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风流史满天飞by破防夜猫子
破防夜猫子  发于:2025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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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那转过来的人袒胸露腹,胸前白花花的一片,看得宋琢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哥们儿?”那广袖黑衣的人神情不明的重复了一声,随即嗤笑一声,语气里有种轻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哦,你所求为何?”
这人瞧着有些古怪,但没想到人还挺热情的,竟然主动开口,都免了他询问了。
于是宋琢玉爽朗的笑起来,“烦请这位兄弟帮个忙,指个出宫的方向,在下有些迷路了。”
说罢他还指了指对方旁边的东西,冲他眨眼道,“就当交个朋友如何?下次我也带酒来给你喝。”
“酒?”那人低头看了眼脚边,忽然笑容更盛,“我现在就请你,喝不喝?”
“喝了这酒,我就亲自给你指路,如何?”
这么主动?
宋琢玉张大了嘴,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俊脸,啧啧起来,果然还得是他风流俊俏的宋二公子啊,出手就成功。
“好啊好啊!”
于是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轻柔道,“那......你可要接住哦?”
“哈哈哈,这你可就放心吧——”
他宋琢玉是谁啊?那可是飞檐走壁,雁过无痕的轻功小浪子。
眼看着那屋顶上站着的人扔了个什么黑色的东西下来,宋琢玉怕酒壶摔碎,连忙一个跃身上前接住。
哪知触手却不是冰凉的壶身,反而是什么毛刺刺的像头发一样的球。
宋琢玉心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慢半拍地低头看去,一个发丝间还凝着暗红血痂的的头颅正死不瞑目的盯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
......
宋琢玉手软脚也软,大叫着将那‘东西’扔开,甚至还能听见那玩意儿脱手时撞在地上的闷响声。
他吓得神魂俱灭,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作者有话说:某人:一见面就送老婆一个巨大的“惊喜”

宋琢玉直接被吓病了。
他回去之后就开始疯狂地呕吐,那种恶心到惊恐反胃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体内。直到吐无可吐,宋琢玉这才手脚发软的跌坐在地上。
真是要了老命了!他这是遇到了什么杀人狂魔?
宋琢玉颤巍巍的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湿汗,哪知刚放到一半,忽然想起就是这只手触碰过那个头颅。顿时脸色一绿,飞快地别过头去又想干呕了,眼前视线一阵阵发黑。
怪他多嘴去问。
也不想想,那人既站在高处,想必是早就把他在底下转悠半天的场景看在眼里了。既然当时没有出言提醒,可见就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
再者了,谁家好人会大傍晚地跑去屋顶上站着装鸟吹风啊?还有,哪个正常人会随身带着断头啊?
宋琢玉合情合理地怀疑,这就是个变态杀了人之后想毁尸灭迹,然后处理掉痕迹之前会先陶醉似的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结果被他这个误入的路人给撞了个正着。
对方不满气氛被破坏,于是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宋琢玉:“......”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下去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次日醒来,果然还是有些精神萎靡。
宋二公子眼下淡淡灰影,凭地添了几分憔悴病美人的韵致。
不想去当值,他哀叹道。
一来是昨日所见的场景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现在都还有些不舒服;二来则是宋琢玉昨夜没休息好,提不起什么力气来。
他难免又想起从前在西苑的好处来,莫说告假,便是他直接翘班都没人发现。
偏生昨日才答应过武秀公主会亲自给对方奉上扇子,想到此处,宋琢玉揉着眉心,就是一阵头疼。他敢保证,今日若是他推迟不去,那小辣椒指不定要闹翻了天!
更何况,宋琢玉现在还就指望着武秀能够对他大哥感兴趣。为了大哥的终身幸福,宋琢玉决定拼了。
他收拾着东西正准备出门,哪知薛成碧突然过来了。
乍然见到他这幅恹恹无力的模样,薛成碧倒是先一惊,“你这是昨日跟姑娘们猜了一整夜的拳吗,怎的蔫头耷脑成这样?精气都被吸干了。”
说罢又挑眉邪笑起来,轻佻的用折扇拍着宋琢玉的后腰,“怎的都不叫上我一起?嗯?”
