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野人我也要拽着你一起,免得你天天想给我往家里带些乱七八糟的阿猫阿狗回来。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你梦里的我带人回家吗?能不能不要总是给我罗织一些不存在的罪名……老实点儿?别?乱动了,你真的很沉——嘶,别?咬!”
陈乱曲起手指在江翎的额头上敲了一记,抬手摁住他乱蹭的脑袋:“再乱咬人我真的要把你扔出去了,属狗的?你看你哥多乖。”
江翎闻言去看江浔。
结果一转头就跟正靠在陈乱肩头,状似乖巧的江浔平静的目光对个正着。
但江翎比任何人都能无比清晰地知道,在他赖在陈乱身上不走,还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的时候,他哥的瞬间暴走失控信息素有多狂躁。
简直像是要把他的信息素完全压制住然后拧碎活撕了一样。
但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双子,他们的信息素强度几乎没有强弱之分。
在江翎的刻意对抗下,兄弟两个谁也奈何不了谁。
怪不得以前江浔总爱用撒娇示弱这一招儿?,要不是他之前实在是拉不下脸,但确实好?用。
江翎炫耀一般蹭着陈乱的胸膛,暗暗朝江浔扯了扯嘴角,露出来一个挑衅的笑容。
江浔:“……”
蠢弟弟信息素都乱成一锅粥了还要找回场子挑衅他这一点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算了,懒得理会?。
抑制剂失效是很少见的情?况,排除抑制剂和抑制贴正好?全都过期了这种愚蠢的猜测,江浔大概想到了是因为他跟江翎的等级过高导致的。
陈乱已经给何医生打了电话,后者现在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但只是在陈乱的认知里。
此刻但凡有一个能感受到信息素的随便哪个Alpha或者Omega进?来,恐怕都会?被浓郁到化不开的混乱气?息冲击到需要当场贴上阻隔贴来缓解不适。
而江浔只是沉默地抱着陈乱的手臂,靠在陈乱的肩头,头顶的碎发轻轻蹭着陈乱的颈侧皮肤。
滚烫的指腹之下,是陈乱手腕外侧凸起的骨骼。
金属表带被皮肤的温度染得温热,江浔用力扣着那只手腕,手指穿过表带之下,捉住陈乱的脉搏。
这个位置,他可以感受到陈乱一下、又一下的,有力跳动着的心脏。
江浔低垂着眼,眼底是平静海面之下涌动的暗流。
无数个画面在他脑海里不断闪回。
陈乱在台球厅被一群人簇拥着的样子、在急救课上仰着头被江翎拥抱的样子、在金红色的逆光之下压着那头怪物,自若地抬眼看他的样子……
最后定?格住的,却是陈乱笑着躺在那座白色墓碑下的样子。
那时候陈乱明明在笑,江浔却觉得在那一刻,陈乱好?像碎掉了。
他变成了一只破碎的蝴蝶,一朵看起来完好?但实际上早已风化掉的花,一只碎成千万片后又勉强粘起来的摇摇欲坠的瓶子。
仿佛下一秒就要化成满地尘埃。
他承认,那一秒他慌了一下。
但就在那个瞬间,他突然明白,
命运掉下来了。
而他就站在命运之下的涡流中?央,逃无可逃。
而现在,陈乱的心脏就在他的指腹之下跳动着。
他听?到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如果……
能把他锁起来就好?了。
锁到一个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样就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来——
“嘶。”
陈乱似乎是被捏痛了,抽了一下手。
江浔闭了闭眼,然后松了力道:“对不起,哥哥。捏疼你了吗?我只是……太难受了。”
他知道陈乱其实心软,
在不触及到原则问题的情?况下,只要他撒娇示弱,陈乱会?包容一切。
如他所料,陈乱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抚着,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可是陈乱,你的包容,会?带来什么呢?
