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峰会主要商讨国内新能源行业如何向海外市场进一步拓展。
新能源技术日新月异,此时加入为时已晚,技术跟不上不说,还容易得罪那些已经在此行业分走一杯羹的大佬,因此,何金玉此行目的是扩充人脉。
一场劳心费神的社交结束,何金玉红润的眼尾已现醉意,靠在椅子小憩了一会。
意识恍惚之间,脸颊突然贴来冰凉的物体。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截白皙的手指,顺着往上,周霆琛在好奇地俯视他,朦胧的视线摇摇晃晃、虚虚实实,眼前这个青涩稚嫩的周霆琛竟与23岁的周霆琛五官契合重叠!
何金玉惊起,一把推开他。
“哗啦——”
水杯在空中抛出个微小的弧度,碎在地板,温水悉数泼在他的衣袖和腹部。工作人员闻声过来七手八脚着手收拾,小响动并未引起其余人的注意。
被推开后,周霆琛看了眼摔碎的水杯,掏出口袋手帕,牵起他的衣袖轻轻擦拭。
“你是谁带来的小孩,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规矩吗?”他手腕用力抽回,竟然没抽动。
周霆琛抿了抿嘴唇,依旧沉默不语,擦拭的动作缓慢,好像不舍得擦干似的。
他不说话,何金玉没心思陪他耗时间,抬手甩开他。
走了两步,哑巴了半天的人终于说话了。
“我好心帮你,是你不领情。”
何金玉扭头,语气一沉:“你好心?自以为的好心到头来只给别人带来麻烦,这叫添乱。”
他看见周霆琛心里就来气,眼下更是怒火中烧,要不是看在这人还是个小屁孩的份上早一拳打过去了。
关键时刻何不凡及时出现横插在他们中间,让他有火也发不出来了。
“是你带来的?”
何不凡讪讪点头:“他年龄小,又刚回国什么都不懂,金玉你见多识广,别跟他一般见识。”
“又来当你的老好人了。”
何金玉啧了一句,绕开他们去更衣室换掉脏了的衣服。
他没多说什么,何不凡知道这是没生气,自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赶紧查看周霆琛的状况。
周霆琛倒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深邃的黑眸平静地注视何金玉离开的方向。
“不是你说想和金玉见面才让我带你来的?怎么跟人闹起来了。”何不凡并未体现出责怪的语气,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幸好何金玉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否则今天不知道要惹上怎样的麻烦。
“他很讨厌我。”周霆琛敛回视线,“但却不讨厌你,看来首都的传言也不能全信,你们兄弟两个的感情明明不错。”
他这么说,何不凡也难免感慨:“金玉并非不讨厌我,他只是看开了而已,或者说不再将亲情看得那么重要,自然而然也就不在乎我了。”
何金玉对他的怨恨建立在对父爱母爱的执著的基础上,没了这个执念,也就全然不在乎父母爱谁了。
何不凡对这种局面感到无奈,“自从他出院,变化就一直挺大的,像是……突然一下成长了很多,还问了我一些很极端的问题,我挺担心他的。”
周霆琛若有所思,喃喃道:“原来是那个时候……”
何金玉就重生了。
难怪,那天看都没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完全不像这个时间段的何金玉会做的事,若是五年前的何金玉一定不会弃他不顾。
可惜,全白费了。
周霆琛表面云淡风轻,可眼底已然悄悄升腾起浓郁的情绪,垂在腿侧的手指蓦然攥紧,用力到骨节发白,隐隐发抖。
第41章
何金玉挑了件淡青色的内衬,外面套了件勃艮第红夹克,鲜艳的色彩贴在他身上效果立竿见影,被衬得肤若白玉,眸若星辰,矜贵得像养在城堡里的王子似的。
他顺道去盥洗室掬起水洗了把脸,消散眼底的醉意,让大脑清醒一点。
濡湿的头发成绺,湿哒哒地垂在眉骨,有些还贴在他白皙的皮肤。
不就是碰到周霆琛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权把他当个屁放了。何金玉,这种时候你可不能当孬种。
何金玉撑着洗手台,心想道。
直到屋外小桃催促,他才擦干脸出来。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原本打算敲门的郎庄挪了挪脚,无形中将门口堵得更严丝合缝。
“你来干什么?”
