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症候群by蒲中酒
蒲中酒  发于:2025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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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蚌壳,适合养人鱼。
而如今,此时此刻,他真的捕获到了美丽的人鱼。
蚌壳内锦衾厚实,深深地陷入。
赤裸的青年安眠着,恨真坐在旁边,像是守护珍宝的凶兽。
顾及辛禾雪的身体,他们仅仅完成了一次,况且也没有辛禾雪最害怕的情况发生。
尽管如此,病恹恹的大美人还是落尽了泪。
那些生理性的泪水,在从薄红的眼角流落出来之后,皆化作了珍珠。
在辛禾雪昏睡过去之后,恨真将他抱上蚌壳,只身潜入池底捞了很久的珍珠泪。
确保每一颗都被他拾回来。
青年的半数雪发已经重新经过掩盖,泼墨长发散开在锦衾之上。
玉面薄红,有一种精致却脆弱的清艳感。
就这样柔软无比地在他面前安睡。
恨真光是看着,就已经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愉悦。
心中的爱意早就在无声无息中狠狠扎根,随着心脏泵出的血液流窜过他全身的脉络,此后还会流过许多年,一直到他的躯壳死去,魂也散了,魄也碎裂。
他这样想着,又忍不住亲吻青年。
辛禾雪在密密匝匝的亲吻中恢复意识,与此同时,他立刻意识到了恨真还在做什么小动作。
他的大腿根直发抖,丝丝缕缕浸湿了被面。
辛禾雪咬牙,警告道:“恨真——!”
恨真亲亲他,安慰地说:“珍珠我都给你找回来了,你掉了好多泪,对身体不好。”
他说着,手指指节一推,又是三两颗珍珠挤压着碾过。
青年的呼吸在顷刻间变得破碎而紊乱,脊背发丝随着呼吸一同颤动,像是荷叶上的清露,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长腿白皙光洁,旁边还有一颗颗的,都是白润珍珠。
散在锦衾大红色的被面上。
恨真低声自语:“还有好多。”

辛禾雪确实没有见过这般没脸没皮的无耻之徒。
不论是骂,还是打,恨真都会全盘接受,甚至还会明显地爽到。
“畜生!”
他声线也抖颤着,周身上下皆被折磨得水淋漓。
圆润的珍珠因为数量过多,全挨在一起,稍稍有身体活动,就会让它们在拥挤当中磨过湿红软肉,捣翻汁水。
辛禾雪低低地闷哼一声,嗓音里好像都是濡湿的水意。
他斜过视线,眼角绯红,狠声对恨真命令:“拿出来。”
恨真低下头,置若罔闻,只像某种大型犬一样拱他。
剑眉凤目的男人,五官与传统中原人不同,更偏向于域外人的深邃和锋锐,并且长发的颜色偏棕,顺到发尾处则是卷曲的。
犬种看起来是毛发没有打理好的松藩狗。
“阿雪、阿雪、阿雪……”
恨真亲亲辛禾雪的耳垂,亲亲辛禾雪挂着露水珠子的额发,一路亲到那线条流畅又漂亮的下颌。
最后和辛禾雪对视,恨真声音压抑到极致的沙哑,“别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还有用这种语气骂我畜生……我又想**你了。”
辛禾雪听到了屏蔽音。
K:【……是脏话。】
小猫不能听的脏话。
这个屏蔽有什么必要吗?
辛禾雪完全能够根据语境猜出来被K屏蔽的是什么词语。
恨真解释缘由:“你掉了太多眼泪,对身体会有灵气损耗,需要吸纳回去。”
“很快,不会太久。”恨真安抚着辛禾雪的情绪,他撑起身,调整角度看了看情况,红润润而无声地翕张着,吐纳着,一片湿漉漉,恨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阿雪,你真的好多水,好像被烫得融化了一样。”
辛禾雪冷冷道:“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他想扇他,但是又怕恨真爽到。
恨真都做好了准备,结果只得到辛禾雪这般平平淡淡地说他一句,“怎么?你不打我?”
恨真锐意眉峰挑起,兴味盎然道:“你心疼我了?”
早在池子里时,恨真宽厚的脊背和肩膀就被辛禾雪抓得伤痕累累,横一道竖一道地冒着血珠子,妖的自愈力不同凡人,现在已经结了一层痂。
有些可惜。
恨真不乏遗憾地想着,按照辛禾雪的力道,等血痂脱落之后,估计留不下伤疤。
这本来是荣誉的疤痕,任谁看了都会知道,他和辛禾雪发生了关系。
他是谁?
