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穿到古代种田by闻笛解酒
闻笛解酒  发于:2025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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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后听到这句话的许青禾忍不住想,前男友还挺会演戏的,听这台词的流利程度,一点都不像穿越人士。
他一会儿也要大演特演!
程秋艳打量着粗布衣袖挽到手肘,小臂上面还沾着些面粉的陆晚亭,促狭笑道:“看来我来得真不是时候,打搅新郎官了。”
程秋艳面上看不出来,内心心情却十分复杂。
昨日,甘泉镇上人人皆知,陆晚亭娶了个男妻进门,还大办了一场喜宴。
本该是件喜庆之事,奈何却没有多少人捧场,好几桌酒席,连一桌都没坐满。
程秋艳自然清楚其中关窍:陆家现在霉头正盛,现在全镇人都不乐意和陆字沾边。
况且,谁不知道参加喜宴得随礼,庄家汉子的家用都是汗珠子砸脚面一笔一笔辛苦攒出来的,哪舍得分给旁不相干的人?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程秋艳家中那口子薛德金却是甘泉镇镇长,她是镇长媳妇,占着萝卜坑就得种萝卜,维护邻里乡亲之间的关系是他们分内的事。
不想事情闹得太难看,让陆家小子下不来台,昨儿个她和薛德金拖家带口来给陆家撑场面,这才让这场喜宴勉强能看得过去。
只是程秋艳没想到,陆家小子那后娘没来倒也罢了,陆家小二也没来——他俩可是一个娘生的亲兄弟啊!
陆家这些破事着实糟心,程秋艳在心里开了个头便不愿继续往下想了,只在心中默默斟酌着字句,盘算待会儿该怎么把要说的这件事描述得更圆满些。
毕竟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就瞧见小院里走出个人来。
程艳秋的眼睛倏地亮了。
日光斜斜穿过门缝,正巧笼在闻声而来的新人身上,长身玉立的小郎君穿着件淡青色的交领长衫,衬得脖颈像新剥的菱角般白嫩。
真真是极漂亮的一个人。
她又去看陆晚亭,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一个俊一个娇,倒真象话本上走下来的金童玉郎。
真般配呀!
许青禾眨巴着眼睛朝程艳秋腼腆一笑,几小步挪到陆晚亭身边,轻轻挽上他的手臂,细声细气问道:“晚亭,这位婶子是?”
说完自己的鸡皮疙瘩先掉了一地。
演戏好难啊!
他的大学专业是美术,和演戏一点不沾边,此刻更是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隔行如隔山。
没办法,为了更贴合男妻这个人设,他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陆晚亭似笑非笑看着他大发戏瘾。
没人比他更清楚许青禾的少爷脾气有多大,这般我见犹怜、弱柳扶风的姿态,真是前所未见。
他忍不住多欣赏了一会儿。
直到被许青禾捏了下胳膊,才不紧不慢道:“这是薛镇长家的程婶子。”
许青禾马上不着痕迹地把手从陆晚亭的胳膊上松开,继续腼腆羞涩地朝程艳秋笑:“程婶子好,我叫许青禾,您叫我青禾就行。”
听到他没让程艳秋喊自己小禾,陆晚亭眼中荡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程艳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注意力全在许青禾雨后青荷般的面容之上。
长得好看,说话也动听,声音温吞得像晒暖了的糯米酒,听来就让人倍感舒心。
程艳秋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家闺女若是也能这般,她也不至于天天为她的婚事发愁了。
想到闺女,程艳秋这才发现许青禾的年龄似乎也和自家女儿差不多,便问了出来:“青禾,真是个好名字。你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八。”
程秋艳听完若有所思:“十八……和我家闺女差不多岁数呢。”
想到这里,她越发不忍把那件事告诉面前二人,思索起该怎么转移话题。
便在这时,她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的焦香。
程秋艳抽抽鼻子,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什么味儿这么香?”
闻着比她前两日吃的酱肘子还要好呢。
前男友的厨艺没得挑,许青禾自觉颜面有光,抢着答道:“晚亭今天早上做了梅菜扣肉臊子面。”
“梅菜扣肉?”程秋艳转了转眼珠,“莫不是昨儿个席面上那道?”
