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蛮是游牧民族,缺粮少药怎么办?
最快的方式就是去抢。
抢大周边境百姓、掠大周边境将士。
所以谢惊棠才会在有机会劫了吴王那边的兵器后果断下手,想来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要往北疆运。
“北疆生乱并非坏事,外忧才能压得住内乱。”裴度和沈溪年对视一眼,知道彼此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只有足够紧急,能让朝廷放下一切顾虑的外敌压力,才能重新启用先帝曾经亲手打压到了极致的随家——让隋子明能够重接虎符,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赶赴北疆。
毕竟虽说如今皇帝是“病”到快要驾崩,但不论是郑闵还是泰安县主,恐怕都未必心甘情愿将北疆交到随子明的手里。
谁不知道隋子明是死心塌地跟着裴度的人?
这和把军权交给裴度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不论是谁赢了,坐上皇位,只要惹了裴度不悦,参狼军便有可能率军勤王,兵临城下——换了谁做皇帝,都觉得龙椅烫屁股。
沈溪年把兵器的事儿和裴度说了,两人商议了一番,大概定了路线,但明天还是得和隋子明通通气,先送个信去北疆那边。
北疆也不是全然的铁板一块,各处的探子不少呢。
沈溪年靠在书桌边,手里拿了一根毛笔转着把玩,垂眸想着等会儿要交代杨倪林的事项。
裴度则将那张素娟折叠收进匣子里锁好。
忽然,沈溪年听见裴度唤他:“晞宁?”
“嗯?”
沈溪年转头看裴度,就见这人难得眉眼透着几分不理解。
“我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还望晞宁可以为我解惑。”
恩公这样的聪明人都想不明白的事儿?
沈溪年一下子来了兴致:“什么?”
裴度顿了顿,还是开口:“谢夫人当年……究竟为何会看上镇国侯?”
沈溪年顿时明白过来裴度的意思,没忍住大笑出声,笑了好一阵才收住那股子冲动,眉眼弯弯道:“因为看脸啊~”
裴度面上的不理解越发明显。
“当初还是镇国侯世子的沈侯爷光看外表是真不错,又有那股子世家才能养出的气质,放在江南和那些学子商人们一比,可不就脱颖而出了嘛。”
在这件事上,沈溪年觉得自己是真的很理解自家娘亲。
“而且当时还有个英雄救美的情节在,娘亲说她当初动心就是因为患难之时的对视。”
沈溪年说着,看了裴度一眼,脸颊浮现出几分薄红色。
“我当初不就是因为从水里被救起来,看了一眼你,便念念不忘记了许多年?”
其实,如今回想起来,沈溪年也依旧能回忆起那一瞬间看到裴度时的怦然心动。
或许是救命之恩,也或许的确是见色起意,但就是那一眼,便让沈溪年将裴度深深记在了心里。
哪怕重生成了一只小鸟,许多事都模模糊糊记不清了,也还是记得那张惊艳过他的面容。
说着无心,听者却极其在意。
在沈溪年没注意到的间隙,裴大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薄唇微珉,眸光闪动。
因为谢惊棠回来了,沈溪年晚膳后便和娘亲待了一会儿,陪着娘亲玩了一会儿奇迹小鸟和换装儿子,赶着天边擦黑了才往内院里飞。
打着哈欠,小鸟团子飞的慢慢悠悠,路过单独拨给小皇子郑明熙的院子时,沈啾啾视线一扫,看到院子的角落不声不响窝着一团阴影。
飞过去一看才发现是这会儿本该睡在房间里的小孩儿。
沈啾啾站在树梢上盯着半夜不睡觉出来看星星的小孩儿好一阵,等到小皇子似乎觉得冷了,不声不响拉好衣裳顺着墙角摸黑回去房间后,沈啾啾这才转头继续往内院飞。
结果刚飞过一个墙头,就撞进了熟悉梨香气的怀抱里。
沈啾啾从裴度指缝里挤出一颗小鸟脑袋:“啾?”
今晚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的晚上都不好好在房间里待着,都要出来看星星?