他可是辛禾雪的奸夫。
为了肯定这个答案,恨真倾身询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别犯贱。”辛禾雪骂他都没力气,他趴在厚实的锦衾当中,脸埋进双臂之内,“好了,快点。”
雪白的背部柔韧,薄肌带来微微凹凸起伏的线条,分布在后脊上,美丽而流畅。
从肩胛往下,就是从两侧向中心收束的腰线。
而脊柱线从脖颈后开始,直直地蔓延向下。
恨真伏首,喉结滚动时咽了一次口水。
辛禾雪觉得这狗东西是故意的。
他的点很浅,所以在勾出珍珠时,恨真每次都会佯装不经意地用指腹的薄茧子搓弄过软肉。
辛禾雪死死咬着唇,还是控制不住地从唇齿溢出低低的声音。
暧昧沙哑得自己都不敢置信。
恨真故技重施,反复了五六次,一颗颗白润珍珠从长腿间滑溜溜滚动出来,锦衾这一部分的被面原先是大红的,如今已经因为浸透了水而变成黑色。
珍珠已经没有一开始蕴含灵气的光泽,如今就像是普通蚌壳里采出来的,而非鲛人流泪而生。
不过蒙着一层水光粼粼,在烛火当中格外抓眼。
恨真终于将所有的珍珠轮过一番,辛禾雪已经受不住地昏睡过去了。
脸色对比起双修之前灵气亏空的苍白,如今终于因为灵气恢复而变得红润了一些。
出了好多汗。
水也流了太多。
恨真帮辛禾雪清洁完,才抱着人放到殿中的架子床上。
床很大,足够两个成年男性睡下。
恨真拥着辛禾雪。
手搭在青年的脊背上,那脊背太单薄,恨真几乎可以在掌下连骨骼脉络的走向都一一描摹而出,再深深篆刻在心头。
他心中忽而升起莫大的满足感。
难怪从古至今有句名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过,恨真突然不想死了,妖死了可不一定能做鬼,他这种恶妖,死了之后大约是魂飞魄散。
这样一来,要是他死了,外面乱七八糟这么多的穷书生,一个两个都企图上位怎么办?
他要一直缠着辛禾雪。
恨真的神色堪称温柔,哪怕换了任何人来看,也不会将此人和罪孽滔天的血锦鲤联想在一起。
他低下倾身,吻了吻辛禾雪的额心,不过是蜻蜓点水。
辛禾雪再次醒来的时候,恨真不在。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卷帘外的日光灿烂。
也许是恨真昨晚在结束了之后进行了清理和按摩,辛禾雪从床上起身之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严重的不适,除了腰肢还有些酸软。
他翻了翻玉枕,又干脆将架子床上的被褥都翻了个遍。
恨真把昨晚的珍珠收到哪去了?
辛禾雪还没来得及将那些珍珠毁尸灭迹。
蓦然之间,他感到极度地渴水。
辛禾雪踏到玉池边上,他未穿鞋履和足衣,赤脚能直观感受到宫殿玉石的温凉。
辛禾雪听见了殿廊外向着这边来的脚步声。
目光所及,殿内没有青年的身影。
恨真心中错漏了两拍,慌乱地踏出两步,声线绷实了,“辛禾雪?”
他没有在宫殿落锁,辛禾雪当然能够自如出入。
但是那周山恒还关在水牢里,既然人质还在他手上,辛禾雪就不会逃离才对。
还是说——
辛禾雪又去看那个穷书生了?
昨夜才和他濒死交缠,今日就迫不及待地去和别的男人共诉衷情?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就好像晴天霹雳,扎穿了恨真的心脏。
赤红在蛇瞳当中风起云涌,眼底的情绪疯狂得好似掀天揭地一般。
恨真呼吸加重,结实胸膛起伏,整个人乌云闪电罩顶。
哗哗水声。
浪花在玉池中掀起来。
恨真迟钝地被吸引了注意力,这才将视线转移到温泉池中。
他一步一步地缓缓上前。
和池中的蝴蝶鲤对上眼睛。
两颗白色泡泡,冒出水面而破裂。
恨真心脏一下跳得比一下快,试探地伸出手。
一晃眼的功夫。
锦鲤幻化而成的白衫青年,站在他面前,因为看见恨真的非人特征,神情稍稍有些戒备,“你是谁?”
