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0年代当乘务员by江湖太妖生
江湖太妖生  发于:2025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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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鼎盛人家,也不过如此吧?
作者有话说:
我家没有这样的热闹,但我见识过这样的热闹。
那真的是一大家子人,都亲亲热热的,还有亲戚朋友,过年的时候屋里压根就装不下!也幸亏楼上楼下都是他们自己家买的房子,楼梯间都摆上桌子唠嗑了。
我去了一趟,真的是又害怕又兴奋又羡慕。
真的很难见到这样的大家庭了。

这顿午饭从中午吃到了大晚上,满炕都是醉醺醺的男人们。
几个姐夫喝成这样也走不了了,干脆住了下来。
云霞跟四丫头带着三个嫂子住,仨姐夫就睡正屋。于教授那个屋里满炕都是小孩崽子,席于飞一瞅,闹着要回家。
他喝的有点儿多,虽然脑子里还清醒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但脾气上来了,就不要挤着住,就要回家!
“你背我回去,”席于飞扯着云穆清的胳膊直哼唧,“快点儿,背我回去。呜呜呜,这屋里臭死了,我不要在这里!”
哪个屋他都觉得臭,又不想住他四妹的屋子,就是要走,谁劝都不听。
“走走走,”曾柳华无语了,她看了一圈,“大丫头二丫头,你们抄家伙跟我一起把人送回去。云霞你跟三丫头在家里辛苦点儿,看着他们别乱吐。走吧走吧,上辈子欠你的!”
去隔壁借了张大嘴的板车,云穆清想要去骑车席于飞还不让,就让他背着,一走就哼唧。
“你们都上车,我跟二丫头轮着骑!”席家大姐一挽袖子,“快别墨迹了,再墨迹都几点了。”
没办法,曾柳华抱出来一床被子铺在板车上,大家都用被子盖着,俩人轮着把席于飞送回了租的那个小院子。
大姐二姐进了屋开始点炉子烧热水,曾柳华要把席于飞外套脱了让他进被窝,席于飞抓着自己的衣服哼唧着哭,“呜呜呜,不要扯我衣服,被窝太冷了。玉玉,玉玉!!”
云穆清正在外面砸煤块,听见动静急忙洗了手进来。
“玉玉!”席于飞看见他跟看见救星似的,“被窝太冷了!”
云穆清顿时尴尬起来,他哄着席于飞,“一会儿给你灌水瓶子,暖水袋。”
“我不,我不!那也冷!”席于飞说着还把他往床上拽。
曾柳华笑了。
人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会笑。
“你个兔崽子,我真的是把你惯坏了,凭什么让玉玉给你暖被窝?啊?你这不是欺负人吗?”她满屋子找笤帚疙瘩。
“娘,”席于飞睁开朦胧泪眼,突然又扑到曾柳华身上,“娘,我好想你啊。”
曾柳华举起来的笤帚疙瘩顿时就没力气了。
“我看米缸里有鸡蛋,就冲了碗鸡蛋汤。”席大姐端着碗进来,“娘,哎哟这是怎么了?还哭鼻子呢?快把汤喝了,醒醒酒。”
“呜呜呜,大姐!”席于飞又转移了目标,朝席大姐扑了过去,“大姐,你别不理我!”
席大姐连忙把碗放旁边箱子上,用力撑住她弟弟,“哎哟姐的大宝啊,姐哪里舍得不理你。咋还委屈上了呢?”
“马尿喝多了!”曾柳华又气又笑,她扯着席于飞的衣服,“赶紧把衣服换了,你不是嫌臭吗?喝了汤睡觉好不好?”
席于飞乖巧的喝了汤,但进被窝的时候又不愿意了,“玉玉,玉玉!”
