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症候群by蒲中酒
蒲中酒  发于:2025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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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树下,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牵着手。
“这个是辛老师,这个是我。”明珠想要拥抱,所以张开手抱住了辛禾雪的腰,藏了藏脑袋,“……辛老师像安妮老师一样呢。很温柔,我都喜欢。”
辛禾雪摸了摸她的头发,“辫子是不是散掉了?”
明珠看向墙上的挂钟,“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老师可以帮我重新编吗?”
这倒是难到辛禾雪了。
他不会编辫子,即使只是三股辫,他也没有学过。
但……应该也不是非常难的事情?
辛禾雪低头道:“我试一试吧。”
他解下辫尾的小发绳,两条辫子彻底散开成一缕一缕的,但能够大致从三股的痕迹推测出是怎么样交叉编织的。
木梳子将明珠的头发从发顶顺着梳到尾。
他再仔细而端正地从后脑中线把头发均匀地分拨两边。
镜中倒映出穿插在如乌云发丝中的修长手指。
成果是微微向两旁肩膀翘起的小辫子。
“好了。”
明珠高兴地趴在镜子前看,忽然,她的肩膀抖了抖,迅疾地跑到窗户边。
二楼可以听见小院里传来走向楼梯间的沉沉脚步声。
辛禾雪直觉不对,“怎么了?”
明珠一时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她小声道:“……爸爸回来了。”
辛禾雪记得她说过,生父已经去世了,“继父?”
明珠点了点头,“老师,我先去洗米做饭,如果被爸爸发现还没有准备晚饭,我会被骂的,你在房间里等我哦。”
“等等,明珠……”
辛禾雪刚站起来,门边的明珠已经“啪”地关上了房门。
咔、咔咔。
房门的锁坏死了。
辛禾雪皱紧眉头,在房中寻找趁手的能破开房门的工具。
醉意潦倒的脚步声,出现在客厅里。
“明珠,你妈呢?”中年男子含混的嗓音,听起来还带着肖似动物的粗重喘气声,“臭娘们还没回来?不就是吵了一架,就跑回娘家躲我躲瘟神一样。”
“爸爸……”明珠瑟缩地出声,“晚上吃番茄炒蛋可以吗?”
中年男子从鼻腔挤出声音:“嗯。”
明珠:“家里没有番茄了,我去王奶奶的店里问问还有没有。”
中年男子拦住,“等等,先别急着。我给你买了一条裙子,还有一双鞋,去换了我看看。”
嗒嗒的细微脚步声,在辛禾雪所在的房前停了停,拐了个弯,去向屋内的卫生间。
男子哼着歌,坐到客厅的椅子上,木椅子发出难堪重量的吱嘎声。
忽然,他又站起来。
往屋内问,“明珠,怎么样?”
“上次我和你妈吵架了,骂你打你是我不对,爸爸的厂子发了工资,第一时间就想到给你买了身裙子和鞋,给你妈妈买了支口红。”男子一边走着,一边说,“就当做我给你们娘俩赔礼了。”
“嗯,没关系,那等妈妈回来,爸爸你和妈妈说对不起吧。”
明珠在卫生间里,声音闷闷的。
继父:“明珠说得有道理,你要帮爸爸向妈妈求情。”
他说话和走路都要大喘气,身躯格外沉重似的。
明珠整理裙摆,这是一条红色的裙子,格外鲜艳。
“好呀,只要爸爸妈妈能够幸福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明珠六岁了,明年她就要到外面上小学,她听妈妈启蒙讲过许多的故事。
在童话故事里,经常就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作为结尾。
有点离她的生活太远了。
所以明珠其实睡前更喜欢听妈妈讲寓言故事,尤其是有关小动物的。
比起王子和公主,有形的、见过的小动物更能让她想象画面,还能发散想象力延伸到生活中。
胆怯的细妹是一只小鹿,爱喝水的小丫是衔石头的乌鸦,总是哭的央央是一只小羊……
妈妈是一只漂亮聪明的狐狸,她给明珠找爸爸,就像是急于找到生活的依靠和答案,笃信着明珠有一个父亲,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就会停止下来,没有人再敢欺凌到她们头上。
明珠听过狐假虎威的故事,小动物都会因为狐狸身后的老虎而感到害怕。
妈妈想要找的,可能就是一只老虎吧。
明珠将脚穿入那双新鞋里。
这实在是不适合小孩子的鞋,高高的跟,红色的表面。
让她站都站得很难受。
“明珠,换好了吗?”