恨真唇边的笑意扩大,“卿卿,我是你的相公。”
辛禾雪再次打量他,迟疑道:“相公?当真吗?”
恨真亲热地凑上去,牵他到桌旁坐下,“这种事情怎么会有假呢?”
辛禾雪的手被恨真带着放在对方胸膛上,结实温热,底下传来有力的心跳撞击感。
恨真的声音压低又放轻,像是夫妻之间的耳语,“你左侧第十根肋骨下方有一点红痣,若我不是你的相公,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卿卿,昨夜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辛禾雪浅浅抿住了唇角。
殿门外恰时有小妖怪战战兢兢地送朝食来,跪伏在地,而双手高高地捧起碗具,“担生大人,我、我什么也没听见!”
此话一出,小妖怪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恨真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风云突变一般,他转向殿外,语气森森发寒,“端进来,然后滚回去。”
小妖怪如履薄冰,将食物端到桌上,忙不迭地滚了出去。
恨真看向辛禾雪,重新扬起笑容,他像是恶意惯了,做出温和神情的时候格外生疏,导致唇边笑意都略微显得僵硬。
“饿了吧?”
“我让他们做了粥。”
妖本是不用进食的,这是通常的说法,实际上是由于人类寻常的五谷食物对于妖怪而言没有什么益处,乏善可陈。
然而用丹草灵药熬制出来的食物却不一样,由于丹草沐日浴月,已经吸收了足够的天精地气,在熬制成食物之后,可以直接供给妖怪补充灵气。
辛禾雪问:“你叫担生?”
“恨真。”他像上一次面对青年询问的时候一样地回答,“我叫恨真。”
辛禾雪瞥过殿外离去的小妖怪背影,“那他为什么叫你担生大人?”
恨真没有透露太多,只简洁地解释:“我只是暂时住在这具躯壳。”
辛禾雪垂落眼睫。
炙黄芪,党参,粳米……
辛禾雪眼见着传到自己唇边的勺子,已经从绵密的粥香闻出了大致的食材。
辛禾雪:“我可以自己来。”
他去接恨真手中的勺子,对方却全无反应,态度坚决。
辛禾雪:“……”
他只能就着恨真喂的吃。
还有少许白糖。
是甜口的粥。
辛禾雪的唇瓣蒙了一层粥油,或许是昨夜恨真含吻得太过,原先淡粉的唇如今展现出石榴果实一般的剔透红色。
恨真手指捏紧了瓷勺,一勺接一勺,缓慢地碗中见了底,“好了。”
辛禾雪用帕子擦了擦唇角。
土寨安静得不同寻常,卷帘外的鸟鸣皆消散了。
恨真锋锐眉眼一压,觉察到昨日布下的禁制结界正在迅速弥散破裂。
太初寺的僧人来了。
恨真能够觉察到那股法力,不是来自于渡之,而是——
国僧了意。
恨真当即起身,他放心不下辛禾雪,只不过眼前有更加威胁两人的棘手境况,“寨子有人侵入。你且在这里等我,我会尽快回来。若是我不能够及时地回,待水淹土寨的时候,你就赶紧先离开,我会找到你。”
若是放在以往,恨真还期待着能够和此人碰上。
正邪两道,水火不相容,在快意的厮杀中,血肉翻飞模糊,恨真光是想到画面,他心中的好战和疯狂就已经完全被挑起来。
但是如今,他有了比生死更在意的人。
正因为这个人,他才不能这么快地去死。
辛禾雪站起来,说道:“等一等。”
恨真佯装从容地挑起眉峰,“怎么了?舍不得我?”
辛禾雪顿了顿,迎上恨真的视线。
“……相公。”
恨真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什么?”
