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繁侧趴在按摩床上,刚刚才在影厅里睡了一小觉,人还迷糊着,一趴下大脑又开始晕乎乎的,整个身体也在发飘。
周岩理跪坐在他身侧,倒了些温热的按摩精油,他先在掌心来回搓热,然后才覆上江繁肩头。
周岩理手掌很宽,手指有力,沿着脊柱两侧的肌肉缓缓向下,按压、揉捏,按摩手法很专业,也带着私心,燎过敏感地,存在感十足。
江繁睡意一下被周岩理摁没了,身体微微绷紧,等到周岩理手指移开才慢慢放松下来。
按摩房里带着淡淡的木质香味,精油和皮肤摩擦后微微发热。
江繁皮肤白,身体很快就透出了一层粉,从脸颊蔓延到脖颈、锁骨。
两个人都没说话,沉默发酵的时候,比言语更有张力。
周岩理看着江繁后背,目光格外深邃。
按到江繁后腰时,周岩理的手掌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些,拇指在腰侧肌肉那轻轻打圈按摩。
江繁身体一颤,一股酥麻从尾椎骨窜上去,半睁开眼看周岩理,想逗逗他:“耍流氓?”
周岩理又要掏兜,江繁一把摁住他:“哎哎哎,你又要掏结婚证?”
“嗯,我们有证,合法的,不叫耍流氓。”
江繁噗嗤一声笑了,他一笑起来就没完,带动着后背肌肉一起发颤。
周岩理也跟着他笑,江繁笑够了,动了动身体,开始指挥周岩理。
“继续按啊,别停,右边肩胛骨旁边的肌肉有点儿酸,你昨晚太用力了。”
周岩理嗯了声,开始给江繁按摩肩胛骨。
“大腿根儿,你昨晚掰得太开了,再给我好好揉揉。”
“还有后脖颈,是不是还有牙印儿呢?”
确实有牙印儿,周岩理给他摁脖子的时候会刻意避开。
江繁:“后腰再给我推一推,你昨天差点儿给我压断。”
周岩理:“下次我注意。”
江繁叹口气,“哎”了声说:“我还是喜欢你第一次的时候。”
第一次周岩理不敢太大动作,但他又觉得,这几次江繁应该更喜欢,因为江繁的反应一次比一次大。
口是心非?
江繁继续提意见:“上次我脚扭了,你下回抓我脚的时候,别那么用力。”
周岩理点头:“好。”
江繁:“你买的那些玩意儿,能不能别一股脑一次全用我身上,一次一样不行吗?”
周岩理:“行。”
“我提的意见你都往心里记一记……”
“好,我记着。”
经过江繁的不懈努力,周岩理终于对自己的技术产生了怀疑,
他竟然有那么多地方让江繁感到不满,难道真是他技术不行?
周岩理暗暗下定决心——
菜就多练。
江繁耍嘴皮子归耍嘴皮子,周岩理按摩手法确实不错,上次他们爬山的时候他就体会过了。
昨晚两个人做了大半宿,周岩理按了二十几分钟,江繁身上的酸胀感缓解了不少。
“周师傅,按得不错,”江繁闭着眼享受,鼻子里舒服得直哼哼,“加个钟。”
周岩理手上动作不停:“加钟可以,换个称呼。”
江繁侧了下脖子,撩开眼皮,抬手在周岩理蹭了精油的胳膊上划拉一下,最后小拇指勾住周岩理小拇指,指腹贴在一起打圈儿。
“老公,加个钟……”
(一更)
周日下午一家四口玩够了下山回家,这次是江繁开车,刚开了一小截山路,江繁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跟在他们车后。
因为下山的路只有这一条,江繁没多想。
只是等他把车开进市区,那辆黑色轿车依旧不远不近跟着他们,跟车技巧还极其拙劣,非常明显。
江繁故意在市区绕了几条路,时快时慢,后面的车也时快时慢,紧跟不舍。
周岩理跟俩爸爸也发现了后面跟踪的车,林屿州记下了车牌号跟车辆信息,发信息找人查车主信息。
“报警吧,”周默紧拧着眉,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眼,“小繁,前面梅山路有个派出所,你直接把车拐进去,开进派出所。”
“他们没做什么,”江繁又看了眼后视镜,那车还跟着他们,“跟了这么久,也没有超车别车或者撞车的企图,完全可以说是顺路。”
“先不管那些,”周默说,“起码先留个报案记录。”
