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何权青的公司也放了假,整个总部里就剩他跟裴居堂两个人了。
这种生命和生活间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感觉是极其令人愉悦的,好像开天辟地和世界末日重生后,荒芜的大地上只有他们相互搀扶的身影,裴居堂第一次生出自己和何权青有个家的感觉就是在这里。
老裴已经催他们回去了,但是裴居堂仍是要再拖两天,他打算年二十八才回去,并且他也不打算告诉何权青这件事,毕竟一回去,他俩见个面都得等天黑,不钻进田里都没机会亲热一下。
何权青今晚又把总部里外检查了一遍,以免回去过年这段时间发生什么安全问题,他从楼下回来时,裴居堂还在看账单流水,他催促人赶紧去躺下休息了,裴居堂也只是嚷嚷马上马上。
“那我去洗澡,洗完回来之前你要去睡觉了。”何权青说。
“嗯嗯嗯嗯,去去去。”裴居堂目不转睛盯着表格上一笔又一笔的支出说。
何权青过去抽走对方手中的笔,又像搬箱子一样把人从椅子上搬走,裴居堂被对方搬回床上,不过他还不困。
已经十二点了,前面九点多的他下去检查水管的时候就跟裴居堂说要早睡了,他把人塞进被子里,又不得不苛刻道:“我去洗澡,我回来之前你要睡着。”
“我去洗澡,我回来之前你要睡着。”裴居堂不以为然,他侧躺在床上,一手支着脑袋看他说。
何权青被对方盯得不好意思,他侧了个身继续脱,“你干嘛学我说话。”
“你干嘛学我说话。”裴居堂又掐着嗓子重复说。
“你别学我嘛。”何权青脱衣服脱到一半都不敢脱了。
裴居堂逗人来心情了,他也模仿对方拽了拽袖子,“你别学我嘛。”
何权青咬咬牙,“你没早睡就是不对,我前面说了。”
裴居堂好像已经变成复读机了:“你没早睡就是不对,我前面说了。”
“……”何权青脱掉上身最后一件衣物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膀子,然后来了灵感就说:“何权青天下第一帅。”
裴居堂忍住要喷笑出来的冲动,他清清嗓子,立马复述:“何权青天下第一帅。”
何权青自恋一句感觉没什么,对方这么一说他又感觉难为情了,他走近床边,像个困觉的庞然大物一样趴到裴居堂身上,又像头牛一样用颅顶钻了对方胸口两下。
“你又欺负人……”何权青闷声说。
裴居堂真上瘾了,“你又欺负人。”
何权青还没体会过这种“语言霸凌”呢,这搞得他有点没招应付了,他张口就要阻止对方,但是又觉得不管用,盯着人看了半晌后,他决定说点狠的,说点对方不敢重复的:“你再学我,我就……欺负你了。”
他说着都难以启齿,然而裴居堂还是轻轻松松复刻了他的话,这话从对方嘴里一说出来,还要让他更浑身不安。
四只眼睛近在咫尺暗暗较了会劲儿,何权青再扔出一枚他斟酌三遍才组织好的狠话:“你……想干……我吗?”