陆晚亭点点头。
程秋艳大受震撼。
陆家自从分家败落便没什么余钱了,昨日的宴席是村镇中最便宜的那一档,荤菜没几道不说,卖相也说不上好,特别是那道梅菜扣肉,不知提前做出了多久,上来的时候都冷了,肥肉都已经冻出絮状的油花,看着就让人食欲全无。
直到他们那一桌陆陆续续走人,那盘梅菜扣肉都没人动筷。
程秋艳又抽了抽鼻子。
真是奇了怪了,那盘腻人的肥肉怎么突然就香得这么勾人了?
见她一会儿抽抽鼻子一会儿皱皱眉头,许青禾又细声细气道:“程婶子用过早食没有?要不和我们一起吃了吧。”
程秋艳连连摆手,“用过了用过了,你们吃你们的,不用想着我。”
她确实吃了早饭,而且,就算没吃,为着一会儿要说出口的话,也拉不下脸去蹭这顿香饭吃。
程秋艳先是看了看许青禾,又望向陆晚亭,脸上笑容渐渐淡去。
“我知道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要不是有要紧事,我也不会赶在这时候来打搅你们。”
“今早赌坊的人来找德金了。”
她边说边从怀里摸出张盖着朱红大印的契书,抬头对陆晚亭道:“你爹去世之前,把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押了赌债。”
一听这话,陆晚亭还没说话,许青禾倒是先忘了自己还在演戏的事,一把将契纸拿了过来。
白纸黑字,指纹鲜红,实是做不得假。
押了赌债?拿他们的房子?
许青禾气得脸都红了,心中大骂:这老混账,临死之前还要坑一把儿子!
这岂不是让他和陆晚亭现在本就不富裕的家底更加雪上加霜了!
陆晚亭倒是比他淡定许多,怕他一怒之下把契书撕了,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问道:“婶子可知该怎么还,一次性结清还是按月支付?”
语气平稳,无波无澜。
程秋艳没想到他这么平静,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安慰人的话都憋了回去,一时有些卡壳。
“是、是按月还的,本来他们那边的人只给了三个月的期限,我和德金好说歹说,他们这才松口改成了半年,半年若是还不上的话……”
程秋艳没再继续往下说。
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半年若是还不上这笔钱,他们就没地方住了。
许是因为一天之内已经经历了太多变故,再多添一项似乎也没什么了,最初的震怒过去,许青禾也平静不少。
不就是在已经很穷了的情况下又欠了笔巨款吗?
总有办法能还上的。
他细细思索起来。
先说他,上辈子是举办过画展的优秀美术毕业生,穿越到古代也能卖画挣钱;再说陆晚亭,最年轻副主治医师的含金量不必多说,上大学时还辅修了中医,靠医术赚钱不成问题。
给自己画完饼,许青禾又觉得未来充满希望了。
程秋艳觑着他们的神色说道:“本来这事儿应该由德金来告诉你们,但他知道自个儿嘴笨,怕万一说不好让你们小两口心里头更难受,这才让我过来了,你们可别介意啊。”
陆晚亭道:“多谢婶子帮我们说话,您放心,我们一定按时还钱,断不会让您与镇长为难。”
许青禾也连声道谢。
说到底,这件事针对的也是陆家,镇长不掺和此事完全说得过去,但他们还是出面了,帮他和陆晚亭争取到了这珍贵的三个月时间。
镇长一家都是好人。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对小两口还想着对自己道谢,程秋艳一时竟然有些感动。
“晚亭,等这事儿过去,你和青禾一定能把日子过好。”她真心实意道。
许青禾朝她笑了笑,没说话。
把日子过好么?
新婚夫夫或许可以,被迫绑在一起的前任夫夫就未必了。
这时,程秋艳突然瞧见他手臂上的那处淤青,精明如她,眼珠一转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洞房花烛夜这晚,陆家小子没少在小男妻身上使力,胳膊都这样了,其他见不得光的地方怕是更不能看。
还得是年轻人啊!
