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心情不好,哪里都不想去。”
湛衾墨却十分受用似的,在他额上亲了一口,“乖,不要生气,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么?”
“主,有急事需要你前去一趟。”可此时湛衾墨身后忽然幻化出了几个黑影。
几个黑影悄声说了几句话,湛衾墨情动的神态忽然间冷却了几分,他的视线也渐渐凉了,他揽着的时渊序的手劲送了一松,随后在时渊序耳畔轻声说道。
“宝贝,我有事需要先离开一趟,一会有仆人帮你收拾,带你到我的寝殿。”
看着自己如今衣衫不整被男人玩弄于掌心的这一幕还被对方的下属赤裸裸地看在眼里,时渊序额角青筋暴跳,就差原地倒地不省人事,可那些黑影似乎毫不在乎,面目平静地离去了,而湛衾墨扬了扬手,便也消失在了一片黑雾中。
时渊序错愕地看着这一切,原来男人根本不需要什么悬浮车和飞舰之类的载具,径直就能瞬移——对方之前伪装成凡人可真是敬业得很。
“时公子,我们先接您到寝宫。”穿着黑袍的侍女足足有十几个,纷纷躬身扶着时渊序,她们竟然身后跟着是一台厚重纯黑色轿子:沉香木与乌木拼接,表面涂覆哑光夜幕漆,漆层里掺入极细的夜磷粉末,每当光线盈动之时,隐约透出幽绿光泽,那轿子依托在幽蓝色的鬼火之上,更加是鬼气森森,时渊序顿了一顿,半晌才面红耳赤地捂紧了身上的衣物,上了轿,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力气,这个时候,侍女们竟然还自发地将他架到轿子内。
时渊序面容扭曲几分,以往的他随意在战场上横跨十几米的山涧,徒手攀爬百米高的悬崖,如今被几个女人搀扶着送上了轿子,他是半身不遂还是功能障碍?
可是正要挣扎——“时公子,您现在出于被封印状态,不能强行行动,不然您会很累的。”
果然,他甚至连狠狠地跺脚都做不到,哈,他忽然无奈地哂笑,他终于知道自己最反感的那些娘炮们装嗲装嫩的“小粉拳”怎么来的,如今的他要是想一拳揍扁湛衾墨,也该当是撒娇。
他更应该知道,湛衾墨已经将他的身躯变成了一具摆设,无论是到哪里,无论要做何事,都必须要有人协助,四舍五入,他时渊序终究是他掌心的宠。
只是现在的他不是小绒球,而是活生生的大男人。
此时轿内十分地宽敞,甚至能直接席地而卧——而看向轿子窗外,却是一片繁华。
轿子是直接浮在半空中的,速度极快地驶向远处,
此时忽然听到山下一阵喧闹,原来他刚才所在的这赌场是依山而建的一块娱乐中心,边栏望去远远俯瞰山下还有华灯初上的亭台楼阁,人影幢幢,十分热闹,可定睛一看却叫人双腿发软,那些人影许多都是不成形的“人”,有缺手脚的,有只剩下一个头颅的,有血肉模糊的,有瘦骨嶙峋的——与其说是人间的集市,不如说是鬼市。
时渊序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只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随着他重新醒来完全变了个样,永夜似的夜幕,鬼火高高挂起,炫丽却诡谲的一座座亭台楼阁挤满了人影,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在半空中的浮空鬼城,上方还偶尔点燃着许多鬼火似的灯笼。
那些不人不鬼的影子如今成了地上的主角,就仿佛原来的世界已经颠倒,不能示人的存在如今却光明正大地出现。
“这是主一手打造的帝国,所有的鬼怪都有安身之处,亦能像人类找到合适的行当消除自己的罪孽,然后安居乐业直到阴寿耗尽,等待来生。”驾驶着轿子的侍女说道,“维诺萨尔领主真是个伟大贤能的存在,如果不是他的话,鬼怪们一直在人间飘荡,迟早会消失的。”
时渊序心思微动,目光倒影着万家灯火,亦如他的心火久久不息。
……男人永远给他看到的是毫无人情味的一面,但对方同时还是一方领主,还是成千上万信徒供奉信仰的高高在上的邪神。
“混沌之域短短时间内就变成这么规整的模样,他确实不是一般的存在。”他恍惚地说道,“我究竟昏睡了多久?”
