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症候群by蒲中酒
蒲中酒  发于:2025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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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雪!”周山恒急急地喊他的小字,“不要答应这个无耻之徒!”
他极力想要劝阻,于是挣动了锁链,寒冷的铁索铮铮作响,在空旷水牢中产生了回音。
【周山恒虐心值+3】
辛禾雪本来想要再和恨真交涉一番,但听到虐心值的提醒,他心神微动。
他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对恨真道:“若是我依照你的条件,你会真的放了子越吗?”
周山恒……
周子越……
这是那文书上清清楚楚记载的信息,足够让辛禾雪演得情真意切了。
周山恒急切道:“莫要信他!”
又安抚辛禾雪地补充:“禾雪,我当真无碍,你不必如此。”
在这样难堪的境况下,辛禾雪没有向他的方向看一眼。
水牢木椽栅栏外的石墙上烧着火把,视野浸在摇曳的红色火光中,周山恒能从这个角度看见辛禾雪的手在大袖中无声攥紧,他几乎能够想象到,等青年松开手,必然会留下发白的印子。
束缚囚犯的锁链延伸到了最远的距离,周山恒抓住木栏杆,心脏像是被攥紧了才会导致发酸发胀,这时候他已经不再去想为什么辛禾雪突然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什么和这个巨蛇真身的贼寇首领相识。
周山恒见辛禾雪眉眼的情绪微动,料想到了什么,无力地摇头道:“不、禾雪、不要这样,不要任他折辱你……”
【周山恒虐心值+3】
恨真听他一口一个禾雪,而青年称呼对方时还喊了小字,彼此叫得这么亲热,好似一对两心相许的璧人,恨真听得心烦意乱,“聒噪。”
赤红在他竖瞳中一闪,周山恒即刻被下了不能言语的禁制,只余空乏的口唇苍白地开合。
石壁上的火把摇曳红光,映在辛禾雪的侧脸,如同被温得暖了些的白玉,晕染薄红。
两个立着的人影,在周山恒身后的石墙上靠近、重合。
恨真亲吻起来更加像是一个畜生,一个没有世间人伦、没有礼义廉耻、只凭借一腔妖邪本性行事的畜生。
大手仿佛带着炽热的温度,把握住了辛禾雪的侧腰,窄瘦白皙的一双手腕颤颤地被男人拘到头顶,后脊稍微激烈地撞到墙面。
辛禾雪痛觉敏锐,眉间轻微不悦地压了压,他咬了咬对方的唇。
结果被误认为是主动相迎。
恨真吻得愈加深入,狂风骤雨一般卷席着。
囚牢中的书生被迫旁观心上人遭受折辱,锁链声丁零当啷,七零八落。
耳旁清晰响起的,是青年承受不住地,从喉咙间溢出的、支离破碎的低低声音,紊乱气息都仿佛濡湿了。
恨真血液中的恶劣因子彻底沸腾起来,食欲高涨,和辛禾雪唇舌交缠的时候更像是吞食,很不得将青年整个生生吞入腹中。
一吻毕,恨真克制住疯狂暴涨的食欲,松开辛禾雪,指腹轻轻揩过青年薄红的眼角。
一滴汪汪水珠,在恨真食指上摇摇欲坠,晶莹剔透。
转瞬间,化成了一颗白润珍珠。
【恨真爱意值+2】
恨真动作隐蔽地将珍珠纳入袖中,转而看向囚牢中的周山恒,“真是无用的凡人。”
不知道方才用了多大的力气,周山恒的手掌已经攥出了深深的伤口,鲜血从掌心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像是斗败的雄鸡,额头抵着栏木。
辛禾雪蹙起眉,对恨真冷声道:“你如今可以放了他吧?”
【周山恒虐心值+1】
【周山恒虐心值+1】
【周山恒虐心值+1】
【周山恒虐心值……】
恨真视线和辛禾雪的眼睛对上,薄唇笑意扩大,“好天真。怎么能相信一个蛇妖的话?”
辛禾雪早料想到他不会信守承诺,但不妨碍辛禾雪此时给他一个巴掌。
力道没有刻意地保留,恨真对他也不设防范,“啪”的一声脆响,立即被打得偏过头去,左脸浮现起一个红印。
恨真非但不怒,反而低低地笑了出来。
【恨真爱意值+5】
“是用哪只手打的我?”