粗重的大喘气声,就响在耳边一般。
卫生间的门,悄然开了一道缝隙。
明珠蓦然抬头看,“爸爸!”
一头人猪,用力挤入门缝里。
他的眼睛被肥肉挤得眯起来,小到几乎看不见,哼哧哼哧地喘气,面目贪婪,“明珠……”
明珠如坠冰窖,庞大的阴影笼罩住她。
她一直以来都想要大声呐喊地告诉妈妈——
妈妈,你找到的男人,不是老虎,他是一头猪啊。
这就是继父在明珠眼中的样子。
辛禾雪用力拧转把手,工具由他换了个遍,但卧室里实在没有趁手的东西,他大力拍了拍门,“明珠?明珠?!”
巨大的声响,外面客厅的中年男子不可能听不见。
但这个卧室就像是孤绝了一个空间,没有回应。
“辛禾雪!”余星洲从二楼窗户边缘爬进来,先把沉重的物件抛下地板,他再跳下窗台,“让开!”
余星洲拾起地上的斧头,劈开了那门锁。
他喘了一口气,停下来对辛禾雪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辛禾雪没分精力给他说什么,直直拉开房门,向外冲去。
看见眼前的一幕,手脚也逐渐发冷。
一头人猪坐在椅子上,明珠穿着裙子踩着不适合的鞋跟,它将所谓送给妈妈的口红,涂抹到明珠的嘴唇上。
“混蛋——!”
大门在此刻开了,棕红毛发狐狸女人,东西掉落了一地,狭细眼睛瞪着,怒不可遏地尖叫:“啊!啊啊啊!”
她冲上前,撞开了明珠,“恶心!恶心!”
她是直接从辛禾雪的身体穿过去的。
辛禾雪脚步彻底停下来,看向自己的手心,刚刚制止那头猪的时候,他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只在他怔住的一瞬间,狐狸女人和人猪狰狞地扭打起来。
那头人猪色厉内苒,酒色掏空身体,不是一直以来干活的狐狸女人的对手,尤其是当女人抓起那把水果尖刀,扎穿了他的手臂。
白刀进,红刀出。
“陈眉!陈眉!”人猪终于学会了好好地说话,“冷静点,你看看你的女儿!”
狐狸女人握紧手中的刀,茫然地回头去看,“明珠……?”
明珠倒在地面上,她旁边的矮桌已经很陈旧了,舍不得丢弃,边角有一颗之前敲入的钉子。
血泊从明珠的后脑勺蔓延出来。
人猪哼哧哼哧,“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狐狸女人六神无主,“明珠?不、不会,怎么会?”
到了这个境地,人猪又装成往日那样可靠的男人了,他拍了拍狐狸女人的肩膀,安慰道:“好了,陈眉,你不是故意的,你之前不总跟我说,这野丫头害得你被爸妈逐出家门,害得你丢了原本的工作,搬到这里来还要受到别人的白眼吗?”
“你看看你那些以前的朋友,多光鲜亮丽……”人猪蛊惑道,“没了这个拖油瓶,一切都会好的。除了你和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结婚远走高飞,重新开始,我会对你好的,我们还会有新的孩子。”
“你从岳母那里借到了多少钱?”
人猪说着,看狐狸女人面容木木然,他于是试探地去夺那柄刀子。
两个人的手掐到一起。
“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你个死婆娘,给脸不要脸!”
尘灰从半空中落下来,落到地板上。
辛禾雪如今终于看见了整个房子的真正容貌。
这里已经空置了很久了,家具落了一层的灰,地板上深色的血迹洗不掉,三个人形的深红轮廓如同烙铁烙红后留下来的疤痕。
明珠抱住了辛禾雪的腰,“老师,我好疼啊……”
她的辫子又散了,后脑有一个空空的豁口。
辛禾雪去碰,摸到了一点点殷红的血。
他垂下眼睫,才发觉明珠原来是一直没有影子的。
这些事情也早就发生过了。
解开答案的身份卡在他口袋中发烫。
余星洲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明天我不想去幼儿园了。”明珠困倦地眯起眼睛,“老师可以把我种到龙眼树下吗?”
