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桥下by逐柳天司
逐柳天司  发于:2025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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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啊,初一不能睡懒觉对吧。”裴居堂不自然的东摸西看的。
“我以为昨晚你睡那么晚起不来了。”
“这有什么起不来的,你不一样也起来了。”
“我睡三个小时就够了,正常都能起得来。”
昨晚后半夜,裴居堂给何权青打了个电话,两人东扯西扯的就聊到了三点多,裴居堂今早上差点醒不过来。
“你们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这是。”裴居堂干脆岔开了话题。
“初一休息,什么也不用做。”何权青回答说,“但是初四拜灶神可能就要忙了。”
“哦,我还以为你们聚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要忙呢。”
裴居堂来到这个镇子以前都没见过烤火桌这种东西,总之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木架子,在架子地下放个火盆,然后木架子上盖上一块花布,再用一块大瓷砖压着,人坐着把那花布一盖上腿,手伸进去,热烘烘的,不过他们家没有烤火桌,都是开的中央空调,杨桃嫌烧炭太飞灰了,
何权青:“哦,今天是有事要商量。”
“什么……事。”裴居堂过了好几秒钟才回上的话,因为他在烤火桌布下的架子上碰到了对方的手,这人立马就把他抓住了他。
“就是……”何权青自己也有点走神,“就是梁晖他,他今年国庆要结婚了,找我们商量一下。”
“他要结婚了?!”裴居堂惊呼,“你们师叔不是说三年后吗?”
“三年后要给师叔迁坟,冲了,所以师傅重新给他们算了日子,今年国庆最近,就今年结了。”
“那你们是商量……什么?”
“做伴郎吧,还有班里的工作交接,师兄他婚后就不跟我们一起干了,他准备做别的养家吧。”
“这样啊。”裴居堂若有所思,“那到时候你跟谁搭档?”
何权青摇摇头,“还不清楚,看情况吧。”
就裴居堂见过的,何权青一直都是跟梁晖搭档,梁晖劲儿更大,举何权青上背很轻松,而且他个子没那么高,扶背做狮尾没那么吃力,两人正好互补,又比如祝骁也很高挑,二哥在后面举他做尾一样,两对都是固定的搭档。
梁晖和师妹两口子厨艺都很不错,所以在吃饭席间,他们坦白了说,等到结婚完了,明年就开始做餐饮,目前计划是去县里做,至于做哪一方面的,还在多方了解中,今天也顺便问问他们的意见。
裴居堂坐在这群人中间,什么建议也提不上,成家立业谋生这些问题于他而言还是太过于遥远的问题。
正事说得差不多后脑子就可以抛到一边了,他们开了酒箱准备摆酒门时,何权青偏头过去同裴居堂耳语了一句:“我可以喝吗?”
裴居堂左看看右看看的,也低声回复:“你想喝就喝啊。”
“你同意了?”
“……”裴居堂觉得对方理解有点问题,“那就是同意吧。”
不过酒刚刚倒满杯子,就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坐坐坐。”梁晖放下酒瓶就要起身去给三哥拿凳子和碗筷。
三哥像是赶忙过来的,一头长发都跑散了,发丝都凌乱的扑在了脸上,他扫了饭桌上的众人一圈,然后先是说自己不吃饭,接着又让何权青出来一趟,他有话要说。
“不会是师傅出什么事了吧,这么忙里忙慌的。”
“师傅要是出事了还能留我们几个在这里继续吃吗。”
几师兄弟纷纷放下筷子揣测起三哥此行的目的来,不过谁也没能说出个像样点的原因。
两分钟后,何权青就折返回来了,他拿起架在凳子后的外套穿上,又说:“三哥让我送他去县里一趟,你们先吃吧。”
“怎么个事,怎么大过年的上县里去?”
“他……他说去拿个东西,没什么事。”
“什么东西非要大过年的去拿?”