江繁听了周默的话,刚要拐进梅山路派出所,后面的黑色轿车打了转向灯,往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江繁还是把车开进去报了警,向警察提供了行车记录仪跟车辆信息,民警看完行车记录仪,又给他们做了笔录,查到车主名字叫李青。
四个人都不认识李青,派出所的人给车主打电话核实情况,果然,对方说他们只是顺路而已,并不存在什么跟车行为,这完全是场误会。
因为对方确实没做什么,派出所也只是做了个询问记录了下。
林屿州让人查的也有了结果,李青跟李长山是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前几年给李长山做过司机,后来被辞退回了老家。
江家的人也都知道了他们回来路上被跟车的事,叫江繁跟周岩理回家,问了问具体情况。
家里人已经知道李长山在温泉山庄里找他俩茬儿的事儿了,原来李长山那个老登实在是不要脸,他自己不敢找江家,回家找年迈的父母告状。
李长山满嘴谎话,说江繁实在是不把他们李家放在眼里,好歹他也是长辈,江繁一个小辈,竟然指着他鼻子骂他老登。
李长山爸妈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没听他的一面之词,而是先给温泉山庄的负责人打电话了解情况,确定是李长山请过去的人先喝醉酒惹了事儿,在走廊上骚扰江繁老公,李长山还反过来找江繁麻烦,这才被江繁给骂了。
这些都是有监控记录的,李家老头老太太觉得丢人,直接把李长山赶出了家门。
李长山爸妈还特意给江繁打了个电话,当时江繁正在泡温泉没接到,后来看是没备注的电话也就没回。
老头老太太又专门找到了江繁爸妈,给那个不争气净惹事儿的儿子道歉。
爷奶说起年轻时候的事,也是不住地叹息。
“李奶奶年轻的时候下水落了病,老两口就李长山一个独子,从小就宠,他们又一直忙事业,忽略了儿子的教育,家里只有两个保姆照顾,等发现他长歪,想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后来李长山结婚生了孩子,老头老太太想把孙子接到他们身边照顾,但孩子妈不让。
有李长山那个不靠谱的爹在前面打样儿,李海长大了比他爹还作。
老头老太太好几次被他们父子气到住院,现在已经彻底拿他们没了办法。
全家人都没想到,李长山竟然敢找人跟踪江繁,虽然没出什么事,但一往深想,全家人头皮都是一麻。
“这个老登,”江繁气得不行,转身就要出门找他算账,“我去找他。”
周岩理拉住江繁:“你去了也没用,他们不会承认。”
江爸江妈实在担心江繁的安全,直接带着行车记录仪,找去了李长山家里。
李长山晚上喝了酒,睡得正懵,被江繁爸妈找上门,人也傻了。
他虽然跟江睿城是同龄人,但在江睿城面前就是怂包一个,点头哈腰,端茶倒水。
江睿城不是来喝茶的,直接说明了来意,给他看了行车记录仪。
李长山说什么都不承认是他做的,说李青早就被他辞了,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系过。
江睿城警告李长山,如果他们敢对江繁做什么,他们全家都不会放过他。
李长山心里咯噔了好几下,这事儿他确实不知情,李青给他做司机的时候,偷了他包里三万块钱,最后被他发现辞退了。
江爸江妈一走,李长山给李青打电话,对方咬死了说自己只是顺路而已,是他们多想了。
李长山警告李青,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
几天之后,江繁接了个陌生电话,对方电话里就叫了声“繁哥”,之后一个字都不再说了。
江繁只能听出是个男人,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又看了眼屏幕上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问:“你是?”
“繁哥,我是小鱼啊,你忘了吗?”
“原来是小余啊,”江繁还是没想起来,但还是假装熟络地跟人打招呼,试图套出更多话来,“最近在哪儿发财呢?”