明明他记得在秩序之神的占有之下,他已经死去了。
可再醒来,却变了天。
“时公子虽然昏睡了一年半载,但是也没错过什么,如今可真是好福气,慧眼识人,能和我们主结缘,就相当于拥有整个世界了。”
时渊序不耐地嗤笑一声。
“我不在乎那些东西。哪怕他一无所有,我也……”
时渊序说到一半忽然停了。
他如今对湛衾墨的感情……
还是纯粹的爱和敬仰么?
不,如今的湛衾墨,不同于以前的湛先生,既从无尽的绝望的黑暗中将他拉扯起,却又让他无数次坠入深渊般的绝望。
更何况,如今他还是对方手里的“玩物”。
可想到刚才男人情深似海般的呢喃,他内心动摇了几分。
——莫非对方对他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
他低骂一声,一边又禁不住苦笑道,莫非自己已经被驯养成了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可这世间如果都是鬼怪的生活区,那么凡人呢?”时渊序此时忽然觉得奇怪,不禁开口,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钟孜楚和邹若钧,还有周容戚、阿里托、施奈特、还有地下组织的陈沉大姐和小敢和雪川,还有军队里的林荀、朱骁丹、秦禹州,还有埃斯蒙德上将、廷达……这世界上曾经有那么多人,那那些人去哪了?
“我现在还是在混沌之域么?”
“这里不是混沌之域,而是整个星球。”侍女说道,“不用说这颗星球是这副模样,整个星系,整个宇宙都是这副烟火气息。”
时渊序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整个星球。
整个星系。
一年半载。
许多发达星球的原来耸入云端的高科技大厦和环形轨道各类的全息屏幕,如今全成了这依附在灯火和鬼影中的鬼市、鬼城、鬼楼?
那……其他人去了哪里?秩序之神又去了哪里?神庭……还在么?
尤其是想到钟孜楚,他的此时的心顿时刺痛酸涩无比。
“能给我一台光脑吗,我想联系一下我妈。”
倘若在神庭里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噩梦,那么他的母亲钟孜楚估计还好端端地在公司里待着,要么就是跟闺蜜团喝下午茶。时渊序越发觉得坐不住,他沉着脸直接说道,“要不你们直接把我送到她公司,她公司地址在……”
可此时轿子外却突然肃静了,“时公子,如果没有要紧的原因,您不能和和其他人联系。”
此时时渊序剑眉骤然一蹙,他直接缚起了手,“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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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请一定要看完整版
另外,很快将揭晓全文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悬念,请一定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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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轿子外的侍女们更加不吭声了,“这……如果后面时间合适,也是可以和钟小姐约见面的,只是时公子您的日程都安排满了。”
这话头一拐却让时渊序莫名觉得不对劲,“可你刚才还说除非是要紧的原因才能联系她,不是么?”
此时时渊序还没说完,轿子忽然急剧下降,落在了一座让人毛骨悚然的庞大庄园前。
他本身身体毫无力气,根本不能自行行动,可一只脚被侍女抬到地面上,顿时有了力气,能够站起身。
“……”他随即万分憎恨地明白了。
在这里他才是自由的,四舍五入,这里就是他的“牢笼”。
不然怎么允许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操纵的他,随意行走?
“还有,我想见什么人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谁有资格管我?”此时恶犬终于露出獠牙,甚至暴躁地怒号了一句。
但是想到这些侍女们也是按规定办事,他在这纯属无能狂怒,咳了咳,“算了,你们知道我的光脑在哪里么?”
