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穿到古代种田by闻笛解酒
闻笛解酒  发于:2025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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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状若随意地问道:“这茶若是与肉啊蛋啊这些荤食同煮,不知滋味如何?”
茶贩一愣,挠了挠头:“小郎君说笑了,好端端的茶叶怎能与肉腥混煮,那得是什么味儿啊?”
许青禾闻言心中一动。
真是奇了。
这个时代,竟然真的没有茶叶蛋!

第12章 素瓜豆
择个不如撞个,许青禾想了,刚才他列举的那一大堆小吃都没有茶叶蛋来得方便快捷,不需要多高超的烹饪技巧,一次性就能煮出一大盆,用笊篱从盆里一捞就能开卖。
简简单单,省时省力。
而且,关于煮茶叶蛋奶奶还有个独门秘方,做出来的茶叶蛋比寻常的更好吃,许青禾相信一定能有个好销路。
他越想越觉得满意,这便要买,然而手指刚触到钱袋又缩了回来。
这钱不是他一个人的。
他和陆晚亭现在共享每一文铜板,买米买盐都要精打细算。买茶叶、鸡蛋、香料,肉眼可见要花不少钱,贸然把这笔钱投在未必能成的买卖上还不和陆晚亭商量,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更何况他们现在并非恋爱关系。
思来想去,许青禾最终还是抿了抿唇,向那茶贩子告辞:“改日再来。”
他回到家,刚推开院门便闻到了一股清甜的蔬菜香气。
灶房里,陆晚亭正握着木勺在铁锅边沿轻轻搅动,热腾腾的水汽模糊了他的轮廓,素来冷硬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许青禾好奇地凑了过去。
“好香,煮了什么?”
陆晚亭的声音混在咕嘟咕嘟的沸腾声里,“素瓜豆汤。”
许青禾惊喜地“啊”了一声。
这不是他从前和陆晚亭旅游时吃到的“贵州省汤”么?
上辈子他和陆晚亭去贵州旅行,民宿的布依族阿妈端上的第一道菜就是这个,看着是一锅简单的水煮菜,入口却别有风味,许青禾只吃了一口蘸了辣料的嫩豇豆就被俘获了。
好清甜,好鲜嫩,好好吃。
陆晚亭见他喜欢,回来之后又给他做了几次,都很好吃,特别是蘸料,竟然和在贵州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许青禾后来盘问,才知道陆晚亭花钱和那位阿妈买下了方子。
“网上不都有教程吗?干嘛非要花钱买。”他嘀嘀咕咕。
陆晚亭说:“按网上做出来的不是你喜欢的味道怎么办。”
“……”
好有道理,许青禾竟然没法反驳。
时过境迁,看见这道熟悉的菜在异世朝代被复刻出来,许青禾一时情绪复杂,不过很快就顾不得旁的了。
锅里的菜看起来好好吃哦。
陆晚亭选的依然是他们常吃的蔬菜,表皮浅绿的小嫩南瓜、嫩得能掐出水的豇豆,还有刚下来不久的三月瓜,也就是西葫芦,南瓜顶上的南瓜花也没扔,就丢进汤里慢慢煮着,颜色鲜黄好看不说,还能为瓜豆汤增加别样的甘甜。
许青禾又去瞧蘸料。
素瓜豆汤本身清淡,全靠蘸料提味,可谓是点睛之笔。
蘸料走的是“香辣鲜咸”的路子,不能用寻常的干辣椒面,得用那种炒香后碾碎的糊辣椒面,这样才有那股特殊的焦香味儿,放些蒜末姜末提鲜,葱花芫荽增香,用瓜豆原汤一冲,再加少许盐和酱油便成了。
许青禾一闻味道便知这蘸料一定喷香,正要尝尝,就听陆晚亭在旁边开口。
“这次没放猪油渣碎和木姜子油,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猪油渣碎和木姜子油是他们从前吃素瓜豆汤时会额外往蘸料里放的小料,陆晚亭从阿妈那张方子里学来的,能让蘸料更香。
眼下当然是吃不到了。
许青禾表示理解:他们现在哪有条件吃猪油渣和木姜子油?
那可是奢侈品。
他对陆晚亭说了句“没事,我能吃惯”,拿一根筷子蘸了点蘸料放入口中,被辣劲儿冲得直吐舌头。
嗯,又香又辣,就是这个味儿!