青年长发未束,青丝披散,冰凉而柔软地一起轻轻拥住了恨真。
恨真清晰地闻到了来自青年身上,如雪如霜般的冷香,当中有着极细微的微涩气息,却酝酿着异常诱人的甜蜜。
辛禾雪松开他,眼睫垂覆看不清情绪,“平安回来。”
恨真的喉咙哽了哽,“……嗯。”
辛禾雪看着那道长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掌中一松,辛禾雪侧目看向自己抬起的手,从中指垂下来的钥匙悬悬,在日影缝隙中泛着金属光泽,发出锒铛轻响。
水牢的钥匙。
真遗憾,今天不是他的失忆日。

水牢的光线晦暗不明。
或许是基于辛禾雪此前对周山恒的态度,恨真倒也不敢对周山恒太狠,怕最后把人饿死了耗死了,辛禾雪还会耗空灵力来救这个穷书生。
周山恒的状态看起来不算太糟糕。
墙壁上的火把,焰光摇曳。
周山恒眼前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他的双目此前因为恨真损毁,辛禾雪为他渡了灵气,只是如今双目还尚未完全恢复。
他努力在晦暗当中视物,双目久未合上,干涩得发酸发痛。
即便如此,周山恒仍旧不曾合眼,他怕辛禾雪再来找他,他会错过。
他几乎还维持着昨日青年离去时的姿势,脊背靠在水牢的石壁上,双目低垂着。
好像启程前周身的精神气也已经遭磋磨了大半。
周山恒攥紧了手中的红线,那红线被他掌心里的血液浸湿了又干,干了又重新浸湿,已经渍透了鲜血,殷红得发黑。
焰光像是被风带动起来,晃了一晃。
周山恒双目未曾合眼,虽然不能清晰视物,但对光影分外敏感,瞬间觉察到了异动。
他扶住栏杆,木质上的毛刺扎进他手心,周山恒浑然没有觉察,一心望向水牢进来的道路。
嗓音沙哑,期盼道:“禾雪?”
昨日辛禾雪为他疗了伤,只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临走前叫他保重,没有说太多。
周山恒想到那个穷凶恶极的蛇妖,谁也不知道那蛇妖发起疯来会不会对辛禾雪做什么,担忧青年的安危,周山恒牵肠挂肚,此处的环境又恶劣,他无法安眠。
只要一闭眼,眼前就浮现昨日水牢里,蛇妖胁迫青年的画面。
若非是为了他,禾雪也不会任那蛇妖威胁。
他胸腔中仿佛被丢入了一把无名火,把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了。
周山恒只是一个凡人,自小在许寿村长大,能够引起他担忧的无非是家中父母的身体,每年田地的收成,以及科举的经纶大道。
妖鬼之间的事情,离他太过遥远了。
他曾经想过,在考取功名成功立业之后,他或许就会像世间绝大多数男儿一样成家。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大抵是天下贫寒书生的理想。
而人间的几大喜事,重中之重的,无非又不过是在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在此之前,周山恒依据所见所闻,能够设想到的世俗意义上的康庄坦途,无非是金榜题名后,为官清风两袖,娶一个温柔的妻子,在数十年后告老还乡,落叶归根。
只是在赶考之前,就出现了偏差。
周山恒二十五载的人生,头一次产生心头悸动不已的感觉,而对象是一个青年男性。
温柔的、美丽的、善良的青年,谈吐不凡,秀外慧中。
这样的人物,石人见了会动心,铁人见了也相爱。
除了性别不一致,辛禾雪的出现,填补了周山恒对于未来妻子的空白想象。
前朝男风盛行,因此男子相恋在大澄也绝不稀奇,但说到同男子成家,仍旧是惊世骇俗的程度。
周山恒第一次想到,如果能和辛禾雪往后共同生活,那大约会是今生最幸运的事情。
因此,在惠福寺两人相通心意,共挂红线绳的时候,周山恒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他会一直对辛禾雪好。
周山恒如此笃定着。
然而好景不久,仿佛转瞬的一眨眼,周山恒就再没有见到过辛禾雪。
他奔去城中的客栈一家家找寻,找过了各个街巷的邸舍,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找寻,最终还是杳无音讯,辛禾雪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从未踏足过江州,从未出现过在他的生活中。
周山恒那时候才意识到,除却青年主动告知的名姓,他竟然对其他有关于对方信息一无所知。
他不乏期盼地猜想,辛禾雪或许是收到家书,家中有急事,因为脚程赶,不能够同他道别一声,实际上已经返程归京了。
京城辛氏……
这就像是钓在周山恒面前的萝卜,他抓着这个关键,九月放了桂榜之后就收拾行囊提前上京了。
没想到,在不周山一带等待他的,却是炼狱一般阶下囚的境况。
说到底,终归是他太弱了,若非如此,也不会连累辛禾雪至此。
周山恒掌心当中的红线攥得太紧,简直要化作血管,印进掌纹里。
他忽而想到了今夏途径江州,过路时向周家取水喝的高僧——
光影重重,忽明忽灭。
周山恒握紧了栏杆,他的双目尚未痊愈,灰白色的瞳孔依稀能够看清来者的身形,欣喜又担忧地问:“禾雪?你还好吗?”