江浔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上面的掌纹凌乱地交错,
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而陈乱,正在他自己毫无所觉的时候慢慢放它出来。
江浔收起手指,将?那只怪物拢进?手心,手腕翻转向?下,藏了起来。
再抬眼的时候,眼里的暗流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熬着痛苦的分化期的少年,对哥哥的单纯的依赖。
他慢慢地蹭过去,将?呼吸埋进?陈乱的颈窝里,滚烫的额头贴着陈乱颈侧的皮肤。
再偏移一点点,就是陈乱凸起的后颈骨骼,以及皮肤之下埋着的,beta的腺体。
那个位置干干净净的,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任何能够安抚他的信息素味道散发出来。
他只能通过嗅着陈乱身上干净温暖的味道,自己与分化期越来越强烈的一阵阵潮热对抗。
以至于他的心脏此时也不受控制地用力泵着,慢慢升起一股无法控制的燥来。
他想……
狠狠地咬上陈乱颈骨处的凸起,在他的腺体上留下自己的记号。
哪怕beta无法标记,气?味只能停留两天。
没关系。
他可以反复在陈乱的身体上留下痕迹。
他要告诉所有人,
这是,他的。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这样做。
这样可能会?把陈乱吓跑。
再过迟钝,陈乱也不可能不知道被咬腺体代?表的意义?,那跟江翎刚刚完全是犬类撒泼一般的啃咬完全不同。
他要布置一个柔软的陷阱,
等着陈乱自己踩进?来。
江浔轻轻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掌心。
等到那个时候,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们两个能不能……退开一点?好?重啊。”
这时,陈乱有些艰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现在感觉自己怀里钻了两个火炉,你们两个是打算把我做成炭烤铁板烧鱿鱼吗?松手,让我出去喘口气?。”
“你之前发烧差点把自己烧成白痴还死活闹着不吃药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嫌你难缠。”江翎哼笑着去咬陈乱的衣领,像一只恶犬。
“可是某些人半夜把我当成毛绒抱枕楼了一晚上,差点把我这个病号掐死怎么说?”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反正我睁眼的时候你不在床上,谁知道你是不是编瞎话骗我。”江翎闭上眼睛选择耍赖。
“还有力气?跟我斗嘴,我看你也没那么难受。”
陈乱把身上贴着的两个大型犬一样粘人的家伙撕开,家猫一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顿时感觉一阵轻松。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把空调又调低了一些:“我去楼下冰箱给你们拿几个冰袋。顺便,你们要不要喝点冷饮?会?好?一些吗?……说起来,这种状态下你们能喝吗?”
“可以喝。”至于效果,聊胜于无吧。
江浔靠在沙发背上,坐姿乖巧:“我要一杯冰水就好?,麻烦你了哥哥。”
“我要喝冰镇可乐,放点薄荷叶和柠檬片,冰块麻烦给我放致死量。”江翎四?仰八叉地仰倒在沙发上,举起手恹恹道:“如果能兑点朗姆酒进?去就更爽了。”
“你还真点上菜了啊江翎。”陈乱回身在江翎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抱起手臂,勾着唇角垂眼看他:“想喝酒?那你闭眼。”
江翎疑惑,但还是乖乖闭了眼睛:“干嘛?你要给我表演魔术凭空掏一瓶朗姆出来吗?”
“不。我的意思是说,梦里什么都有。”
陈乱的声音慢慢远离到门边,然后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以及陈乱的嘲笑声:“没成年还要喝酒?你想都别?想。”
“??啊啊啊啊陈乱!!!你烦死了!!!!”
门内传来江翎的尖叫。
卧室里很快只剩下江浔和江翎两个人。
江浔踢掉拖鞋把腿抬到沙发上,靠着沙发背躺好?,又抓过一个抱枕搂在怀里,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踢了一脚江翎:“都怪你,陈乱跑了。”
江翎翻了个身,把江浔压到自己小腹上的腿扔开:“这也能怪我?你敢说你刚刚没有想标记他的冲动吗?我咬他的时候你信息素都快要把我活活撕掉了。”
“起码我没有真的咬他。江翎,你不要哪天真的把他惹毛了,再来找我诉苦。我不会?管你的。”
“惹毛陈乱?”
这个宠弟狂魔?