菜煮得差不多了,陆晚亭撤了柴火,直接连锅带菜带汤端上了饭桌。
许青禾早已迫不及待,调好蘸料便就着矮桌开吃起来。
他先夹了块嫩嫩的小南瓜。
这种小南瓜没什么纤维,脆嫩带糯,在汤里煮软后吸满了汤水,吃着有股南瓜本身的甘香,软烂清甜。
许青禾空口吃了一块,然后才蘸了蘸料。
软嫩带甘的嫩南瓜裹上蘸料,顿时摇身一变活色生香,软嫩中多了层香辣滋味,甜中带辣,香辣可口。
他又去吃豇豆,煮软的豇豆鲜糯软绵,带着汤水的润感,蘸上蘸料更迭了层椒香,一口下去鲜辣不冲,还能尝到豆子本身的清香,好吃极了。
切成段的西葫芦也好,脆中带嫩,没南瓜那么软糯,但多了股清爽瓜香,蘸着蘸料吃,咸香带辣。
许青禾吃几口菜就喝一口鲜气清爽的汤,别提有多舒服了。
“对了,我今天在集市上发现一个商机。”他边吃兴致勃勃地跟陆晚亭说,“你猜怎么着?这朝代的人居然还没发明茶叶蛋。”
陆晚亭抬了抬眉,目光落在许青禾脸上,示意他继续。
许青禾便把自己想卖小吃,以及卖茶叶蛋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所以我想试试。”他说,“不过买茶叶和鸡蛋得花不少钱,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陆晚亭静静听完,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许青禾面前。
赫然是一角银闪闪的碎银子。
银子诶!
许青禾眼睛倏地就亮了。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陆晚亭道:“今日猎到一只刺猬,还没出山就卖了。”
“够吗?”他问。
许青禾笑开了花:“够,绝对够。”
这么多钱,能买好几百枚鸡蛋了。
他正高兴着,便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陆大夫可在家?”门外的男人道,“我身子有些不适,想让陆大夫给瞧瞧。”
陆晚亭许青禾对视一眼。
第一个看病的人终于来了。
这么多天来,别说有人来上门看病,就连在大街上偶遇,管陆晚亭唤一声“陆大夫”的人都屈指可数。
真是久旱逢甘霖了。
许青禾连忙过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人他竟见过。
这不是那位抠门的菜蔬铺子老板,赵掌柜么?

看见许青禾,赵海全也是一愣。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更容易给人留下印象,那日许青禾买菜赵海全便记住了他。
不光是因为甘泉镇从没出过这般漂亮标志的男人,且又是个生面孔,更重要的是,其他人来他店里买东西都嫌价贵,往往都要讨价还价一番,就这小郎君什么话都没说,干脆利落地付完钱便离开了。
当然东西也没买多少就是了。
总之,赵海全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今日看到许青禾出现在这里,更觉意外:原来陆晚亭娶的那男妻就是他啊。
“原来是赵掌柜。”许青禾已经穿上男妻的衣服,演起来了,“赵掌柜进屋喝点水吧。”
一般家中有客人到访都会招呼喝热茶,但茶叶还没来得及买,便只能给对方喝热水了。
“不了不了。”想到一会儿要说的事,赵海全只想速战速决,“我找陆大夫瞧完毛病就走,不用麻烦了。”
看他说得情真意切,许青禾只好妥协,同时还有点好奇。
这位赵掌柜到底要看什么病?
正想着,陆晚亭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朝赵掌柜略一颔首:“可是哪里不舒服?”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诊话,赵海全听完却红了耳根,支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能……借一步说话吗?”
“进屋说。”
进屋前,陆晚亭还嘱咐了许青禾几句,告诉他自己若是出来得晚,就让他先吃午饭,别饿着肚子。
许青禾叫他放心:“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陆晚亭闻言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似乎对那句“又不是小孩子”表示怀疑。
许青禾朝他撅了撅嘴。
站在他俩旁边的赵海全突然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恩爱。
他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家里。
他连忙进了药房。
陆家的药房是厢房改的,赵海全是头一次来,环境比他想象中还要破旧。
他好歹是个开铺子的小掌柜,平日里小钱不缺,若非实在走投无路,绝不会来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药房——陆晚亭那医术,连个小小的风寒都给人瞧不利索。
罢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陆晚亭侧身让他进屋,落座之后便开门见山:“症状。”
“就、就那方面。”
赵海全眼神躲闪,磕磕绊绊地开了口:“屋里那点事,最近有点不太、不太那个……起不来,就算起来了,也、也总是草草了事……”
他声音越说越低,颠三倒四,含糊其辞,仿佛每个字都烫嘴,兜了半天圈子。
但陆晚亭一听就明白了,声音、表情都没什么起伏,目光清淡,平静道:“阳痿?”