对面的男人说:“我现在定居在南城。”
“南城好啊,冬天比咱们这儿暖和。”江繁开始了不用过脑的寒暄,脑子里飞速寻找姓余的人。
“就是离家很远,回来一趟不容易。”
“嗐,忙事业嘛,都这样。”
两个人唠了半天,江繁也没想起来对方是谁,直接问他:“对了,你打电话找我,是有事儿吗?”
“是有事,很重要的事儿,繁哥,那年李海给我下药,是你帮了我才没被他给祸害,这些年我一直都记着你的恩。”
对面一提,这次江繁是真想起来,不是小余,而是小鱼。
“原来是你啊。”
对面:“?”
“你继续说。”
“我想约你吃个饭,我们能单独见面聊一聊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江繁挠挠头,不太想去,“电话里不能说吗,非得见面单独聊?”
“嗯,得见面说,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江繁看了眼时间:“但是南城太远了,我最近太忙,走不开。”
小鱼说:“我回来了,明天就得走,今晚能见一面吗?”
江繁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行,你说个地址吧。”
周岩理忙完手头上的活进了卧室,江繁下意识摁小通话音量,电话那头小鱼说了时间地址,两人约好晚上8点餐厅见面。
江繁摁小通话音量的时候,周岩理注意到了,等江繁挂了电话才假装不经意地问:“谁的电话啊?”
“没谁,就是以前的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一个小学弟,好多年没见面了,说要约我见面,一起吃个饭。”
小鱼说有重要的事儿,江繁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也就没提前跟周岩理说。
江繁单独去见的小鱼,没带周岩理,也没跟周岩理说见的人追过他好几年。
当年小鱼追江繁很猛很直接,送花送情书送礼物,大冬天的给怕冷的江繁送自己煲的鸡汤,干什么都先想着江繁,江繁身边的兄弟还有意撮合过他俩。
小鱼长得挺好看,长相也卡在江繁审美上,但是吧,他对小鱼没有那种荷尔蒙的冲动,是真不来电,一直把小鱼当朋友看。
李海给小鱼下药那次,江繁能帮上他,也纯粹是巧合。
小鱼出院之后专门谢过江繁,当时又表了一次白,最后还是被江繁拒绝。
李海入狱,李长山不敢找江繁麻烦,扬言要报复小鱼,小鱼实在害怕,直接离开了这座城市,也没再联系过江繁。
餐厅里,江繁跟小鱼面对面,小鱼变化很大,跟江繁记忆里的学弟不太一样,人看起来也有些憔悴,双目暗淡。
江繁无意探究别人的经历跟生活,直接问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当面说。
“繁哥,你要小心李海。”小鱼提醒他。
“他出狱了?你们是不是见过了?”
小鱼握紧了水杯:“他三个月前出狱的,一直想找我,但我早就搬走了,我这次回来,是回老家参加一个长辈的葬礼,李海在葬礼上堵上我,最后被我报警撵走了。”
江繁听完,气得一拍桌子:“他是不是又威胁你了?”
“他说还会来找我,”小鱼把李海威胁他的话又说了一遍,“他还说,会去找你。”
经过小鱼这么一提醒,江繁又想到了前几天跟车的人,如果不是李长山找的人,那就很有可能是李海干的。
李海蹲了三年大狱,一定非常记恨他。
“这件事确实很重要,谢谢你的提醒,你自己也小心。”
江繁已经很饿了,聊完正事儿就闷头干饭。
小鱼好像没什么胃口,吃两口就放下筷子,一直看着江繁,开始有意无意找话题。
“繁哥,你变了很多。”
“人都是会变的。”
小鱼又一次试探:“你现在,还是自己一个人吗?”
江繁把手伸进口袋,掏出裤兜里的结婚证放在桌子上:“不是一个人,我已经结婚了,也快办婚礼了,到时候有空来喝喜酒。”
江繁这招儿是跟周岩理学的,他也是担心小鱼再跟他表白什么的,出门前特意揣上了结婚证。
小鱼真不知道江繁已经结婚了,当年李长山一直找他麻烦,他为了避开李家,跟这边的朋友切断了所有联系,自然也不知道江繁的消息。
看到桌子上红彤彤的结婚证,小鱼的期待彻底落空,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还是不死心,脑子一抽,继续说:“繁哥,我还喜欢你,其实……你结婚了,也没关系。”
江繁刚想说“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就感觉后脖子一凉,好像有人在看他,那视线黏在他身上,有实质一样,能把他脖子穿个大洞。
江繁扭头扫了几眼,他们这张卡座在墙角,中间有很宽的柱子挡着,盲区很大,他能看见的人都在认真吃饭,没人在看他。
难道是错觉?