“你想干ll我吗?”裴居堂毫无压力,并且更加游刃有余继续重复对方的话,然而等他说完又发觉好像不对。
何权青得逞那般点点头,并一个翻身将人控制在身下说:“想。”
翌日一早老裴打来电话,说是让他们别回镇子,今年转移一下阵地回老家过年。
“啊?”裴居堂本来没睡醒的,现在也醒透了,他赤着身体从被窝里坐起来又觉得有点冷,“干嘛回去。”
“你大哥一个人自己在那边怎么过。”
裴居堂心想也是,他叔现在确定是被判了,但他哥裴远肯定是不合适继续再这边久待了,碍于这中间的诸多因素,裴远主动和佟静提了分手,并把房子车子以及积蓄都留给了对方,听老裴说,他哥打算回来重头开始了,挺苦命的这个结果,但大家也想不到能有什么破局方法。
不过裴居堂又想到一个问题:“那……那何权青怎么办,你不是说让他去我们家过年吗。”
“还能怎么办,一起过来办。”
“哦。”
挂了电话,何权青才敢慢慢凑过去,他胸口紧贴上对方的背,两只胳膊绞住人牢牢套紧,他用还有些的困的脸蹭了蹭对方颈根和耳鬓,又把人带回窝里亲。
已经八点多了,换作平时何权青早就起床做事了,不过这两天裴居堂来了以后,他晚上睡得晚了,起床也跟着晚了很多,再加上放假了,裴居堂感觉他颇有点君王不早朝的萎靡之风在。
得知要去裴居堂的老家过年,何权青又紧张了起来,尤其是他们全家一起动身回去时,裴居堂的爷爷一直问怎么何权青也跟着他们回家过年。
这个问题对于裴居堂来说还挺难搞定的,老人家的年纪和观念已经摆在那了,他不可能两三天就能让爷爷改观,光是老裴都用了两年多才能勉强接受的。
更主要一点,他怕老人家受不了刺激,所以这事铁定是不能随便说,排开这一点,他现在其实也不太在乎别人的想法了。
何权青对于这个问题也很尴尬,裴居堂一家人的担心他清楚,所以他也很担心去到裴居堂老家了,见到他们家里更多亲人亲戚了,自己又应该用什么样的身份说明自己,这一年说是朋友,那可以,可是明年后年以后呢。
然而在这时候,老裴却替他们做出了答复:“爸,你怕是不知道我早把小何认做干儿子了,今年回去算见一见咱们家里人,混个眼熟,你也跟其他人说一说,就说果果有兄弟了,让大家都帮扶点。”
“呀,这事好啊。”老爷子一听也觉得好,“我早跟你们说了,多子多福,你看看老二就小远一个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能合计帮忙的人都没有。”
“是是。”老裴附和说。
何权青和裴居堂两人就听着,没发表什么意见,偷偷勾着手指摇晃起来。
飞机在某省会城市落地后,他们又在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才最终达到裴居堂的老家。
裴居堂的老家也是在镇子里,但是不痛的是,他们这边是新农村示范区,镇子的城建布局和公共基础设施完全看不出来是在乡镇里,何权青一路看过来,感觉最次的房子也是二层自建房,大多数都是独门独院的小洋楼。
裴居堂家的房子大得他以为是什么行政公馆,从外面的大铁门进去,一路上的西式庭院感很强,他还没见过在自家门前建喷泉的,但见到建筑本体内部时,装潢又是很浓的中式风格,很符合他对老裴的印象。
“我都跟你说了我家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是吧。”裴居堂说,“一年到头都没人住,还没有狗窝温暖。”
何权青第一次不想苟同对方的观点。
可能也是因为地区发达程度太高,何权青又觉得这边的年味没那么重,重点表现在邻里之间隔得远,门户划分太清楚,家家户户都有院子分开。
你要是想串个门,那跟去做客似的,感觉不提两箱水果都不好意思进去。
年二十九这天,老裴给一堆亲戚打了电话,就说自己今年回来过年了,改明过来聚聚怎么的。
在这里,何权青都不用干什么活,以往他们过年都是要自己做卫生做年货,这边直接请的家政服务,也不会刻意去做什么吃的玩的,人坐享成果就行。
但越是什么不用做,何权青还越不自在,他老是想找点事做,裴居堂说了也不管用,最后还是杨桃跟他说“就当这是你自己家了,想干嘛就干嘛,不想干就不干,没人会多想的”,他心态才好转起来。
年三十这天一早,何权青就起来帮杨桃准备年夜饭了,他们这边风俗不太一样,年夜饭是从中午开始吃的。
何权青也没忘给师兄们打电话,今年班里没人在,二哥上梁晖那里一起过年去了,梁晖今年终于全款买下了一套四居室学区房,第一年过年得暖房,所以就没回镇上过年。