江翎枕着自己的手臂,翘起二郎腿不在意地哼笑,“惹毛了他,他也只会?毛茸茸地走开。”
劝不动,江浔干脆闭嘴。
“你好?自为之。”
陈乱是带着风尘仆仆的何医生一起进?来的。
手里还端着一杯冰水,一杯放了致死量冰块的可乐。
——即使江翎在乱点酒单,但陈乱还是满足了弟弟的无理要求。
除了没给他放酒进?去,这是底线。
陈乱可不希望自家弟弟小小年纪沾上酗酒的毛病,老了左手六右手七、左脚画圈右脚踢地要人伺候才能自理。
他把冰水送到江浔手边,又抬手拍了一下江翎的腰:“喂,你点的不含朗姆版朗姆可乐。”
江翎正被分化期折腾得头昏脑胀呼吸急促,没抬头也没睁眼,伸出了手摆了摆,示意陈乱放他手里。
等了半天,手里没东西?,江翎疑惑地睁开眼,就看到陈乱捏着那杯冰可乐朝他笑,而且笑得很不怀好?意:“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给你。”
江翎:“?”
江翎眯眼:“趁人之危是吧。”
“那不然呢?平时会?有这种好?机会??”陈乱握着那杯冷饮,晃着里面晶莹的冰块,在江翎滚烫的脸上贴了一下,又迅速收回去:“总之你要不要喝?”
江翎:“……”
深呼吸:“喝。”
“叫哥哥。”
江翎咬牙。
“……哥、哥。”
这辈子算是毁了。
终于如愿听?到了江翎喊哥哥的陈乱满意了,大发慈悲把冷饮给了江翎,还贴心地给他配了根吸管。
——即使江翎喊得不情?愿极了。
与此同时。
身为一个C级Alpha的何医生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早早贴好?了阻隔贴,但一进?门,还是被两股超高等级的暴乱信息素压制得一阵眩晕。
他略有些狼狈地撑住桌子,扶了一下眼镜,缓了好?几秒才站直身体。
以这个信息素强度来看,已经完全不在正常A级Alpha的范畴里了。
这两个人的等级恐怕不仅仅是A,而是极其少见的超A。
针对普通Alpha的寻常分化期抑制剂对他们失效,再正常不过了。
给江浔和江翎分别?注射了一支加强型稳定?剂,何医生才擦了擦额头上在高等级信息素压制下产生的细汗:
“你们的具体等级需要到过两天稳定?以后,到评级机构做精准评估,目前我粗略评估的数值是超A。”
“抑制剂失效很正常,我只能先给你们用加强型稳定?剂顶着,但药效过了以后可能还需要你们自己熬一熬。而且你们需要小心多次使用稳定?剂之后的信息素反扑,我的建议是尽量少用。”
“没有办法,由于样本过少,目前还没有研发出专门针对超A等级的分化期专用抑制剂。”
意料之中?的答案。
目前只能缓解一时是一时了。
脱离了信息素乱流的范围,何医生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离开江宅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然后轻轻叹气?,摇了摇头。
超A级的话,代?表着以后每次易感期也不会?有特别?有效的抑制剂或者抑制贴可以用。
两个孩子和他们以后的爱人恐怕都要遭罪咯。
另一边的江宅里。
江浔和江翎注射过稳定?剂,各自安静地躺好?等着药物起效。
陈乱在房间里守着两个人后颈处的红潮渐渐褪去,原本急促沉重的呼吸也慢慢缓和下来,才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小夜灯,回到自己房间里去。
夜色深重下来,整个江宅也进?入了沉睡。
很快,距离何医生离开江宅已经四?天。
这四?天,江浔和江翎的状态时稳时乱,给陈乱也折腾得够呛。
也幸好?他是个beta,不会?被信息素所影响,否则陈乱现在挂到脸颊上的黑眼圈,恐怕会?直接挂到下巴上。
陈乱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两个小混蛋一到紊乱期了,就会?像两只耍赖皮的大型犬一样粘着他不放。
江翎是明着不要脸耍赖皮。
江浔是通过撒娇示弱让他心软来耍赖皮。
哦对,江翎还疑似属狗的,会?咬人。
所以陈乱咬回去了。
他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于是在江翎震惊且崩溃还带着几分屈辱的神情?里,陈乱在江翎的后脖颈子上咬了个极深的牙印儿?。
虽然他并不理解江翎为什么会?崩溃成那样,好?像天塌下来了还顺便降了几道落雷把他给劈了之后又下了场大暴雨给他浇成了落汤鸡。
但不妨碍他看着江翎崩溃会?感觉很爽。
小孩逗哭了才好?玩。
事实证明,陈乱真的有那么迟钝,完全没有了解过被人咬了腺体所代?表的含义?。
