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桥下by逐柳天司
逐柳天司  发于:2025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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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裴居堂凑近旁边人,终于忍不住问:“对面怎么还有一副碗筷,还有人没来吗?”
何权青看了对面那一动未动的饭碗,他压了点声音:“那是留给四哥的。”
裴居堂眉心一展,他再抬眼,只见那副碗筷和空座椅旁坐着的就是三哥,他恍然大悟又有点不理解:“你们师傅不是……不同意吗。”
“师傅只是不同意,不是不认四哥。”何权青说。
裴居堂觉得这事有点复杂,心思就没在前面的白话戏上了,他们演完后又玩了起投壶,何师傅估计是今天喝高了,投了几十次都没中一回,老脸不挂的直说自己醉了要回去休息了,于是三哥就扶他回去了。
何师傅一走,祝骁马上就把扑克牌拿出来了,梁晖师妹还有二哥,他们四个人正够打一桌,何权青觉得这个场面可能不太适合裴居堂,就问他要不要起来走走。
“你喝酒了还能走吗?”裴居堂关心说。
“不怎么醉,走走散了也挺好。”
裴居堂心想那也行,于是两人往屋里走了走,何权青带他上楼去看了自己正在做的傩戏面具。
不过比起那凶神恶煞的面具,裴居堂对那竹筐里那个尚未完工的绣球更感兴趣。
“所以你绣这个……真是给我的?”裴居堂想起昨天的事来就问。
何权青当时都说了是,现在说不是又好像不行,他支支吾吾的把对方手里的绣球拿了回去藏在身后,也不敢直面回答。
“到底是不是啊。”裴居堂怼到对方面前问。
何权青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脸上好不容易才散去一点酒热又烧了起来,他动动嘴皮子,只能说:“那……你觉得是吗。”
“我不知道啊。”裴居堂嘀咕,“他们不是说这种东西在你们这边……送了就是那种意思吗,我怎么知道你要送谁。”
何权青又接不上话了,两人在对峙和被对峙的目光里渐渐眉心相贴,裴居堂两手无意识的扶住对方的肩膀,最后又顺着对方手臂滑下来,何权青及时的接住对方的手掌,并有些迫切的抓在自己掌心里。
鼻尖磨蹭流转间,悸动的气氛像打结的线团怎么也解不开,何权青看着距离自己仅有一厘米之远的那两片唇瓣,他哑声问:“我送给你的话,你要吗。”

“好端端的,为什么送我这个。”裴居堂低声问。
“就……”何权青停顿了一下,“就是……送这个,有中状元的意思,如果我比赛拿不到,这个给你……”
“你说送我绣球就是为了这个?!”裴居堂立马撒开对方的手,有点难以接受。
“是啊。”何权青老实点头。
“你送我绣球就……为这个?!”裴居堂不可置信的再问了一遍。
何权青有点不知道怎么了的,“你要高考了嘛,我希望你可以考个好成绩……”
裴居堂有点无话可说了都,“不是说……!送绣球是……算了!”
“什么算了?!”
“没有!”裴居堂气不打一处来的推了对方一把,“我意会错了!行了吧!”
何权青到底有没有听出裴居堂的意思,裴居堂不得而知,但这人也没去提那茬他想的意思,反而是道起了歉。
裴居堂坐在床边上,何权青半蹲在他膝前,一个劲儿求他别生气,裴居堂几次想和解了又……没舍得,最后强撑了五分钟才说没事了。
接着何权青又说他的绣球准备完工了,让他等一等,今晚就给裴居堂带回去,得到允许后,这人就马上穿针引线弄起最后的工序。
裴居堂在等待期间再打量起这个房间,他看外面也有好几个挂着门牌号的房间,便问:“你们班里才几个人,怎么开那么多间宿舍?”
“以前人很多,现在只有我们几个了。”何权青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针线看,“师傅不招门徒了。”
“因为何师傅带不动了吗?”