“我若是不来,恐怕金玉早忘了还有我这号人。”
看见他,郎庄眼睛倏然亮了,伸出手,想帮他拨开眼前的湿发,下一秒,被他下意识多开,伸出的手扑了个空。
郎庄目光沉下去。
何金玉侧脸,没打算给他台阶下。
气氛霎时陷入死寂。
郎庄捻了捻落空的指尖,眼神依旧笑眯眯的,却没有几分真正的笑意到达眼底,愠怒藏匿眼底,透着丝丝入骨的冷意。
“走吧,峰会下半场马上要开始了。”
他让开路,何金玉先他一步离开。
何金玉越走越快,脚下生风,恨不得把身后紧跟的人甩到天边去。
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
上一世他坏事做尽,死有余辜,一切他都认了,可为什么郎庄也要这么对他?
二十多年前他就和这个人认识,一路风风雨雨的也走过来了,比跟他老爷子相伴的时间都长,说一句家人也不为过,是他最亲近的人。
是他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连郎庄要背叛他!
何金玉陡然顿步,无比沉重的背影缓缓侧身,有些悲凉的回首凝望。
或许他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这条走廊很长,距离峰会还有点距离,下半场马上开始,所有人都汇聚大厅,因此这里没什么人。
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不许跟过来。”
何金玉回到座位落座。
见他脸色不太好,何不凡关切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是有人找你麻烦吗?”
闻言,周霆琛的视线也被吸引来。
“我长得好看,打扮的时间长一点不是正常?”
“……”
何不凡抿嘴,偷笑似的点点头。
打发了他,再抬眼望向二楼看台,那道凝视他的黑影不知何时消失了,他悄悄呼了一口气。
这么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得想个法子了。
不过,他那边还没解决,这边又开始头疼起来。
尤其看到李明霄用好奇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何金玉头都要大了:“看够了吗?”
“没有。你长得很好看,我想多看两眼。”
“……”
李明霄说着,身体又朝他倾斜了些,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也变得浓郁。
何金玉攥紧水杯,忍下在他脸上来一拳的冲动。
“照常理来说,长得好看的人的追求者都很多,比如我,在国内外都深受其扰,同理,何总你在这方面比我的烦恼应该还要多一些。”
话落,两道视线再次齐刷刷望来。
何不凡点头:“金玉从小就长得跟洋娃娃似的,不光同辈,长辈也非常喜欢,我记得有次金玉生日宴,有家太太相中了金玉,非缠着爸妈让金玉认她作干妈呢。”
“是吗!”
“当然了,上了初中就更不得了,甚至休学了一段时间,那些喜欢他的都追到我朋友那问了。”何不凡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金玉也如此疯狂的喜欢别人呢,到时候让他的追求者们看看,估计心里会平衡许多。”
周霆琛垂下眼皮,没有说话。
何金玉却感到诧异:“说的跟真的似的,我怎么不知道?”
何不凡眨眨眼:“他们听说第一个向你告白的被你揍了一顿摁在水里泡了三个小时,就改成写情书交给你周围的人代为转达了。”
“……哦。”
他从小到大无法无天,被他胖揍过的海了去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哪个。
不过情书……有吗?
何不凡说的太夸张了,小时候同龄人都是绕着他走的,不可能喜欢他,否则他怎么一封也没收到!
李明霄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听起来你很难追啊。”
“没有……也有人追成功过。”
“你有喜欢的人?”
“你话多了。”
得到警告,李明霄悻悻闭了嘴。
闲话聊完,拍卖也临近尾声,何金玉喊来侍者,让他跟着自己敬了一圈的酒。
利用重生这个金手指提前结交日后对他大有用处的人脉,他言语有度,点到即止,给同行的大佬们留下了非常正面的印象。
虽然恶名远扬,但商人只谈利益,不论人品,所以这次的社交收获颇多。
两轮敬酒喝下来,何金玉刚到车库,晃悠的身影膝盖一软,跪在花坛边吐得天昏地暗。
约莫二十分钟,他难受的爬到长椅坐下,腹部的刺骨的剧痛难忍,他额间与鬓角不断滑落豆大的汗珠。
不应该啊,他这具年轻的身体还没之前能喝?没说重生还把病根带来了?不行不行,明天还得再去医院看看,不然这辈子死酒桌上他可不值当了!
