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鬼by辍冬
辍冬  发于:2025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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苛丑冷着脸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甘衡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甩脸色给谁看呢?”
苛丑嘴硬:“我没有。”
“行了,等着吧,等我见到那老头了,就带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甘衡仰着下巴冲他哼哼笑了两声,那模样是说不出的骄矜。
苛丑伸手绕他挂在腰间的玉佩,“好……我等你。”
他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煞气,苛丑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他不能将甘衡逼得太紧了,这腰间不是还挂着他送的玉佩么?不管他在这奉先城的何处,自己都是能找到他的。
他看着甘衡离开的背影,眼神同这夜色一样浓郁起来。
他要一步步,就跟爬通天道一样,让甘衡全然信任他,对他毫不设防。
现在他不就是做得很好么?

来春楼大半夜的来了个闹事的纨绔。
这人长得其貌不扬,架势还挺大的,上来就指名道姓要点来春楼的头牌——花娘。
谁劝都不好使。
劝到后面这人甚至还哭了起来,一抽一抽的,他说:“我钦慕花娘已久,现如今就要离开奉先城了,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就只是想在临走前见花娘一面。”
一哭二闹三上吊,使出了浑身解数。
就在楼里的大汉要把人拖出去的时候,二楼的垂幕伸出来了一只手,有一个略微磁性的女声道:“让他上来吧。”
这人哼了一声,理了理被扯乱的衣服,得意道:“拦什么拦,还是不得放我上去?”
等人坐到了厢房内,先前嚣张的架势全无了。
他重重地舒了口气,手心里都在冒汗。
乖乖,这么撒泼在外面混是容易挨揍的,但好在达到他想要的结果了。
他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还好,没有顶着自己这张脸过来,实在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
这其貌不扬的纨绔便是甘衡,他一屁股坐到厢房的桌子前,先给自己倒了杯水,演泼皮无赖还真是辛苦。
他伸手摸进衣兜里,感受了一下那被他放在衣兜里的黑色手链,这链子不是什么稀奇物,稀奇的是上面坠着的铃铛。
通体漆黑,没有铃舌,怎么晃荡都不会发生声音。
他想起在四方赌馆的时候,韩宁将这个东西拿出来递给他同他道:“你只需要将狐仙引出来,而后将这链子戴在他手上就是。”
当时那铃铛就在甘衡的眼前荡来荡去,黑得诡异,韩宁温柔的声音响起:“这铃铛是我在木越殿求的‘同心铃’,有两条,只要戴上了,两人便会同心同德、同运同命。”
甘衡清楚地看到,韩宁垂下来的那条手腕上戴着的黑黑的便是另外一条手链子。
“他三舅二姥爷的还真是有病。”甘衡想着想着,没忍住骂了一句。
这时厢房的里间走出来一个人,端是隔着轻盈的薄纱,都能看出这人身段妖娆、柔弱无骨。
一把嗓子更是低沉又含着春水般,“不知道花娘是何处惹得公子如此钦慕了。”
甘衡在心里喟叹,你别问我啊,我也想知道。
紧接着花娘掀起薄纱,薄削骨立的身形,那细腰也不知是怎么将人撑起来的,薄薄一片的背,哪怕是穿着衣服都能想象到里头是如何一副单薄的身子。
实在是病弱美人啊。
甘衡抬头往上看去,然后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靠……这花娘……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生得一副雌雄莫辨的模样,竟然还有喉结???