“也不全是,我和师兄他们可以带,但是后来出了点事,师傅就不要徒弟了。”
“什么事。”
“就是前两年,有人送自己的小孩来跟师傅学艺,后来师傅才知道是小孩家里不想给他上学了,让他自己出来讨生活,后面师傅才联系教育局把人劝退了回去。”何权青慢慢叙来说,“以前上学的人没那么多,像我们这种早早出来做事的人很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师傅觉得读书才是真出路,就不收18以下的徒弟了。”
“哦,这样。”裴居堂明白了,“那我怎么好像看到你师叔那里还有年纪特别小的呢。”
“他们开了兴趣班,给新生代当爱好培养可以,全职不行,教育为重。”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以后年纪到了,班里不是……后继无人吗?”
“这个,顺其自然吧。”何权青有点犹豫,“时代在发展,任何事物都是处在一个考验的过程。”
裴居堂抬起脚在对方脚跟上轻轻踢了两下,“看来你也没醉嘛。”
绣球绣好后,裴居堂就揣兜里收好了,眼看没什么事了,两人又在床边上坐了一会儿。
“坐着不无聊吗。”裴居堂感觉就这样干坐着有点怪怪的。
何权青搜罗了这个屋子一眼,实在找不到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跟对方分享,“你可能觉得有一点,我不太觉得。”
“为什么。”
“我能跟你讲话,就不会无聊。”
“哟。”裴居堂用胳膊肘撞了对方一下,“那我平时不在,那你干什么不无聊。”
何权青回忆了一下,然后列举了出来:“晚上的话,晚上不出去做事的话就睡得很早,有时候也看书,周末的时候就在等你的短信。”
“……哦。”裴居堂风轻云淡的,“你不像他们那样出去玩吗。”
“像谁?”
“像……你五哥啊。”裴居堂留意着对方的眼色,“不出去……交女朋友?”
“我不去。”何权青摆摆头,“我没这个兴趣。”
“真的假的?”
“真的。”
裴居堂佯装出不太信服的样子,“那没有女生找你吗?”
“……有的。”何权青不太想承认说,“但是我一般不同意。”
“以后也不同意行吗。”裴居堂试探问。
“行的。”何权青连忙点头,“你可以监督我。”
“这种事还要我监督?”裴居堂嘀咕,“你没有自觉性吗?”
“我有!但是,你监督的话……我自觉才,才有意义吧。”
“你知道就好!”裴居堂终于满意了。
两人聊的正起劲,三哥突然过来敲了敲门,提醒他们小声点,师傅睡了。
于是何权青要他要不要下楼,或者是回家,裴居堂提议再出去走走。
但是一往外走,哪哪儿都是人,家家户户都亮敞着灯,打牌的、下棋的、炸东西做年货的,还有到处放炮仗的小孩,热闹非凡。
“要不上河边走走吧。”裴居堂又提了个建议。
结果河边人也不少,零零散散的都能看到一些老少夫妻情侣在散步,两人逃窜了半天,最后挑了个没人经过的田埂坐下。
“感觉今晚没那么冷呢。”裴居堂捡了个土块往前面随便一扔。
“一般过年这几天都不冷,而且前几天立春了。”
“哦,难怪,难怪我说我手今天都没感觉冻。”
“不冻?”
“嗯。”
“不冻手,那还牵吗。”何权青实在了问。
裴居堂被弄得有点尴尬,“你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不是你说找没有人的地方……牵,牵一下吗。”何权青说着说着底气也散了。
裴居堂有口难辩了,“我就举个例子而已!你真是……”
“牵吗。”
“……”
裴居堂看对方手都伸过来了,他怒拍了对方掌心一下,对方就很知趣的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两人攥着彼此掌心在夜色里各自冷静了一下,裴居堂想起些事来,又问:“那你明天做什么,有空吗。”
“明天,明天要去其他村上给他们的卫生所装电路,可能要去三天吧。”
“哦,这样。”裴居堂有点遗憾,“怎么要过年了还有事做。”
“就是年前了公款下来了才开工的,做快一点,年后就能用了。”
“那,我能跟你去吗。”
何权青立马说不能,“看装电很无聊的,而且每天来回跑很累,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行吧……”
两人再坐一会儿,老裴就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还没回家了,裴居堂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不过裴居堂又不是很想回去那么早,可何权青比他爸还急,而且一回到马路上,两人又不得不把手松开了,裴居堂有点厌烦这样不自在的感觉,可是好像又没什么办法。
把人送到家门口后,何权青就回去了,裴居堂有点郁闷的进了家,一想到他们三天都见不上面,感觉就有点堵心。
“都怪你!催我回来!”裴居堂一进门看见他爹又在那里乐呵呵的搂他妈玩就一肚子火。
“这怎么怪我,你见谁上人家家里玩到深更半夜的。”
“那是你没去过别人家,别人才不说这些。”裴居堂黑着脸跌坐进了沙发里。
“那你怎么不叫人家上我们家来玩,这么久了都什么人来过。”
“我哪敢啊,一下你又说我一天就惦记玩玩玩!”