在他满脑子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突然被覆盖一层黑影,没等他看清来人,一只强有力的手钳着下巴强迫他张嘴,两粒药粒被强硬地塞进嘴里,因为动作粗.暴,被灌水的时候瓶口还在牙齿磕了一下。
直到“咕咚”一声吞咽,何金玉才挣扎着被松开。
“我艹、咳咳咳咳——”
何金玉呛了几口,抹了把脸,转头朝那人脸上抡了一拳:“妈的你有病吧!”
周霆琛被打的退了几步,随动作垂落的发梢遮住眼底。
似乎不以为然,舔掉嘴角血渍,抽出纸巾帮何金玉擦干濡湿衣服的水渍。
“你永远都不会领我的情,总觉得我要害你,就不能好好的跟我说话吗?”
他的语气里带了点嗔怪,又很委屈。
何金玉皱眉,看了一眼被被扔一边的药盒,铝碳酸镁和多潘立酮,虽然他不懂药物,但这些都是他上一世经常吃的,所以一眼认出是止吐药和保护胃的。
那他更不明白了,周霆琛为什么给他买这些。
明明这一世,他跟这个人没有纠缠。
“要不是看你是不凡哥的弟弟,我才懒得管你。”
……哦。
那正常了。
“你的情?我看你刚才是想直接用水淹死我吧?”
“……”周霆琛擦干水渍,跟他拉开了距离,“你胃不好干嘛还要喝这么多?”
“咱俩还没熟悉到可以谈心的地步吧。”何金玉疲惫地坐下。
周霆琛看了他一会,没有走的意思,也没有坐下的意思,从他见何金玉开始,就是用这种沉静的目光盯着他看。
没有起伏的情绪如一潭死水,却又饱含对这个人的不舍。
周霆琛漆黑的眼底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其实在兴和园那天我看见你了。”
何金玉抬眸:“所以?要怪我见死不救?还是怕我戳穿你那点小伎俩?”
周霆琛皱起脸,“你就这么讨厌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何金玉冷嗤一声,仔细一想,这句话他好像没办法反驳。
混蛋的是五年后的周霆琛,现在的周霆琛还只是个小混蛋,即便他们曾在秋冰别苑闹得不欢而散,现在久别重逢确实没有讨厌他的理由。
于是,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驳:“我讨厌谁不是很正常吗?我喜欢你才叫有病吧!”
周霆琛脸上的疑惑并未被打消,反而靠近他,弯下腰,锐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他伪装的外表,“我爷爷和黄叔的事是你散播的吧?你在帮李韩扬?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帮他?何金玉,你变得好奇怪”
“难道一场病就能让一个人彻底转性?不对,”他喃喃自语道:“这完全不科学……”
何金玉放下二郎腿,目光发紧:“你什么意思?”
“你在紧张,被我说对了吗?”
何金玉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起身把人拉到面前,狠戾的眼神充满了危险的警告。
他敢保证,若周霆琛说出那两个字,他一定不会手软!
周霆琛面对快将他撕吃的目光置若罔闻,任由摆弄,“我没车,回不了家,你现在开车送我回去,这件事我以后就再也不提了。”
“你还敢威胁我!”
“以后也不缠着你了。”
“……”
何金玉黑着脸上车,憋着一肚子气,周霆琛像是没看到似的,自顾自系好安全带:“先去药店。”
何金玉不耐烦道:“你怎么事这么多!”
周霆琛侧脸,沉默的向他展示嘴角带着血迹的伤口。
祸端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也得自己解决,何金玉自知理亏,不情不愿的去药店买了一盒创可贴扔给他。
周霆琛举着只有创可贴的包装盒:“碘伏呢?消毒用的东西呢?我这都破皮了。”
眼见他还拿乔上了,何金玉咬牙道:“爱用不用!”