被辛禾雪抱起来的时候,明珠口腔里的血化开在舌头上,“好苦。”
她把脑袋放在辛禾雪的肩颈,“人生尝起来都是这样的味道吗?还是因为我是小孩子?”
轻轻的力道拍着明珠的背,辛禾雪垂眸,“睡吧。”
晚安,明珠。
明天不用去幼儿园。
“辞职?”园长刻薄的面容从鼻孔出气,“你才来上班两天,就提出辞职?”
对面的青年提出辞职当天,甚至没有穿园服。
黑色枝叶为底的素绉缎旗袍,斜襟高领束缚住纤长脖颈,外面套一件玄色绸的旗马甲,他就像是一支挺拔瘦削的白牡丹。
“抱歉,园长。”辛禾雪按住小腹的位置,眼睫覆着,“……但是我怀孕了。”
园长冷笑了一声。
“去找财务领这两天的薪水,走,赶紧走吧。”
辛禾雪从办公室里走出去,还能听见园长抱怨。
“现在的年轻人……”
辛禾雪从幼儿园出去的时候,碰上了李老师。
或者说,对方是特意在等他的。
“明珠不来上学了吗?”
李老师面无表情地问。
辛禾雪温和地笑着回答:“她身体不舒服,恐怕不能来了。”
李老师抬起双手捂住了额头,缓缓地下移,挡住了脸。
“对不起……陈姐没及时来的那天,我本来应该阻止那个男人放学带走她。”
他说着,失去力气地蹲下身。
所以,当一切变得诡异荒诞时,他能做的只有弥补那天的遗憾。
不让明珠离开这间幼儿园。
【谁杀死了知更鸟?】
谁杀了知更鸟?是我,麻雀说,
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
谁看见他死去?是我,苍蝇说,
用我的小眼睛,我看见他死去。
谁取走他的血?是我,鱼说,
用我的小碟子,我取走他的血。
谁为他做寿衣?是我,甲虫说,
用我的针和线,我会来做寿衣……*
辛禾雪从龙眼树下走过的时候,鸟雀正好探出枝头。
他忽然想起了明珠给他送的那幅画,现在画装裱在墙上。
“辛老师,你和安妮老师一样。”
明珠当时说。
电光石火之际,辛禾雪脑海里闪过白色的珠线。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以为是自己没休息好,去卫生间呕吐了一次。
安妮老师……
那个在班级合照墙上的女人,穿着长裙,小腹微隆。
诊所的大门猛地被人推开。
顾觅风双腿支在桌面,腰背后靠在椅子上,这一阵动静让他挡住脸的报纸都震掉了。
他睡意未消地睁开眼睛,“嗯?”
看清楚的时候,顾觅风直起身,“你怎么来了?”
辛禾雪脸色苍白,单手撑着门框,乌发额际浸着冷汗,“……打胎。”
作者有话说:
*选自《鹅妈妈童谣》中《谁杀死了知更鸟》

第177章 被害妄想(13)
从幼儿园一路回到家里的时候,辛禾雪跑过客厅迅速地拧开卧室的房门,他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有将窗帘拉开,因此即使外面是大晴天,而室内却还在一片昏昏沉沉的色调中。
朦朦胧胧的阳光印在窗帘上,蓝格子的旧帘布如同天际线,隔开了两个空间,外面是天,里面是海。
辛禾雪的感官产生被海淹没后缺氧的眩晕,他脚步有些慌忙地,站定在床头柜前拉出抽屉。
一时之间太过用力,抽屉整个滑脱,里面各种摆放的东西都乱七八糟地倒在地板上。
辛禾雪撇开那些堆叠的杂物,从中找到那张,幼儿园保健室带回来的合照。
他确实没有记错。
小六班的合照上,安妮老师当时怀着身孕。
而卧室的墙上挂着那幅画,孩子的笔触稚嫩,色彩鲜亮,一大一小的人,是辛禾雪牵着小明珠。
在死后作为诡异生物存在的明珠,或许能够感知到普通人类无法感知的事物,所以,她已经提示过辛禾雪了。
辛禾雪的手指曲起,攥皱了腹前的缎布。
婴儿哭、喊妈妈的声音、还有莫名奇妙的干呕……
他之前一直以为是被害妄想带来的不适症状。