老裴唉了一声,脑子里立马生出个主意来:“这样,年三十晚你出去叫几个年轻人上我们家玩,就说我买了音响和投影仪,让他们来唱歌,顺便搞个烧烤,这样总行吧。”
“你说真的?”
“这有什么真不真的,过年热闹那不正好。”
于是裴居堂转头就把这事交代给了何权青,何权青说他没意见,但是其他人的话,他不太清楚。
“那我到时候自己去问他们吧。”裴居堂心热着。
“你明天来问吗?”何权青在电话那头问。
“不吧,等你回来我再过去。”
“那你……11号过来问吧,那天大家都在。”
“行啊。”裴居堂在床上滚了两圈,“你是不是准备睡了。”
“还没有,但是快了。”
裴居堂哦了一声,他想着该挂电话了,但是又有点不舍得,“我现在放假了,你晚上有空就给我打个电话。”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打就打,一次……少说打十分钟起步。”
“行。”何权青接受了,“我晚上一般都有空。”
挂了电话后,裴居堂也去洗了个澡,临睡前他又给何权青打了电话,不过对方应该是快睡着了,对方问他有什么事,裴居堂急忙忙的说了个没事按错了就挂了。
第二天上午,裴居堂醒来时意外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昨夜两点多收到的新短信。
木又:你一直打电话给我,搞得我老是想你。
裴居堂捧着手机看了又看,脑子精神得能跑几里路,他删删改改半天后,只发了个“癫子”两个字过去。
这个时间点何权青估计在忙,到午饭点时对方才有空回复了他的短信说:你一直打电话给我,搞得癫子老想你。
“笑什么,饭不吃饭的。”杨桃敲了敲儿子的饭碗,“回神了。”
“没什么……”裴居堂把手机揣回口袋,美滋滋的回归了饭桌。
当晚,何权青挑了个很好的时间点打电话过来,他先是交代了自己今天都干了什么,又遇到了哪些人和事,然后才问裴居堂今天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在家看我妈做年糕了。”
“还有别的吗?”
“写了会儿卷子。”裴居堂把头蒙进被窝里说,“还有想你放工了没有。”
终于熬到何权青收工结束后一天,按照对方的建议,裴居堂11号中午这天就出发去何家班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他们班里也在做着大扫除,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突然有事停工了怎么的,每个人都坐在院子里整理衣装。
裴居堂不太好意思跟他们提那事,何权青就领着他代为转告了,梁晖说没意见,不过师妹有点害羞,毕竟她不能言语,去唱歌的话应该有点为难了,不过伴侣喜欢凑热闹,她也就答应了。
“唱歌啊,唱歌我就不去,这两天我有点感冒,就不出去祸害别人了。”二哥岳家赫遗憾的婉拒了。
“唱得难听就直说了,还祸害别人,你是怕感冒祸害别人吗,怕是噪音扰民吧。”梁晖不给面子的揭了他的底。
祝骁跟梁晖一个爱玩的德行,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过他明显下梁歪一点,还关心了一下有没有姑娘去,裴居堂挺遗憾的告诉他没有,毕竟裴居堂确实不认识什么年轻异性。
三哥也说不去,他想留在班里陪师傅看春晚来着,这个结果裴居堂算是意料之中,但也有点意料之外,他总觉得对方应该挺喜欢唱歌,但这人又沉默寡言的,估计也不会凑热闹。
不过能叫到几个人也很不错了,他们家来到这里也有大半年了,一直没什么人光顾。
“唉,周叔来了,老五你去把师傅请出来吧。”
裴居堂往大门那边看,只见一个提着相机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这才明白这伙人抹脸弄发的原来是要拍照。
“那我先回去吧,事情都交代完了。”裴居堂对何权青说,毕竟人家家里拍全家福,他一个外人在实在不好。
“先别回去。”何权青拉住对方说,“拍这个不花什么时间,然后……我能跟你单独拍一张吗。”
“我们拍?”