他想见谁凭什么不给见,湛衾墨是他们什么人?此时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要一通电话就能搞清楚。
退一步就算他真的是男人的伴侣,也不该是这种被任意摆布的样子。
“这个不是我们负责的。”“您既然到了府邸,就好好歇息吧”“光脑不在我们这”……
可那鬼火托起的轿子连带着那些侍女们,竟然一溜烟地消失了。
时渊序哑口无言了,活似他刚才问的话实属踩中雷区。可他抬眼望去,顿时呆愣在原地——
壮丽两字,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一切。
这座府邸要与其说是府邸,不如说是城堡,竟然耸入云端,并且丝毫不敢确定它是在云巅上还是山崖上,夜幕下只有轮廓光勾勒出这栋城堡似的府邸,一扇扇尖拱窗吐露着暗紫色琉璃的色泽。
城堡不是传统的古典风格,两边为翼楼,中间主塔,雕梁画栋堪比名胜古迹似的,但能够让人上下楼的不是古典旋转楼梯而是量子传输电梯,这能保证几秒内就能升到十层楼高,满足了丝毫没有耐心的星际人。
一路踏进来,先是经过一道道花墙掩映的主路,沿路的灯火拢在小型哥特铜雕花灯罩里,点缀着幽冥蓝的光。走完花墙,然后是直通主楼的廊道,走廊穹顶上是全息光影,有波光粼粼也有星穹璀璨,穹顶的壁画因此也变得相当生动,
“……”时渊序寻思这比邹家那个轰动帝国联盟的庄园还要大上一百倍,正好他忽然眼神直了,发现一艘造型怪异的船似的载具起伏地停在自己身侧。
原来环绕整个庞大的城堡园区有一条暗色的河道,载具上面的古典浮雕仿彩竟然是古希腊神话的冥河渡神卡戎的图案,磁浮轨上的悬浮座驾也像是冥河之舟,河道细看盛满血红玫瑰的,流淌着暗色黑金光泽。
时渊序硬着头皮坐上去,顺着船起伏摇摇晃晃顺着河流行进,他越发觉得这像是大型鬼屋,当然他毫不犹豫地相信这就是那个男人的品味,除了必要的科技之外,基本上上下下都是星际人能当成出土文物的古典景致,随着不断靠近城堡主体,每隔两柱置一黑曜石侧龛,毫无疑问,他知道里面这绝对只能是混沌邪神的神像。
只见城堡远眺望过去,是灯火璀璨的鬼市和有着各色鬼城的浮空岛,哪怕是夜晚,浮空岛仍然繁华无比。
可一想到这里是困住他的囚牢,他后脊渐渐发凉。
——他太习惯男人以前的伪装,尤其是身为湛教授的那段时间,一处同样能困住他的,安详的三层楼别墅府邸如今竟然显得无足轻重,他丝毫没有想到,男人本就足以用庞大的城堡囚住他的去处。
终于到了主宅,两边血红色的喷泉,艳艳的红,血腥的红,喷泉口是裂开一道缝的各类人类脏器,足见主人极致的恶趣味。
他放眼看去,原来主宅后的一片玫瑰园,氤氲着香气。
他内心隐隐一动——
摘下一朵,竟然仍然是没刺的花,时渊序定定地研究这朵没刺的花。
还是玫瑰已经能进化到了没刺的版本?
他刚摘下花,十几个管家、女仆忽然出现,如果不是有路灯,时渊序觉得他们就跟诈尸的鬼一样吓人,因为他们出现得悄无声息。
“时公子可真是好福气,这每一朵花都价值不菲,都是伟大的主为您精心培育的红玫瑰,外头几十万星币都买不回一朵…正好,我们也准备了晚餐,请您移步到饭厅享用一餐吧。”
“……”时渊序不习惯这么大架势,“……我随便吃点就行。”
“那可不行,主说您的饮食的营养摄入需要精准把握,这边您也不用走过去,我们已经准备了量子传输机,将您直接带进饭厅即可。”
“……”时渊序无奈的扶额,怎么越说越像他是个没有自理能力的饭桶?
“没事,我也想多逛逛。”
“好的,您要是有什么缺的,过得不舒服的,尽管提建议,我们主会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您,您可千万不要客气,这里就是主为您打造的家。”
“……”
时渊序莫名地看着这庞大的庄园,哪怕是星球主,也很难有成片这么奢华的建筑群做自己的府邸。只是一说是他为他打造的家,让人反倒更加不安。
毕竟他太了解这男人一肚子坏水。
连这里眺望看到的月亮也是血月,哪怕这座城堡实在是妖冶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神,玫瑰的暗香浮动在鼻尖,管家和女仆还适时准备一双柔软至极的毛绒拖鞋,让他穿上。
倘若他如今来到这,是因为将自己献祭给了湛衾墨,那未免也太扯了,一个把自己献祭给邪神的人,好生好养地惯着,还逃过死亡一劫,天底下有这等好事?
还是一切暗中标了价码?
