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吗?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5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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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是速度系的异能者,说实话,除了逃命的时候能跑得快点以外,他还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之处,可植物共生体,居然连身体内部的构造都被改变了,这也太,奇幻了。
乌珩以为沈平安是在不高兴,他将刀还给了沈平安,“……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
沈平安拿回刀,“所以,这里是你的什么地方?”
周围没有猪笼草,没有人,四面纯白,空气湿润,温度适宜,还堆放着大袋小袋的物资。
乌珩扫视了一周,问:“你准备怎么向大家解释?”
他没有回答沈平安的问题,他与对方完全不熟,即使对方如今的身体来自于虞美人的嫁接。
对方避而不答,话题转移得生硬又冷漠,沈平安也不好再问,“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乌珩皱眉,那就是自己也要跟着暴露了?
他反感道:“你说你的,别带上我。”
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受命感再次出现,沈平安下意识地点头,“好的。”
叮嘱完后,乌珩带着沈平安出了空间,外面的空气要湿润冰冷得多,沈平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乌珩一声惊呼,“沈平安!!!”
“……”
阮丝莲已经醒了,杜遥远重新背上她,大家要重新上路了,而这时候他们听见了沈平安这三个字。
沈平安从笼子后面走出去。
“卧槽!”林梦之大惊出声。
窦露看见沈平安,眼睛立马红了,“你刚刚不是被猪笼草的笼子吃了吗?!”
沈平安寡言,只说了句“变异了”。
“植物共生体?”薛慎问道。
“算是。”真正的共生体应该是乌珩才对,他只是嫁接在对方身体之上的一杆枝条。
谢崇宜:“猪笼草?”
沈平安摇头,“还不清楚,地上除了猪笼草的根系还有蕨类植物。”
薛屺:“那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孟:“不舒服就要说,不要忍着,小病拖成大病。”
沈平安没有哪里不舒服,“感觉状态比之前还要好。”
杜遥远不清不楚,只为同学的回归和进化兴奋,“太他妈酷了沈平安!”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背着大提琴的沈涉也为沈平安感到高兴。
“那我们赶紧走吧!”窦露扶着阮丝莲的后背。
谢崇宜照例等到所有人都走上前后,走在队伍最后面,他这回没跟乌珩并排走,因为沈平安走在乌珩旁边。
“谢崇宜,谢崇宜……”一道颤抖不安的声音叫住男生。
谢崇宜放慢脚步,应流泉追上他。
“你说,我要不要去跟沈平安道个歉,就算他现在因祸得福,可能也算不上服,共生体已经不算是人类了,他为了救我差点死了,我觉得……”青年说不下去了,他一直很害怕,因为他从末世开始起就躲在顶楼没有下过楼,竹节虫和地震将他吓得神魂俱灭,他既害怕,又绝望,这个世界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人类还能挣扎生存多久?
谢崇宜不甚在意,“老师觉得有必要道歉就去吧。”
应流泉咬咬牙,快走几步,赶上沈平安。
乌珩慢下脚步,与谢崇宜走在了一起。
“应老师吓坏了。”乌珩揣着兜,雨水顺着秀气的下巴,像水柱一样流进颈子里。
“很正常,不害怕才不正常。”谢崇宜本来不想理睬乌珩,可看了眼,对方一脸一无所知的清澈,他又觉得多此一举。
乌珩点点头,赞同,“你不正常。”
谢崇宜一笑,“你也是。”
从猪笼草的领地彻底走出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在一片被地震抖出来的空旷苔藓地上休息,茂盛浓绿的苔藓严严实实地将这一片的大小石头与土坡都包裹着,雨水不知道浇过多少遍,浸透了,放眼看去,这里像是亮晶晶的绿色蘑菇群,表皮还是毛绒绒的。
众人躺在石头上暂做休息,但都又不自觉地朝已经被甩在后面很远的猪笼草看去。
雨雾萦绕。
“别说,还挺漂亮的。”说完,林梦之张开嘴,接雨水喝。
“嗯,要是不杀人就更漂亮了。”薛屺感叹。
“猪笼草能吃吗?撕成片下火锅或者切丝凉拌,感觉应该是tree tree的,栓栓的。”
“猪笼草边缘有一层蜜,它可能是甜的。”
“杜遥远说它像马桶,会有虫子在里面拉屎吗?”
“用水冲一冲。”
“去屎可食。”
在旁边的窦露听得又饿又恶心,“你们俩,够了!”