“我倒是挺想啊。”
宋琢玉白了他一眼,重重打开他的手,“而事实上却是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快天亮才了睡着。”
尤其是梦里一直有个人提着脑袋追着他跑,笑着跟他说一定要接住哦。
说罢又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我都快进宫去当值了。”
“都虚成这个样子了,还当什么值?”
薛成碧看着他,眉头渐渐皱起,“我的人来给我汇报,说二公子到了时辰还没出门,怕你出什么岔子,我便过来看看。”
他说着一把把宋琢玉按回床上,还给人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语气颇为不满,“你说说你,你们宋家又不需要再出个大官,这么费力不讨好做什么?”
再说了,这宋二从前不是满口只想做个富贵闲散人吗?如今这般拼命又是作何?薛成碧眼底精光一闪,有猫腻。
“我......”宋琢玉张口欲辩解。
薛成碧却仿佛猜得到他想说什么一般,抬手就拿扇子抵住他的唇,“欸,可别给我提你哥!又说些什么做给你哥看之类的鬼话。宋偃他要真有那个威力,也不至于棍子都打断了也管不住你到处跑!”
“你真是.....”宋琢玉语塞,斜了他一眼,“你一张嘴全都说完了,我说什么?”
“还说什么?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薛成碧摊开手拍着,“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我让你告个假在府里休息几日,跟要了你的命一样。”
天知道他进门时看见宋二的脸色,那叫一个心疼得紧啊,偏生有些人还不领情。
这就是天生来克他的!薛成碧暗恨他那犟性子。
他薛大公子何曾这般细致地伺候过人?
结果宋琢玉还就是不乐意躺着享受着,非要把被子一掀开,做势要下床,“我还是觉得要去宫里一趟,我答应了武秀公主要把扇子给她。”
什么扇不扇子的哪有身体重要?别是故意诓他的假话!再说了,差遣个仆人过去送不就行了?
他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行为,直把薛成碧气得心肝肺俱痛,“去去去,你就这般急着去宫里?也不知那宫里究竟有什么好的?”
待到说完后,见宋琢玉依旧脚步不停,薛成碧终于甩袖怒了,“我看你不是急着去当值,是急着去见宫里的小情人吧!”
脚下一歪,差点整个人都栽倒在地。宋琢玉抹了把头上的汗转过头来,被他这话震得着实不轻,“薛成碧,话可不兴这么乱说的啊.......”
心里却暗暗开始反思起来,自己哪里有没有漏了痕迹。
“乱说?”薛成碧冷笑一声,盯着他道,“到底是哪个在乱说?”
他猛地一拍桌子,满桌茶具颤颤作响,却敌不过他森寒忍气的声音,“好你个宋二,亏我还把你当兄弟,你就是这样遮遮掩掩瞒着我的?”
宋琢玉这下是真的慌了,心里开始打鼓。不应该啊,他自认除了太后的事情之外,再没有别的瞒着薛成碧了,可太后深居宫中,任是薛成碧手段通天,也是不可能知道的啊。
偏偏就在他心存侥幸之刻,对方已经不想再跟他绕圈子,不耐烦地道,“藏什么藏?不就是慈宁宫里的那个吗?有什么好藏的!”
宋琢玉惊愕地抬头看他,腿肚子发软,竟直接跌坐在地。
“宋二!”薛成碧脸色骤变,大力将他扶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就怕成这样?这有什么好怕的?”
还这有什么好怕的?这稍有不慎落得个秽乱宫闱的罪名,简直都能要了他的命啊!
宋琢玉一个激灵打了个抖,仿佛自己此刻已经成了宋家的罪人,哪还顾得上别的,只抓着薛成碧的胳膊急切地问:“你从哪里知道的?知道的人又有多少?”
难不成.....难不成是他和太后平日里举止过于亲密,竟然都传到坊间来了?
“从哪里知道的?”
薛成碧嗤笑一声,他看着宋琢玉吓得软趴在他手臂间的样子,眼眸一深,不着痕迹的把人往自己怀里搂,“还需要从哪里得知?自然是我亲眼所见!”
宋琢玉顿时睁大了眼,想也不想就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薛成碧咬牙切齿道,“你那时正在跟你那相好打情骂俏,自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可我却是亲眼撞见那紫衣太监送你回来!”