“……”
赵海全顿时涨红了一张脸。
这陆大夫怎么能这么平静地就把这个词儿说出来了?
其他药铺的郎中还知道说“肾虚”来帮他遮掩一下呢!
为了瞧这“肾虚”,赵海全也是费了不少心思,从西街药铺的坐堂大夫看到了云州城仁心堂的老先生,一点作用也无,连跳大神的神婆都试过了,符水喝得他直窜稀。
要不是昨夜婆娘指着鼻子骂他“你那蔫茄子还不如直接剁了喂狗”,他都不想看了。
做男人,好难啊!
不光是他,屋外正收拾包袱的许青禾也听到了那两个字,差点笑出声来。
怪不得那么抠门,敢情是为了攒钱治阳痿。
他倒不是取笑赵掌柜——男人这个岁数也正常,他只是觉得“阳痿”这个词从陆晚亭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违和。
因为这两个字跟陆晚亭真是半分也搭不上。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许青禾想起那些被汗水浸透的夜晚。
陆晚亭的欲-望向来凶猛直接,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体力更是好得惊人,许青禾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他却依然精力充沛,还能变着花样地磨他,逼出他所有的反应。
许青禾每次都有一种自己要被吞吃入腹的感觉。
屋内,陆晚亭已经给赵掌柜开起了方子,毛笔拂过纸张带起簌簌的细微声响。
许青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受到了微烫的温度。
嗯,还是去买茶叶吧。
吹了一路小风,到达集市时,他脸上的热度已经退却,茶贩熟悉的吆喝声也灌进了耳朵。
看见他,茶贩也觉得稀奇,一般人说“改日再来”必不会再来了,这小郎君倒是个例外。
“小郎君来买茶叶了啊!”他招呼道。
许青禾点点头,站在茶摊前,目光在竹篓里不同品级的茶叶一一扫过,大多好茶都要二三十文一两,便宜的也不是没有,茶末子只要五文钱就能买下一大包。
他买茶叶是用来煮蛋的,有茶味儿就行,不需要买太贵的。
许青禾捏了捏不算太沉的钱袋,果断指向那堆碎渣似的茶末:“就这个。”
茶贩撇了撇嘴:“小郎君,这茶末都是筛剩下的渣子,煮出来跟泥汤似的,怕是不太好看啊。”
许青禾不为所动,唇角一翘道:“我就要这个。”
茶贩被他这一笑晃了眼,说了句“成吧”便给他舀起茶末,都装完了还往纸包里又添了一勺。
“小郎君,给你多抓一把,下次还来啊!”
许青禾抱着茶包走远之后,茶贩还抻着脖子张望,隔壁卖香椿的妇人见状调笑:“还看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喽。”
茶贩摸着下巴叹气:“你说陆大夫哪来的福气?我要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是男的也认了。”
那小郎君生得着实是俊,眉眼如画,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连捏铜钱的手指都纤细修长,跟玉似的。
他虽然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但如果让他娶个这样的男妻,他绝对做梦都能笑出来。
妇人嗤笑:“做梦吧你!人家陆大夫再不济也是个大夫,你会啥?就会往茶里掺树叶子!”
“哎哎哎,话不能乱说,我今儿个的茶叶里可没放!”
“……”
买好茶叶,许青禾又转悠到了集市角落的鸡蛋摊前。
摊主是个圆脸大娘,系着围裙,正手脚麻利地用干草垫着竹篮里的鸡蛋。
“大娘,鸡蛋怎么卖?”许青禾蹲下-身问道。
大娘嗓门敞亮:“小郎君来得巧,今早刚收的土鸡蛋,新鲜着呢,三文钱两个,十文钱给你七个!”
因着是头一次卖茶叶蛋,不知销量如何,许青禾打算先少买点试试水。
他边数钱边道:“那要三十个,再饶我个草兜行不?”
“成!”
大娘利索地捡了三十颗蛋,又抽了一小把金黄麦秆,灵巧地编了个小网兜。
“这样提着不磕碰!”