江繁饭没吃饱,也没心情再吃,看小鱼也不吃了,放下筷子主动去结了账。
正事儿聊完,他得回家了,周岩理肯定在家等他呢。
小鱼没再说什么没分寸的话,两个人一起走出餐厅,在门口道别。
小鱼站在路边用打车软件叫车,心里还期待着江繁会说句送他回去。
江繁不会烂好心,更不想给人留下什么空白的幻想,只说了句注意安全。
江繁一转身,看到站在路边的周岩理,下台阶的脚一空,一个趔趄差点儿从台阶上摔下去。
小鱼惊呼一声,刚想上前扶人。
周岩理长腿一迈,嗖一步跨上三阶台阶,胳膊一伸搂住江繁,稳稳托住江繁要歪的身体。
“你……你怎么来了?”江繁一说话,嘴边聚拢了一圈白气。
夜里风大,犀利,吹在人脸上小刀刮一样,江繁吸吸鼻子。
周岩理没管站在旁边的小鱼,自顾自给江繁整理衣领,攥着他冰凉的手来回搓,直到把自己身上的热气彻底过给江繁,又在江繁被北风吹红的鼻头上捏了下。
“天儿太冷了,我来接你回家。”
(二更)
江繁没想到会被周岩理当场抓包,虽然他没做亏心事儿,但他还是很心虚。
三个人不能一直这么尴尬着站在马路边,江繁主动做介绍。
“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学弟,小鱼。”
“这是我爱人,周岩理。”
周岩理揽着江繁,主动伸出一只手跟小鱼握了下:“你好,我是江繁老公。”
小鱼上下打量周岩理,他以前是知道江繁喜欢纤细温柔一点儿的男人的,没想到,最后跟江繁结婚的会是这样一个男人。
周岩理那么高,那么冷,身上的气场能压死人,小鱼想多观察几眼,都不敢跟周岩理对视。
江繁生怕周岩理会误会,一直跟周岩理十指紧扣,贴他很紧,就差拉开周岩理衣服拉链自己拱进去了。
“你还没叫到车吗?”江繁问。
小鱼举起手机看了眼:“快了,马上就到。”
他刚说完,一辆车停在路边,小鱼看清车牌是他叫的车,赶紧往前走了两步。
“繁哥我车到了,就先走了,再见。”
他如果再不走,就要被周岩理的眼刀子给戳死了。
“行,路上注意安全,”江繁弯腰挥挥手,“谢谢你今天的提醒。”
“没事儿,”小鱼拉开车门,回头看了眼江繁,“繁哥再见,以后常联系。”
常联系是不可能常联系的,回去路上周岩理开车,他什么都没问,江繁自己滴里嘟噜全交代了。
说小鱼以前追过他,说他们跟李海之间的恩怨,说晚上小鱼约他见面只是为了好心提醒他李海出狱了,后面可能会找他麻烦。
江繁特意强调了好几遍,他跟小鱼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吃个饭而已。
周岩理终于开口说话了:“可他……明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还要跟你表白。”
“操?”江繁侧了下身,“刚刚在餐厅里看我的人,是你?”
周岩理还挺委屈:“我说我是路过,你信吗?”
“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江繁突然就来了火,“你是不是跟踪我了?”
“不是跟踪,”周岩理解释,“前几天我们从温泉山庄回家的路上被人跟踪,所以我很担心你,就跟着来了,我刚刚确实在餐厅。”
不管周岩理说什么,江繁心里已经认定了,周岩理就是跟踪他。
他都能想到,就算没有李家的人找麻烦,周岩理也会跟着他来。
后半程路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江繁在餐厅没吃饱,一回家就进了厨房,摆弄半天也没摆弄出个像样的饭来,最后还是周岩理煮了两碗面,两个人面对面无声吃面。
江繁知道不能一直这么着,要是以后他跟朋友正常约个饭聚个会,周岩理天天跟着他怎么办?