“若非如此,我都不知道、不知道.......”他面上的神情似是复杂极了,变化半天,最后只能压低声音语气古怪地道,“我都不知道宋二你竟然好上了这口。”
连这无根之人都能接受,那他.......
“太监?!”却说宋琢玉脸色白惨惨,分明正等待着被友人判刑,哪知却从对方口中得出了这个猜测,不由得怔怔起来。
也对,太后宫里戒备森严,即便是与他在外面亲热,也会有重重内侍在旁边守卫,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
可是被误会跟苏公公......
宋琢玉的神情又开始难以言喻起来了,他总算是知道薛成碧刚才说话时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承认跟苏公公,名声受损些;要么否认,然后被好友继续盘问。
“怎么,难不成我说的有错?”薛成碧见他表情不对,眼一眯,竟是又怀疑起来。
宋琢玉见状,只能咬咬牙,“对,没错,我喜欢的人就是那个太监。”
苏公公,对不住了,只能暂且先委屈你一下了。
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保住太后。

他这般咬死,反叫薛成碧心里原本坚定的想法动摇起来。
若真这么痛快地就承认了,当初何必隐瞒他那么久?再者了,听听这句话,什么叫做喜欢的人就是那个太监?
薛成碧面上仍笑着,心里头却早转了七八个弯。
依宋二那个温柔多情的性子,从前留恋天香阁的女子时,便整日“英英”“英英”的唤着。如今又有了相好,怎可能不叫其爱称,反而一个“太监”匆匆略过。
有问题,他用扇骨在手心 “啪” 地一敲,眉梢微扬,有大大的问题呐。
因此薛成碧当即眼神一凌,沉声喝道,“假话!”
“宋二啊宋二,我与你多年好友,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薛成碧绕着宋琢玉打量,扇子轻点过青年的胸前,语气里带着近乎玩味的邪气。
“你且说说,那太监姓甚名谁,何等官职,家住何处,家中有几口人?”他在人瞠目结舌的神情中缓缓挑起眉头,“说完,我就相信,那个太监真是你藏了许久的心上人。”
宋琢玉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遭了,他跟那苏公公别说熟悉了,统共都没说过几句话。他就只知道对方姓“苏”,连这都还是那引路的小太监给他说的。
至于别的,他更是一问三不知。
“你!”宋琢玉抓着头发道,“你这不是为难人吗?我跟他现在还在追求阶段,人家都没同意呢,我哪好意思打听这些东西?”
“至于名字,名字——”宋琢玉哪怕做足了准备,还是差点咬到舌头,最后强忍着羞耻大叫道,“我平日里都叫他小苏苏!”
呕,不行了,他快要被自己腻得反胃了。
薛成碧面色一僵,霎时间也辨认不出宋琢玉此话是否出自真心,手指一点点攥紧,他带着笑容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愉,“哦?你就这一个......一个爱称,又不知真假,我怎知你不是随意编来糊弄我的?”
“可是别的我真的还没有问啊!”宋琢玉逐渐抓狂。
“是没问,还是根本就不知道?”薛成碧眸色晦暗,此刻偏不放过他,更是步步紧逼道,“宋二,这可一点也不像你往日的做派啊?”
“你从前待那英英姑娘,可是连对方家中有一生病的老母都知道。还特意遣人悄悄在他们家门口放了一袋银子,就是不想让人家姑娘为银钱操心垂泪。”
“你道那些姑娘们为何爱你?”
薛成碧似笑非笑,眼底却好似沉了深潭般,“自然是爱你温柔大方,爱你有惜花怜花之意。爱你明明没有那个心思,还总是做些叫人牵肠挂肚,一误终生的事......”
说到这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喉间戛然滚出半声被掐断的冷笑。
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讥讽,还是在替谁抱不平。
“我......”宋琢玉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最后纠结半晌,竟破罐子摔碎般地吼道,“这哪能两相比较?从前大多荒唐度日,是我辜负了人家,可现在我已决定收心了。”
“这小苏苏如今是我真心相待的人,自然跟以往那些不同,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宋琢玉这话说得倒也不算骗人,自上次空相寺一行,又有道真的劝说和惠善大师的批命警示,他已打算收敛浪荡行径,跟人静下心来好好过日子。
只不过,他与太后,真要相守一处,着实难上加难。宋琢玉所求,也不过是珍惜眼下,偷得几日便是几日。
今后即便分开,两人也不算后悔。
“真心相待?哈哈哈哈,好一个真心相待......”薛成碧听完他的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眼前却湿了。他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弯着腰,抖得直不起身。
任他防遍所有接近宋琢玉的女人,也敌不过对方自己一句“真心相待”,原来这就是区别?