许青禾接过来,甜甜笑道:“谢谢大娘。”
他抱着鸡蛋和茶末包迈进家门,陆晚亭正在井边洗手,水珠顺着他结实的小臂滚落,在地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许青禾将麦秆网兜递过去,“鸡蛋买回来了。”
陆晚亭接过网兜,瞥了眼兜子里坠着的沉甸甸的几十枚鸡蛋,个个圆润饱满,点头道:“嗯,不错。”
许青禾将茶末包搁在灶台上,左看右看,小院里已不见赵掌柜的身影,估计人早就走了。
他终究没忍住好奇心,问道:“方才那位赵掌柜,他的病能治好吗?”
陆晚亭正将鸡蛋一颗颗捡进盆里,闻言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他:“你很关心?”
“我就随便问问。”许青禾眼神不自然地飘向别处,“毕竟他要是治好了,全镇的人肯定都会知道是你医术高明。”
“那……这个病,具体是什么样的,是完全没反应,还是有反应但很快就不行了?心里会不会特别焦虑?晚上睡觉的时候呢?早上醒来的时候呢?是不是太累了就会这样?”
他一口气问出一连串问题,像是遇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难题,非要刨根问底弄个明白不可。
陆晚亭眼底漫上笑意,耐心地一一解答。
“分情况,有时是心思到了,但身体疲软,起不来。”
“有时是能起,但硬度不足,难以行事,或中途易泄。”
“焦虑自然有,怕下一次还不成,形成恶性循环。”
他语调平稳,用词精准,就像在分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病例。
说到最后,陆晚亭看着许青禾那副听得全神贯注,甚至下意识蹙眉思索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的目光在许青禾脸上转悠,语气宠溺,“小禾,你怎么对阳痿一无所知。”
许青禾被他笑得耳根发烫,有点恼羞成怒,脱口而出道:“这有什么好知道的,我之前又没见过阳痿的人!”
这能怪他吗?
陆晚亭那么龙精虎猛,他上哪儿了解阳痿去?
作者有话说:
老陆:小禾晚上到我房间来一下,我教你怎么预防养胃

许青禾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了解完之后就对阳痿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了。
他还有一锅蛋要煮呢。
奶奶说过,成功的茶叶蛋要符合“入味透、蛋不柴、香味足”几个标准,他照着奶奶的做法,把一颗颗鸡蛋仔细挨个洗净,冷水下锅,加一勺盐大火煮开就撤了柴火。
这时候蛋白刚刚凝固,蛋黄还是半流心状态,嫩极了。
捞出来的鸡蛋过遍凉水,用勺子敲出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状裂纹,裂纹越多卤汁越容易渗进去,煮出来的茶叶蛋滋味更足。
许青禾敲得格外认真。
鸡蛋太多,一时半会敲不完,他又喊来陆晚亭和他一起敲。
奈何陆晚亭力气太大,两三下就把蛋壳敲碎了,许青禾心疼自己的蛋,就把前男友赶走了。
鸡蛋敲完,卤汤也差不多煮好了。
茶卤汤,茶叶末子自然必不可少,香料不必放太多,八角桂皮再来几片香叶就行,少而精才能不夺茶香;调料放酱油冰糖提味,盐比平时炒菜多放一勺,卤汁略咸一点蛋才更好入味。
水沸开,深褐色的茶汤翻涌着,蒸腾的热气里混着微涩的茶香和香料辛香,敲好壳的鸡蛋在汤里浮浮沉沉,上下翻滚。
估摸着煮得差不多了,许青禾便撤了柴火,没开盖,让蛋在卤汁里焖泡着,如此泡上一夜,茶卤汤汁的香味会慢慢渗进去,能连蛋黄都透着香味。
他就这样在茶香味的梦里睡了一夜。
转天,许青禾吃完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泡了一夜的茶叶蛋。
掀开锅盖,浓郁得有如实质的茶卤香气扑面而来,蛋已卤透,个个都染成了深褐色,蛋壳上面每一道碎壳纹路都沁着酱色茶汁,还没剥壳便透着股藏不住的香。
许青禾迫不及待从锅里拿出一枚,惊喜地发现竟还微微热着。
剥开壳子,就见蛋白透着酱色,蛋壳裂纹变成蛋白上的花纹,深浅不一的茶褐色纹路一圈圈绕着蛋白,连靠近蛋黄的地方都染着淡酱色。
陆晚亭正在院里犁地,许青禾小跑过去,手里捧着刚剥好的茶叶蛋。
“来,尝尝!”
