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之月by肖静宁
肖静宁  发于:2025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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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席间卢汉坤的提议,骆孤云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借着微弱的灯光,见身畔的人呼吸均匀,睡得安稳。干脆披衣起床,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在隔壁书房的椅子上坐下,双腿闲闲地架在书桌上,一支接一支地抽起烟来。
骆孤云烟瘾颇大,特别是思考问题的时候,更是烟不离手。这些日子,俩人虽如胶似漆,他总感觉月儿有些落落寡欢。那样一个喜爱新奇热闹的人,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明明受委屈的是他,还总顾忌别人的感受,无非是怕让自己担心,怕给别人添麻烦。观今日的表现,定是连自己成日陪着他,也怕因此误了公务,而心怀不安,愧疚自责......眼下国内不太平,各方势力拉锯,内战不可避免,外战一触即发。未来几年,自己要整训军队,筹建工厂,甚至上战场打仗都有可能。若是将月儿留在上海南京,那是一百个不放心。若成日把他拴在身边,随自己奔波劳累,又如何忍心?还不如让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骆孤云思绪万千,愁肠百结。只是想想有可能要和月儿分开,便如剜心之疼,更何况真的分别?
夜已三更。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响,萧镶月身着件淡青色的真丝睡袍,站在门口。
烟灰缸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堆烟头,刚刚骆孤云只顾着想心事,连窗户都没打开,书房内烟雾腾腾。倚着门框的萧镶月被呛得咳嗽了两声。骆孤云吃了一惊,连忙收回搭在书桌上的腿,起身道:“月儿怎么醒了?这里烟味重,快回屋去。”搂着他回了卧室。
俩人躺在床上,萧镶月将脸贴在他的胸膛,环抱着腰,略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幽幽开口道:“月儿愿意去留学。”骆孤云又吃一惊:“......今晚大家的话月儿都听见了?”
萧镶月不好意思道:“我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听见你们的说话,本想起来,身上软绵绵地没力气,脑袋晕晕乎乎的,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骆孤云轻抚着他的背脊,柔声道:“那些话就是说说而已,月儿莫往心里去。哥哥舍不得和你分开,不想让你去留学。”
萧镶月将头微微抬起,澄澈的眸子看住他,低声道:“月儿也舍不得和云哥哥分开。只是眼下,月儿知道,云哥哥有要务在身,很多事情要筹谋。月儿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拖累于你。月儿不想让你为了我日夜忧心。能去专业的学府,学习自己喜欢的音乐,对我来说,也是件快乐的事。云哥哥不必太过担心,月儿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骆孤云心头大震,手臂一使力,将怀里的的人紧紧箍住,颤声唤:“月儿!”含住殷红的唇瓣,辗转吮吸,扯掉束缚,凶蛮霸道地挺进。萧镶月紧紧攀住他,毫不退让,热情回应。激烈纠缠几个回合,互相都恨不能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到天色微明,才筋疲力竭地沉沉睡去。

第25回 闹乌龙愁绪千万重渡重洋柔肠百千结
艾克得知萧镶月同意去留学的消息,想着耄耋之年老师的殷殷期盼就要成真,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当即打电话通知黛丝夫人,安排去往瑞典的事宜。
骆孤云理智上知道送月儿出国留学是正确之举,但一想到要分别数年,终究心中难过。萧镶月虽去意已决,心头亦是万般不舍。俩人各怀心事,离别在即,亲极反疏,倒显得有些生分,相敬如宾起来。
易寒见不得骆孤云难受,劝道:“三弟若实在舍不得月儿走,不让他去就成了,月儿定会听你的安排。”
骆孤云道:“那年在李庄,大哥来接我,我也是万般不舍。月儿对我说军营才是我施展才能之处,叫我不必因他而犹豫。如今对月儿来说,去学习他喜欢的音乐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又岂能让他因我而放弃?决心送月儿出国,是因为我深知,月儿有他的自尊和骄傲,他想和我并肩,不想成为我的负累。我们互相都是把对方看得比自己更为重要。彼此成全,才会选择离别。”
又过两日,艾克来到公馆,商讨留学的各项事宜,说黛丝夫人想尽快出发,订三月底的船票。正与易寒谈话的骆孤云和在一旁埋头研究乐谱的萧镶月同时抬头,异口同声道:“不可!”