“嗯……行吗。”
裴居堂觉得这也不是什么行不行的大事,“只要不耽误你们,都行。”
他们在院子中央摆了四张凳子,何师傅今天也换了身精神气足的衣装,他没说什么直接走到了凳子那儿坐了下来。
“好,大家都站过去吧。”摄影师指导起来说。
几个男丁自觉的站到了师父身后,师妹和三哥则坐到了分别坐到何师傅左右两手边,准备开拍时,何师傅又突然喊停。
“怎么了,师傅。”
何师傅看向梁晖,“你也去拿把凳子下来坐吧,成家了,能坐了。”
“哟!还有这样的。”祝骁连连啧啧两声。
“嘿——”梁晖怪得意的跑进屋搬了张凳子出来,然后坐到师妹的身边。
摄影师正想说让他们看镜头时,三哥又豁然起身离开组织,半分钟后,他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搬了张凳子过来,放到了自己的凳子旁边。
“可以了。”三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在肩前的长发,“开始吧。”
氛围一时间有点诡异,大家似乎都在等师傅的反应,立在一旁的裴居堂问一直留意着何师傅的脸色,但是他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何师傅只是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也没去管三哥旁边的那张空凳子,他朝摄影师点了点头,“拍吧。”
在摄影师的指导下,这一大家子以最好的状态定格在了取景器里,随后他们每人又各自跟何师傅留影了一张,何师傅没心思闹这些,配合完就回去忙他的事了,剩下时间都是几师兄弟妹组队乱拍。
何权青和裴居堂等到其他人都拍尽兴了,他们才悄悄过去让摄影师也给他俩单独拍一张。
“你俩,摆个姿势怎么的,直杵着看起来不太熟啊。”摄影师打趣说,“站近点。”
两人看四周还有这么多双眼睛在呢,也不好真摆什么姿势,他们只能往近点了站,裴居堂两只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揣进外套兜里。
快门要按下那一刻,何权青才急中生智还是有所准备一般揽住了他的肩膀,将这一帧只有他们心知肚明的心思留在了取景画面了。
除夕如约而至,大过年的真是要比平时还更热。
这边人的风俗挺赶忙的,裴居堂大中午醒来时,发现他们家里才开始贴春联挂灯笼,他出家门口一看,周遭一圈甚至还有没开始贴的。
贴对联这些事他不太在行,都是他堂哥裴远和保姆在弄。
他小叔看着裴居堂事也不做的就坐在一边看杨桃染鸡蛋,便意味不明的笑笑说:“果果这么大了,平时也不帮家里搭把手啊?”