花娘察觉到了他的神色,垂眼笑了笑:“看来公子对花娘的钦慕实属当不得真。”
花娘缓步走过来,又替甘衡跟前喝完了的杯子里倒了杯水,那一举一动里都是被调教出来的风情,花娘故作伤心:“果然啊,你们男子的话就是做不得数,为了那么一点欢喜,什么假话胡话都编造得出来。”
甘衡僵硬地笑了笑,他收回他之前在四方赌馆门口吐槽的那句:没钱人进赌馆就跟太监进妓院一样。
他亲身验证了,感觉还是太监进妓院更尴尬些……虽然他不是太监……但现在这种情况……他觉得自己跟太监没差……
这是……他瞪大眼睛看着极其熟练就坐到他腿上的花娘。
不是……他又瞪大眼睛看着花娘将他搂住。
紧接着花娘呵气如兰摇晃着俯下脑袋来,就好似要同甘衡亲上般。
“花娘!”甘衡大惊,一下子将人推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甘衡喉间哽了一下,脑子疯狂在转,“我这人比较喜欢循序渐进,咱们要不先聊聊人生理想和诗词歌赋?”他说着还讨好地冲花娘笑了笑。
花娘细长的眉挑起来,他拨了拨额前散落的碎发,“原来公子喜欢玩这些。”
甘衡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但是现如今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哈哈,是啊。”
花娘一拍手,屋外就有人推门送进来了一把琵琶,花娘伸手接过,细长的手浅浅波动了一下琵琶弦,一阵音色响起,花娘抬眼看向甘衡:“公子,人生理想和诗词歌赋花娘是谈不来了,但是这曲,花娘倒是可以弹弹。”
花娘抱着琵琶,低眉垂首,脸微微贴在琵琶弦上,缓缓地拨动了一声,他问甘衡:“公子想听什么?”
甘衡疯狂在想,哪首曲子比较长。
花娘却没有想等甘衡的答案的意思,他轻笑了一声,“都说晏曲是琵琶曲的巅峰,晏曲花娘倒是会一首,这可是内阁的大人最喜欢听的,今日花娘便弹给你听。”
“公子听好了,这首曲子叫做《归》。”
第一个音弹出来,甘衡便觉得悲从中来,流水似急促悲凉的乐曲从花娘翻动的手指中倾泻而出。
她开口唱道:“长路漫、月光凉;才知何为跋山阻、涉水难;河畔无人喊渡船……”
那一声声合着琵琶凄凉悲楚的曲调,彻底将甘衡震慑住了。
“谁人愿载我的将军回乡?”
这是晏曲,是三百年前的古人作的曲,可现如今甘衡坐在这,听着这曲声和这歌声,只觉得其中的痛苦和难过仿佛跨越数百年感同身受到了。
“家国之事已逝,儿女情长情藏;远方战旗猎响,梦中长枪已断;我的将军啊……”
琵琶声骤缓,好似连绵不断的愁苦,“我何时才能带你归乡?”
突然琵琶声停下来了,甘衡微微发怔,这才发现花娘没有再弹琵琶了,而是有几分错愕地望着自己。
甘衡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不弹了,这才突然发觉自己喉咙沙哑,他抬手就摸到了一脸的泪水。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落泪的。
花娘放下琵琶,“瞧瞧我,我就不该弹这么苦的曲子,先前内阁那位大人听的时候喜欢得很,却不想竟是将你听哭了。”
甘衡也觉得有几分丢人,他连忙摸了把脸,尴尬道:“是你曲子弹得太好了,我……一时情难自抑……”
花娘笑了笑,抱着琵琶朝甘衡走过来,他轻柔地点着甘衡脸上还残留的泪痕,眉眼里都是魅惑,他问:“公子不要想那些伤心的事了,我们照你喜欢的玩法玩……”
花娘凑近了甘衡,一声轻笑喷在他脸上,带着青楼里很寻常的香气……以及……
甘衡微微皱眉,他总觉得这花娘身上有一股他很熟悉的气息,只是现在这会,正是危急关头!他还哪有心思想这些!!
花娘吐气如兰,他一边抱着琵琶往甘衡身上压,一边问他:“公子是想要这琵琶声急一点呢?还是想要这琵琶声缓一点?”
说着伸手就朝甘衡身下摸去。
甘衡实在是招架不住花娘这般热情,他死死地钳住花娘的手,勉强笑道:“方才的曲子还没有弹完吧?”
花娘拿那双眼睛打量了甘衡半响,紧接着轻笑抽身,“公子说吧,见花娘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甘衡也不再跟他卖关子了,他怕再卖下去,自己这有些什么东西就保不住了……
“我听说来春楼里拜了一位财神爷。”
花娘先是一愣,而后瞬间明白甘衡是冲着谁来的了,他也不瞒着,直接就点头承认,“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来,其实真正想见的是这位财神爷。”
花娘笑了笑,突然就来了句:“等你许久了。”
甘衡莫名奇妙。
花娘解释说:“早些时候便有木越殿的童子给我带话,说不久之后会有人上来春楼点名要见我,但实际上是为财神爷来,让我务必应允,我已经等了许久了。”
甘衡听得眉心直跳,“木越殿的人给你带的话?”