易寒打趣道:“哟......不是谁也不理谁吗?这会子又步调一致了?”
俩人眼神交会,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四月初一是萧镶月十七岁的生辰。他希望能和云哥哥一起过完生日再走,骆孤云自是一心想要陪伴月儿过完生辰再出发。这几日俩人都避讳谈论
要走的事情,之前并没有商讨过。其实各自都在心里头思量过千百回,只是谁都怕先开口让对方难过。
出发的日子定在四月初三,还有十几天。骆孤云忙着遣人给萧镶月准备行装。找了几个上海最好的裁缝,日夜不停赶制衣服。西装、马甲、衬衣,春夏秋冬,各色款式的服装,一应齐备。瑞典天气严寒,又特别交待要多备些厚的衣服鞋帽。又让孙牧拟了份中药材的单子,交待小秦一一备齐。萧镶月平日爱吃的零食、干果,各种食材,只要能够贮藏保存的,林林总总,买了几大车。艾克这段时间经常往公馆跑,见状蹙眉道:“瑞典国人崇尚简单生活,这些吃穿用度,别说三年,一辈子都够了!实在有些奢靡浪费。”骆孤云不以为然:“你们国家怎么样我不管,总之不能委屈了月儿。”
萧镶月平静如往常,只是清瘦了些,眼睑下隐隐有些乌青。
这晚俩人熄灯上床,萧镶月依然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人身上,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匀,显是睡着了。
睡至半夜,骆孤云忽然睁眼,对着暗夜里近在咫尺亮晶晶的眸子道:“月儿每晚不睡觉只盯着哥哥看,可看够了?”
这些天白日里骆孤云忙着给萧镶月准备行装,与召集来沪的军中将领开会商讨军务。艾克每日来公馆教他学习瑞典语言,俩人各有各忙,交流反而少了。萧镶月心头万般不舍,又无处宣泄,只趁骆孤云睡熟了,痴痴地盯着他看,仿佛要把眼前这张脸刻印在脑海里。骆孤云自己亦是心中难过,根本不敢去深想即将分别的情形,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怕一开口反而惹得大家伤心一场,只闭着眼睛装睡。憋了两日,见他总不睡觉,怕熬坏了身子,才终于忍不下去了。
萧镶月不防骆孤云根本就没有睡着,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是嘴巴一瘪,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他的脸上。
骆孤云只觉心尖尖都在疼,慌忙搂着人,深吸一口气,无措道:“月儿想哭就尽情哭吧......但只许在哥哥怀里哭,万万不能在哥哥看不见的地方伤心难过,否则......哥哥会心疼至死的......”
萧镶月边拼命点头,边哽咽道:“至多三年......月儿就回来......云哥哥一定要保重......若是上战场,更是要为了月儿顾惜自己......不可轻易涉险......”骆孤云用双手拂拭着他脸上的泪水,泣不成声:“月儿放心......哥哥定会好好的......月儿也是......独自在外面,哥哥照顾不了你......一切自己小心......”
自从决定去瑞典留学后,俩人还是第一次敞开心扉谈论此事。之前都怕对方难过,小心翼翼地回避。今晚搂着痛快哭了一场,反而畅快了些。道不尽的离愁别绪,情话绵绵,通宵达旦喁喁私语,了无睡意。
天已大亮,早上还有军务会议要开,骆孤云直接起了床。萧镶月也跟着要起,他连忙按住,疼惜道:“时间还早,月儿一宿未眠,再睡会儿罢。”萧镶月道:“这些天在跟艾克学习瑞典语言,耽搁了不太好。”骆孤云捧着他的脸,一副无限同情的样子,撅着嘴调侃道:“......月儿这模样,还是不见人的好......”萧镶月狐疑地瞪他一眼,蹬蹬蹬跑到卫生间照镜子,瞬间捂着脸惊叫:“云哥哥......这可怎么办才好!”