所有的设想,所有的推测,在这句真心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也对,既然都是真心喜欢了,那自然不能用从前的迹象再去揣度。枉他信心百倍,自觉宋二还是从前的宋二,那些无关之人也依旧是无关之人,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还是彼此。
可现在.....
薛成碧喉间滚出几声“嗬嗬”的怪笑,衬得他像个笑话。
他守了对方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啊!从少年到如今,枯等了不知多少岁月。
他以为宋琢玉总有一天会明白他的心意,又或者是,哪怕不知道也没关系。
他会纵容着对方浪迹欢场,做个旁观的看客,等到有一天那人厌倦了那样的日子,许是会愿意同他搭伙一起过?
可是现在,这人跟他说想要收心,还说有了另外喜欢的人?
那他呢?薛成碧恍恍惚惚地想。
他抬眸幽幽地抹干眼角,一点点地掩去所有的情绪,待到站起来时已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
“跟他断了。”薛成碧说。
“什.....什么?”宋琢玉被他那癫狂的样子吓得不轻,忙不停地后退半步,待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之后,又不可置信地开口,“凭什么?!”
“薛成碧,我可没管过你找什么人,你又凭什么管我?”
他说着气得不行,只觉得今天这厮就是专门来找茬的,耽搁他当值也就算了,如今还耽搁他谈恋爱。
因此宋琢玉一拍桌子道,“你别拿我哥和宋家来压我,我自己届时会主动去说!”
“不压你。”薛成碧倏地冷笑,因为这次全是他的私心。
见他这般说,宋琢玉总算是松了口气,神情也缓和下来,只是还在絮絮叨叨道,“你别看人家出身宫里就把人想得哪样,蓉......苏苏他人温柔又善良,待我也是极好的。后半辈子能得她相伴,我也算是知足了。”
待你好?薛成碧不语,只眼含痛色的看着他。
又有谁待你不好了?难不成我待你还不够好吗,还是什么?怎么就偏生就选定了那一个人?
宋琢玉还在说话,甚至抽空偷瞄了他一眼,语气里带了点藏不住的狡黠,“你别不信,上次我去空相寺,道真都给我透露过了,我以后的命定之人就在皇宫里。”
假话,人家说的分明是叫他戒色净心,勿惹情债。
薛成碧自是不信,闻言讥笑不已,“道真那个假和尚说的话,你也信?要不要你薛大哥哥来给你算几句,没准儿就成了和我最配对。”
宋琢玉一抖,搓了搓肩膀,只全当他在开玩笑。又道,“你那是对道真有误解!更何况,这话最初是惠善大师批的,只不过道真偷偷转告给我而已。”
“惠善?”薛成碧舌根轻碾过这两个字,轻嗤一声,那笑意却半点没到眼底,反倒淬着点冰碴子,“一个故弄玄虚的老和尚?也值得你这般当真?”
“你可闭嘴吧!”宋琢玉看他那副狂妄的样子,恨不得跳起来捂住他的嘴,“你怎么能对惠善大师如此不敬?”
要知道惠善的信徒千千万万,遍布各处,随便叫一个听见了,都能手撕了这人。
哪知道薛成碧见他这幅维护的样子,抬脚就猛地将旁边的架子踹倒。瓷器落地,噼里啪啦地碎响,他声音里裹着压不住的戾气,“惠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那他还说你会跟你哥乱搞你也信?!”
“去你大爷的!”
宋琢玉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迎面就砸了过去。
那拳风带着狠劲,正正落在薛成碧侧脸处,震得指骨都在发麻。他额角青筋突突跳着,一把揪住薛成碧的衣领,忍无可忍般地道。
“薛成碧你脑子有病吧?我跟你吵归吵,什么时候骂过你家人,你凭什么说我哥坏话?”