“我也不清楚,我先送他过去了。”何权青说完又想起裴居堂还在,怕对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估计不太好意思,他犹豫了一下,又不太确定的问:“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啊……嗯,好啊。”裴居堂正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呢。
“你一个人去就行了呗,怎么还把人打包带走?”祝骁叼着烟调侃道,“人家饭都还没吃完呢。”
“就是啊,到时候人家回去,说我不会招待客人那不冤枉我吗。”梁晖也有意见,“小老板,你让他自己去吧,我们自己吃我们的。”
“他跟你们吃饭会不好意思的。”何权青解围道,“我们后面再回来。”
“这又不什么不好意思,行行行,去吧。”
裴居堂笑笑说了抱歉,然后就跟着何权青一起出去了。
三哥看裴居堂也跟着出来了,但也没有多问什么,三人直接一路奔回了水街拿了车。
“你去坐前面吧。”三哥看裴居堂也要上后座便说。
裴居堂还想让对方去坐副驾驶的,毕竟是他办事,总该坐前面好带路一点。
换到副驾驶座后,裴居堂同何权青对了个眼神,两人不敢妄言什么,就一直没说话。
快进县城时,三哥才报个地名,何权青听到后,稍稍有些犹豫:“三哥,你确定要过去?”
“嗯。”
裴居堂听那地名,也就一个小区住宅区的名号,也没听出来有什么名堂,不过真到了以后,他发现这是个傍山别墅区,傍的是他们之前爬的那座公园的后半山。
看何权青轻车熟路就找到了目的地,可见他们不是第一次来了。
他们跟着三人一起进了栋红色的小洋楼,接着又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接待了他们。
裴居堂看到这偌大的堂屋里有一块烫金红底的“二等功臣之家”,他心里的猜想立马就得到了印证。
紧接着,这女人拿出一个红包和一个推拉式的丝绒盒子交给三哥,并嘱咐他不要再去打听她弟弟的下落,他们家里不希望外面再有关于他弟弟生前和三哥的风言风语,让三哥自己学会撇清关系让逝者安息种种。
“我能跟你说的只有这么多了,今天我爸他们都不在,这些东西你就拿回去吧,随便你当念想什么都好,但是放过我们和你自己行吗。”女人态度客气而又有点无可奈何,“我认为你还是很明事理的,给大家一个清净行吗,流玉。”
三哥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又关上了,他对女人说了个谢谢二姐,又把红包放回了桌子上,什么也没多说的只带走了那个盒子。
接着他们就又直接返程了,一路上三人仍是什么话也没说,裴居堂通过车内后视镜几次观察,才确认了那盒子里装的是一块铜金色的“光荣家属”。
回到何家班时也是四点多了,外边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烧火做饭了,三哥下了个车后就直奔屋里去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
“我们现在去哪。”裴居堂问驾驶座上的人说。
何权青也有点心不在焉的,或者说是,他们三个人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
“嗯?”何权青回过神来才想起松开方向盘,“哦,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待会再回吧,还不急。”
“一直坐车是不是挺累的。”何权青看对方脸色好像不太精神,“早知道……”
“没!不是。”裴居堂摇了摇头,“我就想了点事而已。”
“别多想,事情就是那样。”何权青大概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没办法。”
“你觉得是没办法的?”裴居堂有点不满意这个态度,“你不觉得三哥很可怜吗?根本就没有人跟他一边!”
何权青被问住了,他顿了一下:“我说的没办法……不是说他们没办法,是说人死了不能复生没办法,如果人还活着,肯定也不是今天这样。”
“……”裴居堂发现自己有点激动了,“不好意思,我理解错了。”
“没关系。”
裴居堂向对方伸过手去,何权青谨慎的看了车外一眼,然后才接过手来,两人紧张又警觉的,和解那般偷偷的牵了一会儿又迅速松开。
何权青看了看天色,想起中午那顿饭也没让裴居堂吃好,不过现在再回去的话估计也只能捡剩菜吃了。
“你要不吃个饭再走吧。”何权青说,“也快到饭点了。”
“在这里吃吗?”
“嗯,我去做饭,你没吃过我做的饭吧。”
裴居堂心想挺好,“那可以啊,我给我妈说一声。”
下车后,何权青又去打开后备箱说有东西要拿,让裴居堂过来一下。
“你这花!哪来的……”裴居堂先是一惊,接着又不忘放低声音。
“加油的时候,旁边有人摆摊卖。”何权青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拿出来,“三哥也在车上,我不好跟你说。”
裴居堂看那束藏在纸箱里的花束,摸了摸那嫣红厚实的玫瑰花瓣,他憋着脸上的欣喜,不太当回事一般问:“你买这个干嘛。”
“给你的。”何权青焦急的在对方脸上搜罗着想要的反应,“你不要吗?”