萧镶月一宿未睡,又痛哭一场,这会子眼睛又红又肿,像个桃子一般,的确难以见人。骆孤云安慰道:“月儿就安心睡觉,哥哥开完会回来陪你用午饭。艾克那边就通知他暂歇一日罢。”萧镶月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乖乖躺回床上。
骆孤云下楼,在门口驻足,侍卫队长伍方立刻小跑着过来,啪地立正:“总司令有何吩咐?”
“小少爷在休息,多安排几个侍卫在周边巡逻,任何人不得上楼打扰。”骆孤云道。赶着去开会,又吩咐管家洪叔给艾克去电话,通知他今日就别来公馆了。想想又对洪叔道:“你再给孙副官打个电话,就说月儿眼睛肿了,问他可有快速消肿的法子。”
军务会议在淮海路的沪山饭店召开。酒店富丽堂皇,比之和平饭店毫不逊色。这也是易寒在上海置下的产业,表面上是家豪华酒店,实则乃骆孤云军中在上海的秘密总部。弟兄几人建立的情报网络四通八达,连某司令的小妾与下属私通这样的小道消息都不会遗漏。骆孤云前段时间虽日日陪着萧镶月,对国内国际形势却是了如指掌。今日便是要与众将领分析局势,商讨应对之策。
侍卫队长伍方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神情紧张地向内张望,见总司令正在讲话,不敢打断。敛步走到易水面前,俯身耳语几句,立即退下。
骆孤云引经据典,借古论今,将当下的形势分析得深刻透彻。讲话结束,众将领报以热烈掌声。易水站起来道:“接下来大家自由讨论,形成的书面意见由伍秘书整理后,再呈给总司令过目。”
既定的议程是各将领分别向总司令汇报情况。骆孤云与易水长期配合默契,见他突然自作主张改变会议安排,心中了然,定是出了状况。
俩人步出会议室,易水急急道:“侍卫长来报,说月儿病得不轻。孙大哥和小秦还有卢师兄等人都已赶到公馆。”
骆孤云大吃一惊,早上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就病了?
沪山饭店距公馆有半小时车程,警车开道,数辆福特轿车风驰电掣般赶回公馆。尚未停稳,骆孤云便跳下车,直奔主楼而去。就见孙牧、艾克、卢汉坤、小秦都在主楼客厅,萧镶月脸红红地,坐在沙发上,见着他,脸更红了。
早上骆孤云让管家洪叔打电话给孙牧,询问让眼睛快速消肿的法子。孙牧和秦晓正在医院给萧镶月准备需要携带到瑞典的各种药剂。听说眼睛肿了,忙问为何会肿?洪叔也讲不明白。秦晓说艾克先生这阵子每日都与小少爷在一起,兴许知道原因。孙牧便打电话给艾克,艾克说自己也不清楚,只听管家讲月儿身体不舒服,今日不能上课。孙牧一听就感觉事情严重,月儿责任心极强,轻易是不会耽误学习的。特意请假,定是病得不轻。当即放下手中的事情,与小秦一起赶去公馆。艾克与卢汉坤也都紧张了,再过几日就是出发的日子,此时病了如何了得?也都急急赶往公馆。
骆孤云和萧镶月住的主楼只有孙牧、易水、易寒等少数几人能够自由出入。侍卫长伍方见是孙牧,不敢阻拦,又听说是因月儿病了才赶过来的,吃惊不小。小少爷病了不及时禀报,总司令怪罪下来可了不得!不敢耽搁,当即前往酒店报讯。