师父那边是基本联系不上的,后面还是师父自己打过来的,他说他身体好多了,就是四哥不给他回来而已。
上午十点这样,裴家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就陆陆续续来了,每来一波人何权青就要被介绍一轮,老裴和杨桃在的话,就说这是他们新认的干儿子,裴居堂在场就会说:“我给自己找的哥,我爸觉得不错,刚刚收了做干儿子。”
这理由挺有说服力,所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吃年夜饭的时候,老裴又重新正式向家人介绍了何权青:“果果小时候老想有个哥哥姐姐,说是弟弟妹妹不要,这不,出去读几年书,自己给我们领了个干儿子回来,以后大伙见到权青就当看到果果一样,都是我裴正的好儿子,还有小远也一样,大家都一视同仁,能照顾的也照顾一点,哈哈哈……”
财力决定话语权,话语权带动凝聚力,大家很自然的就把何权青当做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何权青就坐在老裴边上,他也跟着站起来一起敬酒,这一天真的是很奇妙,他有了父母有了兄弟还有爱人,他成为了一个家庭组件,并被用“家人”这颗钉子的名义牢牢与这个家钉在了一起。
如果说何家班是养育他的巢,那么现在一切将就是他的停泊湾,他好像也有了可以遮风避雨的一寸之地。
这饭吃到下午四点多这样,亲戚们就前前后后的陆续回去了,偌大的房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不过这也是一份恰到好处的安静和温馨。
因为不常住,这房子里也没请个保姆,饭后的收拾工作只能他们一家人一起做,在裴居堂的印象里还没有过这样的画面。
把餐厅收拾妥当以后,时间其实也还早,距离春晚还有差不多三个小时,不得不要搞点家庭活动了。
杨桃提议打麻将,虽然有六个人,凑一桌有点,两桌又不够,但也只能先抬上来了。
裴居堂的爷爷打麻将也是一把狠手,老裴和杨桃做一家,而裴居堂自己打一位,因为裴远麻将打得有点闷了,所以何权青安排给他做军师用。
裴居堂觉得自己都挺精通麻将了,但是就没赢过一把,裴远愣头青一个再带一个愣头青,两个愣头青还负负得正走了好几回狗屎运,剩下的全给杨桃和老爷子赢走了。
打到后面裴居堂快把何权青的钱包输空了,他才急忙忙嚷嚷看电视了不打了。
天黑下来以后,年味随着电视里喜庆的歌舞声满溢出来,他们一家人看电视看到一半又觉得有点无聊,裴居堂前面的输瘾又上来了,就说要再赢回来,不过这回不打麻将了,打十点半。
他还以为自己说这个的时候就何权青听懂呢,结果到头来只有老裴一个人不懂这个扑克牌玩法。
听完规则以后,老裴又觉得有点简单得过头了,裴居堂忽悠他做庄家,他也马上认了。
但是玩到后面,老裴又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合伙整他,他怎么一直赔一直赔,自己老是超过十点半。
“这牌有问题吧,怎么又自己摸牌的时候,牌面都那么大,回回十一二点,这是不是你们动过手脚吧。”老裴看着手里的十六点忍不住质疑了。
“你都有一张十点还想要凑个十点半,这么敢赌你不赔谁赔,大手大脚的。”杨桃早就想吐槽丈夫这一点了。
终于轮到老裴坐不住了,才十一点他就提议游戏结束了,不然这样下去,他得把明年的工程款都赔进去给这一家老小了。
差不多十二点这样,他们又举家出去放烟花,何权青还不知道过年放烟花还有专门的燃放区,因为在镇上就是想放就放,家家户户都是在自家门口随便放,只要不对着电线杆子就行,特别是初一早晨起来,镇里头满地都是红花花的一片炮竹碎,空气中都飘着火药味。
裴居堂说这边最近两年开始禁止燃放烟花炮竹了,但乡镇规模控制还不算太严重,可以合理的放,何权青这回见识了,看来他们那边还是住得太山里头了,想管到都难。
放完烟花回来也才过零点半个钟头,老人家给三孙子发完红包就回去睡下了,其余五人又吃了个夜宵。
差不多一点这样,那两夫妻都困了,老裴才拿出他的压轴红包出来分发。
何权青捏着沉甸而厚实的红包,想说谢谢爸又说成了谢谢叔,今天在亲戚明面前他确实是叫爸了,但是他知道这也只是因为体面问题,老裴还没有完全要他做婿呢。
裴远也回去休息以后,客厅里就只剩他们四口人了,裴居堂有点心急,便直问了他爸:“你到底什么时候查我们的账。”
老裴一开始还没想起来是什么账,“怎么,这么着急交付,是钱攒够了?”
