对的尴尬。
这件事后,林一淼家里开始派人强制接送她上下学,就算她想在校外吃吃喝喝一会,也要有助理跟着。林一淼就这件事向他吐槽了很久,又说不然她也办寄宿好了,寄宿生还能找机会溜出学校玩玩,她现在可是一丝自由都没有了。
实际上,贺嘉宁的确也只比她多了身为寄宿生时在校时间的“自由”,李谨虽然兑现了不把去派出所的事告诉父母的承诺,但每当他上专业课的晚上,李谨也会亲自来开车接他会海竹苑。
一开始贺嘉宁浑身别扭,还有两次干脆装作手机没电没看到李谨的消息和他的车,坐同学的车回了学校。然而李谨什么都不多说,但下一次还是会来,倒让贺嘉宁反思自己有没有害得李谨空等几天。
后来也就不会刻意避开了,毕竟有人带着夜宵来接到小区车库里总比自己打车要更方便舒适。
他与李谨的相处好像真就如贺广与宁莲所希望的那样“和平友好”了起来。
贺嘉宁觉得这样也不错,家贺集团有了更加适合的掌舵人,他也不用困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里可以选择新的方向去尝试,与李谨维持着“兄友弟恭”的模式大概率还能保证他就算未来尝试失败也不至于沦落到没钱吃饭的境地。
生活中唯一的烦恼变成了:陈继梁交了女朋友,不是林一淼。
对于这个消息,贺嘉宁着实意外。他看林一淼追求陈继梁的架势与上一世并没有什么不同,二人的性格看起来也还是那个样子。怎么上一世陈继梁松口愿意等到林一淼高考结束试试,这一世居然直接把林一淼的路子给堵死了?
林一淼几年后该受的情伤被迫提前至现在,情绪一落千丈。溜去酒吧买醉又怕真醉在酒吧不安全,于是趁着还清醒时对贺嘉宁的手机一顿狂轰滥炸,要他快来酒吧陪着一醉方休。
贺嘉宁头皮发麻:“小姐!这都几点了!而且你一个小姑娘家的要叫也是叫女性朋友陪着吧。”
“那怎么了!我们班的那些和我玩的好的女生都要读书,我总不能祸祸人家吧,剩下那几个......我怕我喝醉了嘴不牢靠,被人知道我追一个男的这么久还没追上,太丢脸了......”
贺嘉宁只听见对面声音忽大忽小,话语也逐渐语无伦次,估计林一淼是真的醉了。
也来不及多想,贺嘉宁同李谨知会了一声,就要去接人。
李谨说和他一起去。
贺嘉宁想想也是,万一大小姐到时候醉醺醺地发酒疯,坐在自己的车上总归更加方便。
坐在李谨的车上,贺嘉宁还是没忍住向李谨打听了陈继梁的现任女友,看看是何方神圣能在林一淼的穷追猛打下将陈继梁截胡。
“是我们工作室的一名女生,两人感情挺稳定。具体怎么在一起的我也没有多问过,”李谨简单解释一句,又问他:“林一淼就是因为他谈恋爱了所以去酒吧喝酒?”
“算是吧。”
工作室里的女生。
贺嘉宁明白了,上辈子李谨读大学时候根本没有做过这件事,这工作室也就无从开起,甚至在贺嘉宁的印象里陈继梁与李谨就没有什么交集,他二人唯一的联系点就是一层大学校友关系。陈继梁更没有机会认识工作室里的这名女生,才被林一淼追到了手。
但是现在的陈继梁身边朝夕相处着一个同龄又有共同语言的人,林一淼那些追人的路数可不就真成了无用的“死缠烂打”。
要这么说来,李谨的重生却断了林一淼的红线。贺嘉宁叹了口气。
“怎么叹气了?”
“你觉得陈继梁这人到底怎么样?”贺嘉宁问。
“专业不错,人也挺正派的。”李谨好似并不知道上一世林一淼与陈继梁的爱恨纠葛,甚至多说了两句,“你还是劝劝林一淼,陈继梁没谈恋爱前也只是把她当学生和妹妹,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过。以前是照顾她的面子在其他人面前不好拒绝,现在他有了女朋友,再强求下去对谁都不好。”
这话不用李谨说贺嘉宁也会去劝。他甚至隐隐为林一淼松了口气,与其真谈过恋爱再分手,倒不如干脆就提前让她断了念想,生龙活虎地哭天抹泪总比沉默的抑郁消沉让人放心。
酒吧里,林一淼已然醉得不省人事,被贺嘉宁扛起来扔到后座都只是抬了抬眼皮含混地说声“谢了”就又脑袋一歪睡得昏天暗地了。
李谨始终充当一个沉默的司机,直到贺嘉宁与林家人成功将林一淼“交接”,二人踏上回海竹苑的路,李谨才问:“你和林一淼关系不错?”
“还行。”
“你喜欢她?”
“啥?”贺嘉宁正在给朋友回消息,待听清楚李谨问的什么之后有些无语:“当然不是啊,我要是喜欢她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跟在陈继梁屁股后面狂追吗?”