云穆清尴尬的脸蛋子通红,手足无措的看着这几个席家人。
“行了,”曾柳华也看出来云穆清的尴尬,“委屈你了啊玉玉,我们走了,你去把门锁好。你姐那里放心吧,干娘帮你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谢谢干娘,”云穆清松了口气,送了席家娘子军出去,锁了院门,这才回来。
席于飞还坐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他呢,云穆清也觉得有点儿好笑,他一个劲儿的笑,笑着灌了暖水袋,把剩下的热水倒进暖水瓶放在床头,然后又坐了一壶水。
床上铺好的被筒子已经被席于飞扯开了,云穆清无奈的收拾好,这才脱掉厚衣服钻进被窝,“赶紧进来吧,少爷。”
席于飞飞快的脱掉厚重的棉衣,钻进被窝,搂着人型暖水袋舒服的喟叹。
云穆清深吸一口气,心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什么想法,等看着席于飞睡着了,他才蹑手蹑脚的爬起身,把炉子封好,检查了门窗,然后再回来躺下,慢慢的也睡了。
席于飞一觉醒来,屋子里都大亮了。薄薄的窗帘子挡不住外面的太阳光,屋子里也暖烘烘的。
窗外有人说话,他懒得动弹,就支棱着耳朵听。
“那我蒸点儿包子你们带着?要不烙个烧饼吧,带点儿肉冻子用热水一冲就是汤,还能泡饼吃。”这是云霞的声音。
“不用,我们车上有餐车。”云穆清道。
“餐车还能管你们吃肉?”云霞不愿意,“我一大早特地买的猪肉,炖烂糊了一宿就成肉冻子了,拿个饭盒子装了也不碍事儿,到时候挖一块热水一冲就是肉汤。”
云穆清只能答应。
“还有这个钱,钱也有你的一分,先给你拿五百你花着。”云霞又掏出一卷钞票往云穆清兜里塞,“路上需要打点什么的,买什么东西都别心疼。姐现在有钱了。”
崔老太婆攒了这么久的钱,最终只能要回去两千多块,指不定多心疼呢。
剩下的有两万多,这个钱也不好存储蓄所,因为不好说出处,就只能藏在衣柜里。
“姐,我不要,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云穆清拒绝。
“胡说,怎么能没花钱的地方?你那点儿工资不是都给大宝子了吗?”云霞不信。
云穆清的工资都给了席于飞,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也没有什么意见。这个钱五块钱是房租以及云穆清在家里吃喝的钱,剩下的就是云霞住在席家非要给的房租和养孩子的钱。
云霞心里过意不去,如今手里有了钱,非要给弟弟花。
席于飞裹着被子蛄蛹到窗户边儿上,大声道:“姐,你那个钱不如给我,我倒腾点儿东西还能有的赚。”
“那就给你!”云霞也不扭捏,听见席于飞醒了的动静直接进屋,“先给你五百做本钱,反正你会倒腾东西,赚了的钱你跟玉玉分。”
五百块钱,确实真不少了。
席于飞翻出几张自行车票还有洗衣机票给云霞塞了过去,“姐你拿着,回头给家里买个洗衣机自行车啥的。”
“我不要,我有!”云霞不接,“自行车崔家三辆呢,今天找人骑回来。还有衣服,我得去那边收拾几件衣服,昨天都没能来得及。”
“那我跟你一起去,”席于飞开始在被窝里蛄蛹着穿衣服。
“不着急,我先把饭做了,中午吃了饭再去。”云霞笑眯眯的摸了摸席于飞炸毛的脑袋,“以后我家可就指望你了啊大宝子。”
“没问题!!”席于飞啪啪的拍胸脯子,“保证让姐跟外甥吃香喝辣。”
云霞笑着出了门,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云霞之前的那个院子敞开着门,几个小伙子在里面收拾。
对外只说是席家亲戚,其实是上面派来的。
席于飞打了招呼,又把从国营饭店买的肉包子红烧肉大米饭什么的掏出来,让这群小伙子们加餐。
“我姐拿几件衣裳被褥啥的,”他道。
那个队长也笑道:“随便拿,需要我们给整理一下不?”
“不用不用,”云霞连忙摆手,“我自己就可以了。”
小队长拉了席于飞去角落说话,“那个金条我们上面能给换成钱,你要不要换?一起换了吧?”
“先不换,我手里不缺钱用。”席于飞拒绝。
现在金子一克才几块钱,虽然现在的钱确实值钱,但金子后面涨的飞快,他完全可以等到最合适的时候再出手。
不过五百克的金条就是好几千块,五根好几万,足够队长带的这些人分了过个肥年了。
小队长点点头道:“昨天姓崔的没来。”
“他不得找人商量?你没派人跟着?”席于飞问。
小队长笑道:“首长说你这个脑子很好用,要不要进我们单位跟我们一起干?”