“当然够了。”裴居堂说,“不够敢问你吗。”
老裴:“一分没少?”
“就你之前说的数,一分没少。”裴居堂自信说。
老裴哼笑了笑,又特意看向何权青:“真的一分没少?”
“……”何权青没抗住那对犀利的眼睛和自己的良心,他终于还是承认了:“账上是够的,但是能拿出来的……不够。”
“那不能拿出来还算你的吗?”老裴问他。
何权青摇头,“不算。”
“那怎么办,时间也到了。”老裴看向儿子,“这下怎么说?”
裴居堂真是见不得他爸一脸得逞的样子,“我们无话可说,反正就这样……你有本事,试着拆散我们试试。”
“话说这么绝?”
“不然呢,你还指望我们现在分手吗,反正我就是爱死他,我死都跟着他。”裴居堂毫不害臊的说。
他自己说着不尴尬,但是听的人没一个不替他害臊的,何权青都想劝他先别挑衅他爸了。
老裴又是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嚷嚷什么,激动什么,大过年的,该睡睡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说着,他就揽着杨桃的肩膀要回房了,但是路过二人身边时,他又将什么东西扔到了何权青腿上。
两人拿起来一看,是一本大红色的房产证。
第84章 光阴的故事
二人不约而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裴居堂还觉得有点不真实,“打开,打开看看。”
“哦,哦。”何权青也没反应过来。
房本打开,只见权利人那一栏赫然印着“裴居堂,何权青”六字。
更重要一点是,何权青发现房子的坐标并不在裴居堂当下在海淀住的那套房子里,而是在西城区,上面写的具体位置是他不太了解,但地段肯定是极好的。
他把房本再合上,又摸了摸封皮上的不动产权证书几个字,眼框有些胀,因为他好像摸到幸福了。
“你看这像什么。”裴居堂问他。
“嗯?”何权青歪头看他,“像什么。”
裴居堂把嘴贴近对方耳廓,小小声说:“结婚证。”
何权青右脸颊有一块都凹陷进去了,他还要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裴居堂捧住对方的头,将脸扭过来,又在这人的另一只耳朵旁再重复了一遍。
“没听见没听见!”何权青皮道。
裴居堂瞪他,又轻轻的扇了对方脸颊一下,结果对方右脸那块陷得更深了,他报复似的在那口酒窝上狠狠亲了一口,又吼道:“没听见就不结了!”
“听见了听见了!”何权青爽朗笑出来声了,“我装听不见的。”
“让你装让你装!”裴居堂刮风下雨一样在对方背上肩上乱捶起来。
何权青抓住对方的两只拳头左右手各亲一口,还想再往嘴上亲一口时,裴居堂又后缩脖子躲开了。
“你让我香一口。”何权青拽着对方手腕蛮横说。
“想得美!”
裴居堂刚刚闭上眼睛,突然楼梯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刻意的咳嗽声,接着他们又听到老裴的声音从上传传来说:“今天是新春之夜,不是你们的新婚之夜!吵什么吵!”