潮水轰响般的耳鸣袭来,辛禾雪拉过一旁的垃圾篓,慌忙地翻找着。
所幸因为他这两天一直在外面跑,卧室的垃圾篓没积满,辛禾雪找到了那只外文牌子的计生用品。
他抓起来,向卫生间跑。
虽然这个猜想非常之荒诞……
水龙头的水流像是瀑布一样“哗哗”响,辛禾雪站在洗手台前,趁着等待显色反应的间隙,反复地清洗自己的手。
冷水和搓洗,让指节开始泛红。
他向台子旁的验孕棒瞥了一眼——
对照线的上方浮现了一道显色线。
“过期了吧……”
即使口中说着可能出现错误的理由,辛禾雪大约也明白了结果。
其实他大可以用别的可能进行开脱,比如测试过早、药物干扰、操作不当……
按照正确方法使用,准确性可以到达95%以上,那么也还有剩下5%的例外。
K确实和他保证过,不会给他分配一些什么带球跑的剧本,毕竟他入职的时候简历上也没有写会生孩子。
但这里不是那些由K分配剧本的小世界。
如果这个结果不在那5%的可能之中……
他必须把肚子里东西拿掉。
辛禾雪的脑海中闪过顾觅风的脸,他的诊所离居安楼不远。
关下水龙头,他将已经有结果的计生用品揣入外套马甲的口袋中,匆匆收拾,辛禾雪向楼下跑去。
出门的时候,还撞到了隔壁的邻居。
何青鸿皱起眉,看见辛禾雪苍白的脸色,“怎么了?”
辛禾雪推开他搀扶的手,“我有点急事。”
可以说是事关生命的紧急程度。
何青鸿看他的状态一反往常,眼底暗含担忧,“需要帮忙吗。”
辛禾雪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连锁门也来不及,只托何青鸿帮忙。
“好。”
何青鸿点头答应的功夫,辛禾雪已经转进了楼梯间。
“哗哗”水声从房屋里传来。
走得这么急,没关水吗?
何青鸿进入屋内的淋浴房,把洗手池的水龙头关掉。
“嗯?”
何青鸿偏头,稍一俯身,看清了卫生间垃圾篓里的计生用品包装盒,明显拆开使用了里面的产品。
剑眉紧紧地皱起来。
他低着头的时候,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数只眼睛同时睁开,以完全一致的频率一张一合。
“堕胎?”
顾觅风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不知道他在短短的几个瞬间之内想了什么,总之开始动作焦急地翻找柜子和抽屉。
在幼儿园的那一晚,他们临时搭伙组队,已经很清楚彼此之间的玩家身份。
辛禾雪还向顾觅风强调过自己的真实性别。
“顾觅风?”辛禾雪看不明白对方翻找东西的动作,“听着,我知道男性怀孕这件事情非常难以置信,违背人体常识,你可能一时间怀疑是天方夜谭,但是验孕棒确实产生了显色反应……”
“不、不不。”顾觅风抬头,“我没有不相信你。”
他终于从第三级抽屉找到了需要的东西,于是抓起来,摘下衣帽架上的常服外套,就对辛禾雪说:“好了,我们走吧。”
辛禾雪站在原地,不解地问:“去哪?”
顾觅风套上外衣,“民政局。”
“我找到了我的户口本和身份证,”他大步上前,以温热的手掌,用力抓握起了辛禾雪发冷的手,话语掷地有声地说,“既然那个男人不愿意负责,我愿意给你和孩子一个家。”
“让孩子有一个爸爸,我会用一生对你们好的。”
顾觅风正色道,面容严肃,阵仗只差竖三指发誓。
辛禾雪眼皮一跳,深吸一口气,“你有病吗?我现在没空跟你开玩笑。”
顾觅风:“我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了。”
见辛禾雪的脸色愈发难看,顾觅风有意叫人放轻松地一笑,双手收回插进口袋里,“好了,你刚刚都不感动吗?弹幕都说我有担当,是当世曹操,颇具英雄之范。”
[骂你曹贼你还成再世枭雄了?!]
[给你脸了少在自己脸上贴金!]