“好端端的……送这个干嘛。”裴居堂看周边不会有人来的样子,便在对方下巴上挠了两下。
看裴居堂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何权青蹙眉:“你没拆我给你的红包吗……我上面写了。”
“哦,看了。”裴居堂苦恼的哎了一声,“你写什么来着?光顾着数钱我忘了。”
何权青有点失落:“没写什么,你回去再看吧。”
“唉,你到底写什么了,我真忘了,重复一遍我听听。”
何权青脸窘着,有沮丧的窘,也有害羞的窘,“你肯定知道,你故意的。”
“昂,我就故意的啊。”裴居堂得逞道,他拽着对方脖子下的外套拉链晃了晃,“谁让你给我写那种东西……”
得知自己确实被耍了的何权青有种忍无可忍的感觉,他牙痒痒的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自以为是报复的说:“我不给你写我给谁写……!”

何权青说完就一溜烟跑进后堂屋。
虽然是大过年的,但这屋子并没有多少喜庆气,可能是因为这房子的构造和用料原因,里边常年都是凉飕飕的。
他在堂屋里走了几步,然后就被墙上的一副相框留住了脚步。
这照片正是几天前拍的那张全班照,洗出来裱框了看着还挺有感觉。
照片的取景将大半个院子都圈了进去,视野和机位很开阔,后面站着的那排,从左往右依次是祝骁、岳家赫、何权青。
看站位,裴居堂估计是因为岳家赫个子相较这两个师弟要矮上那么一点,所以他站中间刚好,祝骁一手插兜一手搭在二哥肩上,一脸浪气不羁,岳家赫摘了眼镜,看着有些严肃,梁晖坐姿不正的挨着师妹,一副跃然纸上的甜蜜,而何权青两手负在腰后,没笑但也不严肃的看着镜头,裴居堂觉得有点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裴居堂自己的错觉,坐在何师傅左右两侧的师妹和三哥好像扮演着更像女儿的角色,不过他没有觉得三哥像女人或是女性化怎么的,他只是觉得三哥要比其他人更加细腻体贴,而何师傅对他的严厉态度,也是完全对标给师妹的宽容态度。
照片的右下角还有一排工整的红色小字儿:摄于2010年2月11日,何家班留影纪念。
过了两分钟这样,何权青就跑回来说就他们两个吃饭。
“你师傅不在家?三哥不吃?”
“师傅去地里看师叔了,三哥说他不饿,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我都行啊,看你做什么吧。”
何权青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做点什么好,他领着人进了做饭的侧屋,又打开那老旧的冰箱看了看,里面剩菜倒是挺多的。
于是他先去淘米下锅,又试着问了几个菜名,裴居堂听着都是些家常菜,也没什么可挑的,就应下了。
“做饭是谁教你的?”裴居堂在一旁帮忙杵火。
何权青往汤锅里下了佐料后就盖上了锅盖,又准备砍点柴火添进灶里,“没谁教,看以前的师兄做就会了。”
“那你以前上学回来还要训练?”
“寒暑假的话每天都要上桩,平时放学回来的话,只用干活。”
裴居堂把一根没晒干一直冒呛烟的柴火从灶里拿了出来,又杵进火灰里灭了,他突然奇想:“那你算不算你师傅的儿子?”
“你说养子吗?”
“嗯。”
“应该……算吧,但是师傅他没有这么跟我说过,从我会说话就叫他师傅了。”何权青拿了张矮凳子过来坐下,又拿起柴刀劈起柴料。
“那怎么不算,你都跟他一个姓了。”裴居堂用手上那根柴火上在地上浅浅的写了个何字。
“那是因为师傅捡到我的时候只有名没有姓,所以顺理成章跟他姓的。”
“嗯?只有名没有姓?”裴居堂抬头看他,“那万一你本来就姓权呢,权也是个姓啊。”
何权青却摇摇头,“我原来的名字不叫这个。”
“那叫什么?”