为了缓和一下方才的紧张气氛,她笑着出声调侃道:“不是婶子说,你俩虽然年轻,但也得注意节制呀。”
许青禾:“……?”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作者有话说:
以前确实很不节制(x
婶子属于做对了题代错了公式

程秋艳离开了,许青禾和陆晚亭继续吃刚才没吃完的臊子面。
陆晚亭拌的这碗面条特别实在,白花花的面条根根裹着红亮的酱汁,肉丁和梅菜碎钻满面缝,每挑一筷子都能带起几块肉、一团梅菜,油亮喷香的。
咸鲜的梅菜混着焦香的五花肉丁,酱香、肉香、梅菜香搅和在一起,让人直咽口水。
许青禾快一天没吃过东西了,本就腹内空空,眼下被这碗活色生香的臊子面一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握着筷子便要开吃,谁知还没摸着碗边就让人连面带碗端走了。
许青禾愣愣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面前,愣愣地抬头,愣愣地瞅了陆晚亭一眼。
“你干嘛?”
为啥不让他吃了?
难道是陆晚亭突然大彻大悟,觉得不应该再对前男友这么好,这才把他的饭碗端走了?
好手段哇!这可是现在报复他最好的方式了!
陆晚亭看着他呆呆的表情,忍住笑意,没说话,把那碗面放在自己跟前,转身从热锅里挑出好几筷子热腾腾的面条,重新拌好臊子递到许青禾面前。
“刚才那碗有点凉了,吃这个。”
许青禾眨眨眼。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把他的面条拿走了啊……那碗臊子面凉了吗?他怎么没感觉出来。
许青禾太饿了,不想在意这些细节,接过碗便开始大快朵颐。
陆晚亭坐在他对面,也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面条入口滑溜又筋道,吸溜一口,满嘴都是梅菜特有的香气和肉臊的荤鲜。
大的肉块油润,小的肉渣酥香,油香的肥肉搭着酱香的瘦肉,一点也不腻;梅菜也好,吸足了肉汁,咸鲜适口。
一碗面下肚,许青禾腹内饱足,浑身都暖洋洋的,别提有多舒坦了。
他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还想再吃。
许是他嘴馋的模样太过明显,又或许是陆晚亭对他过于了解,总之,陆晚亭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
“还想吃?”
许青禾点点脑袋。
陆晚亭忽然朝他勾了勾唇角。
“要节制。”
许青禾:“……”
这人太过分了吧!
方才被程婶子善意地调侃了一通,结合她落在自己胳膊上的目光,许青禾一下子便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
他还在扮演男妻这个角色,说不是不行,说是也不对。
洞房花烛夜,不就是要做那档子事的么?
虽然他和陆晚亭根本没做——谁会和前男友做那种事啊!
偏偏他这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看起来就和羞涩差不多,也算是另一种回答了。
程秋艳体谅他这朵小雏菊,没多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了几句体己话便离开了。
许青禾好不容易把这事儿忘了,哪承想又被陆晚亭重新提起。
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前男友真是个坏蛋。
不过,仔细说来,程婶子这话其实没错。
从前他和陆晚亭在一起时,确实很不加节制。
那时许青禾二十二岁,陆晚亭二十八岁,两个人虽然有六岁的年龄差,但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刚开荤的年轻身体食髓知味,一个眼神交错就能点燃一场心照不宣的缠绵。
客厅地毯,浴室玻璃门,厨房流理台……都留下过带着炽热温度的痕迹。
除了必要的工作和学习,两人其余时间几乎全都耗在彼此的身体上,像两块不知疲倦的磁石,反复吸引碰撞。
当时家里的套都是论箱买的。
所以,方才听完程婶子说的这句话,许青禾第一反应除了被冤枉,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被说中了的心虚。