辛禾雪缓缓上前,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周山恒的问题,而是沉默着将水牢的钥匙插入锁孔。
他从恨真身上取下来的钥匙,当然一串不只仅仅水牢的一把,足足有三把,借着墙壁上的烛火,辛禾雪将锁孔和钥匙形状成功匹配。
“啪嗒”的一声,铁锁开了,再沉沉地砸进潮润的地面。
水牢没有四面开窗,空气流通全凭着大门的入口以及一扇高高的天窗。
辛禾雪在湿润的环境里,压低声音地轻轻咳嗽了两声。
周山恒紧张地问:“你生病了吗?”
辛禾雪摇首:“我无碍。”
他踏足水牢之内,登云履踩到了湿漉漉草垛,分不清是水汽潮湿的,还是血液浸湿的,没有管环境的恶劣,辛禾雪同样用钥匙解开了周山恒身上束缚手脚的锁链。
一个竹笈被塞进周山恒怀中。
辛禾雪淡声道:“你的东西。”
周山恒的听觉敏锐,又见到眼前光影移动,他下意识跟着向前几步。
两人走出单间的监牢。
周山恒:“你要走了吗?”
辛禾雪顿住步伐,放轻声音,“子越哥哥,我以为你知道,我是妖。”
他悠悠转过身,保持着和周山恒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个距离正好能让他仔细观察到周山恒的神情变换,同时又因为周山恒眼睛未恢复,不会让对方觉察到自己的异样。
他就站在那儿,晦暗的角落里。
水牢大门外的日光照进来,碎金一般铺满了两人中间的廊道。
周山恒感受到久违的日光照在自己身上。
他的视野里,明暗交杂,青年站在灰暗之中,像是和他隔了很远。
辛禾雪话音轻得好像一吹风也就弥散了,“人妖殊途。”
周山恒向前一步,“我不在意你是妖。”
辛禾雪抬眸,“你不怕我害你?”
“人亦如何?妖亦如何?”周山恒薄唇抿成一道直线,缓声说,“人有作奸犯科、十恶不赦者,妖也有像你如此含仁怀义的。”
“那时,若非是有你帮助,我的母亲或许已经病逝。”周山恒低下头,“你借我三十两银买药钱,我已欠你一次,今日你又救我,我实在欠你良多。”
周山恒眸光微暗,肩背紧实地绷着,像负载着万钧情绪。
“禾雪,我欠你两命。”
周山恒同他说这些肺腑之言,表现没有叫辛禾雪失望,那么原先剧本里的结局,穷书生顾忌锦鲤妖的身份,答应同太初寺高僧联手,将锦鲤妖镇压在安宁塔,估计按照现如今的情况,可以规避开了。
辛禾雪略微愉悦地弯了弯眸。
他上前走近了穷书生,掌心搭在周山恒肩膀上,距离近得像是耳语,屋檐滴雨一般话语低低切切。
“子越哥哥曾救过我一次,两命已经有一命相抵了。”
辛禾雪抬手抚过周山恒的下颌,指腹顺着,暧昧划落脖颈,直到周山恒已经紧张得身形僵硬,耳根深红了,辛禾雪才不急不慢地吐词:“至于这条命,既然是我救的,你就要好好珍惜,知晓了吗?”
他的手落下,向外走去。
周山恒急切地问:“我何时救过你?”
辛禾雪:“江州大旱,你是不是救了一只白锦鲤?”
周山恒恍然。
难怪、难怪……
怪不得他在城中各个邸舍客栈都没有问到一位叫辛夭的客人。
原来青年真身就在他家中的水缸里,不曾远离。
在他后来放归江河,这才不见踪迹。
辛禾雪未曾骗过他,只是因为妖怪的身份,深有苦衷,不便同他说而已……
周山恒原先心中的阴霾彻底消散了。
【周山恒爱意值+15】
他背着竹笈,像是尾巴一样老实地跟着辛禾雪。
只是才出水牢大门,辛禾雪看着山脚下已经滔天漫上来土寨来的泱泱大水,周围仿佛地龙初动一般,整座山都在震动,鸟鸣声阵阵,松林之上,群鸦惊飞。
天际金光笼罩,梵音绕木。
情况相当严峻。
辛禾雪微微眯起双眸,他回首对周山恒说道:“你顺着这边的石阶,往高处走,及时向僧人求救。”
又在周山恒眼前抹了一抹,灌注少许福泽之后,痊愈的进程会加快,周山恒的视野已然清晰明朗许多。
他原想牵住辛禾雪的手,却又情怯一般最终轻轻放在了袖口,“你去何处?”