[辛小猫有宝宝了……我终究还是没有保住独生地位/大哭.emoji]
“当受精卵在子宫着床之后,胚胎会开始分泌一种叫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的激素,简称HCG。这种激素通常在孕早期会迅速增加,受精后6-12天内出现在血液和尿液中。”
“验孕棒就是通过检测尿液中是否存在HCG来判断怀孕。”
顾觅风解释完,虚握拳抵着唇,呈现一种思索状。
“但是你没有子宫,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种现象。”
顾觅风的脚步就像思绪一样徘徊不定。
辛禾雪蹙着眉心,他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蓦地,辛禾雪掀起眼睫,“你知道这个游戏里的‘诡异复苏’设定吗?”
顾觅风在那一晚三人介绍时,言语中并没有透露出自己现实的身份,应该是节目组邀请过来的素人,而且和辛禾雪一样,他也是第一次载入这个游戏。
“昨天晚上,余星洲和我说过。”辛禾雪回忆昨天夜里的情形,余星洲陪同他安置了明珠,向他解释了一些和副本有关的知识,“在诡异复苏的副本里,不特定的生物会成为诡物,比如死去的人。”
“伴随着诡物的诞生,在它周围一定空间内会形成诡域,和正常世界有所区别。”
在诡域里,任何离奇怪诞的事件都有可能发生。
明珠在死去之后成为了诡物,而诡域则是她生前主要活动的家和幼儿园。
所以幼儿园里的孩子们都变成了动物的模样,甚至衍生出自成一套的怪谈规则,连老师和职员也是诡域中的伥鬼,处处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扭曲。
至于明珠的家,则是会在生人进入后,不断地重复当时凶案的发生现场。
诡域有不同的表现可能。
“你是认为你肚子里……”
顾觅风眯起眼睛。
“嗯。”辛禾雪点头,“所以,我需要打掉它。”
大约是事情非常棘手,顾觅风面露难色,“城寨内的医疗条件做不了手术,只能到北岛城的医院去。”
辛禾雪心绪沉了下去。
“但是往乐观地想,现在你肚子里的东西也不一定会伤害你,或许还能提供保护。”顾觅风说,“毕竟你是它的‘妈妈’,任何生物对于孕育者都有着本能的亲近。”
就像是婴儿,父母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一定会爱着自己的孩子,但是孩子在生命之初,一定是本能地爱着父母的。
尤其是孕育生命的母亲。
辛禾雪的唇瓣抿得发白,垂落身侧的手蜷了蜷,“可我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觅风换下常服,套上工作服,“你和你丈夫做过吗?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辛禾雪颤了颤眼睫,“台风过境的那天晚上。”
顾觅风顿住了动作,也只不过一瞬,“……还挺有兴致。”
“看来时间也对得上。”
顾觅风记得辛禾雪在那没几天就到诊所来了,当时看的是感冒发烧,伴随呕吐症状,如今再看真是怀孕初见端倪。
“夫人,看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丈夫很可能不是人类。”顾觅风进行消毒,穿戴上了手套,回过头询问意见,“先做个超声波检查?”
顾觅风搬入的诊所里,确实有着城寨内唯一一间超声波检查室。
他将耦合剂涂抹到探测棒的探头上。
检查的原理是通过探头发射超声波并接受反射信号,可以在计算机生成图像。
辛禾雪换了诊所内的检查服,他走入室内,宽大的衣摆垂落膝头。
“这个探头需要插入体内。”顾觅风想了想,还是向病人坦白道,“由于我在游戏外的职业和医学完全无关,载入副本后才从角色身份获得医学知识,所以我并没有实践的经验,可能会基于操作生疏产生不适体验。”
“总之,我会尽量小心,如果让你感到疼痛,那不是我的本意。”
辛禾雪沉默地坐到机器旁边的那张床铺上。
顾觅风撕开[超薄安全套]大字标签的计生用品,套上探测棒,再在外侧涂抹少量的耦合剂,润滑可以减少检查带来的不适感。
以防万一,顾觅风在检查前,还是反复确认,“你和那位说是和你偷情的情夫,这三天之内没有入体式的性活动吧?”
“这可能影响检查结果。”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仿若全无私心。
辛禾雪眉眼淡冷,不知道是否是基于紧张,他的声音发涩,“……没有。”
顾觅风可能也有些紧张,连带着话语也增多了,“是这样的,我必须得和你说,由于我在目前二十六年内都是处男,现实身份和医学无关,也没有看过其他人类赤裸的身体。”
他滔滔不绝,“毕竟我们家乡的风气很严格,一旦一个男人男德有缺,他可能会沦为没有人要的破烂货。”
顾觅风严肃地问:“所以,这次检查之后,你会对我负责吗?”