恨真掀起眼皮,赤色蒙盖森寒蛇瞳,他一把攥住辛禾雪方才扇巴掌的右手,动作迅疾,发狠一般。
辛禾雪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秋波无痕。
恨真见自己的脸色完全没有吓到对方,心中愈发轻快,乌云转晴,他一边笑,一边轻轻吹了吹辛禾雪泛红的掌心,“疼吗?”
那力道虽然在恨真脸上起了红,但对于巨蛇妖怪来说,不过就是被狸奴的粉垫拍了一拍罢了,不痛不痒,反而叫他心头爽利得很。
掌心湿润润的触感。
辛禾雪瞳孔微张,眼中尽是讶然之色。
即使小猫脑袋成功判断了恨真是狗一样的性子,也还是预想不到这个物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辛禾雪抿住了唇角,对恨真说:“恶心。”
“我喜欢你打我。”恨真也不恼,只是在转头面向周山恒时,面色重新变得阴鸷,说话仍旧慢条斯理,但语气是使人如坠冰窟的森寒,“但我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
辛禾雪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电光火石之间,当他猜出恨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迅速想要拦住对方的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囚犯的锁链铮铮嗡鸣,像是濒临死亡的绝响,饱含万般痛苦。
辛禾雪扬声警告地喊:“恨真!”
周山恒眼皮重若千斤,黏在一起般死死紧闭,眼珠在眼皮底下挣扎抖动,最终从眼皮缝隙中流出两道汩汩的殷红血液。
辛禾雪上前一步,猛然又顿住步伐,转向恨真,一字一顿咬牙道:“疯狗、畜生、禽兽。”
恨真从未如此快意过。
就这样,恨他吧,让他死在他手上。
兴许在百年之后,还能想到这化作一捧黄土的,是一个畜生。
要记得他曾经对他做过什么。
恨真不可能无时无刻盯着辛禾雪不放。
何况,或许是突然有了什么棘手的情况,辛禾雪猜测这和太初寺那边有关,恨真在强行将他送回宫殿后,就离开了。
留下来的依旧是那个叫作窥察的石屏妖,负责监视辛禾雪。
辛禾雪瞥了一眼,那个笨笨的石屏妖似乎甚至都没有发现他离开过,听脚步声回来了,才诧然睁开数十对眼睛。
他看向辛禾雪,发觉青年怎么也不像是方才在池中沐浴了的样子,窥察又惊又怒地质问:“你竟然欺骗小妖?!”
窥察义愤填膺:“你还质疑小妖会偷看你洗澡,小妖可是土寨里出了名的贞洁玉屏,寨子里还给小妖打了贞节牌坊,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要怎么做妖啊!”
辛禾雪:“……”
窥察泫然欲泣,数十双眼睛幽怨地盯着辛禾雪,“要是小妖的名声毁了,就只能由你负责,不得不以身相许于你了。”
辛禾雪:“……”
辛禾雪:“不必了,谢谢。”
K暗中观察着。
……诡计多端的石屏妖。
他就像是正牌丈夫捉到了外面非要倒贴妻子的第三者。
K不做他想,提醒辛禾雪道:“目标对象周山恒的生命值正在下降中。”
恨、真。
辛禾雪磨了磨牙。
应当不是恨真在恶意折磨囚犯,只是方才恨真重伤了周山恒的双目,加上本身受伤的伤势未愈,伤患失血过多,生机不断流逝是可以预想到的结果。
辛禾雪现在必须要尽快去给对方治疗伤势。
好在,怨夫一般的石屏妖再次凭借出色的智商,暴露了破绽,“你若是不要我,那名声丧失贞洁的小妖也只有被人唾弃,最后遭到沉塘的命运了,数十双眼睛在水里再不能睁开,也就看不到你,只盼着你能够良心悔改,过来将塘底的小妖接出去……”
辛禾雪轻轻挑起眉峰。
眼睛怕水?
睁不开?
“咕嘟、咕嘟、咕嘟……”
石屏被推入水中,因为过于沉重,不断地下沉、下沉、下沉……
一直沉到玉池底部。
“你这个坏鱼,小妖会一直记住你!”窥察像是水烧开了一般,尖锐地鸣叫,“等同伴救出小妖,小妖不会放过你的!小妖会一直、一直、一直盯着你!”
学着辛禾雪说过的词汇,“小妖会一直视奸你!”