他揪得死死地,力气那么大,整个人急促地呼吸着。耳边好似有声音在嗡嗡嗡的响,一时间脑子里乱作一团,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
“薛成碧真是欺人太甚,连这种胡话都敢乱说!”
一时不察被重重抵在墙壁上,薛成碧歪头吐出嘴里的血沫子,他垂眼看着宋琢玉难得煞气满满的样子,喘着气,竟然还笑得出声,“你不信?怎么这会儿又不信了?”
“这可是你口中的惠善大师亲自说的啊——”
“很久之前我去找你,刚好听到他们说话,咳咳咳。”他看着面前人怒睁的双目,盯着那被咬出血的唇,缓缓将喉间翻涌的腥甜咽下,“说你命里桃花旺盛,需要远避血亲,否则......”
“住口!”
“他们当时说得隐晦,可不就是那个意思吗?”薛成碧扯着嘴角,眼里的墨色深不见底,“怎么,不信?可是你哥信了啊,不然赴边守关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带你一起走?”
是不想吗,还是不敢?
在宋琢玉惶恐缩紧的神情中,他一字一顿地开口,“因为他也怕啊。”
怕家宅不宁,怕遭了天谴,怕......成为宋家的罪人。
“啊啊啊啊啊!闭嘴啊你,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宋琢玉突然蹲下身,抱着头崩溃地大叫起来,“住口啊!这特么是哪里来的鬼消息啊?你别是白日梦游记错了吧?我靠,啊啊啊——”
难以接受,仿佛被硬塞了咽不下去的果子,恶心,抓狂,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他差点快要吐了,“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啊!”
薛成碧看着他难受得毫无血色的脸,缓缓俯下身来,要替他撩起垂落的发丝,“你难道从来都没感觉到过异常吗?”
“啊啊啊啊!什么异常啊?”宋琢玉依旧在惊恐尖叫,“你刚才难道不是在跟我闹着玩儿的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薛成碧沉声道。
宋琢玉于是叫得更大声了,他绝望地举起手,“我呕......不行,我要吐了,你快离我远点,让我静静!”
薛成碧看了他一眼,说不清是什么含义,只到底是关上了房门留他一人独处。
至于宋琢玉。
他瘫坐在地上缓了好半晌,才把那股反胃的感觉堪堪压下去。
后背抵着桌角,冰凉的木棱硌得他骨头生疼,不过可总好过空落落地支着,倒也算个支撑。宋琢玉恍恍惚惚地想起薛成碧刚才的话,异常,什么异常?
——他还以为宋偃一直恨他。
因为他的出生,害死了对方的母亲宋夫人。
原来那些年来,寒来暑往俱不改,日复一日地冷酷操练,都只是为了避免让自己对他产生不该有的感情吗?宋琢玉想起从前习武时的痛苦日子,不禁流下了懊悔悲痛的泪水。
完全没有必要啊,大哥。
真的想多了啊,大哥!
所以受过的这些苦,遭过的这些罪,其实都本不用承受的吗?
宋琢玉悲恸不已,伤心欲绝。

哪知却得到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武秀公主昨日也没来,所以并未发现他的不守承诺,勉强算是逃过一劫。
坏消息却是,那个疯太子据说又出来活跃了,在朝廷上杀了不少人,并且最近还盯上了他们家小四。没见赵宥今日都没有过来上课吗?
玉兰花开了。
风中飘来淡淡的香气,宋琢玉伸出手,一朵白花刚好掉在他的掌心。
听说那位前三皇子妃的忌日快到了,难怪纷争又起。不过这么一想,那近些日子岂不是也是赵宥母亲的忌日?
宋琢玉想着这几人的恩怨,难免有些出神。
武秀公主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白衣郎君撑着头躺在树下,衣摆上落满了花瓣,衬得整个人跟仙人一般。偏生他拈花蹙眉,似是沉思,眉宇间又自有一派撩人红尘之相。
她正要喊话,半张着口,一时竟怔然地立在原地,舍不得破坏眼前这美景。
倒是被挡住阳光的宋琢玉抬起头来,发现了她,打趣似的笑道,“公主殿下就这般急着取那扇子?不过是添了个美人图上去,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还是说......公主殿下往日里揽镜自照的时候,对着自己的面容还未看够?”