接近三个小时后,他们才到达风景区附近的那个镇子,镇子被山峦包围着,可镇子也不小,从路上数量逐渐变多的丧尸就能看得出来。
乌珩仍是用刀,虽然藤条已经能缠绕成形,可他想让虞美人得到最好的休息。
而丧尸只要不是变异的,比富有攻击性的动植物要好解决。
他的旁边有谢崇宜,谢崇宜出手干脆,往往丧尸还没到近前,头就已经爆掉了,直到进入镇子,他的刀都还没沾上血。
镇子里游荡着少量丧尸,阮丝莲交给窦露照顾,杜遥远和薛慎一起着手开始清理附近的丧尸,其他人在清理过后的地方搜集物资。
林梦之弯腰把薛屺丢在轮椅上,“窦露留下来守着这几个小垃圾。”
被点到名的乌芷薛屺阮丝莲同时看向他。
窦露:“没问题,但是找到吃的能不能先给送一口回来,老娘要饿死了!”
乌珩游离在集体之外,他低头将石子踢来踢去,没注意力道,一脚踢到了谢崇宜鞋面上。
“……”
“对不起。”乌珩站好不再动。
他的话音刚落,“我跟乌珩一组。”沈平安的声音响起。
谢崇宜比乌珩还先朝沈平安看过去,“他没有异能,跟着我更安全,你之前受了伤,还是留在原地比较好。”
乌珩附和点头,他跟着食物当然比跟着植物好。
分组后,众人出发。
镇子与汉州差不多,被地震毁得七七八八,废墟之上,散落着几栋开裂又歪斜的楼栋,而废墟之下,已经夸张地生长出了不少植物。
叶片肥厚的龟背竹、根粗叶茂,如祥云一层一层垫得半栋楼高的琴叶榕,没处吊只能满地爬的吊篮,还有已经结了果子的柠檬树,而像狗尾巴草车前草这样的野草更是一丛一丛,茂盛非常。
是人类世界的倾覆,却是另一个世界的新生。
路过柠檬树的时候,乌珩摇了摇它,发现只是长得特别好的变异植物,他抬手摘了一个又一个柠檬,全揣进了口袋里,口袋里的柠檬自觉就进了空间。
摘到一半,他一脚踩空,小腿插进两块碎石的缝隙,他费劲拔出腿,却在下一秒看见了连接着繁茂绿叶与果实的根系下面,趴着一具人类尸体。
乌珩自觉自身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他也并不是十分清楚好与坏的标准,但他认为,他应该不会让自己的根长在任何生物的身躯之中。
乌珩重新站到柠檬树下,拽下树枝,将果实摘得一个不剩。
谢崇宜就在他的不远处,对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只蛇皮袋,在一家垮得只剩一半的便利店里埋头往蛇皮袋里扔泡面。
乌珩突然就觉得自己的食物挺可怜的。
自己从来没有饲养过对方,给对方喂过一口吃的。
于是,他慢慢走过去,悄无声息蹲在了谢崇宜旁边。
谢崇宜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块被软纸包着的巧克力突然递到了他的唇角。
“班长,你饿了,吃点东西吧。”

谢崇宜不介意让他更尴尬,“我对很多东西都过敏。”
乌珩咬下一口巧克力,可可与榛子的干果香漫开,“对什么食物过敏这种事情比较私密,我不知道也挺正常的吧。”
谢崇宜点头,却说:“你对葡萄番茄和酒精过敏。”
乌珩觉得事态本末倒置了,他是饲主,但他竟然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食物,而他的食物却了解他。
“班里所有人的资料我都看过,记住了大部分,你们的特长、喜好、家庭情况等。”谢崇宜重新开始在一堆碎石里翻找还能带走的食物。
乌珩嚼着巧克力,“我不信。”
谢崇宜掀眼,桃花眼的眼尾婉约纤长,就算乌珩在他身侧,也不影响他能观察到对方的眼神——在想怎么编。
过了半晌,谢崇宜扭头,开口徐徐道:“你的生日是2月13,你出生的那一天是立春,你今年17岁,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看书和睡觉,你最喜欢的作家是列夫托尔斯泰,你除了睡觉时间特长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特长。你成绩中等,最擅长的科目是语文,最不擅长的是数学,你语文的历史最高分是145,最低分138,数学的最高分是67,最低分0。”
乌珩听到谢崇宜说到一半时就已经敛住了全部表情,谢崇宜说完后,他站了起来。
他本来以为谢崇宜是高傲的,甚至高贵,不屑于落眼看逊色于他的人。可事实却并非如此,他的眼睛恐怖地看住每个人,其中也包括了自己。
乌珩从未被人关注过,就连他的父母都不清楚他的爱好和成绩。
他和他的生活都是一潭死水,没有生机,太阳早晚将他蒸发,到那时候,他会变成一缕水汽,消失在天地之间。
谢崇宜的一番话,像一阵凛冽的风,吹开了死水水面上陈年层积的水垢,阳光照进本来漆黑的水面之下,水下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如蜉蝣般的水生物,长着一层干黄色细苔藓的石子。水一下就被晒得发起了热。
少年红着眼珠,“这是我的隐私。”
“这只是你们的基本资料,身为班长,我了解你们的各项基本情况也算义务之一。”
“其他班班长好像不……”
“那是他们不负责任。”谢崇宜捡走了地面上的泡面,他拎着口袋起身,回头目光落在乌珩脸上几秒钟,“你眼睛怎么红了?”