“叫雨生。”何权青捡了颗木炭在地上将这两个字写了出来,“当时我的包衣里有生辰年月没有准确日子,但是看月份应该是在立春和雨水之间生的,所以只有雨生两个名字。”
“哦。”裴居堂在心里默念了两声,“原来这名也不错啊,后面怎么改了。”
“就是。”何权青停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如果我跟师傅姓的话,那就是何雨生,但是何字放在这里面就成疑问代词了,师叔说这个名字寓意不太好,意思就是不知道我是哪场雨生的,没有落脚归处的意思,后面师傅就给我改了。”
说着,何权青又在地上写了个权字,“师傅说我是春天生的,生辰在五行中属木,所以要取一个木属性的字。”
“权青两个字都是属木的?”
“权字是,青不是。”何权青解释,“但是你把权字拆开,就是木和又,三个字连着读,就是'木又青',木头只有在春天长青,所以意思还是说我春天生的。”
“原来如此。”裴居堂恍然大悟,“还挺讲究。”
何权青不好意思笑笑,“没什么。”
“我听说经常有请何师傅去帮忙给新生儿取名的,你会不会这个?”裴居堂新奇问。
“这个他没有教给我,不过我这个年纪的话,就算会,别人也不会信我的。”
“那你师傅教你什么。”裴居堂好奇问,“画符超度那些你会吗?”
“那些我也不太会,师傅说我不是这块料,我灵根在武不在文。”
裴居堂看着对方也不像什么太精明的人,“那你会算卦吗?我看你枕头旁边还放《易经》呢。”
“会简单的,难的我还没有探破天机。”何权青看对方挺期待的,“不过我可以继续学。”
“真的假的?”裴居堂哟了一声,“那你给我算算。”
两人蹲在火灶前,脸被火光映得通红,何权青问:“你想算什么。”
“嗯……”裴居堂想了想,“你给我算算,算算我命里有没有正缘人呗。”
“这个,非要算吗。”何权青瞥他。
“怎么不能算?”裴居堂说,“你都能算,我不能算?”
“……能是能,但是我不会算那么高深的,但是我可以用最简单的试试。”何权青道,“也不一定准。”
“那你试,准不准再说呗。”裴居堂心想这种东西算出来无非就是肯定与否定,二分之一的概率有什么准不准的。
何权青拍了拍手上的灰,“那你出去摘三片叶子来,就摘院子里那棵的。”
裴居堂不解的啊了一声,但又马上起身去办了。
“拿回来了然后呢。”裴居堂把三片又硬又老的叶子交给对方。
何权青接过树叶检查了一遍,然后展开又放回对方手心中说:“首先,你看,叶子的正面为阳,背面为阴,记住了吗。”
“嗯,然后呢?”
何权青左右看了看,然后从灶台下的灰盆里找到了一颗木炭,他在水泥板上工整的画出来“——”和“——”符号,又解释前者为阴,后者为阳。
说完,他又让裴居堂将三片叶子抛至空中,让其随意掉下。
裴居堂照做后,何权青又说:“你看,从上到下分别是反正反,那就是……”
“阴阳阴。”裴居堂抢话说。
“对。”
何权青点头,接着他又在地上画出一条“——”,下面又跟着着一条“——”,最后又是一条代表阴的“——”。
“然后,你去把挂在伙房门口上那个八卦镜拿下来。”何权青又说。
“哦。”
裴居堂跑到门外,他再确认了一遍,然后才敢把挂在门上的那块太极八卦镜摘下来。
何权青将地上那个符号圈了起来,又让他在八卦镜上找一样的卦象,裴居堂一眼就在正三点的位置找到了。
“这是坎卦,五行属水,这卦一共有6个卦数,方指正北,所以你往正北方向看,你会看到一个身上有黑色衣装的年轻人,那个人或许能告诉你,你的正缘在哪,也或者他可能就是你的正缘人。”
“正北方向?”裴居堂问。
“嗯。”
裴居堂看了看这房梁,他回忆了一下太阳是从哪个方位升出来的,然后大概在脑海里找了个方向。
这侧房大门是朝南的,那么他身后就是正北,裴居堂心里有个大概方位后,他转身一看,只见这位置对应着厨房的窗户。
“看到了吗。”何权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厨房,人正框在窗户里问他说。
裴居堂不确定的又再心里重新定了个位,发现正北方向确认是指向窗户这里。
“你故意的吧。”裴居堂脸臊说。
何权青挺好意思的,“没有啊。”
“没有你脱什么衣服?”