联想起刚才侍女们斩钉截铁的“您不能和其他人联系”,时渊序的心就像是被挠似的平静不了。
可他偏偏还装的没事发生一样,他就这么跟个进大观园的乡巴佬似的,胡乱说道,“嗯,这里可真大,甚至比以前住的邹家还要大十几倍,未免也太豪华了,住在这应该很舒服。”
一路进来府邸,竟然城堡内部还有一处湖畔,湖畔边的连廊塔楼近看竟然是窗明几净的各类场馆,里面有供他打全息游戏的大型室内游戏室,有室内外的AI模拟训练场,有室内滑雪场高尔夫球场,甚至还有活似给小屁孩开的冰激凌车,里面有一只机械手可以一次给人铲出五颜六色的冰激凌球。
那些场馆还是在运作的状态,这违和程度堪比恐怖副本里被丧尸追杀面突然进入了都是兔子和彩虹小马的茶话会,这么一看越发觉得惊悚。
就像是把全世界小屁孩喜欢的东西都圈在盛大的庄园里,远处看塔楼不远处还有一架大型摩天轮悠悠地转,缀着光——时渊序狠狠一顿,曾几何时,湛先生也曾牵过他的手去游乐园。
他还对男人说过自己很喜欢摩天轮,虽然没头没脑的小时渊序只是觉得这样慢慢地转着圈,俯瞰整个都市的时候很有趣。
还是说,对方深怕自己从这府邸里逃了出去,才精心所有好玩的都放在了这里?
此时时渊序一个凶猛、健壮的大男人却坐在一处室内的秋千上,一边用小勺子挖着薄荷味的冰激凌球吃。
活似还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这里有家庭影院吗,我还想看电影。”
他那冷锐的面庞很难装得对这一切很上头,可是如今冰激凌球上还插着机甲战士的小旗子,旁人也只能把他当成个长不大的二十岁大男孩。
“对了,我想知道6D全息效果有吗?之前影院上映的《狂怒之河》我还没看过。”
管家和女仆们以为他果真爽快地接纳了主的“玩物”“男宠”“小娇夫”这一身份,纷纷笑道,“有有有,您想要什么都有,最角落的那栋楼底下就是一个全息巨幕6D全息的家庭影院,时公子,您不用客气,就算没有,主也马上给您补全了。”
此时时渊序还挺入乡随俗地走在丝绒地毯上,身处于四处光可鉴人的华丽大厅,他就像是这里的男主人,到处乱转,到处点评,一会儿对墙壁上的油画指指点点,还当场质疑是不是赝品,一会儿摆弄起了长桌上的象牙木雕塑,一会儿径直躺在了角落的贵妃椅上,翘着二郎腿。
那十几个管家和女仆此时目光紧紧地跟着他,“时公子,您还没吃晚餐,再拖延的话饭菜凉了不好,还是要趁热了吃。对了,这座府邸太大,您要小心迷路,最好跟着我们先参观一遍即可。”
虽说他到处兜兜转转玩玩,但这十几号人的视线一刻也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时渊序啧了一声,“我想上个厕所,你们也得跟着去?”
“这……”
“实不相瞒,你们也看到了,我在外面压根不会走,要是不在卫生间我就直接就地解决……”时渊序不要自己费尽心思维持的脸面了,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态,“对了,我其实——”
“有的时候还有那种需求,你也知道,这个年纪的人血气方刚。”
他那绷紧的面庞和揶揄的唇角相得益彰,配合那双下垂眼竟然诚恳又真真诚。
“哎呀呀……说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在二楼的拐角处就有洗手间,我们在这边等您。”
时渊序一边内心一阵恶寒,确定自己离开了那些管家和女仆的视野区,他那轻松悠然的神态骤然严肃了几分。
就在刚才短短的时间,他已经确定了一个事实——一个他不想承认的事实。
这里除了是监禁他的地方,他在里面的一举一动也被密切注视。
尽管他踏入了府邸这块区域,但管家和女仆的视线总是齐刷刷地投向他,哪怕他故意步入了最草木丛生的花园,那紧追不舍的视线也分明没有消失——作为一个长期在军校和军区培养的军人,对于这种监视的视线万分敏感,意味着自己已经暴露给了敌人。
可他发现监视他的并不是那些管家和女仆——
而是他只要经过就出现的暗色图腾。
细看之下,那同样是一只眼,却与神之眼不同,这只眼是血红的,周身笼罩着一层骷髅形状的黑雾。
进入玫瑰园,那图腾便印在花朵中,踏入大厅,那图腾便在墙角,甚至是现在——
时渊序喉结滚动,目光缓缓地往旁边望去。
那只血红的眼正好在墙边上注视着他!