就在他胡思乱想这段时间,刚才还对他说“要节制”的人,已经给他拌好了半碗面。
“只能吃这么多,再多你肚子会不舒服。”陆晚亭把面递过来,不容置疑地说。
许青禾闻言撇了撇嘴。
陆晚亭又给他当爹来了。
上辈子,奶奶的去世给许青禾带来不小的打击。
亲人的离世就像一场潮湿的雨,他的梅雨季格外绵长,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养成了许多不良习惯,要么一整天不吃东西,要么就把自己吃到吐。
昼夜颠倒,暴饮暴食。
在一起之后,陆晚亭先是帮他改变了熬夜的恶习——这个很简单,到点收手机,直接锁床上,实在不行就做一下两个人都爱做的运动,把体力消耗掉就可以了。
不吃东西还暴饮暴食的习惯却很难更改。
许青禾不爱吃饭,是因为他的奶奶是名特级厨师,他从小吃奶奶做的饭长大,口味养刁了,再吃别的东西总觉得差了很多意思,并且,每次吃其他食物,都像是在反复提醒他“奶奶已经去世”了这个事实,他不愿接受。
时间一长,许青禾越发不爱吃东西,总是饿到快晕过去,再机械性地填饱肚子,把自己吃撑。
作为一名事业有成的独居男士,陆晚亭做一手好菜自然不在话下,但比起许青禾奶奶这样的专业大师,到底是差了几分火候。
多方打听、旁敲侧击得知许青禾不爱吃饭的原因之后,陆晚亭看了看自己的排班表,当机立断挤出时间报了个厨艺培训班。
许青禾后来才知道他报厨艺班这件事,当时他只觉得陆晚亭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
总之,他不爱吃饭的毛病就这样在陆晚亭的帮助和监督之下,慢慢改过来了。
回忆着过去的一点一滴,许青禾慢慢地把剩下的半碗面吃完了。
陆晚亭说得没错,这半碗面加上刚才的一碗量正好,他现在吃得饱饱,还不觉得肚子很撑。
刚满足地放下筷子,颊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陆晚亭动作温柔又缓慢地帮他把嘴角的油渍擦干净了。
他的动作过于自然,和从前无数次发生过的场景没有任何区别,以至于许青禾一开始根本没反应过来,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亲昵的动作,甚至还微微抬了抬下巴,让他擦拭得更方便。
直到几秒钟过后,他忽然瞪圆了眼睛。
这不对吧!
谁家好前任之间做这种事?
他忍不住对陆晚亭道:“你对前任都这么没边界感的吗?”
陆晚亭已经去刷碗了,闻言扭头看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我只有你一个前任。”
“我也是啊!”许青禾理直气壮,“你看,我就不会对你做这种事。”
他这个人可是很有分手自觉的,和陆晚亭恰恰相反。
陆晚亭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刷碗。
因着昨日刚办了喜宴,案上积了一大摞锅碗瓢盆——为图便宜,“陆晚亭”请的是镇子里要价最便宜的席面师傅,不管刷碗等后续工作,是以,这一大堆碗筷只能由主家,也就是他们自己来刷。
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完工的活计,许青禾看着那一摞小山似的瓷碗,抿了抿唇,不计前嫌地去帮着前男友一起刷碗了。
陆晚亭刷大碗,他刷小碗。
古代人刷碗用的是草木灰,即稻草、麦秆、树枝焚烧后余下的灰烬,直接抓一把干灰就能把碗擦得干干净净。
尽管没后世的洗洁精那样方便快捷,碗碟上会残留淡淡的草木味道,但胜在材料随处可得,不用花钱。
对现在的许青禾和陆晚亭来说,“不花钱”这几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许青禾一手紧攥丝瓜瓤,另一手捏着沾了油污的瓷碗,神情严肃,擦得认真。
他边擦边和前男友搭话:“家里现在还剩多少钱?”
当务之急,还钱要紧,这可是关系到他们以后会不会露宿街头的大事。
一刻钟后,许青禾从陆晚亭口中得到了如下信息:
为了举办昨日的喜宴,家里所有的肉全部用得一干二净,但也不算弹尽粮绝,还剩下一些米面菜蔬和油,除此之外,糖盐醋等各种调味料也还能撑上一段时日。
此外,昨日席面上本该有道猪下水,但师傅觉得这东西做起来麻烦,便留了下来,也算是为数不多的一桩好事。
至于钱……
陆晚亭想了想说:“还剩几百文。”
几百文?
那不就是全部家当只有几百块钱的意思?!