“……”
“那您也再嚷嚷大点声,嚷嚷给爷爷听见更好!”裴居堂也毫不示弱的冲楼梯那边回怼说。
何权青咬牙坚持憋着笑,他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塞进裴居堂手里,这才说了挺迟来的一句新年快乐。
“什么新年快乐。”裴居堂掂了掂差不多半副牌厚的红包,挺不给面子的问。
何权青握着他一只手晃了两下,有点难以启齿说:“老,老婆新年快乐……”
裴居堂:“谁让你乱叫了……”
“我就叫我就叫。”何权青模仿起对方的语气,但又学不会那种咄咄逼人的精髓,只模仿到了那点撒娇的皮毛。
“我让你叫我让你叫!”裴居堂这回换两只手捶人了,捶完人他又倒进对方身前,“我让你叫个够……”
这个新年本应很圆满,但目前又突然出现了一点遗憾,那就是他们还得分开睡。
带着遗憾各自回房后,何权青又把房本拿起来看了又看,简直就像基l督教徒维护《圣经》那样虔诚。
今夜,他把房本放到枕头边上,终于做了一个多年来没再有如此轻松的好梦。
第二天他们一家又出去逛了当地的大集市,吃喝玩乐过了一整天,这一天,何权青感觉自己好像又突然得到了当小孩的权利。
他们一直在这边待到初四才回去,因为老裴要回去忙开工的事,何权青的公司是初九上班,但他也得提早做准备,为新一年的业绩目标开一个好头。
裴居堂在的日子,何权青可以做好更多的事,比如很多书面材料这一块,他自己弄起来就比较耗时耗力,因为何权青今年有扩建的打算,他们白天就一起跑建材市场,外出采购,晚上就留来规划发展目标,偶尔嗯嗯啊啊一下。
裴居堂一直待到三月上旬,待到考研成绩和国家线出来了才回的北京,因为接下来他要准备研究生复试了。
选调面试的失败经验让他这一次学会了平和对待,不过研究生面试在他看来远不如远选调艰难,可能是因为选调于他而言期待太大,想成功的动机太强,以至于有点物极必反了,因此复试准备时间他适当的放过了自己,没有再让自己陷入巨大的焦虑漩涡。
要复试那几天何权青过来陪他了,一切都很顺利,在等待成绩的那几天里,他们又一起去看了那套新房子,不过还只是毛胚房,老裴说一开始是想过给他们装修的,但又觉得交给他们自己打理更好。
何权青还没有装修房子的经历,两百多平的房子两个人住在他看来实在大的过头了,他研究好一阵子了,打算等到五月份这样就开始动工,因为那会儿公司那边没那么忙了。
裴居堂复试成绩是他预期中的好,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这段时间,他又重新把自己放回了学校,给自己补了一段相当愉快的校园时光,然后偶尔也过去新房那边监工瞧瞧。
六月份,裴居堂迎来了毕业季和他的研究生通知书,毕业典礼那天老裴和杨桃没赶上,只有何权青来了。
“你的领子怎么是粉色的。”何权青把花交给对方,“我前面进你们学校,看到别人好像是黄色的。”
“那你真是走运,能看到我们学校为数不多的工科专业学生。”裴居堂说着,就给对方解释了一番学士服上不同颜色领子所代表的学科。
“哦。”何权青还真是不懂这些,“我还以为你搞错了,一下和别人不一样。”
何权青给对方重新带好学士帽,又好好欣赏了一回精英派头的风貌。
两人一同走向典礼会场,裴居堂拿了相机来,上台拨完了穗后的时间,他和好些同学留了影,也和许多因为各自奔走人生而渐行渐远的同学故交做了道别和祝福。
“哟,裴局长,听说你今年九月也上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啊?”过来找他们说这话的是裴居堂的一名初代老室友杨光。
“都上五道口了,还叫什么局长,你这不隔应我吗。”裴居堂哎了一声。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先进五道口,后进大会堂,一样一样的,哈哈哈。”杨光打趣说。
“那你呢,已经进了?”
“嗨呀,还没到那一步。”杨光笑笑,“先进你隔壁的圆明园职业技术学院了。”
“那就好,你先进大会堂我可要眼红了啊。”
“哈哈哈。”
裴居堂研究生攻读的专业跟本科专业一样,还是政治学,这也算是一条路走到黑了。
典礼彻底结束以后,裴居堂又带着何权青在学校里走了走,想来也真是可惜,大学四年过去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带对方把学校走一遍,这段时间对于他们两个人竟然是空白的。
太阳正在落下,看着树叶镀上金,看见青鸟横过霞红,二人躺在草地上,裴居堂清晰看见了文学上被谈说无数的青春年华似水流去,真的只在睁眼回望的光阴之间。
“何权青。”
“嗯?”