陆晚亭的双手沾满泥土,他看了看蛋,又看了看许青禾亮晶晶的眼睛,低头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蛋白柔嫩软弹,茶香四溢,咸鲜可口,蛋黄绵密沙糯,被卤香浸了个透,最里头还藏着一块小小的溏心,滑润细腻,和卤香茶香混在一块儿,满口都是醇香。
“好吃。”陆晚亭道。
吃完半颗,他仍觉得意犹未尽,许青禾此时恰好抬手,陆晚亭便低头去吃剩下的另一半。
动作间,许青禾的手指无意中蹭过了他的嘴唇。
陆晚亭心头顿时一酥。
他还没说话,许青禾已收回手去拎装好茶叶蛋的竹篮,脚步轻快地往院外走。
“我去卖茶叶蛋啦!”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陆晚亭站在原地望着许青禾纤瘦的背影,后者哼着小调,手臂间挎着个竹篮,脚步轻盈,像只雀跃的小鸟。
完全不知自己方才撩动了怎样的心弦。
又在撩完就跑。
陆晚亭舔了舔唇上那抹残余的淡淡茶香,忽然忆起上辈子的一件事。
那时候两个人还没在一起,他刚做完一台耗时漫长的手术,整个人都带着倦意,坐在医院人工湖边的长椅上微仰着头休息。
许青禾就在这时经过,脚步极轻地贴近他,温热的手指按上他紧绷的太阳xue,轻轻揉了两圈。
“怎么样陆医生,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恰到好处的按摩力度带来一阵舒适,混合着来人身上清爽活力的气息,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撞入他疲惫的神经。
陆晚亭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你别皱眉了好不好。”许青禾说。
陆晚亭喉结微动,刚睁开眼,那人便干脆利落地撤手后退,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随手之举。
许青禾站在远处,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又无辜:“走了,画还没画完呢。”
说完就离开了,留下陆晚亭在原地,太阳xue那一小片皮肤还残留着被触碰过的温度。
他就像一阵风,吹皱一池静水,却不停留。
回过神来,陆晚亭拎起锄头,继续翻垦菜地,动作比刚才更加用力了。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股无处宣泄的热意,全都埋进泥土深处。
集市,人潮涌动。
许青禾依然把摊摆在之前卖画的地方,坐定之后便把竹篮上的湿布掀开。
不多时,一股茶卤香慢悠悠地在热闹的集市里荡漾开来。
茶叶蛋的香气并不霸道,颇有种润物细无声之感,温温柔柔漫开,等反应过来时,鼻子里已盈满了淡淡茶香。
最近谁不知道集市里来了个很会画画的小郎君,都等着看他今日又画了什么新奇小画,见他这回端来的不是画板,而是一篮子鸡蛋,都感到有些意外。
有人探头问道:“小郎君,你这卖的是什么啊?”
总不能真是煮鸡蛋吧,这东西谁家里没有?
许青禾回答:“这是茶叶蛋,用茶汤慢煨出来的,蛋清蛋黄都入了味,比寻常煮蛋要好吃多了。”
这回不吆喝是不行了,要不别人真以为他卖的是煮鸡蛋。
几日出摊下来,许青禾算是适应了小贩生活,想好词后便清了清嗓子。
“茶叶蛋——热乎的茶叶蛋——”
他上辈子就是南方人,说话带着几分江南特有的软糯,尾音微微上扬,吆喝起来都是清亮好听的。
周围人本就闻着香,再听他这一吆喝,更是心痒难耐。
一个挑着扁担的货郎凑过来,狐疑地打量着许青禾,“小郎君,你这蛋当真好吃?”
甘泉镇人民精打细算,不舍得轻易花钱,许青禾表示理解,也不恼,剥开一颗茶叶蛋掰开,将半颗蛋递过去。
“大哥尝尝,自家秘方,别处吃不着这味儿。”
货郎将信将疑地接过,咬了一口,眼睛倏地瞪大。
蛋白弹嫩,茶香四溢,咸鲜中带着微甜,蛋黄也是入口即化的绵密,却又一点也不噎人。
真的香!这不比寻常的水煮蛋好吃多了?
他忙问了价。
“三文钱一枚,五文钱两枚。”许青禾答道。
他算了,一枚茶叶蛋的成本是一文出头,便是按五文钱两枚的卖价算,一枚蛋也能赚一文多的钱了,虽然不多,但这东西讲求的就是薄利多销,日积月累,慢慢卖下来,小钱也能攒成大钱了。
况且,他并不打算长久地卖茶叶蛋,只当是个跳板。
还有那么多小吃等着他呢。
在他思索赚钱大计的时候,货郎也在算价,觉得五文钱两枚这个价钱还成,一边掏钱一边道:“给我来俩……算了,来十文钱的吧。”
“好嘞。”
许青禾美滋滋地拿了四枚蛋过去。
他这回摆摊摆得急,端着一篮子蛋就出来了,也没置备其他配套物品,连装茶叶蛋的家伙事儿都没有……好像用荷叶就行?