他下意识地迈开了脚步,然后眼角偷偷地睨着身边,果不其然,墙边某个角落又出现了同样的图腾!
他一路溜过,墙边,花瓶,窗帘,摆件,油画,柱子,书架……那图腾不受限制似的追随着他,偶尔离他很近,偶尔却又隔着十几米。
时渊序心一狠,便走出了这块区域,这栋府邸只是偌大庄园的一个建筑,旁边还有很多塔楼,果不其然,他去了其他区域的时候,那图腾没跟上来。
时渊序若不是已经见识过自己的监护人本身就是一只邪神,如今估计早就吓得半身不遂,他强忍着镇定,缓缓地往眼前那座塔楼逼近,一步一步。
许久,他靠近的塔楼上没有图腾的痕迹,旁边也是一片空地,放眼四处,那个图腾并没有跟上来。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哪怕自己只有在府邸这里能自由活动,但是府邸里面仍然有些区域会被那图腾持续盯梢,像刚才他进去的主楼,无时无刻不追随着图腾,可一旦离开了这座楼,图腾也只是懒懒地若隐若现,后面甚至干脆不出现了。
也就是说,这偌大的府邸里,或许藏着一些他不能靠近的区域。
“时公子,你在这做什么?”时渊序猛地回头,却撞见一身漆黑的管家,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先生,到了饭点,您必须去用餐了。”管家是一个长相素净的男人,却没有丝毫表情,时渊序还腆着脸扫视一番他的神态,发现对方果真跟个木头人似的。
“话说回来,主的得力助手不是廷达和那位叫做穆西沙的狗头人么?”时渊序问道,“如今倒是见不到人了?”
这个时候管家本来就素白的脸竟然更加苍白了,他咳了咳,“不好意思,时公子,这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
“无聊透顶。”时渊序啧道,“不用说,也是那位主嘱咐你不要随便开口的吧?”
管家竟然不肯吱声,嘴巴就跟缝了针似的一样再也没开口过。
“你是AI吗?”时渊序敲了敲管家脑门,“不应该啊,现在最低端的AI机器人都会假笑,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时公子,抱歉,我不是机器人……”
“我要光脑,马上。”时渊序直接拧了拧拳头,一边故作凶神恶煞,“不然我揍你。”
“时公子,抱歉……你把我揍扁也没用,不过如果您真的很生气,把我当成沙包打也没问题。”
时渊序此时额角青筋暴跳,“人机!”
他不应该想到从这些管家和女仆们想到突破口,他们就像是被下了死命令的傀儡似的,密不透风地将他的一切都料理到位——又或者,是监控到位。
跟他们闹简直就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只能更让人恼火。
很快一堆管家女仆鞍前马后地把他带到了饭厅,他只能像是个长不大的男孩似的还得被大人牵着去吃饭。
时渊序此时更是坐在一条十分长的长桌前,不用说,这样的长桌上放置的菜更加是丰盛。烩菜、炖菜,海鲜汤,焗龙虾,当然,还有土豆炖肉……
桌垫子还上面有着数字序号,注明着“前菜”“正餐”“甜品”。
“……我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时渊序扶额。
“主说时公子经常不好好吃饭,尤其是不爱吃蔬菜,营养摄入有限,对身体不好,所以叮嘱管家们要确保时公子食用每一道菜。”
时渊序懒懒地用叉子叉起一块芦笋,随口放入嘴中,却万分艰难地嚼着,“……这么多菜,你们要不也一起吃吧?”
“不必,我们都吃过了,时公子安心用膳就好,不用在乎我们。”
此时饭厅蓦然静默,堂堂十几号管家和女仆竟然就在旁边站在一旁,双手负在身后微笑着看着他,仿佛虔诚效忠主人的仆人,实则更像是监视。
时渊序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溜走了,他此时无力地靠在瓷白的墙边,扶着自己的额头。
“这算是什么鬼?”