“热。”
前边何权青明明还是穿着外套的,这会儿他已经把那件棕皮外套脱下了,只留下里面的一件黑色卫衣。
“你这算不算篡改我的卦象。”裴居堂看对方还挺好意思的。
何权青回到房里,又将外套穿戴上,“不算。”
“这怎么不算,你就是知道我的卦象了才跑去那里站的。”裴居堂捡了颗小木炭扔到对方脸上。
何权青偷笑了笑,“其实算卦这事,也不完全讲定数。”
“不讲定数那讲什么。”裴居堂看对方脸上留了一点黑灰,又连忙用手掌给对方擦去。
“讲成全。”何权青闭着眼等对方给自己擦完了,他才说:“有的定数不一定是天意,凡事也要讲成全。”
“成全?”
“对。”何权青睁开眼,“卜卦其实只是人对自己意愿的一种成全,并不完全都是听天意的,总而言之就是……择善而从,不善而改。”
裴居堂看这人脸都不带红一下的,真是有够好意思,“那你怎么知道我愿意成全这个结果?”
“那你不希望……”何权青这下脸才红的,“不希望我是你的正缘人吗。”
“……”
裴居堂心想自己干嘛多问这一句,自己心知肚明就行了非要多嘴说出来。
“是你希望吧。”裴居堂一副毫不在意似的表情,“到底是你在成全自己,还是我在成全自己?”
何权青被整得有点哑口无言,还有点不自信了,“那,那重新算,我算算看有没有别人……”
“算什么。”裴居堂啧了一声,“算出是别人你就高兴了?”
何权青老实巴交的摇了摇头,“不高兴。”
“不高兴你还算,傻缺。”裴居堂怪威风的扬起拳头,最后轻轻捶了对方肩膀一下。
何权青这才舒展开眉头,“那你高兴,再算也没什么的。”
“我高兴什么?算出是别人我能高兴吗?”裴居堂怀疑对方是故意这么说刺激他的,“你是不是成心的?”
“我没有。”何权青心里踏实了,“我怕你不认我。”
“不认你认谁……”
这话整得两个人有点发臊,但裴居堂想收回来也迟了,不过他还是象征性的捂住了对方的耳朵,试图不让这番话钻进何权青的耳朵里。
何权青看着他,脸上的欣喜和得逞直白易懂,看得裴居堂直冒火,“看什么。”
“没……”何权青眼珠往左右两边假把式的扫了扫,“我看有没有人。”
“有人怎么,有鬼又怎么。”
何权青确定人和鬼都没有以后,他微微偏了点头下去,浅尝辄止的在对方唇角上点了一下。
裴居堂浑身打了个寒噤,他看了身后一眼,这才放心的也印着对方的耳畔亲了一口,接着他替对方把外套拉链拉上,又无事发生发生一般小声嘀咕:“亲亲亲,有什么好亲的……”

“这有什么能不能,你做的菜里有别人吃不了的东西不成?”
菜都端上来了,裴居堂都夹菜了,何权青又搞这出有的没的瞎担心。
不过他确实也不会做什么太硬的大菜,都是些家常便饭,但他烧了条酸笋鱼,味道不是一般的好。
“要不我们俩喝点?”裴居堂感觉就这么干吃着,有点干巴。
“你爸妈给你喝酒吗?”
“目前不给,不过喝点啤酒又不会怎么样,走两圈不就散了吗。”
“我们两个自己喝?”何权青咬了咬筷子,“不会很奇怪吗。”
裴居堂在桌下踢了对方一脚,“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过何权青不喝啤的,他给裴居堂拿了罐啤的,又给自己拿了壶自家泡的那种桑葚酒。
那酒塞子一开,桌上就弥漫开来一股果糖和酒精浸透后的微酸清香,光是闻着就感觉度数不低,裴居堂有点担心,“你喝这个不会醉吧?”