乌珩想杀人。
不管是被看透还是被了解,都让他感到同样的无所适从。
“饿了。”已经被了解,那就不能再看透了。
谢崇宜知道他容易饿,也没起疑,他把口袋拧紧,换到左手,右手一把将乌珩拉进怀里,抱了一会儿,他才放开,“好点了?”
“……”乌珩自己撒谎自己圆,他捋捋被蹭乱的碎刘海,“好多了。”
“还挺容易被喂饱的。”谢崇宜说完,没等乌珩反应,他神色变换得突然。
有什么东西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轰隆——
乌珩回过神时,他已经被谢崇宜抱着跃到了便利店外,他扬眼看去,他们刚刚待的半截便利店已然坍塌,灰尘漫天,裸露在外的几条钢筋笔直地朝着天。
“震后这样的情况很常见。”谢崇宜都没有浪费时间回头看,“我们换下一个地方。”
乌珩听话地跟在谢崇宜后面走。
在出发点或站或蹲的几个人的身影慢慢变小,其他搜集物资的小组都分别前往了不同的方向。
乌珩不饿,也没有责任感,杀丧尸的工作基本都是他在做,脚下的废墟还埋了不少丧尸,从它们头上的水泥堆才过去时,活人的气息将它们刺激得不停嘶吼。
乌珩把石块搬开,钻进去杀得干干净净。
已经坍塌的楼房被震成了碎片,乌珩一手拿着鲜血淋漓的刀,一手搭在被压弯的钢筋上,他弯着腰,目光望进黑漆漆的石碓底下。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看着他。
“哥哥……”一个圆圆脑的男孩被压在一张实木桌下面,他朝来人伸手,“救救我。”
乌珩往下走了一步,搭在钢筋上的手指松开,然而,没等他钻进去,趴在男孩身后正在不断啃食着他的丧尸就抬起了血红的脑袋。
丧尸捧着一团肉,朝乌珩所在的方向爬。
乌珩保持姿势,一动未动,直到丧尸爬到了他的脚下。
他将刀刃从丧尸的后脑勺插进去,刀刃都陷进了地面。
拔出来的时候,咯的一声,刀尖都折弯了。
空气里尽是新鲜的血腥味,还有男孩嘤嘤的低泣声。
乌珩顺着甬道匍匐着一路爬到了男孩的面前,他看着男孩已经被吃得没剩多少的下半身,想了想,还是没有去将桌子挪动。
他放下刀,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你巧克力过不过敏?”
男孩饿了一整夜,直摇头。
乌珩将包装纸撕开,把巧克力喂进男孩嘴里,“里面有榛子。”
男孩咔嚓咔嚓地嚼着,“我吃到了!好甜!”