他叫嚣着,好像这就是什么报复。
辛禾雪:“……”
好像把石屏妖教坏了。
水牢的入口另有两个妖怪看守。
这土寨的贼寇成员应当大部分是由蛇妖组成,好在他们化形之后除却明显的竖状蛇瞳,没有再暴露出什么明显的蛇类特征。
辛禾雪将手中的草鱼从水牢前的溪边放了,压低声音道:“游快些,离开这里。”
那草鱼是他刚才离开宫殿时,从玉池里捞出来的,具备部分灵识,因此十分配合辛禾雪的计划,果真顺着溪流游走,而这溪流经过水牢前的两个守卫眼皮底下。
眼见到一尾鱼游走了,游得太快,两个守卫连什么颜色也没看清。
高个守卫迟疑地问:“那是鱼吧?担生大人带回来的那个……听说真身也是鱼?”
矮个守卫犹豫了一下,显然也和高个守卫猜想到了一处,“……应该不会吧?”
高个守卫想到最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担生大人,后背冷汗都冒出来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担生大人回来,发现那人逃走不见了,会不会、会不会……”
高个守卫越是说着,心中越发害怕,好像都已经可以预见到担生大人大开杀戒,将寨子里的小蛇全部吞入蛇腹,眼前浮现一片水患滔天,血海淹没不周山的残酷景象。
他赶紧对矮个守卫说:“我去追赶看一看,以防万一。”
话音刚罢,高个守卫就速度极快地赶去了。
矮个守卫留守原地,惴惴不安地眺望远处,试图得到高个守卫令人安心的好消息。
结果,就在下一瞬,他颈后遭到猛然一击。
矮个守卫眼前发昏幽暗,轰然倒了下去,辛禾雪用脚试探地踹了踹他的腿,谨慎地确认对方确实毫无反应,全然昏迷过去了。
辛禾雪转身进入水牢当中。
周山恒大约是伤势过重,已经昏迷过去。
他没有从门外的守卫身上找到水牢的钥匙,估计钥匙在恨真的手中。
但是栅栏的间隙足够宽,让他能够伸手进入,搭在周山恒的腕上。
果然由于溃烂的伤口发炎,周山恒整个人的躯体都进入了高热的状态。
辛禾雪这种福泽锦鲤,即使再怎么修炼,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攻击力,最多能使出一些小把戏,实力就连砸开这水牢的锁头都不能够,更多的是利他的术法。
锦鲤体内的福泽灵气都储存在丹心当中,他缓缓沉下心神,内窥着丹心,感受到福泽就像是一股涓涓细流,经过他周身的脉络,再顺着他手掌和周山恒手腕相接触的部分,那细流灌入了对方的体内。
温和的福泽与灵气,之于凡人来说,是大补的事物。
在非常充足的情况下,几乎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但福泽本身是存在于锦鲤丹心之中的伴生物,消耗殆尽之后就像源头断了水流,不可能再有补充回复的可能。
待福泽尽数消耗,缺乏了润泽的丹心也会枯竭。
周山恒惨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整个人失去的生机也缓慢地回归。
墙壁火光摇曳,外面似乎升起了月亮,而那圆月正好停在水牢天窗所在的位置,月华如水,银色光亮流泻到辛禾雪身上,静谧地蔓延。
青年原本乌墨一般的长发,半数化雪,雪发披散在脊背上。
他分明穿着厚重的鹤氅,如今却仿若弱不胜衣,整个人显出极度的单薄来。
辛禾雪缓缓吐息,用帕子帮周山恒拭去了布在脸上的蜿蜒血痕,那血液是从眼中流出来的,已经干涸凝结了。
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比方才命垂一线的周山恒还要糟糕,福泽消耗过半,灵气也损耗颇多,必须得有其中之一补上来才好。
月色凉如水,夜间的温度降下来,辛禾雪不免掩唇咳了咳。
周山恒暂时还不能视物,辛禾雪灌注的福泽需得在他体内血管流转两日,才能够恢复如初。
就在他要趁着恨真没回来之前离开时,辛禾雪才想起身,就被周山恒攥住了手腕。
周山恒声音嘶哑,“禾雪……你是妖,对不对?”
尽管他在昏迷当中,但也能够察觉到身体带来的变化。
要心上人为他忍受贼寇首领的折辱,还得过来为他医治,周山恒由于情绪起伏,胸腔喘不过气一般,喉咙如同被塞满了破碎坚锐的寒冰,心脏痛得无以复加,“为何还要救我?左右要害你至此,我不若就此死去!”