“冤枉我。”
裴度的手指尖轻戳小鸟的毛胸脯,戳出一个凹进去的毛窝窝后,又笑着将小鸟的毛毛捋顺。
“孤枕难眠,我明明是来寻那乐不思蜀的啾啾老爷回房。”
沈啾啾用小鸟眼睛瞅裴度。
最近恩公说话真的有种闷骚转明骚的可怕。
“晞宁,如果我说……”
“想你来为小皇子启蒙认字。”
裴度捧着小小的鸟团子,转身往内院的方向走,语气温柔和缓。
“你会愿意吗?”
第109章
绒毛蓬松的小鸟团子在裴度的手心里跳了两下,然后两爪一伸往裴度手里一坐,抬着翅膀扒拉了裴度的一根手指横过来,把自己的小鸟脑袋搭了上去。
看着挂起灯笼,照亮廊下墙边的院落。
看着看着,沈啾啾觉得差点意思。
把裴度的手指支回去,挪动小鸟屁股在裴度的手心转了一个半圈,然后用翅膀把裴度很听小鸟摆布的手指压下来,最后舒舒服服地往裴度手指上一靠,仰头看向裴度。
“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啾。”
好了,小鸟的准备工作做好了,你可以说了。
这里是裴度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裴度都很熟悉,但当手中托了一只小鸟的重量后,裴度总会觉得,不仅草木砖瓦变得不一样,就连呼吸的滋味都与从前不同起来。
裴度用手指尖轻轻捋顺了沈啾啾炸毛的小鸟翅膀,温声道:“这段时日我会比较忙,府里的事应当会难以顾及太多。”
“而且……”
裴度想了下,神情颇有些无奈。
“他似乎,比较惧我。”
畏惧裴度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是与裴度有过联系或者敌对的人,像是小皇子这样才刚见过,便隐隐生出惧怕之意的其实很少。
毕竟裴度不论是外表还是伪装,怎么看都是温润矜贵好说话的模样。
沈啾啾听到这,原本叉开的小鸟脚爪一点点并拢,略带一点心虚地搓了搓。
他在宫里刚找到小皇子的时候,想要在这孩子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诈出这孩子的真性格,大概,好像,也许,的确……是借用了一下裴度的气场和神情。
那会儿小皇子看着就被吓得够呛,这会儿看到裴度本人,有点害怕那可太正常了。
沈啾啾想着,又搓了下鸟爪。
裴度捏住了沈啾啾心虚局促的小鸟爪,微微挑眉:“看来,咱们的啾啾大人似乎知道点什么?”
沈啾啾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裴度,无辜又可怜地啾啾叫了两声。
小鸟知道什么呀?
小鸟什么都不知道啊。
裴度轻笑,手指尖弹了下沈啾啾的掌心肉垫。
沈啾啾用小鸟爪抵着裴度的手指,坚定推到一边。
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沈溪年了,早就知道裴度这个人,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儿,绝对是表层一个意思,里面还藏着掖着一二三四层。
最重要最柔软的那个理由,绝对被他藏在最下面。
沈啾啾小鸡沉思了一会儿,眼神睿智地仰头:“啾啾?”
你想让我和小皇子培养感情?
裴大人这会儿开始装听不懂小鸟啾音,看不懂小鸟表情了,神态从容自若地往前走。
沈啾啾伸脚踹了一下裴度的掌心肉。
裴度无奈垂眸。
沈啾啾单边翅膀做叉腰状,眉骨下压。
裴度脚步一顿,轻叹了口气:“……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
沈啾啾用鸟喙啄了一下裴度的手指。
刚啄完,沈啾啾就觉得好像啄得有点重了,小黑豆眼瞅着裴度的表情,又用坚硬的鸟喙表面蹭蹭刚才啄过的地方。
“晞宁,我毕竟……年长你许多。”
裴度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的步伐沉稳。
“所以,总有一日,我会走在你的前面。”
沈啾啾没吭声,仰着脑袋定定盯着裴度,一张毛茸茸的小鸟脸硬生生透出几分倔强。
小皇子如今年幼,从前又生存艰难,缺少爱护关怀,这个时候,谁能给这孩子最先的温暖照料,启蒙引导,必定会成为这孩子情感最柔软的寄存。
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这样的一份情感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些,沈溪年都明白。
沈溪年当然明白。
因为这本来是他给裴度准备的。
不然他为什么要先去扮那个黑脸,把现实说给小皇子听,然后在小皇子面前刷“裴扶光”的好感度?