他一边觉得越发好笑,活似自己是古早狗血小说里的某些不能自理的金丝雀,还要一大号人鞍前马后。
可为什么他的后脊仍然爬着散不开的寒凉?
不对劲,这里不对劲,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对劲。
跟外界不能联系,如今自己又被禁足在这座府邸,随时随地不是被图腾监控就是被这帮管家和女仆盯着,然后呢,他要一辈子这样过下去?
“时少爷,您还没用膳完毕,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就赶紧从洗手间出来吧。”管家温声的请求竟然在门外响起,时渊序胸口猛然地一跳。
——他明明有意到了离饭厅最远的一个洗手间,可对方不偏不倚地找到了这里?
“我身体不舒服。”他闷闷地说道。
“那您马上出来,我们这就为您进行诊疗,时公子的贵体可不能有丝毫问题,别担心,我们会尽力给您治好的。”
时渊序寻思现在全星际最敬业的AI家政机器人都没这么字字句句都充满着服务意识,他忽然坏意地开口,“不用诊疗了,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身体不舒服么,答案很简单,我只要想到你们随时随地盯着我,就上吐下泻,啊……”
他忽然间表现出剧烈呕吐的声音,“……不行,我身体不行了。”
“时公子!”门外的管家竟然有些慌张,“您不要逞强,我们这就不跟着您,但您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等会您吐完之后记得过来二楼正厅,我们联系的医疗团队在那候着您。”
“……”时渊序咬牙,人越来越多了是吧?他猛地打开房门,当机立断给了这管家一记手刀,对方震惊之余后很快白眼一翻,重重倒地。
时渊序急切地上了楼梯,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这次他竟然使出最大地力气疾速奔跑着,直至整座府邸的最高层!
他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那个管家和女仆的眼睛有些异常,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图腾”的痕迹,比如他的行为举止稍微异常一点,某个人的眼睛就微微泛红,周遭有隐约的骷髅阴影。
时渊序内心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他此时已经来到了最高一层,但是实际上对自己要做什么一点计划都没有,毕竟这座府邸没有留下任何能和外界的通讯工具,更不要说出去的交通工具。
可他看着这走廊边紧闭的一扇扇门,忽然想到了湛衾墨作为湛教授的那座府邸,他曾经还在府邸的房间里看到了男人的秘密——男人画有他小绒球形态的笔记本。
这男人已经习惯了他时渊序总是一副没有自理能力的模样,曾经是小绒球,如今是出了府邸便不能走路的“玩物”,所以他大可以猜想,男人是压根不屑于做什么严防死守——那随时跟踪的图腾不过是方便男人随时监控自己的行踪罢了。
可这走廊慢慢无尽头,足足有十几扇门,他一一推开,发现里面都空无一物,这还只是左边的走廊。
偌大的府邸,原来有这么多空置的房间,而他为了来到这最高层刚才还一路狂奔——
时渊序无奈地苦笑,难道他又是在白做功夫?
可他冥冥之中感应到某扇门后应该有什么汹涌的能量——
此时楼梯口已经出现了图腾,刚好被转角处的雕塑挡住了。
时渊序忽然目光一凝,直接冲向了那扇门,他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扇门后面已经有东西!
结果时渊序一推开,身体竟然猛地下坠了!他就这么重重落在了什么东西上,铬得他闷痛!
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颗粒分明又如此坚硬?他的身躯甚至此时下塌陷了几分,他定睛一看,不对……自己身下是坚硬的颗粒物,各个金光闪闪,颗粒分明,十分坚硬,随着自己的身躯下沉不断地陷落,硌得自己骨头发硬,等到视线渐渐恢复,他目光顿然滞住!
这金光闪闪的颗粒物上有着特殊的螺纹——而这玩意只要见过一次,就永生难忘。
——那竟然是审判官的子弹!
这些子弹竟然淹没了整个房间——不,此时房间也变得无尽大,漆黑的幕布中审判官的子弹成了金色的海洋,竟然还在波动摇曳,而从上空时不时落下一颗子弹的弹壳。
啊,与其说自己落在了金色的子弹堆中,不如说自己在金色的弹壳当中。
时渊序胸口难以自抑地起伏着,他太明白一颗弹壳落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条普通人的性命又祭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