许青禾如遭雷劈。
方才那点旖旎被贫穷的气息冲刷得一干二净,他有气无力道:“怎么办啊陆晚亭,我们好像要完蛋了。”

第5章 卤猪杂
陆晚亭垂眸凝视着他由于激动而红扑扑的小脸,忍住了伸手在上面轻捏一把的冲动。
“还不至于完蛋。”见碗刷得差不多了,他回身从橱柜里翻出一把带着土的薅刀,一副要出门的架势,“这儿附近的野地里应该会有野菜,我出去看看。”
能不花钱解决一顿饭是一顿。
听说要挖野菜,许青禾瞬间来了兴致,洗掉手上的草木灰兴奋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小时候挖过野菜。
那时许青禾已经和奶奶一起生活了,奶奶恋旧,每年春天都要带上他回乡下住一两个月。
春日草木萌发,新鲜的野菜刚从地里冒出头来,嫩得能掐出水,正是采摘野菜的好时节。
奈何当时的许青禾只有七八岁,满脑子只有奥特曼巴斯光年新世纪福音战士,觉得奶奶提议的挖野菜是个又脏又累的活计,撒泼打滚说什么都不去。
没有什么比他心爱的奥特曼更重要!
于是奶奶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并且带回一大兜子荠菜,回来便大展身手做了一锅热腾腾的荠菜羹。
许青禾看着这锅绿油油的菜羹,感觉动画片里的女巫魔药变成了现实。
然而他只尝了一口就真香了。
好鲜灵,好好吃哦!
他也要和奶奶一起去挖野菜!
从那之后,许青禾便爱上了挖野菜这项纯天然、无公害的绿色活动,一得空就拎上小筐,揣上小铲,央着奶奶带他往河边山脚溜达。
往野菜多的坡上一站,满眼都是青嫩的荠菜、肥嘟嘟的马齿苋,蹲下-身用小铲子轻轻一剜,带着泥土香的野菜就簌簌落进篮子。
什么“爸爸妈妈不要他了”的烦心事,在低头找菜的那一刻,全抛到脑后去了。
后来,奶奶不在了,陪许青禾挖野菜的人就变成了陆晚亭,偶尔两人都有空时,陆晚亭就会驱车几十公里,载着他来到采摘园。
看着筐子从空空荡荡到一点点被新鲜的桑葚草莓以及各种野菜填满,许青禾就笑。
“别人约会都去电影院咖啡馆,咱俩倒好,上蔬菜大棚来了。”
陆晚亭一只手拎着三个沉甸甸的篮子,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抹掉他脸上不小心沾上的泥土,眼中笑意茸茸。
“这样也很好。”
许青禾本以为这次陆晚亭也会答应他的要求,毕竟两个人从前也不是没去过,然而下一刻就听到对方冷酷无情的回答。
“我一个人去,你在家。”
“为什么?”许青禾不乐意了,“我又不是没挖过野菜,为什么不带我去。”
陆晚亭看他一眼,态度仍然坚决:“前两天刚下完雨,山路泥泞,路不好走。”
许青禾安静下来。
嗯……好像是没那么想去了。
他可不想踩一脚泥,好难洗的。
陆晚亭继续加码:“山上有好多虫子。”
许青禾马上道:“我不去了。”
他最害怕虫子了!
“我就留在家里做饭好了,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出去,回来肯定是大中午,肚子一定很饿,吃不上饭就太难过了……你说是吧?”
许青禾朝前男友眨眨眼,长睫颤动。
陆晚亭似笑非地笑看着他,温声说“是”。
陆晚亭离开之后,院子里就剩下许青禾一个人,他耐不住寂寞,在院里闲逛起来,连带着熟悉环境。
他不比陆晚亭自带这个世界的相关记忆,对他来说,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只能凭借自己慢慢通晓。
要不是有前男友在,还真是件麻烦事儿。
许青禾叹了口气,想着既来之则安之,慢悠悠在各个屋子里转悠起来。
然而,尽管他已经尽力放慢速度,还是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把卧房、厨房、浴室等大小屋子都看了个遍。
原因无他,房子实在太小了,小到让许青禾怀疑陆晚亭那混账爹是否真的有必要把房子抵给赌坊。
这小房子能值几个钱啊?