花娘:“正是。”
甘衡怒火中烧,也明白过来点什么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骂荀樾那老头什么好,只得怒批了一句:“他们修道的竟然还逛青楼??”
花娘:“诶,男女欢爱人之常情。”
甘衡幽怨地盯着他的喉结,这算哪门子的男女欢爱……
花娘还有几分不确定:“只是那带话的童子说是个漂亮的青年……”说着目光尴尬地看了甘衡的脸一眼。
甘衡顶着一张易容之后的丑脸,大言不惭地问:“怎么?我不够漂亮么?”
花娘脸上堆起笑意,拿出他哄那些宾客的技巧,“这哪里是漂亮,那必定是英俊威武、容貌非凡啊。”
甘衡:“……”难怪说人家是头牌呢。
花娘问他:“你想见那位财神爷也是为了求财么?”
甘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花娘却突然站起身,先前总是带着勾引魅惑的脸上,难得有几分严肃,他认真道:“别多心,我只是想告诫你一句,求财可以,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甘衡皱了一下眉,没有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花娘垂下眼,开始细细同甘衡道:“财神爷……并非什么神仙,他不过是一只即将修成得道的狐妖。”
不用他说,甘衡其实也猜到了。
“我第一次在来春楼遇到他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五六岁。”花娘说到这笑了一下:“多稀奇,咱们做这行的竟然还能碰到这样的人物,无权无势,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架子,可他却能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花娘皱了一下眉,他所学不多,会的成语也就寥寥数个,他想了半天,绞尽脑汁才想到如何去形容那人,他说:“莹莹如玉,就好似挂在天上的月亮……”
甘衡眉眼微动,不想这花娘同狐妖之间竟还有一段情,可等他想到那狐妖是个什么德行,又觉得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才不正常……
“只可惜,当时年纪太小了,不懂明月总归是要高悬的道理。”花娘自嘲地笑了笑,“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公子可千万不要学我。”
甘衡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是好奇的。
花娘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他当即站起身来,转身背对着甘衡,将披散的长发拨到一边,“公子,可能有点吓人,你若是觉得难看,闭上眼睛就是……”
紧接着甘衡还没有反应过来,花娘就脱掉了一身衣服,那层层叠叠的衣物坠落下来,挂在花娘的手肘间,露出了整个背脊。
甘衡一愣,第一反应是,果真同他想象中一样的瘦,而后便缓缓地瞪大了眼睛。
那背脊上不是一般人光滑平整的肌肤,而是带着一根一根毛发从皮肤上破土而出的伤痕,渗了血却结不了痂,因为那伤痕之上是被人一根一根植上去的狐狸皮毛!
甘衡突然就想起为何会觉得花娘身上除了那股香气,还有另外一种熟悉感了!
那股味道他闻到过,在狐仙庙的普南和尚身上!

第47章 见财神(五)
花娘将衣服重新穿好,“我为了将他留在身边,自愿种下了这狐狸皮,也是如今才明白过来,他想要披上他皮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我。”
甘衡叹了口气,也不好多说什么。
花娘笑了笑,“一会我来请他,不管你求什么,他都会遂了你的愿的。”
甘衡俯身冲着他一拜:“有劳了。”
花娘微怔,“你何必拜我……”青楼中的人,不值得如此敬重的。
可这话花娘咽于唇舌之中,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不想叫眼前这小公子觉得自己在轻贱自己。
甘衡跟着花娘来到了厢房里间。
这儿摆着一方供台,供台上挂着的也是一张狐狸皮。
花娘点烛烧香,俯身叩拜。
好一会,有青烟从皮中冒出,紧接着一个调笑的男子声音响起:“花娘,今儿又是因为什么来请我?”
青烟化形,是个衣衫不整披散着头发的男人,男人仿佛才睡醒,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要睁不睁着,抬手打了个哈欠。
“爷,是有人想见你。”
财神爷这才抬起眸子朝甘衡望去,先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可能是被甘衡丑到了,连忙把眼睛挪开,眉毛都要蹙到一起了,本来刚睡醒被人请过来就烦躁,现在睁眼又看到这么个丑东西,财神爷有点恼火,“什么丑东西?”
甘衡:“?”