“别价,我可不合适你们这个单位,规矩太多!”席于飞连忙拒绝,“不过需要我的时候就说话,必定尽全力帮忙。”
小队长嘎嘎大笑,“我一猜就知道你不会同意,你太鬼了,确实不太合适。”
云霞跟云穆清进了屋也不乱看,直接收拾了两包衣裳和一卷新的被褥卷。崔家攒的那些布料也都被她收走了,席家不要她的钱,但是她完全可以给席家的孩子做几件新衣裳。
其实崔家不是没来人,崔老太婆鬼鬼祟祟的在外面盯了半天了,只是不敢靠近。
昨天那个事儿闹得太大,要不是有人帮忙,他们全家都得流落街头。
想起家里攒的那些家业,崔老太婆心里直淌血。她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云霞有这么大的底气,那个席家又是什么来历。但她儿子说了,云霞之所以敢冒头出来要房子,极大可能就是因为云家人要平反回来了。
如果云家人回来,那么崔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所以他必须要想尽办法,把云家以及其他几家人都按死在农场。
崔老太婆心里搓火,当看见云霞他们大包小包的出来,眼珠子都快红了。
那都是她的啊,还有钱,两万多啊!如今就便宜了云霞这个贱人!
她咬着牙的忍才没冲出去跟云霞拼命,最终一跺脚,不甘心的走了。
何玉声团伙的几个人又凑到了一起,崔树刚也没有了往日精英的模样,胡子拉碴的看着十分落魄。脸上倒是换了一副新的眼镜儿,但总觉得带着不舒服,时不时想要碰一下。
他媳妇儿回了娘家就没回来,哪怕他亲自过去接都没见到面。
大舅子说了,什么时候他们崔家这件事收拾明白了再谈把媳妇儿接回去的事,不能让张家的闺女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他过日子。
崔树刚气得要死却也无可奈何,还是老丈母娘看他可怜,拎了几斤肉和三十个鸡蛋,把他打发走了。
“崔家不会真的要完吧?”张母看着崔树刚离开的身影,也有些着急。
当年张蓉蓉不知道被崔树刚灌了什么迷魂药,死活就要等这个老男人。崔树刚那时候还没离婚呢,张家自然不愿意。但没多久崔树刚就离婚了,然后拎着礼品上门,说自己家有院子,房子也多,到时候两口子单独住,里面家具齐全,能给三百块彩礼。
张家也看不上这三百块,主要是希望闺女能过得好。
就这么考察了崔树刚两年,张蓉蓉都二十二了,这才结的婚。
结了婚之后崔树刚对张蓉蓉确实很贴心,经常给她买好吃的,买衣服。一年多后张蓉蓉怀了孕,但因为孕期吃的有点儿补,结果生孩子困难,生了个闺女之后坏了身子。
医生说得好好养着,否则以后再要孩子就困难了。张家想的是反正妹子年轻,养个几年再要孩子也不迟,谁知道崔家竟然如此等不及,跑去崔树刚前妻的单位要孩子去了。
这件事张家十分不满,哪怕崔树刚刚才说都是他娘一厢情愿他不知道,但张家又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不知道?
回头家里多了俩孩子,你能不知道?
崔家长孙都十二岁了,张家姑娘要给这么大的孩子做后妈,那日子怎么过?
这崔家,如今又传出来吃软饭的爆炸新闻,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良配了。
张蓉蓉回来就只知道哭,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崔树刚的,毕竟好几年了,俩人从没红过脸,崔树刚也算对她十分贴心,家里什么活儿都不用干,过得也舒服。
可是不过一天,崔家就翻天覆地,房子家具自行车都不是他家的,被赶走的时候那狼狈的样子,让张蓉蓉的恋爱脑瞬间好了一半。
她自然是希望崔家恢复往日荣光的。
但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不可能。
云家平反回来,绝对会那崔家开刀。她这个曾经在崔树刚没离婚就开始暧昧,最后嫁给崔树刚的女人,还能好过?
张蓉蓉也听说过云家的事,云家老爷子当年可是黄河机械厂的厂长,那个机械厂就是他一手拉起来的。后来给了崔树刚之前的老丈人,那人家也出过国留过学,把机械厂带的蒸蒸日上。
后来,云家怎么就倒了呢?
云霞说的话她不是没听见,说云家的事崔家也有参与。如果真的这样,云家回来就更不可能让崔家人好好的活在眼皮子下面了。
“哥,大哥!”张蓉蓉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找到张家大哥,“大哥,云家不能回来,云家,不能回来啊!”