这人肯定是把脑子赌坏了。
赌-博害人不浅。
唯一还算有意思的是,许青禾发现家里还有间药房——这辈子的陆晚亭居然也是名大夫。
不过似乎医术不佳,来看诊的人并不多,有好多中药都已经被虫蛀了。
好在许青禾对于前男友的医术很有信心,他相信陆晚亭未来一定能成为甘泉镇最有名、最出色的医生。
就像从前那样。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差不多把家里环境熟悉完毕,许青禾来到庖厨准备做饭。
尽管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他却并非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少爷,做顿饭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并且因着奶奶是大厨,他从小耳濡目染不说,当初担心自己走了以后他一个人没法好好生活,奶奶还曾经让他不甚系统地学习过。
因此,许青禾不光会做饭,还能把饭做得挺好。
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太出来。
他先是熟悉了一下古代的厨具,焖了锅两人份的米饭,接着便把目光移向那盆猪下水。
几个席面师傅估计也觉得临时变卦不太光彩,是以虽然没做,但还是把所有猪下水都清洗干净了,现在摆在许青禾面前的就是一盆处理完毕的猪杂。
猪大肠粉粉嫩嫩,滑溜溜软乎乎的,一节节盘在那儿,还带着点油花;猪肝色泽暗红,切面光滑,猪心圆滚滚的,颜色比猪肝深些,像块厚实的红肉疙瘩,旁边堆着的猪腰子也是;猪肺松松软软,浅粉中透着点白,看着新鲜又干净。
因着还未经处理,闻着有股子生肉和脏器特有的味道,但不臭,处理好了,能变成顶好吃的美味宝贝。
回忆着奶奶的做法,许青禾挽起袖子,把猪杂又洗了一遍,将残余的血水彻底清洗干净,接着便起锅烧水,放姜片葱白,香味熬出后把猪杂放进去,用滚开的葱姜水逼出猪杂腥气,捞出沥干水分。
然后就能开始卤了。
家里的香料还剩不少,许青禾挑出几颗八角、一小把花椒、四五片桂皮,搭配橘皮和香叶增香,酱油、盐调味,再扔进去几块冰糖,加一把炒香的姜片和葱段。
添热水没过猪杂,大火烧开了就转小火咕嘟。
没过多久,浓郁的香味便四处飘散,盈满了小小的厨房。
卤料的醇厚混着肉香,许青禾闻着直咽口水,有点小得意:看来他的手艺还是很好的嘛。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许青禾掀开锅盖,就见酱褐色的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猪肠弯弯曲曲盘在锅里,油光发亮,猪肚堆在最上头,软糯糯的带着胶光。
猪心、猪肝吸足了卤汁,颜色又深又润,粘稠挂香。
瞧着好极了。
许青禾拿起筷子对着卤好的猪肺一戳,轻松扎透,软而不烂,弹性十足。
这便是差不多了。
猪杂在卤汁里浸泡时间越久越能入味,许青禾没盛出来,就撤了柴火焖着,让卤汁慢慢往肉里渗。
就在他正对着锅里热气腾腾的卤猪杂咽口水时,忽然听到一阵拍门声。
听声音不像陆晚亭,许青禾以为又是程婶子,连忙放下木铲过去开门。
然后就看见了一个眉眼和陆晚亭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少年。
许青禾看着他陷入沉思。
这是……陆晚亭的儿子?

第6章 疙瘩汤
这少年和陆晚亭眉眼极为相似,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狭长眼型,但陆晚亭眼神沉静,他的眼里则像是点了两簇野火,看人时也带着一股子不驯。
鼻子嘴巴也有点像,都是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大概是常在外跑,肤色不像陆晚亭那般白皙,是更健康的蜜色,鼻梁上还有几颗晒出来的小雀斑。
真不怪许青禾第一眼把对方看作前男友的儿子,两个人确实很像,只是气质迥然相异,如果说陆晚亭是工笔细描的山水画,那这少年就是笔触不羁的民间年画。
除此之外年龄也对不上:这辈子的陆晚亭二十有四,面前的少年至少也有十七八岁了,两人不可能是父子关系。
许青禾猜测,对方应该是前男友的弟弟,古代版本的。
还挺稀奇,许青禾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在他打量陆景逸时,陆景逸同样也在观察他。
这人年岁瞧着和他差不多,生得却比他要白多了,乌黑长发束在脑后,几缕发丝柔软地垂在颈侧,愈发衬得肌肤白皙通透,近乎莹润。
眉眼生得极好,是一种清澈又温和的漂亮,眼眸是温润的琥珀色,仿佛林间小鹿,纯然无害。
陆景逸轻咳一声。
“你是谁啊?”
许青禾摸不准这少年是什么来路,只好继续茶言茶语:“我昨日刚与晚亭成婚。”
闻言,陆景逸的表情带上了几分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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