江繁回了卧室,从抽屉里扒拉出他跟周岩理签的结婚协议,把里面的条款念给他听。
“这里,你看到没,协议上都说了,我们不能干涉对方的交友,我们应该有自己的空间,朋友,自由。”
周岩理放下筷子,不看结婚协议,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江繁:“你现在,还是把我当成协议的结婚对象吗?”
江繁一下子哑了火,这时候掏结婚协议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其实他只是想跟周岩理说,他们虽然结婚了,可有最基本的自由,他们不能把彼此捆得太紧。
但是江繁好面儿,不承认是自己做错了,把协议合起来往旁边一扔:“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周岩理声音很平静,“你今天出门前,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江繁没再解释什么,自己洗完澡往床上一躺,闭眼就要睡觉。
周岩理也不逼问,他也要上床,江繁让他去隔壁房间睡去,不许他睡这里。
“我不想去隔壁睡。”周岩理站在床边,不走。
江繁把被子一裹:“那你就回家睡吧。”
一句话错,后面句句话都是错。
周岩理直接收拾了自己行李,江繁没睡着,听到行李箱轮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听到周岩理站在门口跟他说了句“我走了”,然后就是开门关门声。
等到客厅彻底安静下来,江繁嗖一下扑下床,所有角落都找了一遍,确定周岩理真的走了。
他呆呆看着大门,嘟囔一句:“都多大的人了,还玩儿离家出走那一套,真是幼稚。”
江繁完全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是他让周岩理回家睡的。
周岩理没有离家出走,也没有回去找俩爸爸,他拖着行李箱去了丈母娘家。
江家老老小小还没睡,看周岩理大半夜自己收拾行李来了,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问他怎么了。
周岩理什么都不提,只是笑笑说:“没事儿,我就是想过来住两天,陪陪爷奶,爸妈,还有大哥。”
爷奶、爸妈、大哥同时开口:“……你跟小繁吵架了?”
周岩理说“没吵架”,说完低着头,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上了楼,直奔江繁房间。
不让他睡他房间,他不还是睡了?
周岩理这个表现,家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指定是跟江繁吵架了,在江繁那受委屈了,还委屈得不得了,不然怎么会大半夜跑到丈母娘家?
江繁是被全家连环call给喊来的,江繁正在家琢磨要不要给周岩理打个电话呢,如果打电话,该找什么话题给他个台阶,让他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但他又想,离家出走的毛病不能惯,这要是把周岩理给惯出习惯了,以后他俩但凡有点儿矛盾,周岩理就离家出走,那往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江繁万万没想到,周岩理没回自己家,也没有离家出走,他直接去了他家。
全家连环召唤,江繁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家。
爷奶说:“小繁啊,你是没看见岩理刚刚进门时的模样,眼眶都是红的。”
爸妈说:“一看就委屈得不行,自己拖着行李来的,我们问他是不是跟你吵架了,他还给你打掩护,说没有吵架。”
大哥说:“一直在楼上,到现在还待在你房间里,他说,想在你床上睡。”
江繁:“……”
周岩理你个茶茶,真是好高的段位,把他们全家都拿捏得死死的。
听起来确实什么都没说,但已经实打实把所有状都告完了。
告状精本精下楼后,直接站到了爷奶中间,垂着视线,眼睛虚虚地看着地板。
江繁看他眼眶确实有点儿红,身上的睡袍也是他的。
江繁抬手,点了下周岩理,周岩理立刻看向爷奶,爷奶扭头就呵了江繁一声。
“小繁,你别这么凶。”
江繁很无辜,他哪里凶了?
江繁冲上去,把站在爷奶中间的周岩理拽到一旁:“你有事儿说事儿,你收拾行李来我家干嘛?”