张家大哥看见妹子这幅样子,又心疼又生气,“云家的事,我们不掺和。”
“可是云家回来,树刚就真的完了啊。”张蓉蓉哭道:“妞妞不能没有爸爸。”
张家大哥气笑了,“他崔家俩大孙子都能没有爹了,妞妞怎么就不能没有爸爸了?崔家这个事儿我看着,估计也就是个开头。妹子,大哥劝你,把心收好了吧。若是云家回来崔家没事,咱拎着礼物上门道歉,怎么都成。但如果崔家出了事儿,你以为你能好过?”
“所以云家不能回来啊!”张蓉蓉俩眼哭的跟烂桃似的,眼泪哗啦啦的流。
“那你告诉大哥,咱们家要怎么才能让云家不回来?你以为你张嘴说一句云家不能回来,人家就不回来了?”张家大哥也不是傻子,昨天那一幕他看了,隐约看出来其中几个小伙子那个身手动作,就不是普通农村老百姓。
他心里颤了颤,用力抓住张蓉蓉,“你告诉哥,崔树刚这几年,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张蓉蓉愣了愣,她努力回想,“应该没有吧?很多事树刚也不会跟我说。”
“那是人家压根没把你当一家人!”张家大哥是真的生气了,“行了你快回屋吧,这段日子也别出去了,外面人说得难听。等风声小了,大哥再帮你打听打听。”
张蓉蓉六神无主,“崔家,不会真的完了吧?”
“这谁知道呢?”张家大哥说完,甩袖子走了。
崔树刚不知道张家什么想法,他现在跟锅上的蚂蚁似的,坐立不安,“怎么办?怎么办?我那些东西都没能拿出来啊,我要完蛋了,我要完蛋了!”
何玉声不耐烦道:“树刚,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不说都藏的好好的吗?尽管藏着,到时候想办法拿回来就可以了。”
“怎么没这么严重了?你家倒是没事。我若是被抓了,你们谁能得了好?”崔树刚碰了碰眼镜子,脸颊苍白,“主要是那一箱子东西,万一被翻出来,我就死定了,我死定了!”
他没敢说笔记本的事,因为除了他,没人知道那个笔记本。
“你说你是不是个蠢货!”另一个男人怒道:“那些东西你藏在家里,那是藏东西的地方吗?而且那还不是你的房子!”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怎么会想到上面会变天了?”崔树刚也生气,“郭大炮,你想想你自己吧,云家回来,你也得不到好!”
那个被叫做郭大炮的男人黑了脸,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别说云家,还有柴家,他家人也活着呢。你当初还侮辱过柴家妹子跟嫂子,等柴家回来你就死定了!”崔树刚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云家危险,但设计图上那些原本的人,只要活着,那就绝对是个极大的隐患。
“行了别吵吵!”何玉声砸了手里的杯子,“吵架有什么用?还不如想办法赶紧把那几家人都弄死在西北!我这边人都找好了,你们赶紧找人,想办法,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他说完,还隐晦的扫了眼崔树刚。
万一崔树刚的东西被翻出来,这家伙绝对不可能给他们保密。
等过了这段风声,这崔家,也不能留了。
作者有话说:
我妈来了这四个字,不止是我妈来了啊!
我妈来了,也代表我爸来了,我妹妹妹夫来了,我那个大外甥也来了!
我就跟个工具人似的,被指挥的手忙脚乱,压根没空码字!
我妈回北京了,我才得空,多写了点儿。
呜呜呜,心累。

第64章 遛弯
何玉声不知道,有一张大网正在以崔家为中心,缓缓地张开,安静的等待着那些撞到网上的家伙。
席于飞关心不到层面那么高的地方,他只觉得这三天没做什么,一睁眼就又要上班了。
凌晨从被窝钻出来,顶着寒风去上班,真的十分考验人。
云霞把之前崔家的自行车搬过来了一辆,崔家有三辆自行车,放在这边一辆,席家两辆。
云霞平时上班需要骑,毕竟席家离纺织厂有一段距离。另一辆就便宜了席老三,他也成了有车一族了。
席于飞把自己裹成了个球,后车筐离放着两个大行李包,他则紧紧抱着云穆清的腰,把整张脸都埋进围脖里面。
真的是太冷了。
有了自行车,去车站就方便了许多。到了地方只需要把车存进车棚里,自然有人帮忙看着。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困顿的表情,就连侯长青也忍不住打呵欠,“成了,赶紧上车收拾,忙起来就不困了!”