“迄今为止,今天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一天。”
第85章 故地重游
研究生入学这天裴居堂的父母和何权青都来了,于裴居堂而言,这只是很平凡的一天,因为这不像一个起点,也不是终点,而是一个重新整装待发的停泊点。
不过给他惊喜的是,在入学后的导师选择这一块,他竟然了碰到一个有过萍水相逢的导师。
这位导师也还记得裴居堂,他就是去年年底裴居堂和何权青去地坛公园散步时遇到的那名高校教师,有了这份一面之缘在,他们默契的达成了双向选择。
研一的课程不能说很多,但也绝对不少,裴居堂感觉自己也没多少特别重要的事要做,可还是觉得一天忙得要死,累得要死,有时候还烦得要死。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搞学术研究这一套,读研的生活真是半天太阳半天雨,只有入学那天是晴的。
除开平时的专业课学习以外,裴居堂的导师特地带他加入了一个民俗研究的社会课题组,也就是之前第一面时他所说的“融南北之拳,成一家之言”,主要是研究和倡导两派文化融合迭新的。
不仅如此,他的导师还挂职在某民族文化领事馆,这个研究课题已经完成了书面审批工作,目前正在试水实践中,而且还是有资金支持的文化研究项目。
后来在导师的邀请下,裴居堂也把何权青带入课题研究中,他们试图把南北表演风格做一个集大成的更新重组,从而建立起新的一套表演派系:既要有南狮的灵动神韵,又要有北狮的大开大合,简而言之就是要南拳的能打,又要北腿的能跑。
最重要的一点是,是把这丰富多彩的非遗文化传承下去,让更多人更多年轻人看到中国地大物博的文化既有共性又各有个性,也正是因为这些精彩纷呈的地方文化才构成了中国丰富多彩的非物质文化。
为此,裴居堂还带着导师回过一次镇子采风深入实地考察,何权青还得以得了一个临时特邀的身份挂职在文化领事馆里,估计要到课题研究结束他这段“兼职”才能摘牌。
不过光是第一期项目结束,裴居堂估计他那时候都研究生毕业了,也正好,趁着这个契机,他也想和何权青多探讨探讨这方面的文化底蕴。
毕竟何权青真是很爱很爱他的老本行,只是一切都如他说的那样“人长大了就不可能一直活在狮壳里”。
社会的日新月异影响着各行各业、各阶各层的方方面面,何权青以前老是觉得自己以后会做何家班的班主,但还在他们都长大都有了各自的生活那一天,何家班在冥冥之中早就散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一具“家”的房梁框架在。
第一个学期准备结束之时,何权青和裴居堂的新房也装修得差不多了,就差通风换气了,估计等到年后开春回来就能入住了。
何权青来看他的频率挺高的,课题组有活动的时候他住三五天都是常有的,就是裴居堂自己没那多时间,不过他不住学校,每天都回家住,两天晚上还是有时间过点二人世界的。
得益于文科专业那一点点点不算优势的优势,裴居堂获得了一段不算长也不短的寒假,这还是看在导师自己安徽做青狮考察了才给他们放的。
多少时光过去了,后海的水结了四次冰,裴居堂和何权青才终于完成了去后海滑冰的约定。
休息了两天后,裴居堂和何权青就动身离开北京了,但他们并不是回镇上,而是要前往藏区。
这一趟倒也不是为了旅游什么的,而是为了完成课题组的信息收集而已,他们主要是收导师任命,去调查和了解藏区雪狮文化的相关信息。
不过这一调研和采风的成本和风险就有点高了,其实导师自己也没打算让他们非要实地考察不可,去翻翻一些资料其实也是够用的,但裴居堂自己有心结,于是就是主动请缨去了。
相比于大部分人推崇的火车入藏适应高反,裴居堂实在受不了三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两人是直飞成都,再从成都落地贡嘎的。
裴居堂刚刚落地时感觉还挺良好,到拉萨市区了也没觉得什么不适,就是冷而已,一直到半夜躺在酒店床上了,他才开始感觉到头疼。
何权青连忙开了供氧机给对方吸,源源不断直冲鼻腔的冷氧让裴居堂又感觉鼻子有些塞,他不太舒服的窝在对方怀里,又命令对方说点好听的哄他睡着。
第二天醒来裴居堂就好受多了,两人在市区里走走逛了逛,但是好巧不巧,他们来的这几天布达拉宫正在维修养护,所以他们就没能进去,因为里面存放的许多唐卡上有雪狮元素,两人想去看看来着。
“天上西藏主题邮局?”裴居堂看着宫殿旁侧的一家绿色邮局招牌念道,“这邮局真的存在?”
“啊……嗯。”何权青不太想回答似的,“我们先回去吧,你不是说要去那什么嘛。”
“来都来了,进去看呗。”
“就寄信的地方,也,也没什么好看的吧。”何权青还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