裴度哪里感觉不到沈溪年那直勾勾的视线,顶着这样的注视一路走进内院,裴度还是没忍住,抬手盖住了小鸟的眼睛,低声轻哄:“这么犟,眼睛不酸吗?”
沈啾啾甩着脑袋把裴度的手怼开了。
小鸟团子憋着气,先一步展开翅膀飞进寝室里间。
待到裴度走进来,套了一身里衣亵裤的沈溪年刚好从屏风后走出来,气鼓鼓地往桌子旁边一坐,一声不吭地给自己倒水喝。
裴度也坐过来。
沈溪年拎着茶壶端着茶杯站起来,走到镜台前面坐下,背对着裴度。
镜台前面的确没有第二个椅子了。
裴度只好把椅子拉过来,试图靠近镜台。
沈溪年重重哼了一声。
裴度于是把椅子稍稍往后拉了那么一点点。
沈溪年一口干掉杯子里的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是下人们看着时辰准备的,温热不烫嘴,倒是方便了沈溪年。
裴度温温和和地看着沈溪年。
沈溪年一连喝了五杯茶水,上头的火气也下去了,扭头看裴度:“你明知道我是在心疼你!”
语气多少带了些委屈。
裴度原本想说的话被沈溪年直白的这么一句给揉成了酸软的一团,安静了好一阵才找到自己的理智。
“我知道的,晞宁,我明白的。”
沈溪年的唇紧紧珉成一条线。
哦,你知道。
你知道还和我说这个?
裴大人趁机把椅子往靠近沈溪年的方向提了提,坐下,伸出手,将沈溪年握着茶壶柄的手指勾起来,握在了手心里。
沈溪年看着裴度,大有不论今天裴度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意思。
裴度的手握着沈溪年的手,指腹一下又一下地上下揉搓沈溪年的手指,像是安抚,又像是总是贴不够的亲昵。
“晞宁,我其实并不是有耐心的性子。”
沈溪年语气硬邦邦的:“哦,没耐心。”
“没耐心到养着一个东撞西闯的隋子明和一只绝不省心的沈啾啾,以及一府叽叽喳喳的麻雀和一群性格乱七八糟的暗卫。”
裴度噎了一下。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府里奇怪的存在就开始多了起来?
但裴大人就是觉得一切都很可爱。
裴度换了个说法:“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并不适合做孩童的启蒙。”
沈溪年皱眉:“启蒙有什么难的?”
裴度用事实说话:“我让一只小鸟写策论。”
沈溪年:“……”
沈溪年艰难找补:“我……我那不是,有基础么。”
裴度和沈溪年对视。
沈溪年迟疑:“你不会让他一上来就写策论的,对吧?”
“倒是不会。”裴度一顿,“我幼时,三岁看完《千字文》《弟子规》,释意自通,倒背如流;《幼学琼林》等书无需先生指点,看过便通。”
沈溪年:“……你既然都会……”
应该也能教的吧?
裴度揉搓着沈溪年的手指,叹息:“只怕,我教过那孩子后,他说不准会更惧怕我几分。”
沈溪年:“……”
可恶,他竟然无法反驳。
这世间,天才才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只是在聪颖与平凡之间徘徊的普通人。
沈溪年设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并不是有穿越重生这样的作弊器在,一上来就遇上裴度这样的学神……
很难讲,他还会不会对恩公生出色心。
裴度见沈溪年心生动摇,紧接着道:“你不入朝堂,身在商场,若是有与帝王幼年启蒙的情谊在,将来若我退隐,你各方面行事也能有些依仗。”
“毕竟咱们家将来是靠家主经商赚钱养家的,我都是要等啾啾老爷发月钱的。”
沈溪年的脊背不自觉挺直了几分。
对,是这样的。
恩公懂什么赚钱。
小鸟才是一家之主。
“我们是一体的,他念着你的好,晞宁护着我,那我也是好的。”
“对不对?”
沈溪年被裴度一套组合拳说得欲言又止,完全找不到理由否定。
他低声嘟囔:“巧言善辩。”
裴度笑着,抬手低头,唇瓣擦着沈溪年的手指尖滑过,落下轻柔的一个吻。
沈溪年端了一会儿姿态,端不住了,软下来:“……行吧,我教就我教。”
“教成看账本打算盘的可别怪我。”
裴度:“这天下本就是一份产业,治国与经商本就有相通之处。”
“况且晞宁偶尔说出的话和想法,就连我都会觉得眼前一亮,茅塞顿开,他跟着你启蒙,定然也能学到更多。”
沈溪年心想,那当然了。
他这可是来自上下五千年历史结晶的精华!