周霆琛把盒子递到他手边,眼巴巴地看着他:“我看不见,你帮我贴。”
何金玉低头瞥了一眼,落在包装盒里排列整齐的浅色创可贴上
又是创可贴……
曾经,就是因为一张浅色创可贴揭开了一个被隐藏五年的过往情史。
那些试图被他遗弃在记忆角落的碎片再次被唤醒,一片片缠绕重组,拼凑出那些残忍的、不堪的、血淋漓的不堪往事。
除夕的那场大火依旧在他心中熊熊灼烧着。
一瞬间,有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从心头疯狂上涌朝喉间奔腾。
他别开脸,“何不凡贴的好,让他给你贴吧。”
车辆又行驶在通向市中心的柏油马路,跨江大桥灯火通明,白车宛若弓弩发出的箭矢,直冲首都深处。
千丝万缕的彩光划过长空,在夜幕里摇曳闪烁。
周霆琛紧紧抱着手里的纸盒,低沉的眸子盯着不断后退的景色失神,隧道坑洼的石壁飞速后退,光影瞬息万变,如穿梭时空的甬.道,仿佛开的再快点,他们就能回到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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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周:送我回家,我不缠着你了。
(到家后)
小周:骗你的,其实送了也缠
抱歉,来晚了。说一下更新的事:年纪大了,码字速度被按了0.5倍速,一章要写好久【下跪】,七月我发誓要勤奋起来,但天不遂人愿,河南前几天刮得一场大风把我家屋顶搭的棚掀翻了……我爸妈不在家,于是监工这个任务落在了我头上,所以这段时间……更新……那个……【扣手】[无奈]
郊区街道,一辆DB12骤停绿化带旁。
车内暖光映亮二人沉默的神情,何金玉呼出一口气,按下车锁。
“下车。”
等了一会,周霆琛没有任何动作。何金玉疑惑地撇过眼,对上他那双欲言又止的目光:
“我没跟何不——”
“东西买了也给你送回来了,我该干的全干了,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
周霆琛的话被截断,皱了皱眉。
驾驶室的车门被打开再被大力关上,何金玉绕过前车拉开另一侧车门,粗.暴的把人从副驾驶室拽下来。
周霆琛趔趄几步,紧紧抱着手里的纸盒,稚嫩未褪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委屈。
这种感情于他而言莫名其妙,何金玉不耐烦道:“以后,不准来找我!看着我最好绕道走,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否则我找你们周家全家说事!”
周霆琛还在踌躇,眼前这辆白色DB12已经加大马力一脚驶离,树叶被疾驰而过的风刮得沙沙作响。
白车眨眼间消失在马路尽头,仿佛一秒也不想多留。
第一缕晨曦透过翠绿的林叶,清脆的鸟鸣盘旋于林间,随着烈阳升起,清爽的早晨变得燥热。
白玉为堂。
俊俏的球童捏着手帕,擦掉何金玉鬓角与额间的薄汗,下一秒,小白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精准进洞。
周围立刻激起响亮的掌声。
何金玉摘了帽子,把球杆扔给球童,抬手冲小桃摆摆手。
小桃会意,招呼大家去领红包,顺便将场地腾出来。
一旁休息区,李明霄打着哈欠,十分敷衍地拍了拍手:“何总出手,果然不凡。”
何金玉弯腰拿起白开水坐下喝了几口,“你也不错,今天总算穿了件像样的衣服。”
“……”
他口中的“像样”是指李明霄那身红白配的赛车服。
李明霄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穿搭。
短袖黑T,西装裤,还配了一双切尔西靴,蓬勃的肌肉紧撑T恤,随着呼吸起伏,一身暗沉的色彩非常突出力量感。
这腱子肉,这黄金比例,轻松甩李韩扬那丫的十八条街。
确认自己一如既往的帅气,李明霄非常自信的拨了拨额头刘海:“这身材就算套个麻袋出去也很像样,毕竟,我这么帅~”
“……”何金玉捏着水杯的手指收紧,陆陆续续吸一口气,压下了喉间上涌的恶心感。
还没闲聊两句,小桃从一楼折回来,“何总,有人见您,是……李二少爷。”
何金玉颔首:“让他进来吧。”
人未到声先来,李韩扬朝他扑过来,哭着嚎着说起他和郎庄的事。
何金玉本就心烦意乱,想也没想一脚踹开他,“你脑子跟屁股装反了!郎庄不搭理你了找他妈我干什么!他交朋友我还能管得了他?”