花娘也有些尴尬。
狐妖挥了挥手,“若是无事,我接着回去睡觉了。”
“诶……”甘衡拱手一拜,笑道:“财神爷,我就想求个十万两黄金。”
要是求到了,还有他韩宁屁事。
狐妖定眼看了甘衡一眼,忍无可忍地闭上眼睛:“丑……实现不了。”
甘衡眼角抽搐,这狐狸精还是个死颜控?
眼看着狐妖又要化作青烟溜走,甘衡连忙伸手将人一把拉住,也懒得废话了,伸手就将对方的手腕擒了过来,打算先下手为强。
狐妖眼神一凛,伸手挡下。
两人你来我往,竟是打了起来,招式往来间,狐妖捏着甘衡的手肘骨往上一直捏到他肩膀处,手下用力想将人肩膀卸了,却不想一路摸过去,眼神越来越古怪。
就在对方迟疑的片刻,甘衡连忙抽手脱身,这条救了自己胳膊一命。
狐妖先前还对甘衡爱搭不理的,这会子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冒着绿光,他问:“神仙骨?”
甘衡一愣,皱着眉:“什么?”
狐妖抬手,大脑在飞快思虑般轻轻地咬着自己的指尖,他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自言自语道:“神仙骨怎么可能长在这样的人身上……”
而后恍然大悟般,他朝甘衡施了个术,甘衡脸上那张假皮瞬间就化为乌有,显露出底下清清泠泠的一张面容来。
狐妖大喜:“哈,我就知道!”
花娘也被这变故骇了一跳:“公子……”
甘衡面无表情地望着这狐妖,“行了,现在你能实现我十万两黄金的愿望了吧。”
狐妖桃花眼里都是喜色,“当然。”
甘衡松了口气。
那狐妖却又道:“但我不能就这样许给你了……”
甘衡:“……”
狐妖一步一步朝甘衡逼近,“我到如今还是第一次瞧见真正的神仙骨……你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甘衡皱着眉连连后退,“什么神仙骨不骨的。”
“过来。”狐妖五指一陇,甘衡便如被人操纵了似的,一下子就被牵引过去,被对方一把握住了腰。
甘衡大惊,这狐妖修行不浅,哪怕是褪皮这么多次,身上的灵气还是不可小觑,甘衡不想贸然同对方动手。
“你需得应我,披上我的皮。”
甘衡都要无语了,这狐狸精是什么毛病?就这么喜欢看别人披着他的皮?
“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想要别人披你的皮呢?”甘衡觉得这事就很奇怪。
首先狐狸不比蛇一类的动物,他们没有天生褪皮的需求,他们若是褪皮,那便是血淋淋地从身上撕下来,每褪一次都犹如死过一次,而且还很长时间才能够愈合,哪怕愈合之后,灵气也短时间之类恢复不到褪前。
因为褪下来的皮上也是会残留灵气的。
甘衡这个问题也把狐妖问得一愣,他:“这皮既然褪下来了,总得有点作用吧。”
“狐妖的皮能用的地方多了去了,何苦总是想要别人披上,人不人妖不妖的,你喜欢?”
“我……”狐妖被他这话一噎,也死死地皱着眉深思。
“我见过狐狸皮同人身契合得最好的……”甘衡看着他,试探性地问:“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
“一个叫普南的小和尚。”
狐妖听到这个名字,眉眼一瞬间舒展开了,“我当然记得,那可是我第一次褪皮,那小可怜当时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褥子和皮肉粘连在一起,蚊虫苍蝇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啃咬,他生了蛆、化了脓、烂得肉可见骨……可他见着我了竟还朝着我笑,一双眼睛弯弯的。”
花娘愣愣地站在那,他听着狐妖话中的笑意,只觉得身后已经变成疮的伤口又在重新溃烂,那一根根扎进他身体里的毛发,像针,拼命地往他身体里钻,这么多年他原以为自己都已经习惯了,却未曾想过此时此刻会是如此强烈的提醒他。
提醒他的自作多情、提醒他的不自量力。
狐妖叹了口气:“这小和尚什么都好,同我的皮毛都融合得那样好,就是一次都没有拜过我,看来还是我第一次褪皮残留的灵气太足了,叫他对我无所求。”
他说着又问甘衡,“你既然认识那小和尚,那你同我说说,他现在如何了?”