“你!”武秀被他如此调侃,不由恨恨一跺脚,“你只说你给不给我就成了,本公主都管你要几日了?”
她哪里是稀罕一幅小小扇面?分明是......武秀脸色一红,心里说不出的羞恼,分明是想看看自己在对方眼中是何等模样。
说罢见宋琢玉没动,武秀不禁有些慌了,方才被压下去的委屈也冒了头,“你.....你该不会是这次又没带吧?”
“哪能啊?”宋琢玉见她快要被气哭了的样子,立马翻身坐起来,从袖子里开始掏东西,“自然是把公主的话都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记。”
“当当当当——”
那被“唰”地展开的扇面上,赫然露出一幅少女玩乐图。画上的姑娘长得和武秀公主分毫不差,那眉眼间的灵动,张扬,还有几分娇俏全都栩栩如生极了。
只是上面的她坐在高高的大树上晃着腿,手里拿着只精致的纸风筝。
武秀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她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着,声音里藏不住的惊喜,“竟然真的画得和我一模一样!比宫里的画师都还要画得好,你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哈。”宋琢玉仰头笑道,“自然是因为对公主殿下趴在树上下不来的场景印象太深,到现在还记忆深刻,提笔时便有如神助般.......”
只笑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上次武秀公主说过不准再提此事,顿时笑声戛然而止,讪讪两声自己拍嘴打住了。
旁边的武秀闻言眸光闪烁了一下,罕见地没有接话。
近来日头越来越晒。
宋琢玉倒也不好多加训练,只叫皇子们策马跑了几圈,又练了些基本功,就宣布可以休息了。
尽管这样,待到结束的时候,还是出了一身汗。
宋琢玉用袖子扇着风,寻思着一会儿去慈宁宫蹭蹭凉,顺便看看赵宥那里是出了什么事情。
哪知这时身旁陡然传来一阵凉风,竟是武秀公主追了上来,正举着刚才得来的那把扇子给他扇风,“琢玉哥哥是要出宫了吗,走哪条路?我送你一程。”
“我一介男子,哪里需要公主护佑?”宋琢玉被逗笑了,别过头正要把扇子推回去,却在视线掠过一道人影时突然停了下来。
“哎呀!”武秀没注意到他已经停下,猝不及防地就撞上了青年的后背,她捂着额头跟随宋琢玉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对方原来是在跪在路旁的宫人。
“这有什么好看的?”武秀不以为意地扫了眼,不过是群贱奴而已。
哪知宋琢玉却好似没有听见她在说话般,只怔怔地望着人群中的某张脸,方才被汗水濡湿的额角,不知何时起竟渗出了层细密的冷汗——
依旧是大面积的白,只是那张脸上崎岖的黑线有了变化,蜿蜿蜒蜒地好似把嘴巴缝起来了一般。
是那天在亭子里看见的那个画着丑角脸的人。
宋琢玉瞳孔骤缩,恍惚间又想起了那日惊惶一瞥的鬼影,声音有些发飘地问,“这......这是什么人?”
被他指着的那人始终低着头,哑巴了似的毫无反应。只见他身形瘦弱如同枯枝,却纹丝不动,沉默得像个一动不动的木头人。
武秀公主眼睛里滑过一丝冷意,倏地却是脚步轻跃的跑到那人的身边蹲下来,抬头扬起一抹天真烂漫的笑容来,“这是母妃亲自为我挑选的玩伴啊!”
她说着伸手去抱那人的胳膊,抱得很紧,两人亲亲热热的靠在一起,“我和小叶子从小玩到大,是很好的朋友,上次我在假山边差点被落石砸中,还是他扑过来替我挡了一下呢。”
那人似是害羞般地一抖,把头埋得越发深了。
偏偏武秀还在旁边柔柔地替他理着凌乱的发丝,声音甜腻腻地道,“小叶子啊小叶子,真不听话,明明叫你留在殿里养伤,怎么还偷偷地跑出来了?”
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小公主,此刻跟玩伴蹲在一起,倒是露出几分女儿家特有的娇态来。
宋琢玉望着她俩,眼底也不禁柔和下来,看来宫中传言有假,武秀公主也不是对谁都那么蛮横霸道的。他想起赵宥之前和他说过的话,原来这就是那个以身代之救了武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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