他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长,眼珠像两颗圆润饱满的葡萄,脸上还挂着亮莹莹的泪水,嘴唇疼得已经煞白,他咽下巧克力后,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嗬嗬声,黑亮的眼睛覆上一层陈朽的灰白。
乌珩解决他后,转身离开时,看见地底下压着不少没有变成丧尸但已经死去的人类,大部分人的身体都已经被砸得变形甚至七零八落,令他想起小时候幼儿园的几个男生围着一座蚁穴,用开水模仿暴雨,用石头模仿落石,用踢踹模仿地震,他清楚地看见黑压压的蚂蚁随着水流被冲出蚁穴,成片的蚂蚁被踩瘪。
他爬出“蚁穴”,谢崇宜坐在狭窄的出口上方,手里那只蛇皮口袋变得比之前鼓胀了一倍。
他没注意,手掌差点按到对方的裤裆,上身实实在在地卡在了对方的双腿之间。
“你知道地震之后的废墟下面很不安全吗?”谢崇宜似笑非笑。
乌珩点点头,准备爬出去。
谢崇宜将双腿并拢。
“……”
“下次注意。”谢崇宜松开力道,拽着少年手臂把人拖到洞口外面。
镇子里的道路没有被全部破坏掉,十字路口上横着倒下来的红绿灯,几辆大巴车撞在一起,车头尽毁,但车上空无一人。
十字路口旁边应该就是镇子的百货商场,广场上的人造石还在,上面刻着风调雨顺四个大字,广场后的商场裂成了几大块,但还没有倒塌。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百货商场。
商场空无一人,只有时不时砸下来的石块,乌珩和谢崇宜换下了身上又湿又脏的衣裳,顺手还带了好几身尺码大小不一的走。
超市在负一楼,但负一楼已经无法再进入,电梯从中间陷了下去,整个负一楼往下陷了数米,将什么都给一股脑地埋了,所以地面上的建筑物全部解体错离。
但一楼还有餐厅。
乌珩也参与了搜集食物的过程,一楼总共有七八家餐厅,从末世开始到现在过去了大半个月,餐厅里的食物也所剩无几,新鲜的蔬菜肉类想都别想,最多的就是佐料和干货,以及少量的大米和食用油。
谢崇宜还在一家连锁餐厅的橱柜里面翻出两捆红薯粉和两三斤的干笋。
顺带拿走了灶台上的一只大铁锅。
回到出发点,在原地等候的几人已经解决完了一箱泡面的干面饼,地上除了面饼包装袋,还有不少薯片盒和汽水罐。
窦露四仰八叉躺在一块大碎石石面上,“我就是死也也不能做饿死鬼。”
乌珩把自己手里的物资放到地上,他朝还在认真啃干脆面的乌芷看去,“梦之还没回来?”
“回来过了回来过了!”乌芷听见哥哥问自己,边吃边回答,生怕回答慢了,“这些吃的就是梦之哥哥送回来的,梦之哥哥已经回来过两次了,他说他发现了肥羊!!!”
乌珩没把乌芷的话放在心上,他蹲着在口袋里翻出一套女生的衣裳,“起来,我陪你去把衣服换了。”
乌芷没有问,马上从地上起来,追上乌珩,安安静静地走着。
旁边不远就是一家旅馆,塌得只剩一楼两个房间,乌珩把乌芷从窗户里塞进去,他站在外面,把衣服丢进去后,“三分钟。”
“嗯嗯!”乌芷快速咽下嘴里的干脆面,抬手按上领口的拉链。
“嗬——”
嘶哑的低吼声自左边传来,乌芷身形一呆,朝旁边那架小床看去。
是一个穿着酒店工作人员制服的女人,大波浪卷的头发团成很多结,上面有不少干涸的血块,她脸型很流畅,眼睛也大,能看出还是人类时一定是个美女姐姐。
对方起身,扭曲着身子朝乌芷走来。
乌芷张了张嘴,想叫哥哥,又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好像除了叫哥哥,什么有用的事情都没做过。
那张腐烂的脸已经与乌芷贴上了脸,乌芷咽下唾沫,手中的裁纸刀自丧尸的下巴捅上去,刀尖从眼眶里顶了出来。
近在咫尺的腥臭迸发,乌芷闭上眼睛,用力拔出刀,举起来又朝着对方的脸猛插了数十下。
丧尸的脸被捅成了一个血窟窿,乌芷停下手,胸襟上被污血染得发黑,污血顺着刀身淌进她的手心。
刀身被血润滑过后有些难以握住,乌芷看着倒在脚下的丧尸,浑身战栗发抖,她呐呐,“So easy。”
她很快换好衣服,从窗户又爬了出去。
里面的血腥味直冲乌珩鼻息。
“你杀人了。”
乌芷马上就说:“是丧尸!”
她把地上捡到的半截木梳子递过去,“哥哥帮我梳个辫子吧。”
乌珩看了眼她又脏又乱的头发,“没必要。”
少年走在前面,乌芷踉踉跄跄地跟着,哼哼唧唧,“哥哥,哥哥……”
已经在原来空地上架起炉灶开始用谢崇宜带回来的铁锅煮泡面的几人,隔着老远,就看见乌芷一脸不高兴地追着乌珩跑。
等到了近前,薛屺才好笑道:“怎么有新衣服穿还哭呢?”