一群人呼啦啦的上了车,该检修的检修,烧水的烧水,整理食材的,打扫车厢的。
席于飞脱掉了棉大衣和里面的薄棉袄,然后把制服套在身上。他现在无比想念羽绒服,三四斤的羽绒服就会很暖和,比这种恨不得十来斤的“大棉被”强多了。
不过等乘客上了车,原本寒冷的车厢温度顿时就升了起来。
估计是因为太冷了,乘客们都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有座位的坐在座位上打瞌睡,没座位的找个犄角旮旯铺张报纸也算是个落脚的地方。
席于飞张罗了一圈,然后抱着放了热水的大茶缸子,溜达到云穆清的休息室。
两个人挤着坐还暖和,更重要的是还能轮流打个瞌睡。
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天气一冷,只要在稍微暖和的地方,就开始犯困。
火车吭哧吭哧的走着,车窗外都是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平原丘陵,几乎一点儿绿色都看不到。这个时候跑南方的同事最舒服了,南方没有那么的冷,还有新鲜蔬菜吃。
不像北方,餐桌上已经是白菜萝卜土豆子的天下了。
想吃点儿新鲜的,要么就是干菜,要么就是自己发的豆芽子。
席于飞市场里的新鲜蔬菜都不好往外拿,太显眼了,供销社都买不到,他都没办法解释出处。
之前三姐夫送来一筐冻橘子,冻橘子里面都是冰碴,吃起来有一点儿苦味。但这已经都是京城孩子们冬天里最美味的水果了。
柿子和冻梨在京城都很难看到,石榴到也是有,可惜供销社没有,那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在冬天吃得到的。
席于飞不想吃冻橘子,他要想办法“偷渡”一些市场的水果出来。
要不,就以他张姨的名义?
毕竟南方的亲戚就这么一个……
远在沪市的张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沪市也冷,湿冷湿冷的,下了三天冬雨了,手脚都给冻出冻疮来。
不过今年他们家干菜储备还算不错,席于飞把那个小院子交给他们照看,院子里种了不少蔬菜,入冬之前全部挂起来晒干了。
院子里的那个厨房也被张姨他男人弄了几个木箱子的土,每天用草帘子盖着,里面种了点儿韭菜。
如果这是在大杂院,就他家那两间小破屋,压根放不下土箱子。
更别说还能储备这么多干菜,那个小院子给他们省了不少钱。
张姨开始盘算等年前给席于飞寄点儿什么特产。贵重的他们也买不起,买得起也弄不到,要不干脆寄点儿梅干菜吧,反正都是自己晒的,也不花钱。
但是北方一准没有这种好东西!
火车吭哧吭哧的跑了三天,终于在凌晨的时候到了终点站。
这次吕百城没有来接,下了车席于飞就迫不及待的收拾衣服,去锅炉房那边洗澡了。
洗完澡,难得一宿舍的人都在。席于飞困得不行,饭都懒得吃,直接钻被窝睡大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房间里只剩下云穆清一个人,问就是其他人去打牌了。
这种穷地方没什么土特产,一群小伙子老爷们没事做,天寒地冻也没办法出去溜达,干脆找个屋凑在一起打个扑克,消磨时间。
席于飞不喜欢打扑克,他喜欢打麻将。只是现在麻将这种东西是被禁止的,其实扑克也不能随便玩,只是这里没人管而已。
招待所食堂的午餐是羊汤和饼子,炒菜都变少了。蔬菜也是老三样,白菜萝卜土豆。
席于飞喝了两碗羊汤,里面的羊肉少的可怜。不过喝完了浑身暖洋洋的,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他有些坐不住,干脆拉上云穆清到周围转悠转悠。
车站周围有好几个村子,因为现在的货车和客运车是不分地方的,拉客人也拉货,最多的就是煤炭。
沿着铁轨溜达,能看见不少小孩子背着背篓,在铁路边上捡掉落下来的煤渣。
“我小时候,”席于飞道:“几个哥哥带着我也去捡煤渣,遇到好时候,能捡几十斤煤渣呢!我记得有一次,还在铁路边上捡了半筐苹果,苹果都坏了不少,还冻了。但我们都可开心了,捡回去把坏的地方切掉,吃起来又凉又甜。”
其实这个年代的苹果基本都是国光,个头小,长得外皮粗糙,口感酸甜。比不上后来的红富士汁水多,也比不上王林苹果口感甜蜜。
但在这个年代的人记忆中,国光就是最好吃的苹果了。
席于飞还记得自己后来吃过一种苹果,绿色的,又香又甜,带着一种淡淡的香蕉的香气。但后来就再也没有吃过这种苹果,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绝种了。
云穆清就默默地听着,踩着脚下的冻土,咯吱咯吱的响。
他小时候没有吃过坏掉的冻苹果,家里条件好,苹果也都是好的。而且他还只吃那筐苹果里面挑出来最好最大最红的。
冻苹果,是什么滋味呢?