【周山恒虐心值+20】
只不过周山恒看不见他已经半数化雪色的长发,否则虐心值应当还能再多涨一截。
辛禾雪心中估算着,温柔地拂落他的手,微微笑道:“子越哥哥,莫说傻话了。”
辛禾雪最后嘱咐:“你在水牢中要保重,我会寻找机会救你出去。”
背靠着水牢石墙的周山恒,眼下皮肤横过清泪,死死攥住了掌心。
他在恨真回来之前,就已经回到了殿中。
不过那石屏妖已经不在室内,估计是真是被同伴从水中救了出来。
如今不知道去了何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石屏妖在得救之后,必然会第一时间向恨真传音告状,暴露辛禾雪的行踪。
果真如辛禾雪所想。
恨真气势沉压压地回来了,脸色像是风雨欲来般布满阴翳,他大步流星地迈到辛禾雪跟前。
辛禾雪闻到了水牢里才有的潮湿气味,看来恨真已经在他离开水牢之后,去察看过里头的情况。
恨真咬牙切齿,“你当真这么喜欢那个穷书生?忘也忘了,还要一路找寻,如今更是为了他……为了他……!”
恨真绷紧的下颌都在压抑地抖动,他看见辛禾雪的长发,那过半雪色刺到了他的眼睛。
就像是劈头盖脸地被泼了满身冰水,心中的怒火遭到浇灭,随之涌上来的就是爱怨交织的酸涩。
恨真蹲身下来,去碰辛禾雪发丝的手一直在细微发颤,“不喜欢他不行吗?你多看看我,就当可怜可怜我,行吗?”
辛禾雪软硬不吃,甚至随意地瞥开了视线,浑然当做眼前没有这个人。
恨真最受不了他这样,立刻又发起疯来。
辛禾雪余光只见到寒芒一闪,顿然回头的时候,发觉恨真竟是猛不丁地咬断了腕部的手筋,创口处鲜血汹涌地流出来。
辛禾雪惊骇之下,提高音量,“你又发什么疯?!”
恨真将涌血的手腕递到辛禾雪唇边,吓得辛禾雪往后退了退。
“喝。”
“你消耗了这么多灵力,不补回来准备叫我当鳏夫?”
辛禾雪撇开脸,甚至屏住呼吸,不愿闻到浓厚的血腥味。
恨真的宽阔尖肩背无声绷起,眼底一片阴鸷,吐出薄凉的话语:“你要是再伤害自己……”
他咬字清晰,像是恨极了,“你的发丝白一根,我就砍掉周山恒一根手指,你的灵力损耗多少,我就割多少他的血肉来喂你。”
【恨真虐心值+15】
辛禾雪终于舍得看了他一眼,却发觉这人的竖瞳赤红,已经快要尽数吞没了眼白,决定还是先安抚一下疯狗的情绪。
或许是恨真的有意布置,殿内气温暖和如春,辛禾雪上身仅着薄衫就足够了。
也正因如此,没有了厚重的斗篷和鹤氅,下身的雪白鱼尾一显形,一摆动,就对恨真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我不喝血,不吃肉。你就不知道双修吗?”
辛禾雪语气淡淡。
一句话就把恨真玩弄成猫爪拨乱的毛线团,让对方脑子乱七八糟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美丽的鲛人翘了翘鱼尾,看上去柔韧有力。
辛禾雪语意悠长地暗示道:“你不是很喜欢被扇吗?”

恨真喉结万分干涩地紧了紧,连呼吸都下意识停滞了。
强健而有力的心跳从胸膛震动到耳廓,震得他耳道嗡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恨真不敢置信,看向青年,“什么?”
辛禾雪本就坐在玉池边,温泉雾气氤氲,好似润湿了他的鬓角,那一头长发像是融化的霜雪,有几缕柔柔垂落,绕在肩头,贴着脸颊。
明明周身若冷山雪一般洁白,给人的感觉即使不凛冽,也应当是清冷的,此时却绝艳无比。
青年左眼下有一颗小黑痣,眼中带着笑意看向他,而恨真此刻馋得像一条见了肉骨头的狗。
“你不是说喜欢我扇你?”
“又不喜欢了?”