“只喝一点不会的。”何权青给对方拉了啤酒易拉罐,又给自己倒了杯紫红色的浊液。
两人的杯子都斟满酒后,裴居堂就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试着像家里大人那样说先喝一个。
何权青也只好端起酒杯,两人颇有仪式感的碰了个杯,然后一口喝了个小半杯。
“我想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裴居堂润了润嗓子,“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我不是想去首都上大学吗。”
“嗯,怎么了。”何权青扒开鱼肚子,剥了块刺少的放到对方碗里。
“要不我别去了呗,我寻思着我要不还是找个近一点的学校上行了,华东那边也有很多好大学的。”
“感觉也差不了多远吧。”何权青在脑海里估计说,“这还是看学校来吧。”
“但是……远啊。”
“坐飞机去北京也才三个小时,不远啊,你上次不是说了吗。”
“这样是不远……但是。”裴居堂闷头扒了两口饭,“但是肯定不能经常回来的,你有什么建议。”
何权青觉得上大学这种人生大事还是轮不到他来参谋的,他也不敢说什么太激进的建议,“我的建议还是……择善而从,不要为了一些眼下的顾虑,退而求其次,免得以后后悔……但是如果你自己喜欢的话,也才是最好的。”
裴居堂其实也就想看看对方是什么态度,何权青这么一说,他心里也有底了。
两人吃到一半时,何师傅突然回来了,他老人家估计也没想到屋头里有人,两方一时有点诡异的尴尬。
何权青连忙给师傅添了碗筷,一开始何师傅似乎是有要拒绝的意思,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就坐下了。
第三个人的加入让饭桌一时之间有点沉默,何师傅看他们都有酒杯,就让徒弟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何师傅小尝了半杯后,就主动找了话,他先是问了裴居堂的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裴居堂如实回答了,又好奇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奶奶有眼疾的。
“你家父母亲之前请我过去看过。”何师傅掂了掂菜,最后还是放回了碗里,不是很有胃口。
“何师傅您还懂医术?”
“那是道行外了。”何师傅也不太严肃的摇了摇头,“人到了年纪多多少少都有心病,无大碍。”
裴居堂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只知道自己奶奶今年来眼睛几乎快看不见了,什么医院都看过了就是治不好,至于别的大小病症也是只增不减,所以平时都在屋里静养着。
何师傅还给他提个醒,让裴居堂多关心关心老人,没事给他摘点柚子叶去屋里扫扫气什么的。
问完裴居堂,何师傅又把注意力放在左手边的徒弟上,他提问了何权青今天是哪月哪日什么时节。
何权青一字不错的报上来后,何师傅点了点头:“过几天就是雨水了,二十一了,不小了。”
何权青一听到师傅这口气就感觉话中有话,可他也不敢直接问。
“老大今年成家……你什么打算。”何师傅干脆放下筷子。
何权青的预感准得不能再准了,他偷偷往对面的裴居堂那儿瞄了一眼,支支吾吾的:“我,师傅,我还没想过这个,二哥他们都没着落,您问我……太早了。”
“你二哥他缘分未到,春秋啃烂了也急不来。”何师傅叹了口气,“老五就算了,他能把人做正就够了,你师叔走前说你命缘旺,我惦记着你要是也有什么想法了,就赶老大的喜事一块办了。”
何权青感觉自己师傅今天话不是一般的多,而他更甚,他甚至敢跟师傅有来有回的讨价还价了,“我还没想过这些,师傅……现在不兴早成家那套了。”
“看你自己吧。”何师傅自己给自己再斟满酒,“我今早碰到佟阳一家,他家母亲说四水有家姑娘相你,问我年后能不能过来拿挂辣椒,这事我不做主,你回头自个跟人家说去吧。”
“……是。”何权青说这个字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对面的人。
随后何师傅又跟他们喝了两杯,就提着自己的烟袋回去休息了。
本来何权青没想喝那么多的,几杯下来他有点红脸了,一开始收拾碗筷时还没觉着有什么,后面就开始觉得脚下打飘了。
裴居堂想着劝对方回去休息了,何权青却说自己精神得很,出去走两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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