“你小时候会玩什么?”席于飞问他。
云穆清努力的想了想,无奈探口气道:“我小时候就是喜欢看书,偶尔会被梅雨拉出去玩,但每次都会哭着回家。梅雨带头欺负我,可是他又喜欢吃我妈做的糖饼,就总是来,那时候我可烦他了。”
席于飞听完嘎嘎大笑,“看不出来啊,大师兄这么调皮呢。”
云穆清用力点了点头,“别看他现在很稳重的样子,但他小时候特别邋遢,棉袄袖子上一层大鼻涕,都反光。头发也都擀毡了,脸上冻的青一块紫一块好多皴。我不喜欢跟他们玩,但我妈觉得我岁数小,不能天天在家里,容易变呆。”
席于飞哈哈大笑,他脑补了那个小小的玉雕一样的小少爷不情愿的跟梅雨他们一起玩,然后被蹭脏了衣服,哭着回家的样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没有这些事,你也不会当兵的话,会做什么呢?”席于飞问。
云穆清歪着头,看向远处苍茫的天际线,“会去机械厂上班吧?其实我挺喜欢摆弄那些东西,家里的收音机都被我拆过好多次了,我爸的手表也被我拆过,第一次装有几个齿轮没装上去。结果我爸把表带走了,用的时候才发现压根不走针。后来他手把手教我怎么组装,就再也没有落下过了。”
席于飞笑得不行,“如果是我把我爸的表拆了,就算我是家里的大宝子估计也得挨顿打。”
手表可算是贵重物件了,如果他拆了组装不上,那就是闯了大祸。毕竟修一次表也不少钱呢。
“自行车我也拆过。”云穆清的表情生动起来,“我还会用电焊枪,曾经想着把家里两辆自行车组装出个三轮车来。但是我爸不让,说那样就会有个人没车骑。我就琢磨着用车床自己车架子,不过还没等弄好,家里就出事了……”
如果不出事,估计他能自己手搓出好几辆三轮车了吧?
“那你应该去军工厂上班。”席于飞道:“你挺有本事的。”
云穆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首长帮忙联系过,但我家这个情况,军工厂不可能会要的。”
军工厂的工人也是需要政审的,家里有“黑五类”,人家怎么可能会放心?
“那等你家平反了,你会去军工厂吗?”席于飞问。
云穆清的目光落在席于飞身上,他抬手把面前的人帽子上不知道哪里蹭的干草叶子摘下来,“不去,在车上挺有意思的,主要是跟你一起上班很开心。”
“嘿嘿,”席于飞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你走了,我多寂寞啊。”
捡煤渣的小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着闹着,对于他们来说,大冬天来这里捡煤渣不是什么苦差事,而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若是再捡点儿废铁什么的带回去,还能卖钱买两块糖吃呢。
“狗子狗子!”有个小孩大喊,“嫩个磨蹭,快点儿,要不额就走了。”
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用力背着半满的背篓,脸蛋子蹭的黢黑,“等等额,等等额!”
他走路一晃一晃的,呼吸粗重,嘴唇都干裂了。
“小朋友,”席于飞走过去,从兜里摸出个窝头,“你这是饿了吧?”
那小孩警惕的抬头看着他,再看看窝头,伸手抓了过来开始狼吞虎咽。黑乎乎的小手把窝头都捏的黢黑,但无人在意。
“干甚呢?”之前那个小孩跑过来,看见狗子手里的窝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咋会有窝头吃呢?”
“没有啦,就一个,看他走不动道了给他吃。”席于飞拍了拍手,“你们俩附近村儿的?狗子好像生病了。”
“没,没有!”狗子被窝头噎的直伸脖子,“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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