他根本对第?二性别?之间的标记行为完全不感兴趣,所以也从没去了解过这些。
——他压根没有那个意思,更没有那种意识,只是摁着江翎的时候那个位置恰好?比较顺嘴而已。
这一认知让江浔和江翎都哭笑不得。
他们真怕这个笨蛋哪天出门在外被人给X骚扰了还以为对方只是在跟他友好?互动。
简直是铁直到令他们感到有些绝望。
不过好?在,鸡飞狗跳的分化期总算是要结束了……
第?四?天的晚上,在江浔和江翎又一次依靠稳定?剂勉强捱过了一阵信息素紊乱,陈乱终于趁双生子睡着后,回到自己房间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钻进?了柔软的被窝里,准备进?入梦乡。
正常情?况下alpha的分化期一般不会?超过四?天。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们就可以学着慢慢收拢起不受控制地到处乱撞的信息素味道了。
虽然收不收的对陈乱其实没有影响,他根本闻不到。
但在alpha之间,在公共场合随意放任自己的信息素乱飘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严重时可以被视为一种挑衅。
如果正好?碰上易感期情?绪和信息素都不太稳定?的alpha,搞不好?就会?引起群体斗殴事件。
陈乱以为自己会?像前几天那样,只要双生子睡着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就可以一夜好?眠直到天光大亮。
很快就出意外了。
梦中?的陈乱感觉自己好?像沉入了寂静的水底,有什么东西?正拖着他的脚踝,不断下坠、下坠。
溺水般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张开嘴想要呼吸,四?肢却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起来。
他急喘着睁开眼,还以为自己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在做噩梦。
正要爬起来开灯去喝口水,才发现自己压根不是做噩梦。
他被鬼压床了。
……不,准确来说,是狗压床了。
家里那一静一癫两只大型犬类正一只一边,占据了这张可怜的床除了陈乱以外的全部空间。
手腕还被一左一右地紧紧扣在滚烫的掌心里。
陈乱抽了抽手,却被更用力地攥住了腕骨,甚至感觉到有些疼。
他蹙眉:“江浔,江翎?!”
没有回答。
沉默的房间里只有双子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听?起来甚至有几分压抑的痛苦。
而陈乱被禁锢在臂弯里,动弹不得。
空间里已经完全失控暴乱掉的信息素互相撕扯着乱撞,分别?属于江浔的和江翎的气?息也完全失去了本来被强压住的和平,开始互相压制攻击,像两头完全失去理智的野兽,红着眼嘶咬着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但陈乱不知道。
他闻不到空气?里混乱的信息素味道,更察觉不到,这两种信息素正在争夺的,就是处在漩涡中?心的他本身。
两者都想去覆盖掉、驱逐掉对方在陈乱身上留下的味道,于是一母同胞又势均力敌的双生子在陈乱感知不到的黑暗里反反复复、争夺不休。
意识到两个弟弟可能再次发生了信息素紊乱的情?况,陈乱在黑暗里深呼吸,默念了三遍:
孩子还在分化期他们很难受脑子现在估计也不太清醒,
孩子还在分化期他们很难受脑子现在估计也不太清醒,
孩子还在分化期他们很难受脑子现在估计也不太清醒!
才强行忍住了把两个人全都踹下床的冲动。
只是下一秒,江翎的动作几乎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方本来只是在他肩头的呼吸忽然凌乱起来,挪到了他敏感的后颈。
江翎握着陈乱的肩膀,急切地在他后脖颈处嗅闻着。
一直闻不到期望中?的味道的安抚,对方发出了一声几乎带了些呜咽意味的喘声,然后在陈乱要把人踹下床的前一秒,
一口咬住了陈乱后颈上的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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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加油]两小只终于分化啦!