辛禾雪准备让周山恒吸引注意,拖延时间,那些降妖除魔的太初寺高僧,自当将凡人的性命为重。
他同周山恒解释道:“子越,前来围剿土寨的是太初寺高僧,我是妖,你明白吗?”
周山恒:“但你救了我。”
辛禾雪摇首,“太初寺眼中,妖就是妖。”
他拂落周山恒的手,“我只是先离开,会再找你的。”
周山恒沉默了良久,掌心里攥紧的红线,其中一条传到辛禾雪手中,“珍重身体。”
辛禾雪的眼神闪了闪,经由此红线一提醒,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叫渡之的僧人,辛禾雪看过了,他手腕内侧埋的红线,另一端在渡之身上。
所幸这红线当初是他向月老树求来帮忙的,他可以单向地感知对方,前往找寻到渡之的踪迹。
但渡之却无法违背辛禾雪的意愿,在红线由辛禾雪操控有意封闭方向之时,他无法从那一端觉察到辛禾雪此端的波动。
在送离周山恒之后,辛禾雪有意顺着红线感知。
在北方。
辛禾雪望向北面的方向,距离遥遥,感知微小而缥缈。
既然如今到来此处的高僧不是渡之,那么能做到如此阵仗的,也只有国僧了意了。
恨真不是了意的对手。
辛禾雪的目标对象不能死,起码在他刷满数值之前,不能死。
如今辛禾雪需要外力搅局,单单周山恒是不够的。
辛禾雪抽出脉络中的红线,掐断了一半。
在掐断的一瞬间 ,红线的法力外泄,渡之能够第一时间通过红线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法力,就能够定位到不周山。
缩地成寸是高僧的法戏之一。
恨真昨夜同他双修过,若是渡之能够及时赶回,兴许能觉察到恨真身上有他的气息。
至于爱意值一百的渡之,是会产生怒意,和了意师徒联手,把恨真打得魄散魂飞,还是会由于觉察恨真身上辛禾残留的灵气,而有意放走恨真。
辛禾雪不甚了解,他丧失了此前同渡之相处的记忆,对于这个人,无非只在追寻红线尽头的时候看了几眼,知晓名字而已。
他在赌,赌这份百分百的爱意,赌渡之的性格与行事。
至于恨真……
生命力这么顽强,应当能活下来吧?
否则他们大概只能上演人鬼情未了了。
在大水涨满土寨之前,辛禾雪终于在库房找到了步锦程装着文书的行囊,他翻了一翻,确认文状上写的名字无误。
库房里还有许多宝贝,辛禾雪从中找寻到了一个珍宝袋,这相当于储物空间,还能纳入体内的丹心之中。
这很方便,尤其是在此时,恨真造成的水患太大了,已经将土寨淹没,位于不周山山脚转了一个山坳过去的破庙不知道情况如何。
辛禾雪会变回真身逃出去,他需得先回破庙看一看情况,寻机会将行囊还给步锦程。
他将行囊收入珍宝袋,再借珍宝袋纳入丹心之中,确保文状不会因为大水浸毁。
辛禾雪顺着山中瀑布流而下落。
天际的金光更加灿烂,梵音袅袅,一个个梵文字漂浮空中,形成防止水患蔓延的结界,硬生生将水患塑成滔天水墙,控制在不周山上,无法蔓延向周围的山体,更加无法汹涌地奔至京郊。
这大水控制得太好,辛禾雪游到破庙附近的溪流,发觉周遭没有受到分毫的影响。
回首望向不周山上,晴空暖阳,水患在佛光中丝丝缕缕地化成水蒸气。
青山翠绿欲滴,白雾缥缈,薄金灿烂。
景象相当壮阔。
雪白的锦鲤沿着小河,回到了破庙后的温泉,才从入口处游进泉中。
原本清澈见底的池中一片幽暗,甚至泛着殷红,血腥味浓重。
辛禾雪瞬间觉察不对,鱼尾一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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