“……闭嘴。”
辛禾雪打断他的话,自觉躺到床上。
检查室内的环境有些昏暗,是为了方便医生能够看清计算机的屏幕。
空气冰凉,辛禾雪的唇瓣颤了颤,他深吸一口气,用双手将腿弯掰开到极致,洇粉色的膝头贴紧前胸,不耐地催促道:“动作快点。”
仰躺时看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哪怕瓦数不高,也让辛禾雪一度产生眩晕。
他额头的发丝都让热汗洇湿,潮润地黏在鬓角,胸膛起伏,深呼吸让他的感知好受了一些。
因为长时间地维持同一个姿势,双手用力地将大腿掰扯到两边,大腿内侧的软肉内陷出瘦长手指的轮廓。
“好了。”
探头扯下安全套,顾觅风将其丢进医疗垃圾桶里。
股间多余的耦合剂用纸巾擦拭去,直到清洁、消毒的一切结束,辛禾雪腿根有点颤地并拢了坐到床边,扯下衣摆。
他看向计算机生成的图像。
“这是什么?”
辛禾雪手指有些颤抖地,指向那个不属于他盆腔里的新器官。
顾觅风扶起鼻梁上架的眼镜,“看来……这个小怪物在你体内筑了一个胞宫。”
胞宫之内,黑乎乎的一小团蜷缩着沉眠。
看到这个图像,辛禾雪仿佛能听见这个生灵的微弱搏动。
周辽到底往他体内.射了什么东西?!

辛禾雪将检查服换下来,重新穿回自己的衣服之后,他才向外走。
顾觅风租用的诊所从外面看铺面不大,但是进入之后才发觉,除却前台的诊断附带缴费区、配备一排座椅的候诊区和一整面柜子的拣药区,再往里走还有一条长廊,长廊两侧各有不同的房间,检验室、影像室、输液室、注射室、卫生间和杂物房。
几乎算得上一个小型的医院,什么症都看,什么症都治,但是不做手术。
城寨里的大多数医生都是如此。
对于需要做手术的病人,都转介绍到外面北岛城的医院去。
刚才进行超声波检查的影像室就在长廊的最里侧,辛禾雪从那里出来时,撞上了一个陌生面孔。
也不算太陌生,之前见过一面。
“啊……你是那个辛老师?”
既是助手又是护士的年轻男生问,他手上搬了一大堆的纸箱子,因为堆得高过了头顶,所以只好伸着脖子从纸箱左边探出头来看辛禾雪。
辛禾雪礼貌地笑了笑,“嗯,不过我目前从幼儿园辞职了。”
“这样啊,”男生点点头,表示了然,“在幼儿园工作应该挺辛苦的吧,不知道为什么,上次跟着顾老师去幼儿园帮忙体检,明明是大白天,总觉得阴森森的……”
向外走的时候,辛禾雪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了两句。
“看起来你还很年轻,已经毕业在这里工作了吗?”
“倒也不算是毕业了啦,期末考的时候作弊被北岛大学医学系开除了,实在找不到工作,又欠了高利贷,顾老师帮我还上了,代价就是我在这里无偿打一年白工,想着反正都这样了,那就好好学点东西吧……”
辛禾雪没想到他的经历这么曲折,侧目看了看对方。
“别看我这样,患者还相当信任我呢。”男生眼底挂着两个青色的黑眼圈,看上去命很苦的样子,“反正城寨里的诊所十个有九个都是无牌违法经营的,之前有个医生横跨中西医,还顺带看精神病,一个证都没有。这里有的人听说我上过大学,扎偏了都夸大学生就是有劲。”
“哦对,说远了,”助手搬着箱子,偏过头看辛禾雪,“你这是生病了吗?”
辛禾雪眸中闪烁了一下,“嗯,身体有点不舒服,找顾医生检查了一下。”
助手关切地说:“你看着脸色这么白,平时要多注意身体,年轻人不要熬夜……”
……总觉得对方比他更需要睡眠的样子。
顾觅风到底是这么样的一个黑心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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