玉池内翻涌着乳白的泉水,夹杂着淡淡的硫磺气味与中草药包泡开的微微发涩味道。
鳞片雪光粼粼,尾部探入水面,挑起玉池的泉水,温温凉地甩了恨真一身。
“喜欢。”
恨真滚了滚喉结,如同在沙漠里踽踽独行了十数天而没有一滴水喝的旅人,风尘仆仆,渴得能将玉池水都一滴不剩地喝干净。
他将溅到自己唇面的水液抿进去,好似能够从夹杂轻微涩味的泉水里,品到鲛人鱼尾的味道。
恨真舌尖抵了抵牙,他的两侧各有一颗蛇类特征的獠牙,化形后也比普通人类的牙齿稍尖锐狭长一些。
辛禾雪斜睇了一眼蛇妖没出息的样子,又蹙着眉心,挪开视线,他不喜欢看到血腥的画面,偏偏恨真好像被他钓得找不着北,连手腕一片狼藉的创口仍旧在滴滴答答流血也没察觉。
黏稠的血液,一滴接着一滴,溅在白玉石砖上。
就连温泉中硫磺与草药混杂产生的气味,也掩盖不住的铁锈味道。
辛禾雪:“把伤口处理了。”
他看向没有采取行动的恨真,“难道你想要我帮你吗?”
恨真本来对自身的任何创伤都不在意,他本来就从血腥杀戮中产生意识,记忆里全都是足够令人类看一眼就作呕的画面,孩童的断臂残肢、被屠刀大破开的胸膛与肚腹、眼眶空洞的头颅……
如果是已经具备人伦礼义的人类看了,会因为同类的贪婪残忍而呕出胃中的酸水。
不过恨真不会。
因为他就是诞生于血肉、诞生于人类的贪婪、诞生于人类对同族的残忍的——
一个怪物。
他从产生意识起,就处于深渊。
不止于此,高涨的食欲无时无刻不在拉扯着他的精神,罪孽填充他的灵魂,只要还存活在世上一天,恨真就会始终处在下坠的过程中。
恨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抵达终点,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对他来说都是不坏的结局。
但是如今,有人碰到了他伸出来的手。
手指纤白窄瘦,搭在恨真手腕上。
两个人的手放在同一个画面框中,对比是很明显的。
辛禾雪的手指骨节伶仃瘦削,肌肤也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就连手背上淡蓝脉络的走向都清晰可见。
而恨真手腕遒劲有力,手掌几乎大了两圈,所以可以在水牢里,将辛禾雪一双手都箍在掌心,禁锢着压到头顶,缓慢地摩挲到那截皓腕泛粉。
恨真莫名地,心中产生一个想法,想要和辛禾雪十指相扣。
这在凡尘世间,似乎是个亲昵的动作。
辛禾雪搭在他手腕上,指腹甚至沾到了恨真伤口上的血,恨真瞬间意识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因而瞬息间制止了辛禾雪。
“我不像那个穷书生一般无用。”恨真一边冷声述说,一边自己用灵力处理了创口,“一个要你耗费心力医治的废物。”
辛禾雪抿了一抿唇角,平静地说着事实,“他是凡人。”
周山恒和他们不同,是个凡人。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能够给他贡献虐心值的凡人。
恨真听他为周山恒说话,岌岌可危的理智又崩盘了,眼中阴鸷如阎罗,翻涌赤红。
“哦?所以你喜欢他是吧?连隐瞒也不愿意在我面前隐瞒了。”
“我都知道,你方才对我摆好脸色,关心我,不过是救出情郎的权宜之计。”
“我担心你的身体,而你却喜欢一个无用的、弹指寿命的、忌惮妖族的废物!”
见辛禾雪不说话了,恨真更加像是钻入牛角尖困境里的疯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看我一眼也多余?”
恨真迫切想要对方回应,咬牙切齿,“辛禾雪!”
他眼眶内尽数是猩红色,在理智彻底沦丧前,视野猝不及防地开始倒向左侧,天地旋转。
玉池里响起“噗通”的一声,轰然溅起水花!
辛禾雪根本没收力气,一把拽住恨真衣衫的交领,把对方狠狠丢进了水里。
恨真从翻涌的泉水中站立起来,如同落水狗,形容狼狈地抹了一把脸,手掌里刮下来满手的水,黏连着滴滴答答下坠。
水汽模糊了视线,青年坐在岸边,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但被他落水时溅起的庞然水花淋湿了满身。
青年低低咳嗽了两声,眼睫里夹着水珠,神情却冰冷一片,“清醒了吗?”
好像怕恨真还没恢复理智。
那抹雪色的鱼尾,尾鳍慢悠悠而有节奏地拍打着恨真的脸。
一下、两下、三下……
辛禾雪微微歪了歪头,冷淡道:“我不喜欢你大声和我说话。所以别发疯,能明白吗?”
恨真声音喑哑地回答:“嗯。”
辛禾雪重复之前的问题:“清醒了吗?”