乌芷抽噎,“哥哥不给我梳辫子。”
阮丝莲哑然失笑,她放下手里的一次性筷子,“你过来,我给你梳。”
小女孩蹲到阮丝莲旁边,把半截梳子递过去。
“你还有梳子呀?”
“……捡到的。”
乌珩靠在石碓上,手腕搭着膝盖,他闭上眼睛休息。
天上的雨停了,却还阴着,像是在积攒着什么,温度降下来,乌珩的脸色再次变差,血色褪得差不多后,他的脸和脖子白得很柔软似的,平日里的阴郁散去很多。
铁锅里的水还没有彻底开,冒着泡,热气使旁边几人的心都不由得变得宁静。
阮丝莲轻柔将手中的发丝梳得柔顺,但过程中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刺痛,因为小女孩头发不仅打结,还夹着不少叶子和草籽。
“疼吗?”
乌芷憋着两汪眼泪,“不疼。”
阮丝莲偏头看见乌芷不算开心但又不敢太不开心地盯着离得很远的乌珩,不禁笑,“乌珩脾气很好啊,他应该是不会梳辫子吧。”
“哥哥会,而且梳得特别好,他就是不想理我。”
“为什么不想理你?你是他亲妹妹啊。”
乌芷慢慢低下头,没做声。
温度达到,锅里的水滚滚翻开,在升腾的热气后面,林梦之跟杜遥远他们兴高采烈大包小包地跑了回来。
“看我们找到了什么?!”杜遥远抱着一大捆像树枝一样却水嫩嫩的空心菜回来,“变异空心菜!”
他跳到空地上,把整捆绿叶菜丢到地上,这足有好几十斤。
沈涉把大提琴给了纪泽兰,他走到绿叶菜旁边,用手掐了一下,表情讶异,“长这么大竟然还很脆。”
杜遥远从口袋里拿出瓶矿泉水,咕咚咚喝下,“我们在一个院子里看见的,要不是学委说这是空心菜,我还以为那是片竹子。”
他身后跟着林梦之,林梦之一回来,满到处扫着乌珩的身影,“阿珩!”
乌珩已经快睡着了,他撩眼,给了一点目光给对方。
林梦之扛了一头猪那么大的羊在肩膀上。
他本来打算合上的眼皮缓缓打开,他坐起来,不经意间咽下唾液,“哪来的羊?”
“X去抓的,它本来自己到处在捡吃的,忽然一下就窜出去了,然后我就听见一阵咩咩叫咕咕叫,”林梦之满脸欣喜赞叹与自豪,“回来的时候它就抓着这只羊,太酷了太酷了太酷了太酷了,我简直想跟它换换,长一对儿翅膀也太酷了。”
薛屺靠着轮椅,“那以后我们的领空就交给它了。”
X蹲在没太懂领空这个词,喊了声阿珩。
乌珩才懒得给它做名词解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头皮毛雪白的羊,“已经,死了吗?”
“死了,X给它挠死了。”林梦之拿着刀,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我来吧。”沈涉已经将衣袖挽了起来,他一双手干净洁白,不染半丝尘埃,别说宰羊,哪怕是拿刀,都让人觉得违和。
林梦之:“你确定?这个羊是变异羊,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沈涉拿走了林梦之手中的刀。
男生在如同一座小土坡般的变异羊跟前蹲下来,他拾起一条羊后腿,刀尖割开腿弯,刀刃呲一声沿着大腿刺了进去,往上一挑,柔软的羊皮羊毛顺滑摊开,他另一只手拽住下面,轻轻一撕,一条羊腿便被剥了出来。
好几个人还是不禁被这一幕刺激到,皱眉别开了眼。
林梦之呲牙咧嘴,从这个沈涉身上隐约品出了点与发小的相似之处。
“你还会这个?”
沈涉穿着一身白衣,只有裤腿上溅了几滴泥点子,他手中进行着与他形象气质完全不符的事情,坦然道:“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经常看这类技能的教程,很减压。”
周围几个人虽然看似别开头,却一直有竖着耳朵悄悄关注,毕竟对方手里是他们待会的口粮。
听见沈涉语气平静的话语,他们不甚明显地打了个寒颤,又很快装作忙着手里的事情。
“空心菜怎么择?”