而且,小皇子跟着他,他也方便夹带私货给裴度刷刷好感度——毕竟某个读书人是真的有股子文人的清高劲儿。
谈情说爱的时候骚里骚气,到别的事情上就像是个闷葫芦,非要搞那一套我不说对方也该知道的君臣默契。
这么一想,沈溪年反倒觉得,他的确是比裴度更适合带小孩儿。
正事说完了,沈溪年气也消了,反手捏了裴度的手指搓回去,另一只手拿了茶杯想着润润口,眼角余光就扫到镜台没关严实的抽屉缝隐约闪过什么东西。
沈溪年放下茶杯,眼疾手快地拉开抽屉。
裴度阻止的动作慢了一步,身形微僵。
抽屉里放着的是个半个巴掌大的瓷罐。
沈溪年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将那瓷罐拿出来揭开盖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梨香气。
和他们平日里衣服上的熏香有些相似,但香膏这种东西多少带着些油脂的甜腻,闻着更柔和些。
沈溪年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裴度:“……”
沈溪年的手指伸进瓷罐里面轻轻搅和了一下,挑起一坨浅白色的膏体。
裴度想收手却被沈溪年反应迅速地按住。
沈溪年将白色的膏体抹在裴度的手背间,动作轻而缓地揉搓推开。
很快,滋润的膏体渗入肌肤里,在皮肤表面留下一层滑润的水光。
沈溪年若有所思:“唔……”
裴度深深闭上眼。
“现在有两个选项。”
沈溪年反复端详裴度水润光滑的手背,悠悠开口。
“要么,某人对我蓄谋已久,想要提前圆房,特意准备了软膏。”
“要么,是有人背着我偷偷往脸上涂保养油,想要永葆青春。”
“不知道首辅大人……”
沈溪年站起身,弯下腰,脸颊唇瓣越发凑近裴度,笑意吟吟。
“是前者,还是后者?”
裴度不说话,烛火照耀下的脸颊隐约浮现出窘迫绯色。
沈溪年的鼻尖在裴度的脸颊处若即若离地滑过,在裴度终于忍不住想要张口辩解时,先发制人吻了下去。
室内萦绕着暧昧不散的梨香味儿,一吻过后,沈溪年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滑到了裴度的小腹处,隔着衣裳,在结实的腹部肌肉间流连。
沈溪年的手指尖勾了勾,眼尾上挑的无辜眼睛里盛满了亮晶晶的调侃。
“裴大人不说话,难道……”
“是抹在这里的?”
第110章
沈溪年这会儿几乎是半个身子贴着裴度,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裴度的脸颊边,近得能看清裴度肌肤表面柔软的小绒毛。
……以及裴大人窘迫到已经朝着脖颈蔓延下去的浅红色。
众所周知,裴扶光是一款虽然偶尔心黑恶趣味,但大多数时候永远是淡定从容温和自持的端方君子。
他想着什么,计划着什么,只要是自己能决定的因素,绝对不会和计划打算有一丁点的偏移。
掌控欲和自控力都强到有些变态。
不过沈溪年也开始有点喜欢裴度的自持了。
反正某人不打算从自动控制系毕业,那浪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他。
小鸟色一点怎么了?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沈溪年还会因为全垒的未知而有那么一点点打退堂鼓的话,在他确定裴度永远会悬崖勒马,打定主意要等成亲后才圆房后,沈溪年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沈溪年以前没喜欢过谁,纯得就连小黄文都没看过多少,但和心上人亲近是身为人类的本能,而作为男人,更是会不自觉就生出一些贴近、占有、侵入的小心思。
沈溪年的手挤进裴度的腰带,指尖挑开衣襟的下摆,滑溜溜地往里面钻。
直到指尖戳到形状漂亮触感温热结实的腹部肌肉。
沈溪年是真的馋。
也不全是因为自己没有,而是腹肌这种东西,长在别人身上好像就是更香更诱人。
尤其是摸上去的时候,手指下的肌肤会紧缩一瞬,手掌抚过的时候,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某些正在蓬勃的脉动,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
沈溪年摸得投入忘情,丝毫没有意识到,如果是平时,裴度早已经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
沈溪年越靠越近,裴度的衣带几乎被完全解开。
身前人的肌肉骤然绷紧,沈溪年指尖一缩,脑中还没来得及反应,横在身后的手已经攥着他的腰用力一提,将他整个人按在了裴度腿上。
因为从前太多次的配合,沈溪年的身体甚至本能地分开了双腿。
裴度轻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捋过沈溪年的鬓角,将他方才因为拆了发冠而散出的碎发卷到耳后。
沈溪年一开始是吓了一跳,但想到特别有仪式感的裴度肯定在等成亲,胆子便又大了起来。
他侧过头,唇瓣划过脸颊边的手腕,在裴度手腕内侧的脉搏表面停顿了一瞬,舌尖一卷,而后转回头看向裴度,有恃无恐地轻轻挑眉。
裴度什么话都没有说。
沈溪年在被掐着腰按在床榻间的时候,眉眼间半点害怕都没有,甚至还朝裴度扬了扬拿在手里的梨膏瓷罐:“需要这个吗?”