“他能做什么,家里的事平时都有保姆做。”老裴叼着根烟举着春联看了看字儿,“把人做直,把书读好,这两点都做到那就行了。”
“大哥,你这教育思路落伍了啊,这凡事都是以小见大啊,你什么小事都不让他做,他以后能做什么大事呢。”
“小事那也有意义之分,有教育意义的我肯定支持,那只会累着他的,那意义就不大了,否则咱们拼命是为了什么,为了生他下来吃咱们吃过的苦吗?”老裴油盐不进的,又开始自己的高谈阔论,“没条件让孩子享福那就创造条件,那咱们现在有条件,你还为难他干嘛,本来就是有条件了才敢把他生下来……”
裴居堂跟他妈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听着,几次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不过裴居堂总感觉他叔过来这边做事以后,老裴的工作就是忙了很多,感觉平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年后跟他爹谈谈这事,毕竟他感觉他叔好像没那么……图好道来的。
这边人吃年夜饭之前还会放一串炮仗,也就下午四点这样,镇上就陆陆续续的响起了炮仗声,一家接着一家,还没吃上年夜饭的人家,还听得人怪着急的。
裴居堂几次跑去厨房问,杨桃和琴姨老是说还有一个菜就上了,结果五六个过去了还没开饭。
他就担心着何家班那边早就吃完饭了,一下子提前过来了怎么办,万一他们吃太晚了,人家不乐意等唱歌那多尴尬。
六点这样时是炮仗声最频繁的时间节点,他们家也终于放了,裴居堂谢天谢地的赶忙洗手上了饭桌。
杨桃嫁给老裴之前娘家人开馆子,不过她自留了一手好厨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馋住了经常来光顾他们饭店的老裴,以至于老裴大了人家十来岁还勇敢追爱,最后也是喜结连理上了,所以两人到哪儿都分不开,在家里的顿顿饭都是杨桃亲手做的,其他地方她就没累过,就下厨这块得出力,这年夜饭搞了个大满桌,两父子感动不行。
不过饭菜再如何裴居堂今个也没有静心品尝的心思,饭桌上怎么热闹他都坐不住,等到他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吃饱下桌后,裴居堂立马跟他爸提了唱歌那事。
老裴好在也没喝高,还是记得这事的,然后就让人去把设备搬出来支棱上了。
事情终于有着落后,裴居堂立马给何权青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玩。
等到他们人到时已经是九点了,烧烤架也烧旺了,除了原本那几人,祝骁还颇有社交影响力的招呼了七八个男男女女过来,有一部分是没上学了的,有一部分裴居堂还在学校里见过,真是见鬼了,在镇上这么久他都没碰到过。
结果一问,他们都认识裴居堂,其中一个女生还说:“我一直记得你啊,你不认识我而已,权哥经常去学校找你,我们都眼熟了。”
人一下来了这么多,裴居堂有点不知道怎么待客的局促,主要是他从来没当过家,而且他这些年一直跟父母东走西奔的,也没个固定的朋友群,这样的阵仗确实还是第一次。
不过何权青还挺会来事,先是帮他把凳子搬了出来,又去调了音响设备,梁晖控场能力更强一点,他和师妹两口子一上烤架,所有人都就等着吃了。
而唱歌这件事明显要比吃的更吸引人,话筒虽然多是多,但音响和投影仪是固定的,轮来轮去感觉谁也唱不够,后面老裴出来做东,并借机携手杨桃一起合唱了一首要死要活的老情歌……
裴居堂和何权青都没怎么唱,两人就光顾当“服务员”了,差不多到十一点这样,大伙陆陆续续开始回家守岁等零点了,话筒才休息下来。
看院子里就剩他们两人和强行被拽过来凑热闹的二哥岳家赫了,裴居堂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看老七的意思吧,或者……我先回去?”二哥一口哑嗓说,他本来就感冒了,又被拉过来吃这些热的,差点要说不出话了。
“我,我跟二哥一块回吧。”何权青连忙表示说。
“哦,那我送送你们吧。”裴居堂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确实不早了。
岳家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润了润嗓子,又问:“你俩那什么……不唱一个?”
“我俩……不用了吧,挺晚了。”裴居堂看了身边人一眼,何权青也是懵的。
“还行,不晚,我去解个手,你们随意吧。”岳家赫抽了两张纸巾,又随手拿起遥控替他们按了播放键,“《一场游戏一场梦》,这歌好,唱这个吧。”
前面有多热闹,此时就有多空唠唠的院子就剩两人了,音响里响起王杰那颇有故事感的嗓音后,裴居堂连忙拿起话筒递给了何权青,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唱完了整首歌。
二哥回来得也很及时,何权青看时间实在不能耽误了,就急匆匆跟裴居堂道了别。
不过这两人走后不到一分钟,何权青突然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
“忘了什么东西吗?”裴居堂意外又担心问。
“是,有个东西忘了给你。”何权青从外套内袋里拿了个红包出来直直塞进裴居堂的口袋里,“过零点了再拆开。”
“红包?这个不……”
裴居堂嘴边的“用”字还没说出来,何权青就很没前兆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这一下后,何权青才想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人看见后,他又交代了一遍:“过零点了再打开,新年快乐,我回去了……”
“哦……”裴居堂懵劲儿上脑了,“新年快乐……”
对方脸上挂着个酒窝,一脸喜气和一如既往腼腆的跑了出去。
时间差不多了,裴居堂也回了屋,零点的钟声敲响后,整个世界都被烟花炮竹攻占了一般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每个人脸上都是五光十色的焰色。
这烟花一直放到了零点四十多分也没有完全停下来的迹象,不过他们都看得有点乏了,于是就回屋了。
“好,大宝贝一个,然后是小宝贝。”老裴肉麻地将手中沉甸甸的红包的分别发给老婆和儿子,又让他们在自己左右脸上各亲了一口。
“我妈今年的怎么有两个啊!”