“这衣服我能穿,谁带回来的?谢谢。”
林梦之又起了一堆火,周围木料家具不少,整理拾掇一番便是经烧的上好柴料,他又在水泥块里抽了好几根钢筋,拧到一起,做成了一面简陋的烤架。
在旁边水洼里简单涮了涮烤架上的泥泞之后,林梦之就将它在火上架了起来。
窦露抱着膝盖,“有一种野人的感觉。”
感觉到被嫌弃,林梦之嘁了声,“不用钻木取火你就偷着乐吧你。”
准备厨具的时间里,沈涉已经将整只变异羊的皮毛都剥了下来,羊皮上没带半点肉,羊肉按照肌肉走向分割,手法异常干净漂亮。
“烹饪就交给你们了,我跟我母亲都不擅长做饭。”沈涉将刀还给了林梦之,坐回到了薛屺旁边的石头上,纪泽兰沉着脸,“减压?你有什么压力?”
沈涉装作没听见。
林梦之抓着两条羊腿丢到烤架上,沉甸甸的羊肉震得烤架一颤。
“要是有料酒就好了,还能去去腥。”窦露又说。
杜遥远翻了个白眼,“羊肉不骚还有什么可吃的。”
林梦之不喜欢杜遥远,也懒得搭理他,只自顾自把一大半羊肉都平铺在了烤架上,剩下的一条羊肉扔到了被拴在一旁的陈孟跟前,“陈医生,薛慎让我腾给你一份儿。”
丧尸的饥饿早就已经被血腥味唤醒,陈孟抱起羊腿便埋头狂啃,野兽一般进食。
其他人眼不见为净,只捧着肚子饥肠辘辘地等开饭。
林梦之在一堆寻来的物资里面翻出一包包佐料,挑出来做饭必不可少的油盐,佐料堆里还有辣椒面和胡椒粉,以及各种脏兮兮的瓶瓶罐罐,像一地破烂儿。
给羊肉的一面均匀抹上食用油后,换另一面,抹上油的羊肉被烈火炙烤得滋滋作响,羊油一滴接着一滴落进火堆里,白烟也一阵一阵的,肉的香气很快飘散开。
“这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我吃过最像饭的饭。”
“感觉自己不再是叫花子了。”
“重新做人。”
“……林梦之,你做饭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妈。”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突然传出一句不和谐的。
因为食物好不容易变得愉快的氛围,因为这一句话,迅速又冷却消沉了下去。
“最近这段时间不要提这个话题呀,好几个人失去了妈妈呢。”阮丝莲摆了一地的一次性碗,开始捞面条。
不再有人出声,时间一分一秒,众人任它流淌。
阮丝莲的脸被热气熏得微红,还睁不开眼,捞得很是费力的样子,本来累得瘫在地上的杜遥远马上挪了过去,“你一边去,我来。”
“我哥呢?”薛屺左右张望,都回来了,就薛慎还不见踪影。
林梦之:“他说他也要找个盆儿,看能不能种两把空心菜。”
“无聊。”薛屺撇嘴。
羊肉已经快熟了,火系异能者的火力不是普通火焰比得了的,加上负责烹饪的是林梦之本人,炙烤着羊肉的火苗懂事得很。
“变异动植物真的可以吃吗?吃了不会变成怪物吧?”从地震发生之后,存在感便无限降低的应流泉紧盯着已经烤得起了一层酥的羊肉,神色紧张。
杜遥远捞着面条,听见这话烦得要死,“乌珩吃了不还好好的?他没异能能吃,你吃了能有什么事儿?”
“你好歹也是个老师,我们都没像你一样,你能不能有个老师的样子?不帮忙也别拖后腿!”杜遥远想到之前应流泉害得沈平安差点死在了猪笼草的笼子里,就气得恨不得踹应流泉两脚。
应流泉缩着肩膀,脸色惨白,“对不起。”
杜遥远则直接把手里的一碗泡面朝应流泉扔了过去,碗没翻,幸运地平稳落地,但溅了几滴滚烫的汤水到青年脸上,这比直接泼一碗面更具侮辱性。
“我靠应老师你真的,牛逼,你太牛逼了,老子真他妈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老师,比娘们儿还他妈不如。”杜遥远原地跳脚,应流泉瑟瑟发抖。
与众人隔了一段距离,弯腰在给自己的花浇水的谢崇宜略微回头,眼梢淡淡地看向杜遥远,“杜遥远,适可而止。”
应流泉像是已经被吓破了胆。
阮丝莲叹了口气,她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轻轻走到对方跟前,将筷子放进对方手里,“应老师,你别怕,杜遥远也是太担心你了,你先吃点东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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