甘衡:“他已经死了。”
狐妖一怔,眼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怎么会……我那一身狐狸皮,是能护他一辈子的……”
甘衡:“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那一身皮既救了他,却也害了他。”
狐妖握着他腰间的手一紧,呲着牙:“他为何到死都不拜我?”
甘衡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那小和尚心里拜的只有他娘这一尊佛。
“无妨……我也能试试这神仙骨的滋味。”狐妖说着朝甘衡吐出了一口雾。
甘衡压根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猝不及防就将那雾气吸了进去。
而后就感觉脑子里一片迷茫,压根再也提不起任何思考的心思,他想,完了,这狐狸精还来阴的。
花娘于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合上厢房里间的门轻轻地退了出去。
甘衡浑身燥热,下腹的火就好似将他点着了,让他干涸,恨不得叫嚣着有什么涌入身体之内才行。
狐妖伸手勾住了他的腰带,那腰带上的黑色玉佩一阵一阵晃荡。
狐妖觉得自己修成人型后一直都伪装得挺好的,装人嘛,不过是很简单一件事,与人欢爱也讲究个你情我愿、水到渠成,他游戏世间数百年只觉得人的开心痛苦、快乐哀愁,全都是最无用的。
可今日他整个人却十分暴躁,仿佛抑制不住兽性,一股子发泄不出的怒意堆积在心头,这怒气无处可去,便烧到了甘衡的头上,他只恨不得将掌中这人烧死、烧尽、烧到只剩一身神仙骨。
他口中的兽牙显露出来,竟一时间收不回去,他眯着眼道:“我倒想看看人人都求的神仙骨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甘衡烧得迷迷糊糊听到这么一句话,只觉得脑袋都充血了,你大爷的神仙骨!!只可惜他喉间没有一滴水分,连话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甘衡只觉得自己腰带一松,紧接着腰带就被扔到了地上,那黑色的玉碰撞出“当啷”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在桥洞里闭目养神的苛丑陡然睁眼,一双眼睛里隐隐泛着幽微的红光,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直直朝来春楼的方向望去,下一瞬便化作黑雾消失了。
一旁的小曰者还在桥洞里睡得香甜。
厢房里,甘衡对着自己的舌尖猛咬一口,生锈的血味猛地涌进他口腔中,他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将手摁在左肩处,咬着舌尖保持冷静,细长一条的骨鞭被他从左肩处抽出,顿时击退了狐妖。
狐妖动了动脖子,“这神仙骨竟不是长在你体内的。”
甘衡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不住,气势上却一点没输,“你既然这么想要,那便送你,我到也想看看狐仙皮配上神仙骨是个什么景象。”
话音刚落,甘衡伸出舌尖,舌尖上那一滴血落到了骨鞭上,下一秒,骨鞭激动地颤动起来,直奔狐妖而去。
狐妖竟是一点也不避,他就那样站在那,被骨鞭刺了个穿,整个人仰着脖子,神情不见半点痛苦。
甘衡实在是难受,他浑身盗汗,眼前已经开始阵阵发晕了,可他仍在苦苦支撑着,他这要是晕过去,可就不是贞洁不保这么简单了,他怀疑这狐妖真会将自己剥皮拆骨。
“世人都说神仙好;何人能知凡人遥……”狐妖浑身泛起赤红色的狐狸毛,“长生不尽兴,一响纵欢情;神仙求无涯,须臾得刹那。”
他念完冷冷地笑了一声,“这神仙骨也就不过如此,为何还会人人都追捧?”
他说着长叹了口气,“你说这得道求仙到底是为了什么?”

甘衡狠狠地皱起眉:“你一个都要成仙的狐妖,问我这些?”
狐妖笑了一声:“你觉得我这样子动不动就褪一身皮,是奔着成仙去的?成仙多没意思……”
他说着握住刺穿他身体的骨鞭,借着力让骨鞭一寸一寸深入,也顺着骨鞭将甘衡拉了过来。
“瞧,我现如今还能将这‘神仙骨’把玩在手里。”狐妖眯着一双桃花眼,再次握住了甘衡的腰。
甘衡现如今浑身都已经湿透了,他烧得眼神迷离,使不出一丁点挣脱的力气。
“这神仙骨,我替你种进去。”狐妖略微抬眼,猛地将甘衡揽进怀里,那力道之大,骨鞭竟是也刺进了甘衡体内!