许青禾准备下回出摊带上。
不过就算没有荷叶,茶叶蛋的销路也打开了,小摊前很快围了一群人。
“来俩尝尝味儿。”
“小郎君,给我家孩子留几个!”
“别挤别挤,我先来的!”
“……”
篮子里的茶叶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铜钱叮叮当当落入许青禾的钱袋。
许青禾心里都快笑开花了,却还是强压着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高兴。
财不外露,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对面,王金凤正摇着新买的蒲扇,慢悠悠地在集市上闲逛,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日里巴结她的妇人。
她今日特意穿了件半新的绛色衫子,发髻上还簪了朵时兴的绢花,虽不是顶好的料子,但在这乡下地方,也算体面了。
李婶子凑上来奉承:“金凤姐,听说你家二郎最近又被先生夸了,说他文章写得好极了!”
王金凤嘴角一翘,扇子掩了掩脸,故作谦虚:“景逸这孩子也就是肯用功,整日里读书到三更半夜,拦都拦不住。”
“要我说啊,还是金凤姐会教养。”张婆子接茬,“虽说不是亲生的,可比那亲生的强多了!哪像陆家大郎,守着个小破院子,连个功名都没挣来。”
王金凤心里痛快,嘴上却假意叹气:“晚亭性子倔,不听劝,非要分家单过,不过他过得舒心也就行了,我这做娘的心里就能踏实了。”
她边说边在心里冷笑。
别人不清楚,她却是知道的,她那短命丈夫临死前把老宅子押给赌坊了,怕是再过几日,陆晚亭便连片瓦都留不住了。
得知这个消息,王金凤第一个念头便是畅快。
老宅本就不该给前头那个短命鬼的儿子,如今赌输了正好,省得她再费心思去争。
正想着,忽闻前头一阵喧闹,隐约飘来阵阵茶香。
王金凤皱了皱眉:“这什么味儿?怪香的。”
李婶子踮脚张望:“好像是卖什么蛋的……那人瞧着面生,莫不是新搬来的?”
王金凤眯眼一瞧,就见人堆儿里站着个清秀的小郎君,正笑吟吟地给人递茶叶蛋。
不知怎么,她心头忽地一跳。

第15章 熬鱼汤
张婆子看着前头若有所思:“我怎么瞧着,卖蛋那人像陆晚亭前些日子娶的那个男妻啊?”
话音未落,她就被身边的李婶子轻轻捅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话,悻悻闭了嘴。
王金凤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她整了整衣襟,脸上堆起慈和的笑,往许青禾的茶蛋摊子走过去。
“这味儿真是香,不知小郎君卖的是什么稀罕物?”
许青禾正低头给人包茶叶蛋,闻声抬头,见是个衣着体面的中年妇人,便客气道:“大娘,是自家煮的茶叶蛋,您尝尝?”
王金凤没说尝也没说不尝,用帕子掩着嘴角,眼含怜惜地打量着许青禾:“瞧这细皮嫩肉的,怎么刚成亲就出来操持生计?多辛苦啊。”
李婶子立刻会意,跟着帮腔:“就是,新媳妇头一个月哪能抛头露面?金凤姐到底是做娘的,心疼孩子呢。”
为了弥补方才言语上的过失,张婆子更是直接,假意关切道:“小郎君怕是不知道吧?咱们这儿的新媳妇,过门第三日都是要给婆母敬茶的。”说完,意味深长地瞟了眼王金凤。
许青禾被她们这番攻势弄得摸不清头脑。
他看了眼那个被众人簇拥的中年妇人,忽地反应过来。
啊,原来如此。
传说中的后娘来了。
王金凤适时露出几分黯然,强撑着笑脸道:“孩子年轻不懂事,不怪他。”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许青禾的手背,在感受到对方细腻柔滑的皮肤时停顿了一瞬,而后才继续往下道:“晚亭这些年连年节都不肯回来看看,这便也就罢了,只是连成婚这样的大事也不来支会一声,我这心里头总不是个滋味。我虽不是晚亭亲娘,但也是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的,到底有做娘的情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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