孙牧奔上二楼卧室,见人躺在床上,抓起手仔细探脉,觉着脉象平稳,不像是病了的样子。正疑惑间,萧镶月已经醒了,揉揉睡眼惺忪的眸子,见是孙牧,连忙坐起,惊讶道:“孙大哥怎么来了?”孙牧见他脸色正常,只是眼睛有些红肿,已猜着七八分。问道:“月儿昨晚没睡好么?”萧镶月不好意思道:“昨晚哭了一场,又和云哥哥说话说到天亮......”秦晓进到卧室,说卢汉坤和艾克听闻月儿病了,也赶来了公馆,这会子正在客厅候着。萧镶月连忙披衣起床,与孙牧一起下了楼。
搞清楚来龙去脉,才明白原来是闹了个大乌龙。萧镶月红着脸,不安道:“......月儿又给大家添麻烦了......”骆孤云爽朗一笑:“相请不如偶遇,今日人到得齐整,大家就在公馆一起用午饭罢。”
孙牧从厨房的冰窖里取了些冰块,用纱布包了,给萧镶月敷在眼睛上,红肿的情况已缓解许多。众人移步餐厅,边吃饭边闲闲地聊着。
“下周便是出发的日子,各项事宜可准备妥当了?”卢汉坤问道。
易寒道:“行李倒已备齐。只是三弟不放心只小秦一人跟着,又担心月儿饮食不习惯,想派几个侍卫和公馆的厨子一起跟去。因为临近出发,船票已售罄,此事正在协调。不过已通过大使馆那边与船运公司打招呼,应该没有问题。”
萧镶月瞪大眼睛抗议:“云哥哥......月儿去到那边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带那么多随从......实在有些奇怪!”
艾克也道:“骆将军多虑了。瑞典国民风淳朴,和平安宁,将军安全无需顾虑月儿的安全问题。”
孙牧沉吟道:“各地的饮食习惯
都是根据当地的气候环境长期形成的,比如川地潮湿,当地人便喜吃辣,以驱除湿气。潮粤燥热,当地人便爱喝汤,清火润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月儿去到国外,也当入乡随俗,习惯本地的食物,方对身体有益。”
“听闻瑞典国人喜食奶酪,月儿吃不得牛乳,我总是放心不下。”骆孤云还是担忧。
秦晓道:“将军放心。小秦跟着孙大哥学了这许多年的医理,对小少爷的体质也相当熟悉,什么食物当吃,什么食物不当吃,定会把握好,不让小少爷有半点闪失。”
易水道:“三弟的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月儿在异国他乡,应当低调行事。带着侍卫上学,终究是引人侧目,恐反而不利。”
骆孤云不再坚持。只从桌子下捉住手,一下一下闲闲地摩挲着。
萧镶月侧脸看向他,欲言又止,眼神有些可怜巴巴的。骆孤云失笑,月儿就是这样,但凡有什么事心里过意不去,或是想求自己,便是这副表情。忍笑道:“月儿又在打什么主意?”萧镶月小声道:“月儿......想请大师兄给我录制一张唱片......”
卢汉坤插话道:“哦?小师弟又谱了新曲吗?想录制什么样的唱片?”萧镶月迟疑道:“......我之前答应过何公子,将适合他听的音乐,专门录制一张唱片给他......”清亮的眼神看向骆孤云,又急急道:“若云哥哥不同意,月儿就不录了......”