裴度没有说话。
只有越来越沉的呼吸声。
沈溪年面朝下被抵着,看不清身后裴度的表情,但他手中的瓷罐却被一只手轻轻掰开手指,拿走了。
沈溪年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慌乱。
应、应该,不、不会吧……
这不是,还没成亲……吗?
沈溪年努力转头想说点什么撒娇讨饶的话,结果嘴才刚张开,就被裴度的两根手指探进来,塞了个满满当当。
裴度或许的确是个并没有多少耐心的人。
因为他的所有耐心都放在了沈溪年的身上。
手指的动作很慢,力道却重,带着完全不容沈溪年退缩挣扎的霸道掌控。
不一会儿,沈溪年的脸上就挂上眼泪,唇角湿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含糊稀碎的音节。
等到快要呼吸不上来时,沈溪年心一横,就要下牙齿去咬。
然而裴度却像是完全明了沈溪年的极限在哪,手指几乎是擦着沈溪年的齿缝抽了出来。
沈溪年急促呼吸着,挣扎着想从裴度按着他后腰的手掌下挣脱出来。
明明都是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的读书人,裴度的力气却大的惊人。
裴度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沈溪年脸颊上的泪痕,声音带着温和的怜爱:“哭的这么厉害。”
沈溪年不服:“这动作换我来你也哭!”
话是这么说,但沈溪年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嘴硬,两人调换一下位置,哪怕他坐在裴度的身上,都未必能压得住这人。
明明都是书房里坐着的人,他到底差哪了!
裴度低笑了一声。
沈溪年感觉到按着他的力道微松,以为今天的妖精打架结束了,屈膝抵着床榻就要蹿出来。
结果下一瞬,裴度搂着他的腰,将他毫不费力地翻了个身。
沈溪年一懵,刚才挣扎间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外袍外衫被剥开抽走。
沈溪年的眼睛蓦地睁大。
这不对吧!
这不对啊!!
不是要按顺序一点点来吗!
他们的进度还没到这呢!
不是才刚放进去手指吗?
没到全垒这啊!!
沈溪年磕磕巴巴:“还、还没……还没成亲呢……”
别看沈溪年之前浪得开心,撩得快乐,但实际仍旧是没有实战经验的小虾米,事到临头,脑子里各种房事不合血流成河的画面都一股脑冒出来了。
“晞宁很在意礼法?”裴度的嗓音仍旧磁性温和,尾音却染了些喑哑。
沈溪年瞳孔紧缩:“不是你在意……?”