“那是我误会了 。”李谨说,“我只是看你对她的事很上心......”
这确实不是贺嘉宁对待一个不喜欢的异性朋友的作风。但是林一淼又不光是他没有男女情感的异性朋友,他知道林一淼上一世在这段感情里的付出和受到的伤害,这一世再遇见十六七岁的林一淼,总是容易怀着一种看小辈的心态。
容易叫人误会也是真的。
“那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贺嘉宁看了他一眼:“为什么问这个?”
“随口一问。”李谨笑笑,“冒犯到你的话,抱歉。”
“没有。”贺嘉宁望着窗外,平平淡淡地给李谨来了个重磅炸弹:“我喜欢男的。”
他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李谨,可惜炸弹杀伤力不强,似乎只是让李谨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某一个瞬间用力得浮现青筋,而后重新归于平静。
不过想想李谨知道他的性取向也是可能的。他上一世离经叛道的事做的不多,其中一件就是找了个性别为男的床伴。虽然一直有心隐瞒,但若是李谨始终在关注着家贺集团和他的动向,可能早就发现了。
李谨沉默片刻:“那就是有喜欢的男生了?”
“没有。”
他上一世的固定床伴谭尧来自一次不得不去的酒局,组局者男女不忌,于是场子里叫来陪着的也男女都有。谭尧长相只能称得上清秀,木讷拘束,不会说话也不会喝酒,不知什么话说的不对甚至惹得有人不喜,贺嘉宁觉得他实在可怜,就要了过来。
后来谭尧同他说的那些自己的家世贺嘉宁也只当听了个故事,没有因不信去考证,也没有相信而多一份怜爱。谭尧需要稳定和钱,贺嘉宁需要听话的床伴,钱货两讫不做牵扯才最好。
李谨又问:“你没有喜欢的人,怎么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了?”
贺嘉宁懒懒道:“你挑食吗?”
喜欢吃什么或许不一定,不喜欢吃的食物不用进嘴,闻着味就觉得难以下咽。
李谨或许是听懂了,没有再问。
贺嘉宁见李谨知趣,投桃报李地向他透露一点:“对了,妈前两天还问我你交没交女朋友或者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来着。”
“问我?”
“对啊,好像是准备给你介绍余伯伯家的女儿认识认识。”这也是圈子里的常态,虽然不会逼迫自己的儿女立马结婚,但总要给他们多拉些门当户对的朋友们先认识着,减小最后被来路心思不清不楚却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小白脸们争得上位的可能性。
上一世李谨回来后贺嘉宁与他关系冷淡,和贺家关系也疏远不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茬事。但是李谨好像真是一直没有交过女友,当然,也没有男友。

第11章
林一淼浑浑噩噩地过了快一个月,到底没能瞒住家里自己“失恋”的事,林父大怒,趁着艺术生的集训日期将近,索性将女儿送到全封闭的集训学校去。
这回贺嘉宁没有和她一起,贺嘉宁的专业与她有区别,专业老师在评估后觉得贺嘉宁集训的意义不大,他的先天条件好,阅片量也远超同龄人,没必要再去集训学校一起拉片,不如把重心放在文化课上,后期边校考边复习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于是暑假里贺嘉宁除了去金鸢的剧组里待了十来天边学习边放松,其余时间都在家里老老实实跟着一对一上文化课。
进入高三后时间就过得更快了,专业冲刺、备战统考、全国各地校考,等最后一所校考的考试成绩出来,离高考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尽管还需要高考成绩来一锤定音,但贺嘉宁校考的排名很高,文化考试只要不出意外肯定是能够所有学校随便选了,加上他的十八岁生日将近,贺广和宁莲特地从外地赶回来,要和他好好庆祝一番。只是二人的时间很紧,也就一顿晚饭的功夫,刚把提来的新车礼物给儿子展示完就得离开,离开前大手一挥,说让他想玩什么玩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都让爸爸给报销。
李谨送了他一只手表,虽然昂贵,但贺嘉宁也没什么场合戴,道谢后收起来作罢。没想到贺广与宁莲夫妻俩刚走,李谨就问他要不要请两天假,连这周末两天带他出去玩。
贺嘉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出去玩?”
“你前几个礼拜发的朋友圈不是说想去学冲浪吗?”李谨笑着晃晃手机,“等你高考完天气就热了,现在这个时间正好,今晚的还有飞机票,走不走?”
要是放在平常贺嘉宁或许还犹豫一会,但眼下刚经历完连着近两个月的考试折磨,他的确不愿意马上被塞回学校里继续文化课程的学习,于是当机立断,和李谨一起背着爸妈收拾行李奔向机场。
坐上飞机贺嘉宁才好似回过神来,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也太不像李谨能做出来的事情,他犹豫再三,还是用膝盖轻轻撞了撞已经躺下准备睡觉的李谨的腿侧,“我的课你给我请假了,你自己大学里的课怎么办?”
“我走院里创业政策,只要每门专业课考试都去考,最后卷面分能及格就行。”
贺嘉宁:“哦......”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问的那句话啊,你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关心我的课怎么办。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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