卢汉坤知道骆孤云对何其笙极其痛恨,不防萧镶月竟提这个,担心他会雷霆大怒。
骆孤云轻叹一口气,眼神深邃地看着他,柔声道:“若月儿觉得这样做了才能安心,那就录吧。”
卢汉坤暗自感慨,想不到威名赫赫,权势滔天的骆总司令,对小师弟爱之深切,竟是把对方置于自己之上,理解、包容、隐忍、克制,实在可佩可叹。当即道:“如此我就安排录音棚和工作人员,时间紧迫,小师弟需辛苦些,争取在出发前录制完毕。”
转眼就到四月初一。
昨晚公馆又喧嚣热闹了一翻。易水易寒一直说骆孤云和萧镶月欠大家一杯喜酒。俩人便摆了桌酒席,穿上去年在李庄成亲时的大红喜服,热热闹闹地补请众人吃了顿喜宴,直闹到午夜方散。
萧镶月这几天为录唱片早出晚归,十分劳累。昨晚大家又起哄,撺掇着他喝了不少红酒,已近中午,依然沉睡未醒。
骆孤云一早便起,练了套拳脚,与公馆众人一起用了早餐,又安排处理了公务,才回到卧室。见萧镶月犹自沉睡,便坐在床边,盯着他恬美的睡颜,定定地看。悠悠出神间,忍不住俯身轻啄他的脸。萧镶月感觉到触碰,睁开朦胧的睡眼,低低唤了声:“云哥哥。”伸出光溜溜的双臂圈住他的脖颈,拉向自己。骆孤云搂住他,凑上耳畔亲昵道:“宝贝,生辰快乐。”
萧镶月懵懵懂懂,也不言语,只紧紧圈着人,脸贴着脸,像只小狗般,蹭啊蹭的。骆孤云被他弄得浑身发软,下腹蹭蹭窜起火苗。想着今天还有重要安排,咬咬牙道:“小懒猫,太阳晒着屁股了,还不快起床。”将人捞起,换着衣服。
萧镶月见他取出很正式的场合穿的西服衬衫,奇道:“云哥哥,今日要外出吗?”骆孤云道:“今日是月儿的生辰,又是我们成亲一周年的日子。哥哥早就安排好了,今晚去法国餐厅吃饭,好好享受咱俩的二人世界。”
南京路上往日霓虹闪烁,鳞次栉比的店铺灯火辉煌,喧嚣热闹,今日却是家家关门闭户。汽车驶过大街,几乎不见人影,只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荷枪实弹的警察在街上巡逻。萧镶月见此情形,吃惊道:“云哥哥......莫不是为了月儿吃顿饭,将整条街都戒严了?这......这实在太不该了!”骆孤云委屈道:“月儿冤枉我了。哥哥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调得动上海的警察?这是某人爱女心切,做的交换条件罢了。”
吴小欣自从组建了月迷会,三番几次想邀请萧镶月与大家见面,都被挡回。只得请出做市长的爹爹说项,谁料骆孤云并不买账,因此一直未能得遂所愿。
萧镶月去瑞典的事情定下来后,骆孤云与卢汉坤等人商量,最好是由他本人亲自对外宣布出国留学的消息。骆孤云便通知吴市长,趁着今日的机会,邀请吴小欣和月迷会的部分代表,并几家大的报社记者,在法国餐厅举行一个小型的新闻发布会。
女儿一天到晚缠着他要见萧镶月,吴市长自是十分乐意,为免出岔子,干脆将南京路戒严了,
法国餐厅门口铺着长长的红地毯,月迷们送的各种鲜花、花篮,被摆在远远的靠墙处。骆孤云与萧镶月并肩进入厅内。一楼大厅已被布置成了一个临时的小型会场,来的记者都事先打过招呼,规规矩矩,并不敢拿着相机乱拍一气。萧镶月宣布将要出国留学的消息,与月迷们一一合影,简单回答了记者的几个问题,发布会就算是结束了。
今晚整个餐厅都被骆孤云包下,就等着发布会一完,便要在二楼与萧镶月好好庆祝生日和成亲一周年的纪念日。
谁料记者好打发,歌迷们却围着他不肯离开。有些女孩子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萧公子不要走......不要被流言击垮......我们会永远支持你......吴小欣亦是情绪激动,拽着人道:“萧公子,你不要怕人言可畏,小欣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大家都喜欢你,支持你,恳请你留下来......”萧镶月最怕看到别人伤心难过,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大家,一时手足无措。
随行的伍秘书上前,大声宣布:“镶月公子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为答谢各位的厚爱,今晚八点将在电影公司举办一场萧镶月先生音乐欣赏会。届时将馈赠各位限量版音乐专辑一张。车已备好,请各位随我前往电影公司。”