“晞宁,一个真正在意礼法的人,是不会做出当着祠堂排位劈了御赐牌匾这种事的。”
裴度的语速不快,唇角勾起的弧度带了危险的预兆。
“你从前年岁尚小,赤子心性,看人……”裴度的手指尖轻点在沈溪年眼尾,碰了碰沈溪年湿润的睫毛,“惯爱看脸。”
“你不知道喜欢上男子意味着什么。”
裴度的呼吸刚好喷洒在沈溪年的颈侧,激得沈溪年本能绷紧了腰腹和双腿。
做出这样的反应后,沈溪年又咬牙故意放松,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轻松样子。
裴度却将沈溪年的细微变化看在眼里,眸光幽暗。
“但是,现在的晞宁都懂了。”
“这双眼睛里,有了欲望,有了渴求,有了……我。”
沈溪年僵住了。
因为他感觉到了裴度。
“这梨膏当然不是用做房事的。”
裴度将手中的瓷罐随手塞到枕头下,以免等下的动作不小心打碎了。
然后在沈溪年不敢置信的注视下,按开床头的暗格,接住了从里面滚出来的另一个瓷罐。
裴度的手掌隔着沈溪年的里衣轻轻摩挲怀中人的后腰,指腹按下去,将柔软的里衣布料塞进小巧可爱的腰窝里细细碾转。
询问的话中还带着笑意:“明日沐休,晞宁可有其他事要做?”
沈溪年揪着裴度的衣裳,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我、我要去给小皇子启蒙……还要看账本……还要、还要去看看铺子那边……”
裴度轻声:“都推掉,好不好?”
“我……”
裴度捏着沈溪年的下巴,轻轻抬起沈溪年的脸颊,低头在他的耳边落下一个吻。
“为了我,好不好?”
那双眼尾上挑出绯红色的凤眼太过漂亮,沈溪年像是被勾走了魂,迷迷糊糊地仰头去亲。
裴度却抬起身,避开了沈溪年的吻,笑意蛊惑地看着他。
沈溪年的理智短暂回来了一下,怯意上涌:“不,我……”
裴度的下一个吻落在沈溪年的眉心,滑过眉骨。
他用温柔低哑,缠绵至极的嗓音,亲昵唤道:“晞宁。”
沈溪年的理智摇摇欲坠。
裴度又亲了亲他的侧脸,鼻尖。
温柔的吻最后落在沈溪年的唇角。
他说:“我的啾啾。”
沈溪年溃不成军。
裴度的手掌握着沈溪年的后颈,唇瓣碾着沈溪年的下颌:“要我,还是其他?”
“……要你。”
沈溪年的呼吸近乎颤抖,手指蜷缩起来。
裴度稍稍抬起身,露出满意的笑容,又低头吻了吻沈溪年的颈窝。
“乖。”
沈溪年飘在云端的灵魂回归身体的时候,他正被温热的水流包裹着。
裴度坐在浴桶里,而他坐在裴度怀里。
沈溪年盯着裴度看了好一会儿。
裴度的手掌撩起水流,一下一下轻轻揉搓,却根本揉不开沈溪年身上深深浅浅的印痕。
想到眼泪就没停过的自己,沈溪年绷着脸,张嘴:“……你算计我。”
声音也是哑的。
和腿一样劈叉过了头。
听上去狼狈又可怜。
“嗯。”裴度承认得十分坦然,他亲亲沈溪年的肩头,“没有下次了。”
沈溪年的耳边嗡嗡的。
你都吃干抹净了还有什么下次?
但沈溪年很谨慎地闭紧嘴巴,努力思考裴度的这句话里有没有坑。
裴度的手在水中找到沈溪年的手,一点点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沈溪年低头,看着水面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他们彼此相爱。
是注定纠缠一生,永不分离的爱人。
即使把最过分的事都做了一遍,即使方才看到沈溪年在哭力道却更加重几分,事后的裴度嗓音也依旧温柔而端方:“晞宁,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沈溪年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在他们还没进来浴桶之前。
他那时身体颤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逼着,被欺负着,回答了一遍又一遍。
但裴度还在问。
沈溪年以为终于结束了,肿着眼睛,把脸埋在裴度脖颈间,认真而郑重地再次回答。
“会。”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片刻的安静。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沈溪年被从浴桶中捞出来,裹在裴度的外袍里,再度回了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了干净床褥的床榻间。
天还未亮,时辰尚早。
沈溪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床帐里昏暗一片。
他的脑袋晕晕乎乎,身上软绵绵的。
但他没敢动。
他的身边绵长起伏着另一道呼吸。
作为被疯狂吃了不知道多久的自助餐,沈溪年深呼吸一口气,提着最后的力气,把自己变成了沈啾啾。
累的鸟毛蔫吧的小鸟团子翅膀大开着趴在被子里,没一会儿功夫,便又再度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