很快就要长大咯~
评论区随机掉落小红包,感谢支持[垂耳兔头]
老实?讲, 被人咬住后脖颈的感觉很奇怪,甚至有那?么一些微妙。
面对江翎狗啃一样毫无章法的乱咬,后颈处传来的温热的刺痛感让陈乱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陈乱下意识地就抬起手肘用巧劲儿?掀翻了江翎, 一脚把人踹到地毯上, 再?把自己的另一半胳膊从江浔手里硬抽出来, 抬手按亮了床头的开关。
“啪”地一声?轻响。
房间里灯光乍亮。
连陈乱本人都被骤然亮起来的顶灯闪了一下, 不得不将手掌遮在眉骨上,半眯起了眼睛。
地上的江翎脸上还带着被突然踹翻在地的茫然,耳后烧红着从腺体处蔓延出来的热潮。
面前的画面都带着凌乱的重?影在乱晃, 不远处是陈乱踩在深灰色的柔软地毯上白皙得发光的脚踝和小腿。
耳间全是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混杂着信息素反扑带来的尖锐耳鸣。
刚刚……
他做什?么了?
江翎用力地甩了甩脑袋, 抬手捂着一波接着一波跳痛着的后颈。
支离破碎的不连贯画面在他眼前一帧一帧闪过去?。
半夜他跟江浔一起被暴动的信息素冲击得醒了过来, 几乎已经半失去?意识的他循着本能,地去?寻找之前那?个会?让他感到些许安心的味道。
然后呢?
他找到了那?个味道的来源, 但?是还远远不够。
他找不到……
像是行走在沙漠中极度焦渴的旅人,有一把炽烈的火灼烧着他,催促着他。
而他找不到一滴水。
他要?急疯了。
那?把火要?把他的理智、他的思维、他的感知?全部焚烧成飞灰。
脑海里仅剩下一个疯狂的想法呼啸成成一道黑色的龙卷风:
标记他……
标记他。
标记他!
标记……谁?
在一片茫然的恍惚之中, 他看到那?双白得发光的小腿出现在他面前。
潮热的下颌被两?只微凉的手指抬起来, 江翎看到了一双剔透的琉璃灰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半垂着, 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眼睛的主人看向他,手指摁着江翎的嘴角轻轻挑起来, 露出后者有些尖锐的犬牙。
“唷,你还长了虎牙?”提琴一般的声?线带着几分调侃钻入他的耳膜, 鼓噪着他越来越快的心跳:“怪不得咬人这么疼。嘶——小混蛋下嘴可真?够狠的。喂,江翎,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可是江翎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的眼前只有陈乱一开一合的柔软嘴唇,和吐字的时候偶尔闪现的舌尖。
于是他抬手, 捉住了下颌上那?只手腕,用力扣住,拉——
面前的热源被拽得重?心不稳,朝江翎跌过来。
恍惚间,江翎又?闻到了一丝破晓时分森林林深处的薄雾青苔的清新味道,带着湿润的青草香气。
他乱跳的腺体几乎瞬间就被安抚住,脑海里令人烦乱的尖锐嗡鸣声?立刻戛然而止,
像夏季黑沉沉的闷热午后骤然下起了一阵清凉的骤雨,又?像干枯的沙漠奔涌出一条清澈的溪,带着清爽的风和细雨。
只是下一秒,那?味道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焦渴万分的旅人舌尖刚刚尝到几滴甘甜的雨露,赐下雨露的云雾就立刻消散了。
这比从来没得到过任何哪怕一滴水源更让旅人抓狂。
江翎觉得自己几乎要?产生戒断反应,燎烈的燥要?把他仅剩的理智烧尽了。
他用力压制住那?片云雾的的挣扎,扣着腕子?压在头顶。
他急切地俯身,再?度寻找那?个味道,感觉自己好像疯了。
再?来一口……
就一口……
一口就好——
“砰——”
腹部骤然传来一阵闷痛,江翎感觉自己被重?重?的击倒然后掀翻,天旋地转之间来不及起身,脑袋就被按住后脖颈子?压制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那?道声?音贴着他的发顶,凉凉地流进耳廓:
“看清楚了江翎,我是你哥。”
陈乱甩了甩被捏得发红的手腕,用膝盖压住发疯的小混蛋,有种想把这小子?扔到冰箱里去?清醒一下的冲动。
虽然他知?道信息素反扑会?导致alpha神智不清醒,难以控制情绪,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但?发疯也得分对象的吧?
江翎这小混蛋是半梦半醒的把他当?成谁了?