“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我和你妈的特别节日。”
“哪不一样,全中国今天都是特别节日……”
但裴居堂这才想起来自己兜里还有个红包,但他不敢现在就贸然拿出来,等他爹妈你侬我侬终于回房去了,他也才敢把红包拿了出来。
现在已经是零点以后了,裴居堂怀着有点隆重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何权青塞给他的红包。
里面果不其然有一沓现金,因为除了一沓红的,还夹着一张十块,故而他就先好奇的数了数,红的一共20张,累计2010块。
不仅如此,现金里还夹着一张照片,也就三四寸大小吧,比银行卡稍稍大那么一点,正是那天他们一起拍的。
那天他以为他们离得也没有很近,但如今一看照片,他几乎都要被何权青的手臂揽在了怀里,照片里的他没有笑,因为当时对方的动作太过突然,他有一点震惊,以至于表情蒙圈圈的,不过何权青自己倒是表情管理很到位,那浅浅的假酒窝就证实了这一点。
裴居堂捏着照片看得走神,越看心里的滋味就越不一样,他再无意识的翻过照片看看背面时,只见塑封膜的背面上还有用蓝色记号笔写的几个字儿:
果果,新年快乐,情人节也快乐——2010.2.14。

第31章 你故意的
初一一大早,裴居堂又给他爷爷奶奶磕头拜了个年拿了两个大红包,这边初一早上有不能睡懒觉还得早起放炮仗寓意“新年开门红”的习俗,所以天刚刚亮,裴居堂就被叫起床了。
听说今天篮球场那边有活动,于是他们一家三口就一起过去看了看。
他们九点到时,篮球场上已经人山人海了,裴居堂往前钻了钻,原来是有人在拔河。
除了拔河以外,周边几棵树下还开了几张牌桌,玩十点半的、炸金花的就占了三桌,原本他们是冲着看热闹来的,结果杨桃一看牌友三缺一立马就补了上去,老裴也因为受到邀请,就去了人家家里喝茶。
裴居堂自个在篮球场边上看完了整场拔河,然后正想着要不要把何权青叫出来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晖哥?!”
“我就说是你吧。”梁晖乐道,“新年好啊小老板,中午来我家吃饭呗。”
“这多不好意思啊。”
“唉,客气什么,待会老七他们也过来的。”
“这样?”裴居堂当即有点心动,“那我现在过去?”
“行啊。”
于是裴居堂就跟着梁晖走了,不过也没几步路,他还记得上一次进这个房子时,里边都是出殡吊丧用的东西,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这会儿里面已经添了很多新家具,墙壁也是重新刷了一遍。
师妹见来客人了,连忙招手示意他去烤火桌那里坐下,她又比划了几个数字,表示待会其他几个师兄会过来。
何权青和二哥来的时候还提了两件啤酒来的,他估计没想到裴居堂在,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的不敢看人家一眼。
“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梁晖听见动静,拿着个锅铲就出来了。
“三哥请不动,祝骁在门口被女人迷得走不动道了。”岳家赫说。
“那你们坐着吧,我炒菜去了,桌上我牌,想打自己拿。”
两人双双在烤火桌前坐了下来,不过坐下不到半分钟,岳家赫突然起身:“我进去看看菜炒得怎么样了。”
客厅里只剩裴居堂和何权青两人后,他们也是彼此缄默了好几秒钟,何权青才先打破气氛说:“你今天起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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