骆孤云早料到月儿一露面,便不易脱身,事前与卢汉坤商量好,使出这一调虎离山之计。
二楼包厢布置得温馨浪漫,欧式的烛台点着数十支根红烛,连桌布都特意换成了红色。精美的瓷具,银质刀叉和水晶杯,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华丽迷人的光芒。
法餐本是一道菜吃完再上下一道菜,骆孤云不耐烦被人打扰,前菜冷盘过后,便吩咐将所有的菜一次性上齐,配上葡萄酒、白兰地、各种甜酒,不同的菜式饮一口不同的酒。空气中弥漫着红酒的芬芳和菜肴的香味,俩人盈盈谈笑,浅斟慢酌,说不出的甜蜜浪漫。
骆孤云叉起一只撒着香芹碎的青蛙腿,放到萧镶月盘里,介绍道:“法国人也喜欢吃蛙腿,月儿尝尝这个用黄油煎的做法如何?”他尝了一口,瞪大眼睛道:“......好吃!原来青蛙腿除了熬粥还可以有这样的吃法!”骆孤云宠溺笑道:“月儿如此爱吃蛙腿,看来哥哥今后得好好研究一下蛙腿的各种做法,给你吃些新鲜花样。”萧镶月点头道:“嗯,等月儿回来,云哥哥也不打仗了,我们便回到李庄,每到夏天,一起看萤火虫,捉青蛙,月儿就想天天吃蛙腿肉。”
一个帅气逼人,一个俊美绝伦,在摇曳的烛光中深情对视。
骆孤云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两枚硕大的钻石戒指。戒面一模一样,都镂刻着云月相绕的精美图案,只戒圈的口径略有不同。缓缓道:“听闻戒指是西方人不可或缺的爱情信物,结婚时都要互赠,象征着对爱的承诺和忠贞。去年成亲时没来得及戴上,今儿咱们就补上罢。”
戒指他一早就备好了,昨晚就想拿出来,一来担心当着大伙儿的面,萧镶月害臊。二来以他豪放不羁的性子,觉着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对月儿这颗心,天地可鉴,在别人面前说些信誓旦旦的话语,反而浅薄矫情了些。
骆孤云捉住萧镶月的手,取出圈径较小的那枚,小心翼翼地给他戴在无名指上,在手背上落下珍重一吻,哑声道:“月儿,哥哥今生定不负你。”
萧镶月拿起另一枚戒指,摩挲着戒面,细细端详,过了
好一阵,才颤巍巍地套上骆孤云的无名指。拉住手贴上自己的面颊,久久未动。水雾潋滟的眸子直视着他,眼底柔波荡漾。万种深情,尽在无言。
酒不醉人人自醉。骆孤云酒量极好,平常与军队的弟兄们喝上几斤白酒都没事,今日喝了些白兰地和红酒,竟有些酒意微醺。叉起一块甜点喂到萧镶月嘴里,见他唇边沾了一小点,凑上前邪邪笑道:“月儿今日用了法式大餐,想不想品尝一下法式热吻......”覆上双唇,轻轻舔舐,慢慢吮吸,细细密密地啃咬舔吻。
萧镶月已有些醉意朦胧,绯红着脸,微微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轻颤。骆孤云又探出舌尖,有节奏律动般画圈,浓滑的香津在唇齿间摩挲缠绕,极尽挑逗,炽热浓烈。萧镶月沉沦于这缠绵悱恻的深吻,身子微微颤抖,喉咙间发出破碎的呻吟。骆孤云早上便被勾起的那股火蹭蹭窜起,撩得他浑身燥热,只头脑还有一丝清明,暗道糟糕,今日万事俱备,偏那润肌膏竟放在车上,没有随身携带,弄伤了月儿可不好......心急火燎间,拽着人,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往楼下奔去。
在门口等候的侍卫见着俩人下来,以为要离开,连忙拉开车门。骆孤云只吩咐了句:“三十米外警戒。”便“嘭”地锁上车门。
俩人都是迫不及待,互相撕扯着对方身上多余的羁绊。骆孤云力气大,撕开萧镶月的衣服,纽扣颗颗掉落,露出细腻光滑的身子。衬衫难解,萧镶月扯了几下,扯不动,干脆掀开骆孤云的衣服下摆,就着他手上的润肌膏,抠出一坨,抹在后洞,挺身便刺。
萧镶月力气不如骆孤云,平常俩人欢好大多是骆孤云在上。今日却是借着酒劲,迸发出全身的力量,尽情鞭挞。骆孤云感觉身体似要被贯穿,次次被抵到要害处,头脑一阵阵地晕眩,如在云端,艰难道:“......月儿......慢些......”萧镶月似没有听闻,赤红着眼,一手撑着身子,狠命冲刺,一下一下,尽根没入。嘴里不依不饶地唤着:“云哥哥......月儿要你......云哥哥是月儿的......云哥哥......月儿舍不得离开你......”