早恋了?
陈乱抽过沙发上的毯子?把江翎团吧团吧包成个粽子?,丢到了沙发上,打算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头,又?被江浔从背后抱住了。
他被拖着摔进了被褥里。
江浔扣着他的手腕,从背后环抱着他。
陈乱僵住了。
不能吧?
你们一个二个都开始发疯就算了还要?逮着我一个人薅吗?
我上辈子?不是已经拯救世界了吗?
好在江浔到底没有江翎那?个小混蛋那?么疯。
他只是用滚烫的脸颊贴着自己背后颈骨处的皮肤,没再?作出别的什?么出格的动作。
“……哥哥。”
陈乱听?到江浔虚弱的声?音。
“我好难受,让我抱一会?儿?吧哥哥,就一会?儿?。”
那?声?音断断续续地带着乞求,和着凌乱沉重?的呼吸声?。
“你身上凉凉的,抱着你我会?舒服很多……”
陈乱:……
还好,起码江浔还认得出自己是谁。
比江翎那?个完全丧失了理智还认错了人的小混蛋强多了。
哈、哈。
陈乱还不知?道,江浔此刻也已经处在理智崩溃的边缘,快要?疯了。
信息素暴动的潮热灼烧着他,陈乱身上属于江翎的信息素味道更是在张牙舞爪地挑衅着他。
细细密密地黑暗慢慢织成一道黑色的网,在他的躯体里蜿蜒流窜,翻涌着想要?朝陈乱笼罩过去?。
陈乱颈骨下方那?颗嫣红的咬痕,就在他面前晃。
那?里不断散发出江翎的味道。
江浔扣着陈乱的手腕,指腹在那?条金属表带上摩挲,收紧,用力到关节都开始微微泛起白色。
掌心的怪物蛇行出来,撕咬住陈乱的脉搏,试图朝他的心跳里钻。
真?是令人不爽的气味……
让人想要?
覆盖它、
撕咬它、
嚼碎它、
最后和着骨血咽下它!
他要?看见陈乱雾霖霖的眼睛,
听?见陈乱嘶哑的声?音,
闻到不见天光的黑暗处猩红的味道。
他会?把他困在某一方谁也找不到的黑暗里,
把灰色染上水色,染上雾痕,最后染成靡红。
他要?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只能看着他。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吓到他。
现在还不能吓到他。
江浔闭上眼睛,将心头那?只蠢蠢欲动的恶鬼强行按下。
恍惚间,他又?闻到了那?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静谧味道。
是山林间湿润的雨雾,溪流边的青苔,密林里摇曳的枝桠。
燥乱的情绪像扑进了一朵清爽的云雾里,被安抚下来。
但?当?他贪婪地想要?汲取更多的时候。
那?种味道又?消失不见了。
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但?江浔无比清楚地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是他之前闻到过的,专属于陈乱的味道。
只是那?味道只清清浅浅地闪了一瞬,就隐没了。
江浔感到自己的信息素骤然间漏了一个怎么填也填不满的空洞,空洞里再?次蜿蜒出黑暗的枝桠。
……要?疯了。
江浔死?咬着陈乱后颈的衣领,烧尽理智去?克制自己不要?现在就去?咬向江翎留下的那?道疤。
他只是用指尖,感受着陈乱一下又?一下跳动的脉搏,听?着自己混乱的心跳,
用自己的信息素去?覆盖缠绕它、覆盖它、围剿它。
又?一遍。
直到那?里完完全全被自己的味道取代,再?无其他。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留下的味道被孪生哥哥一点点覆盖清除,本来已经清醒了几分的江翎再?次被挑衅得炸了毛,后颈上再?次无序地跳痛起来,带着一波又?一波的燥热侵染着他。
他胡乱地扯开身上的毯子?,眼前的画面交叠重?构成支离破碎的光影。
不远处隐约出现了一瞬间又?迅速湮灭的令他安心的味道吸引着他。
但?同时有一种讨厌的味道也纠缠着、试图占有它。
不许碰他……
不许碰他!
还给我。
还给我!
江翎掀起的信息素狂潮去?撕扯陈乱周身属于江浔的味道。
这一举动导致的后果是,被刺激到的江浔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