“呃……”甘衡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眼睛彻底阖上了,他神色痛苦地皱起眉,只觉得那骨鞭在自己身体里急速颤动着,这玩意本来就对甘衡的血感兴趣,这会子就跟狗被摁进了粪池里一样,撒了欢,直搅得甘衡溃不成军。
狐妖深吸了口气,竟也是同这骨鞭一样兴奋,“察觉到了么?它在往你体内钻呢……”
他伸出手,手掌摁在甘衡的腹部感受到那穿进去的骨鞭在腹部游动,一路往上,骨鞭开始寸寸从狐妖体内抽离钻进甘衡身体里,狐妖便顺着它的路线一路摸上去,直至胸腔上。
突然,狐妖眉头一皱,预感到有些不妙,他低头看过去,骇然瞪大了眼睛,那骨鞭竟是在抽他的灵气!!
他连忙抽回手,再也没了先前游刃有余的架势,猛地就将那骨鞭从自己身体里抽出来了,下一秒,骨鞭便“嗖”的一下就钻进了甘衡体内。
狐妖的手都还在抖,方才还一头黑的秀发,此刻竟然显露了几根白色,他心底还有些发怵,若是他刚刚慢了一秒,那神仙骨恐怕能将他抽干了!
他抬眼朝甘衡望过去,只见甘衡整个人都被灵气包裹着,一时间辩不出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狐妖皱着眉,“这是……”
“嘭”的一声,没有任何预兆的,整个厢房的顶就被人掀开了,厢房的门应声而倒,紧接着花娘也被扔了进来。
花娘咳出一口血,“爷……不知道什么东西闯进来了……”
下一瞬滔天的黑雾急速涌过来,一条条缠上了狐妖。
狐妖眉眼直跳,若是他没看错的话,这来的便是岐山鬼了,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这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岐山鬼怎么会出现在奉先城的!!
“死狐狸精,我的人你也敢动?”黑雾里带着恶意的声音沉声道。
狐妖立马跳了起来,焦头烂额道:“诶诶诶!岐山鬼!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啊!我可不想跟你打……”
苛丑压根就不想听他说话,黑雾二话不说就给了狐妖一巴掌。
狐妖都被他给打蒙了,眼看着又要来第二巴掌了,他连忙高喊:“你先赶紧去看看那人啊!揍我干嘛!”
黑雾愣了一下,似乎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都朝灵气中心飘过去,却不想灵气陡然大涨,直接就将黑雾弹开了。
狐妖在一旁挑眉,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这是要“生骨”了,若是等神仙骨复位……他想着想着眯起了眼睛。
黑雾见这灵气形成的结界自己暂时破不进去,又唯恐自己手段强硬了会导致里面的甘衡受伤,一时间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转身就一把掐住了狐妖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你把甘衡怎么样了?”
狐妖被掐得半死不活,这岐山鬼是真想要他死啊。
“咳咳咳……诶诶……你先把我放开。”
苛丑不仅不放手上的力道还加重了,甚至气不过,另一只手握拳直接捣向了狐妖的丹田,这一拳下去普通的小妖可能就要被打回原形。
这狐妖好歹有这么多年的修为支撑,但也没好到哪去,一时间神色极其痛苦地捂住腹部,眼底兽瞳都显现了,他喉间梗着血,声音嘶哑道:“岐山鬼……你这真是想要我死啊……咳咳咳……你这一拳下去……我几百年都不用褪皮了……”
直接给他修为干废了一半。
苛丑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自找的。”
狐妖仰着脖子长吸了口气,“诶……好歹还是有几百年的交情……你也没必要下手这么重吧。”
苛丑拎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幽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黑雾,他说:“你应该庆幸……我还留了你一条命……”
狐妖就尴尬笑了两声,没敢再多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这岐山鬼是真的能当场就杀了他。
“告诉我,怎么才能破了这灵气形成的结界?”
狐妖朝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苛丑满眼的杀气,如实道:“破不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要断了,他急忙道:“需……需等他……自己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苛丑这才松开他。
狐妖捂着自己被救下来的脖子,“是‘生骨’,那神仙骨在他体内开始生长呢。”
他微眯着眼细细打量着眼前形成的灵气结界,发现身边的岐山鬼没有半点反应,他便疑惑地望过去,然后就对上了对上暴躁又啥也不知道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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