他这么一说,周岩理更不愿意了:“你家不就是我家吗?你还是没把我当成一家人。”
江繁:“……”
爸妈接了话:“对啊,什么你家我家的,我们都是一家人,这里就是岩理的家。”
爷奶也走过来,拍拍江繁胳膊:“小繁,有话好好说,别吵架。”
江繁刚想解释,周岩理已经先他一步开口:“没有的奶奶,小繁只是跟我在说悄悄话。”
爷奶说:“你不用为他辩解。”
江繁又一次张嘴,周岩理又一次先声夺人:“爸,是真的。”
江睿城摆摆手:“别说了,是我们把小繁宠坏了,以后他要是再让你受委屈,你尽管回来跟我们说。”
江繁嘴边刚冒出个音节,周岩理再三领先:“爸妈,你们真的误会小繁了,还有,爷奶爸妈大哥你们一定要相信小繁,小繁对我真的很好,真的真的很好。”
周岩理越描越黑,江繁嘴皮子直哆嗦,手指着周岩理:“你说的,都是我的词儿啊。”
周岩理真心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嘴一张,江繁立马用手捂住,趴在他耳朵上小声说。
“快别说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快快收了你的神通吧,回家我就把结婚协议撕掉行不行?”
第51章 战绩可查
周岩理眼睛一亮,他没想到还有额外奖励,他只是想让江繁能来找他和好,没想到还能撕掉结婚协议。
江繁已经不只是在给台阶了,他这是直接把人往炕上抬。
周岩理秉持着有炕不上王八蛋的原则,也不再装了,立马跟江繁亲亲贴贴,秀起了恩爱。
已经准备好满肚子劝和腹稿的爷奶、爸妈、大哥:……
所以我们是你们小两口play里的一环吗?
虽然小两口和好了,但江家老老小小准备好的腹稿绝不能浪费,全家特意针对小两口吵架一事,召开了江家第九次全家代表大会。
江峥手速极快,打印好会议手册,分发到了每个人手上。
主持人还是江峥,他一说完开场,紧接着爷奶爸妈轮流给他俩上课,做思想工作——
好男人,要把家人放在心上,家和才能万事兴,夫夫齐心,其利断金,要包容,要体贴,要爱。
这是周岩理第一次参加家庭大会,态度极其端正。
江峥分发给他的会议手册他也收得好好的,上面有不少夫夫相处之道,他觉得里面的内容非常好,还能起到个警钟作用。
周岩理准备一会儿结束后带回家,裱起来挂在墙上,两个人以后要是再吵架,就抬头看看。
江繁听着家里人磨耳朵,早就神游天外去了,抱着胳膊,就盯着周岩理看。
俩人一对视,周岩理就冲他笑一下,再一对视,周岩理再笑一下。
江繁原本板着张脸,最后也被周岩理给整笑了,火也退了个干干净净。
会上轮到小两口表态时,周岩理第一个站起来发言,先是挨个感谢家人的理解跟支持,又说今天学到了很多东西,最后握着江繁的手,保证以后一定跟江繁好好相处。
轮到江繁表态时,爸妈看他眼神儿发直,就知道他什么都没听进去,曲着手指敲敲桌子,提醒江繁要态度端正,该他发言了。
江繁不知道该说啥,但他是知道周岩理刚刚站起来了,还说了话。
他干脆用了万能公式,一昂脖子:“俺也一样。”
全家:“……”
家庭会议一开完,江爸江妈让他俩晚上在家睡,周岩理已经把行李箱拖下了楼,他着急回去撕结婚协议呢,晚上就不在这睡了。
三个小时不到,周岩理是红着眼眶来的,呲着大白牙走的。
一出门江繁就捣了周岩理一拳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
“没想到啊,你小子看着浓眉大眼的,竟然是这种人。”
“你不去演戏实在是太可惜了,连头发丝跟呼吸都是演技。”
“心眼儿可真多,下回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大半夜的来我家告状。”
“是你让我走的,”周岩理反手握着江繁拳头,揣进自己大衣兜里,“我没地方可去,只能来找爷奶爸妈。”
“你就是来告状的,我说让你走,那不是气话吗,你听不出来?”
江繁都快烦死了,指甲用力挖了下周岩理手心:“以后我要是再说这种话,你就当没听见,当我放屁行不行?”
江繁挖得挺用力,但他指甲很短很圆润,最后出来的效果就是给周岩理挠了下痒痒。
周岩理握着江繁手从兜里拿出来,贴在自己胸口左边心脏的位置上:“以后别说这种气话了,我听着难受,这里难受,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