萧镶月狠顶几下,骆孤云感觉甬道里的的分身突然涨大些,一股股滚热的液体泻出,烫得他一个激灵,身子一颤,灭顶的快感袭来,浓浓的白浆喷薄而出,斑斑点点,全数洒在后座上。
车内一片狼藉,笔挺的西服已是皱皱巴巴,只闻喘息声。稍微平复了些悸动,骆孤云搂着怀里的人,轻唤道:“月儿......还好吗?”
刚刚月儿的狂放着实令他有些震惊,仿佛又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在中央酒会上弹钢琴那次的力量之美。
高潮后的萧镶月身娇体软,魅惑迷离的眸子看向他,轻声道:“月儿......很好......月儿好欢喜......”
骆孤云被这销魂蚀骨的眼神看得心旌荡漾,暗叹喝了酒的月儿端的是活色生香,这副情态可不能给旁人看了去。柔声哄道:“哥哥不在的时候,月儿可不能和别人喝酒哦。”萧镶月嘟着嘴撒娇:“月儿不在的时候,云哥哥也不许和别人跳舞,不许和别人约会,不许收别人的情书!”......骆孤云啼笑皆非:“月儿这是说哪里话来?哥哥......何曾做过这些事?”酒意上头的萧镶月很是任性,美目含嗔嚷道:“月儿不管......总之,云哥哥就是不能做这些!”
骆孤云想起来,在中央酒会那次,正和孔大小姐跳着舞,易水找来,告诉他何其笙的事。后来大家闲聊的时候,易水讲起当时的惊险情形,说但凡去迟一步就被何其笙那小子得逞了,仿佛有提到过是在舞池里找到的他......没想到这都被月儿记在心里。至于约会......应是去年中秋后,广西白司令的小姨妹到了上海,白司令带话给他,希望照拂一二。暗里的意思是想撮合骆孤云与小姨妹,借机拉拢他。骆孤云何尝不明白其中道理,又不能得罪了白司令,只让易寒将人安排在沪山饭店住下,连面都未露。那小姨妹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住便是月余。外界便有风言风语,说这女子乃是骆总司令的情人,放在饭店住着,就是方便随时幽会。骆孤云觉得躲着也不是办法,又怕风言风语传进萧镶月耳朵,引起误会。便去沪山饭店与女子见了一面,告诉她自己心在社稷,无意娶妻,劝她死了这条心,尽快离开上海。当时伍秘书也在场,骆孤云自以为此事做得隐秘,不知怎的竟被月儿知道了,还念念不忘记在心里......至于情书的事,京城有一林姓才女,才名远播,家世又好,长得亦是十分漂亮,乃是众多公子哥追捧的对象。这女子在一次宴会上对骆孤云一见倾心,回去后便写了好多封情意绵绵的书信给他。骆孤云的往来信件大多都是由机要处的秘书处理,这些书信他本人并没看过,只是听秘书汇报有这么一档子事,也未曾加以理会。那林小姐见书信如石沉大海,自己引以为傲的才情文字竟不能打动骆将军分毫,自觉无趣,后来也就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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