“不是何哥,这不是重点,是我旗下公司跟郎家合约到期,对方拒绝续约我才找的郎哥,可他突然不见我也不回我信息,深城项目开标在即,我若是资金断融会不达标的,到手的项目就没了……”
李韩扬爬起来死死抱着他的大腿,这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他哭诉。
何金玉这回凭他拽着自己,没有说话。
既然郎庄选了李韩扬当狗,那狗绳一定是牢牢攥在手里的,比如李韩扬单方面对郎家利益深度捆绑,7、8成资金都源于与郎家的合作,失去郎庄这棵大树的庇护,李韩扬现流资金连三天也撑不过。
所以现在才会急的来找他。
“为什么会突然不回你信息,你小子别不是猖狂过头把人得罪了都不知道。”他没着急说钱的事。
“怎么会,我最近一直在忙竞标的事情,吃睡都在公司了!何哥,哥,您是我亲哥!就帮我联系郎哥吧!你给他发个信息,说我想见他,郎哥对你这么好一定会看在你的面儿上理我的!”
一听他这话,何金玉脸上露出犹疑,李韩扬见状也不顾在李明霄面前维持形象了,连忙哀求:“何哥你就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帮帮我吧,不然我真就栽在这了,何哥……”
“别嚎了!让我想想,离定标时间没几天,我这边供应商都有不好跟你对接,只能从流水里抽出一部分给你,让你暂时渡过难关。”
一听直接给钱,李韩扬双眼发光,“真的?!”
“我这次可是冒着得罪周家的风险帮你的,你可得好好干啊。”何金玉,抬手招来小桃,让她带着李韩扬拟合同。
见何金玉没有骗他,李韩扬惊慌失措的神情一改方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大起大落的情绪在他眼底泛出血丝,整个人都变得亢奋:
“何哥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狠狠捞一笔大的!到时候不仅能让我爹对我刮目相看,在首都城咱仨的名号绝对一飞冲天,以后谁也不能看轻了咱们哥仨。”
“哟,还没开标就这么有把握了?”
李韩扬用余光轻觑一旁李明霄,眼底得意与轻蔑溢于言表:“那是当然,我这次可是请了我父亲帮忙,何哥你知道的,我家老头子很少管束孩子,可他这次对我很看好,如果事办好了……”
李韩扬意味深长的抹去了后半句。
如今李家老头子卧病不起,外界传言实际是得了绝症没几年活头,继承人的位置也自然被兄弟俩明争暗斗起来。
只是上一世李韩扬有郎庄可以依附,败给李明霄后并未受到影响。
李明霄波澜不惊地放下酒杯,似乎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何金玉索性佯装没看见,敷衍了几句就让小桃把人送走了。
临近中午,日头越发毒辣,何金玉的心情也跟着燥热。
他在等李明霄开口,半天没动静,于是扭过脸,看到对方扶着吸管专心朝酒里吐泡泡,玩的不亦乐乎。
“……你叫我出来就是打球吗?”
“嗯?噜噜噜噜——”
何金玉十分失语地翻了个白眼,拎着自己的东西离开场地。
“哎!”
李明霄见他走了,扔了吸管急匆匆追上去。
“天还早别着急走,再玩会吧!”
何金玉瞥了他一眼,实在忍不了了,“早上就在手机里连环轰炸约我出来,说什么有新合作谈,然后让我在这跟你打了两个小时的高尔夫!李明霄,你去点坐台点两个小姐都不至于这么无聊!”
李明霄眨眼:“我是gay,不点小姐。”
“……”
何金玉是真没功夫搭理他了,脚下步伐更快。李明霄也小跑追上来,以拳抵唇轻咳两声:“我这不是看你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开会,找个借口让你休息会吗……我没耍你,真的!”
何金玉顿步。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
李明霄挑眉,双手抱臂,徐徐图之道出了他今天的目的。
“靠近西都,有个叫宫山的小岛,周围群屿环绕,风景不错,只是地方不大,我没想好是炒房还是做旅游,所以,我想拿出公司百分之3的股份向你讨教。”
“百分之三的股份……”这句话在何金玉嘴里转了一圈。
透亮的地板倒影着二人缄默的对视,冰凉的墙壁折射雪白的光亮,在李明霄深邃的眼底一闪而过。
半分钟后何金玉欣然接受。
李明霄笑了,正欲伸手又被打断。
“我不仅要股份,宫山项目的分红何光要占到四成。”
“……何总,剩下的六成除去成本,再除去合资人的分红,最后分给各级领导的恐怕都不够,我公司还得往里搭不少钱呢,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就不怕我心生怨念,到时候摆你一道?”