恨真从未有如此清醒的感觉。
他两根都醒了。
恨真视线无时无刻不黏在辛禾雪身上。
方才落水产生的水花已然溅湿了青年全身。
从薄薄的白衫,湿得隐约会透出雪色肌肤,再往下,线条流畅而形状优美的鱼尾也不能够幸免。
鱼鳞如同一片片白玉,水珠闪着粼粼微光。
腹鳍不同于尾鳍,异常薄而柔软,只轻轻覆盖在鱼尾上。
由于水花打湿了,因而腹鳍下方隐隐绰绰透露出一道粉色来。
恨真从前是血锦鲤,但严格来说,他所在的种群是异类,更接近鲛鲨或者食人鱼,因此即使化形,也和寻常鲛人身体结构不同。
为了满足繁衍的欲望与需求,他们的种群进化出了和蛇一样精力旺盛的生殖器,连数量这个特点也完全一致。
但即使身体结构不同于纯正的锦鲤,也不妨碍恨真在看见那道粉色的时候,第一时间且非常清晰地意识到。
那是辛禾雪的生殖腔。
想交尾。
恨真满脑子充斥着这个动物性的想法。
但是他知道,辛禾雪过分惧怕蛇的一切特征,尤其是蛇身鳞片。
他不能够化出真身,不过这带来的影响不大。
恨真喉咙发紧,而声音干哑发涩,“你说的双修……”
“当真吗?”
辛禾雪瞥了他一眼。
他如今体内灵气亏空,连掩盖发色的术法也使不出来。
双修算是权衡之后利大于弊的抉择。
他不想吞食血肉,那是妖中邪修最阴损的做派,一旦开始涉足这条道,辛禾雪丹心会被血腥污染,虽然也能增长修为,但从根本上道路就不一致了,他将不再能够动用丹心里的福泽。
不过双修不一样。
欲望毕竟是所有物种都会产生的情绪,不论好妖还是恶妖,皆会与伴侣进行亲密活动,双修道符合大千世界的天地缘法。
如果与修为高于自己的妖族双修,那么灵气将得到弥补,修为也将增进,与此同时,还不会对辛禾雪丹心中的福泽造成污染。
因此,在恨真游向他,炙热的吻一个接一个印在鱼鳞上时,尽管带来仿佛灼烫的感觉,辛禾雪也没有表露出拒绝的情绪。
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许了。
恨真眼中竖瞳兴奋得紧缩,他的猩红蛇信拨弄开人鱼腹鳍,嗓音干哑着,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我会、特别小心的。”
鱼尾近乎全然没入了温热的泉水中,辛禾雪攥住恨真头发的手,已然用力到指节绷白,透露出将要抵达极限的脆弱感。
是恨真锢着他的腰提供支撑,才让辛禾雪没有顺着玉池壁滑下去。
恨真脑袋埋在青年腰身之下,尽管已经整个人淹没在泉水中,但恨真是妖,他可以在水底下呼吸。
这不会妨碍他的状态。
他感受到自己掌心中的腰肢,产生一阵阵过激的颤动,辛禾雪攥住他头发的力道加重了,恨真爽利得头皮发麻。
很快,恨真卷走香甜的水液,猩红舌信抽拔出来。
腹鳍在翻涌的泉水当中柔柔地摇曳着,掩盖不住什么,那是嫩红色。
辛禾雪脱力地全然依靠到恨真身上,额头抵住对方的肩膀。
恨真揽抱着他,抬手挽过了辛禾雪耳旁的发丝,“难受?”
辛禾雪偏了偏脑袋,在恨真肩膀上调整了位置,声音发软,但语气有些发冷地说:“你保证过会小心。可是刚才快要顶穿我了。”
恨真:“……”
他被辛禾雪直白的说话风格惊得更加精神抖擞。
恨真下颌绷出坚锐的线条,“是为了让你准备好。”
辛禾雪还没有摆脱之前的状态,此刻脑袋有点晕乎,“什么?”
长长的鱼尾压到了什么,那不是正常的分量。
一、二……
辛禾雪甚至在心里数了数,瞳孔紧缩。
他当即决然地改变主意,“等等,我反悔了。”
完全是弊大于利的选择。
恨真:“晚了。”
辛禾雪被牵扯着落入池中。
咕嘟……
咕嘟……
咕嘟……
玉池的中央,或许是想要做出海中礁石的效果,在泱泱泉水筑起一个平台,那是一个巨大的白色蚌壳,兴许是蚌精留下的。
是恨真从担生积攒了数百年的库房当中找了出来。
那个库房里堆满了担生搜罗的各种物件,多数都落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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