何金玉没着急回答,目光凝视走廊拐角,直到小桃抱着文件出现,眉眼半阖,眉间紧皱,满脸不爽地靠近他们。
合同签了。
事成了。
他嘴角微挑,似乎在笑:“你知道彩票为什么会畅销吗?是因为人人都买得起,能用极小的金额触发微概率‘奖励’,而你永远不知道这个惊喜会给你带来多大的收益,可能是一顿温饱,也可能会因此逆天改命。”
他的笑意中带着森寒,黑眸中波诡云谲,层层翻涌后褪去,露出其下的深藏的狠戾。
李明霄暗暗倒吸一口冷气,胸口似有一双大手攥紧。对何金玉的要求他理智的想要拒绝,可脑中下意识还是想要朝这个他不了解的男人伸手。
昼光愈亮,何金玉的五官在李明霄眼底逐渐清晰明亮,他鬼使神差的竟真的伸了手。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与何金玉合作,便等同胜券在握。
“今日,深城东部因多日暴雨引发的山洪泥石流灾害,致使三条隧道坍塌,造成车辆坠落两处施工地掩埋,截止下午,已有9人遇难,五十余人失联……”
此消息一出多方哗然,深城政府立刻采取救援行动,多数市民争先参与灾后抢救工程,各方市民团结一心,很快搜寻到多个失联人员。
李韩扬的两个施工地都精准处于灾区,被毁得一干二净,作为承包方,李韩扬不仅全权负责工程新建,他所投保的公司也在一夜之间蒸发跑路,资金漏洞堵不上,公司新项目对接遥遥无期。
不过这些在全国痛惜灾情时并未掀起多少水花。
何金玉接到消息时,已经在前往登船的路上。
“李韩扬在半小时前要见您,已经被前台拦下了。明天,他曾肇事逃逸的车祸、嫖.娼、偷税漏税、恶意伤害等十几项的罪责都会被市公安批准逮捕令。”
小桃与他并肩,逐一汇报进程。
“不过,我们那些借给李韩扬的钱……”
“他是以李家次子的身份借的,他还不了就让李家替他还,利率按法律规定最高计算,一毛也不能少。”
“好的,何总。”
海面雾气霭霭,游轮探照灯在半空形成一个模糊的光点,笨拙的嗡鸣声似在胸口撞钟,何金玉莫名其妙被帼得脑仁疼。
小桃带着人去另一个入口登船收拾行李,他则是留下等待与李明霄汇合,一同登岛考察。
SVIP入口旁,他静静站在码头,柔软的丝绸衬衣领口大敞,脖间挂着条铂项链,倒影水面波纹泛出粼粼碎光。
他的身材纤瘦匀称,气质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是灰蒙蒙的码头里唯一一抹光洁的色彩。
他长得很好看,出众的好看。李明霄已然到了码头,连自己都没发现,他看向何金玉的眼神悄然发生了变化。
何金玉闻声转身,见李明霄大衣衣摆飞扬,宛若正主一般春风得意,身边还跟着面色不虞的周霆琛,正朝着他稳步走来。
“听说我亲爱的弟弟因为钱到处求人,今天早上气的老爷子差点下床拿刀砍他,我这个当哥哥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李明霄靠近他,以只有二人能见的距离眨眨眼,悄声道:“原来你跟我一直是同阵营的,你的‘奖励’我很喜欢。”
“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就会被捕,你是他哥证据多,法院那边你来负责,大概能做到什么程度?”
“嗯……以我现有的证据顶多给他们母子争取死缓。”
何金玉抬眸看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点头道:“李韩扬欠我的钱别忘了还。”
他绕开这两人离开码头。
“还……还、哎?”李明霄眼睛都瞪大了,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久久反应不过来。
周霆琛迟疑片刻,抬脚追过去从通道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